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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疚

啊,有其他人和我感觉一样,非常容易辨别出来。她不情愿地说出这个词,和爱德华一样。

“不是贝拉,实际上,”她更正道,“是……胎儿。”

“我看不见它,”她告诉我,尽管她很可能是在自言自语,因为她完全知道,我已经神志不清了,“我看不见有关它的任何一切,就像你一样。”

我皱了皱眉头,非常确信我太厌倦谜语了。我任由自己扭过头对着清新的空气,闭上了眼睛。

我退缩了,然而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我不喜欢自己被拿去跟那个生物相比较。

“是的。”

“贝拉挡在中间,她完全包围了它,所以她……变得模糊不清。就像电视的接收信号很差一样——就像努力使自己的眼睛注意屏幕上那些闹哄哄的模糊不清的人一样。看着她使我的头痛得要死,不管怎样,我只能提前预见几分钟的事情了,那个……胎儿对她的未来影响太大了。当她最初决定……当她知道她想要它时,她就在我的预见中变得模糊起来了,吓死我了。”

“贝拉让你感到头痛?”

她安静了一会儿,接着她补充道:“我不得不承认,有你在身边是种安慰。就像让我的眼睛闭起来了一样,使头痛变得麻木了。”

“和我说过的一样,”她在离我几英寸的瓷砖上蜷缩起来,用皮包骨头的胳膊抱住皮包骨头的膝盖,“头痛。”

“很高兴能为您效劳,女士。”我咕哝道。

“那么你怎么再也不跟贝拉在一起了呢?”我问道,使问题变成了责备。以前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因为我满脑子都是其他的事情,但是爱丽丝没陪在贝拉身边很奇怪,并不是从我在这里的时候开始的。也许如果爱丽丝陪在她身边的话,罗莎莉就不会了。“还以为你们俩喜欢像这样呢。”我把两个手指交叉在一起。

“我惊讶的是这与你有什么共同之处……为什么你也是那样。”

我哼了一声,正常的吸血鬼。

突如其来的热量涌遍我的骨头,我握紧拳头克制住颤抖。

“不是正常的那种。”

“我和那个吞噬生命的东西没有共同之处。”我恶狠狠地说道。

“吸血鬼会头痛?”

“好吧,还是有些东西的。”

爱丽丝非常娇小,大概只有我胳膊那么长。现在她看起来更小了,她的背有些弓起来了,小小的脸颊很消瘦。

我没回答。热量已经燃尽了。我累得要死,没法一直愤怒了。

我转过头看着她。

“你不介意我坐在你旁边吧,是不是?”她问道。

“头痛。”她答道。

“我猜不会,不过还是很臭。”

“累了,为什么你不跟其他人一起上楼呢?”我反击道。

“谢谢,”她说道,“这是对付头痛最好的办法,我猜,因为我不能吃阿司匹林。”

“那么,为什么你不动一下呢?”

“你可以声音小一点儿吗?我在这儿睡觉呢。”

“不会。”

她没有回答,立即陷入了沉默。我不一会儿就睡着了。

“那样看起来不舒服。”她评论道。

我梦见自己真的很口渴。我面前有一大杯水——冷冰冰的,你看得见在里面往下沉的冷凝剂。我抓起杯子,喝了一大口,却非常快地弄清楚那根本不是水——那是百分百的漂白剂。我一口呛了出来,吐得到处都是,还有一些是从我的鼻孔里喷出来的。这让人感到灼烧,我的鼻子像着火了一样……

“不。”我含糊不清地答道,这种强人所难的好客究竟是怎么回事儿?这让我鸡皮疙瘩掉一地。

鼻子上的疼痛使我醒过来,足以记起我在哪里睡着了。味道非常刺鼻,考虑到我的鼻子实际上并没有真正在房子里。啊,而且很吵,有人的笑声太吵了。是很熟悉的笑声,但不是和那个气味相匹配的声音,不属于。

“你要枕头吗?”爱丽丝问我。

我呻吟着睁开眼睛。天空一片暗灰,是白天,但是没有线索推断几点钟了。或许太阳快下山了,天很黑。

我听见楼上X光仪器的声音,或许我只是猜测是那种声音罢了。接着轻微的脚步声走下楼梯,我没有抬头看是哪个吸血鬼。

“时间差不多了,”金发美女从不远的地方含糊地说道,“假冒的链锯有点儿累了。”

我太疲倦了,无法跟上他们,太疲倦了也无法动弹。我靠在墙壁上,接着滑倒在地上。门仍然是敞开的,我的鼻子对着门,对吹进来的清新的风感激不尽。我的头靠在门框上,聆听着周遭的动静。

我翻了个身,猛地扭动身子坐了起来。在此过程中,我弄清楚了气味是从哪里来的,有人在我的脸下面塞了个大羽毛枕头。或许是想尽力友善一些吧,我猜,当然,罗莎莉可不会有这样的好心肠。

这么说来,他们有血库,还有X光仪器?我猜是医生从单位里带回家的。

我的脸一离开散发着恶臭的羽毛,就闻到了其他的气味。像培根和肉桂的味道,与吸血鬼的气味混杂在一起。

金发美女抱着贝拉迅速地上楼梯,卡莱尔和爱德华紧紧地跟在她后面,没有人注意到我呆若木鸡地站在门口。

我眨了眨眼睛,看清楚房间里的东西。

那么贝拉现在更健壮了,而那个东西也一样。你无法饿死一个而不饿死另一个,同理治愈也是如此,没有赢的可能。

里面没有改变多少,除了现在贝拉正坐在沙发中间,静脉注射管不见了。金发美女坐在她脚边,她的头躺在贝拉的膝盖上。看着她们如此随意地碰她,仍然让我感到不寒而栗,考虑到所有的一切,那样简直愚蠢至极。爱德华握着她的手坐在另一侧,爱丽丝也坐在地上,像罗莎莉一样。她的脸上现在没有苦恼的表情了,而且很容易就明白为什么——她找到另一种止痛药。

罗莎莉小心翼翼地扶起贝拉。爱德华看起来像要争辩一样,但是罗莎莉龇牙咧嘴地看着他,怒吼道:“我已经扶着她了。”

“嘿,杰克醒过来了。”塞思欢呼道。

贝拉深深地吸了一口气:“好吧。”

他坐在贝拉的另一侧,手臂漫不经心地搭在她的肩膀上,膝盖上放着一盘堆得满满的食物。

“需要照X光,可能有碎片,我们不希望它刺破任何地方。”

究竟是怎么回事儿?

那个东西现在在折断她的骨头。

“他来找你,”我站起来的时候爱德华说道,“埃斯梅说服他留下来吃早餐。”

“非常确信,”贝拉气喘吁吁,“是一根肋骨,哇,是的,就在这里。”她指着自己左侧,小心翼翼地不碰到。

塞思领会到我的表情,他急忙解释道:“是的,杰克,我只是过来看一看你是不是很好,因为你都没变形。里尔很担心,我告诉她你可能还是人形的时候就睡着了,不过你知道她就是那样啦。不管怎样,他们有这些吃的,该死,”他转向爱德华,“哥们儿,你会做饭。”

“贝拉,”医生忧心忡忡地说道,“我听见什么东西断裂的声音,我需要看一看。”

“谢谢。”爱德华小声说道。

“给我一点儿时间,卡莱尔。”贝拉气喘吁吁地说道。

我慢慢地吸了口气,努力松开牙齿,我无法让自己的眼睛从塞思的胳膊上移开。

我又自己走进屋,贝拉在喘气,身体蜷缩,露出隆起的腹部。罗莎莉扶着她,而爱德华、卡莱尔和埃斯梅全都站在她身边。一个一闪而过的影子映入我的眼帘,爱丽丝站在楼梯顶上,双手压住太阳穴俯视着房间。很奇怪,好像她不知何故被禁止走进来似的。

“贝拉很冷。”爱德华平静地说道。

似乎不可避免。

对,不管怎样,不关我的事儿,她不属于我。

我跟在他身后,像僵尸一样拖着脚往前走,也使用了同样数量的脑细胞。我好像别无选择,出了事,我要过去看一看怎么回事。不会有我能做的事情,而我会感觉更糟糕。

塞思听见爱德华的评论,看着我的脸,突然他需要两只手来吃东西了。他拉回放在贝拉肩上的手臂,埋头吃起来。我走过去,站在离沙发几英寸远的地方,仍然努力恢复我的举止。

现在又怎么啦?

“里尔在巡逻?”我问塞思,我的声音仍然充满着浓厚的睡意。

我转身离开他,当我听见房子里传来低沉而痛苦的喊声时,我只是停在那里感到心灰意冷。我还没回头看,他已经不见了。

“是的,”他一边咀嚼一边说道,塞思身上也穿着新衣服,那些衣服穿在他身上比穿在我身上更合适,“她在巡逻,别担心,如果有事的话,她会咆哮的。我们午夜的时候换的班,我跑了十二个小时。”他为此感到很骄傲,这表现在他的语气中。

“谢谢你。”

“午夜?等一等,现在几点了?”

“当然,当然。”

“快破晓了。”他扫了一眼窗外,确认一下。

“无论如何,请你转告我们愿意帮忙。”

啊,该死,我睡了整整一天一夜——失职了。“废物,对不起,塞思。真的,你本应该把我踢醒的。”

我目不转睛地看了他一会儿,困倦地眨眨眼睛:“你那样,呃,真是太好了。告诉埃斯梅我们感激,呃,她的关心,但是边界有几个地方都有小河穿过的,所以我们一直都很干净,谢谢。”

“不,兄弟,你需要好好睡一觉。你从什么时候起就没休息了?为山姆最后一次巡逻的前一夜吧?差不多四十个小时,还是五十?你不是机器,杰克。此外,你什么都没错过。”

他最后一句话是轻轻地说的,这一次没有努力保持平静,而是夹杂着某种真实的情感。

什么都没有?我飞快地扫了一眼贝拉,她的脸色恢复到我还记得的颜色。苍白,但是还有些红润的底色,她的嘴唇又变成粉红色了。就连她的头发也变得好看一些了——更有光泽了。她看见我在打量她,冲我露齿一笑。

“我相信你能以可能最好的方式介绍我们的提议,以及其他你们可能需要的任何实物,或交通工具,或者其他东西。还有淋浴,既然你们更愿意睡在外面。求你……别认为你自己没有享受到家的好处。”

“肋骨怎样了?”我问道。

“不确定她会对吸血鬼丢掉不要的东西作何感想,她不像我那么务实。”

“包扎得又好又紧,我甚至都没感觉。”

他微笑了一下:“好吧,我们很容易就能对你们这方面的需要帮上忙,爱丽丝很少允许我们同样的衣服穿两次。为了表示合作的态度,我们有一堆堆崭新的衣服,我估计里尔和埃斯梅的身材差不多……”

我转了转眼睛,听见爱德华的牙齿紧紧地咬在一起,我猜她那种视而不见的态度使他心烦意乱,其程度和让我困扰不安一样。

我低头瞟了一眼我身上穿的衣服:“哦,是的,谢谢。”提到它们的味道有多么难闻可能不是很礼貌。

“早餐吃什么?”我有些挖苦地问道,“阴性O型血,还是阳性AB型?”

“然后还有衣服的问题。”

她冲我吐了吐舌头,完全恢复精神了。“煎蛋卷。”她说道,但是她的眼睛迅速地朝下看了看,我看见一杯血放在她的腿和爱德华的腿之间。

“我会尽我所能的。”

“去吃一点儿早餐吧,杰克,”塞思说道,“厨房里还有一堆呢,你肚子会空空如也的。”

“所以请你转告她的时候,以那种会让她考虑的方式,如果你不介意的话。”

我审视着他腿上的食物,看起来是半个奶酪鸡蛋卷和一个四分之一飞盘大小的肉桂卷。我的肚子咕噜噜地叫起来,但是我没理会。

“所以呢?”

“里尔早餐吃什么?”我带着批评的语气问塞思。

“里尔讨厌我们。”

“嘿,我什么都没吃之前就给她送过吃的了,”他为自己辩护道,“她说她宁愿吃路上开车撞死的动物,不过我打赌她会屈服的。这些肉桂卷……”他似乎不知道该用什么词儿了。

“我会转告他们的。”

“那么我跟她一起去捕猎。”

“好吧,我们这里确实有些正常的人类食品,雅各布。装门面,而且,当然啦,是为了贝拉。我们欢迎里尔来吃她想吃的任何东西,欢迎你们所有人。”

我转身离开的时候塞思叹了口气。

“然后呢?”我追问道。

“等一等,雅各布!”

“她仍然想做她能做的事情,我有印象,里尔不大喜欢以狼形吃东西?”

是卡莱尔在喊我,所以当我再次转过身来时,我的脸色很可能没那么无礼了,其他任何人想要拦住我的话,我的脸色可就没那么好看了。

我哼了一声,吸血鬼管家婆,很古怪。“我们很坚强,告诉她别担心。”

“怎么?”

“无家可归的那部分,她非常难过你那么……完全失去了一切。”

卡莱尔向我走过来,而埃斯梅则轻轻地飘到另一个房间。他在离我几英寸的地方停下来,只是比两个正在交谈的人类的正常空间要远一点点。我很感激他给我自己的空间。

这让我感到很惊讶:“困难?”

“说到捕猎,”他语气严肃地说道,“那对我的家人来说会有点儿问题,所以我想听听你的建议。山姆会不会在你创造的边界以外猎杀我们?我们不想冒险伤害你家人中的任何一个,或者失去任何一个我们的家人。如果你站在我的立场,你会怎么做?”

“不,不,雅各布,不是关于这方面的。我们信任你的判断,然而,这件事使你们的狼群遭遇那么多困难,埃斯梅感到很不安,她要我私下跟你谈一谈。”

我身体往后倾,当他像那样把问题抛给我的时候,我有些惊讶。我怎么会知道穿着吸血鬼昂贵的鞋子会怎么样呢?不过,再想想,我的确了解山姆。

“瞧,我们不会放松警惕。你不需要像我们那样相信山姆,不管怎样我们都会密切关注的。”

“会冒险,”我说道,想要忽略落在我身上的其他人注视的目光,只是对他说道,“山姆平静了一些,但是我很确信在他心中,协约已经无效了。只要他考虑到部落,或者其他人类有真正的危险的话,他就不会先问一下你们,如果你知道我的意思的话。不过,考虑到所有的一切,他优先考虑的会是拉普西。他们实际上并没有足够的人手像样地看护人们,同时消灭大到足以造成很大破坏的狩猎团体,我打赌他会主要在家附近。”

“你早些时候跟山姆的代表们说话的时候,”他低声说道,“我为卡莱尔、埃斯梅和其他人详细讲过了,他们很担心……”

卡莱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你在想什么,读得懂别人心思的人?

“那么我猜我得说,一起出去,只是以防万一,而且或许你应该白天出去,虽然按照吸血鬼的传统做法,我们期望是晚上。你们速度很快——翻山,到足够远的地方去狩猎,这样他就没可能从家里那么远的地方派人过去了。”

“我很抱歉。”他说道,接着他吞吞吐吐起来,好像他不知道该如何说清楚他在思考的事情一样。

“然后把贝拉留在这里,没人保护?”

“天哪,现在又是什么事儿?”

我哼道:“我们是什么人,无名小卒吗?”

我慢慢地转过身——爱德华已经出了门——他向我走过来的时候脸上带着抱歉的表情。

卡莱尔大声笑了起来,然后他的脸又变得严肃起来:“雅各布,你不能跟你的兄弟们打架。”

“只要一会儿。”

我眯起眼睛:“我不是说那不难,倘若他们真的要来杀死她的话,我能够阻止他们。”

是的,求你了,让雅各布睡觉吧。

卡莱尔摇摇头,忧虑地说道:“不,我不是说你会……做不到,但是那样会非常不妥当的,我的良心承受不起。”

“让雅各布睡觉吧,可以等的。”

“不会让你承受的,医生。我会自己承受,而且我能承受。”

“有些事儿,我忘记跟他讲了。”

“不,雅各布,我们会确保我们的行动不会让那样的事情成为必然。”他若有所思地皱着眉头,“我们会一次三个人去,”过了一会儿他决定,“很可能我们最多只能这样了。”

“你去哪里?”贝拉问道。

“我不知道,医生,平均分配不是最好的策略。”

我步履艰难地穿过草坪的时候听见说话的声音。

“我们有一些额外的能力可以使我们实力相等,如果爱德华是三个当中的一个,他就能使我们在几英里内都是安全的。”

我费力地走下台阶,唯一的目标就是拖着自己走到离这里足够远的森林里,在那里空气又会变得纯净。我打算把衣服丢在离房子比较方便的地方,以备将来之用,而不是把它们系在我的腿上,这样我就不必闻它们的气味了。我笨拙地用手解开新衬衫上的纽扣,我不经意地想到纽扣永远都不可能在狼人中流行。

我们两个人都扫了一眼爱德华,他的表情让卡莱尔迅速地改变主意了。

“那样的话我已经听过一次了。”罗莎莉在我身后喊道。

“我确定还有其他的办法,”卡莱尔说道,很显然,任何身体的需要都不足以强到让爱德华此刻离开贝拉,“爱丽丝,我想你能看见哪几条路会是错误的?”

我拉着门关上的时候听见爱德华轻轻地笑了,他的情绪似乎与贝拉的健康状况完全联系在一起。

“消失了的那些,”爱丽丝说道,点点头,“轻而易举。”

“你知道如何淹死金发美女吗,罗莎莉?”我问道,没有停下来,也没有转身看她一眼,“把镜子粘在游泳池的底部。”

爱德华听见卡莱尔的第一个方案时完全紧张起来,现在放松了。贝拉不开心地看着爱丽丝,她紧张不安的时候两眼之间就会起褶皱。

“哪里有洪水,杂种狗?”

“好吧,那么,”我说道,“就这么定了,我就上路了。塞思,我期望傍晚的时候你能回来,所以,在这里找个地方小睡一下,好吗?”

我朝门口走去,一边走一边为她倒计时:“一次密西西比 ……两次密西西比……”

“当然,杰克。我一好就会变回来的,除非……”他看着贝拉,犹豫道,“你需要我吗?”

她的声音听起来好了那么多,她看起来强壮了那么多,这简直令人惊叹。我闻到鲜血的味道,看见她手里又握着那个杯子。需要多少血才能维持她的生命?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会不会开始在附近地区狩猎呢?

“她有毯子。”我打断他。

“我要告诉你去睡一会儿觉,”贝拉说道,“不过我猜测,你在大约六秒钟内就会在地板上睡着,所以可能毫无意义。”

“我很好,塞思,谢谢。”贝拉赶紧说道。

“哦,”这令我有些不高兴,但是没有更好的理由,我摆脱了这种情绪,“好极了,我讨厌重复自己说过的话。”

就在那时埃斯梅轻轻地走回房间,双手端着一个盖着盖子的大盘子。她犹豫不决地停在卡莱尔的胳膊肘后面,她那双深金色的大眼睛看着我的脸。她把盘子递给我,羞怯地靠近一步。

“我现在能更清晰地听见你了——这是熟悉程度和注意力的问题。而且,当你是人形的时候,你的思想更容易捕捉一些。所以,我听见了那边发生的大部分事情。”

“雅各布,”她轻声说道,她的声音不像其他人那样刺耳,“我知道这……对你而言不是很可口,让你在这里吃东西,这里的气味那么不适宜,不过你走的时候带一些食物的话我会感觉好过一些的。我知道你不能回家,而且是因为我们。请……使我的内疚减轻一些,带一些去吃吧。”她把食物递给我,她的脸那么温柔,那么诚恳。我不知道她是怎么做到的,因为她看起来不会超过二十五岁,而她的皮肤也像骨头那么白,但是她表情上有某种东西突然让我想起我妈妈。

这使我有些惊讶了,我们离这里整整有三英里远呢。“怎么会?”我说。

天哪。

“是的,”爱德华回答道,“我几乎听见了大部分。”

“呃,当然,当然,”我咕哝道,“我猜,也许里尔不饿也差不多。”

“他们只是想谈一谈,”我咕哝道,我的声音筋疲力尽地拖长了音调,“目前没有进攻。”

我伸出一只手接过食物,伸直胳膊端得远远的。我要把它倒在树底下,或者类似的做法,我不希望让她感到很难过。

爱德华似乎同意我的想法,我们最近的思维方式如此相同,简直太疯狂了。现在他正在皱眉头,她对着我露出灿烂的笑容时,他则端详着她的脸。

接着我想起爱德华。

要是她不在乎……或者不仅如此——真的不需要我在她身边,离这里远远的就会容易那么多。

你敢对她说一个字?!让她认为我吃了它。

那么为什么她看见我还要如此兴奋呢?好像我从大门走出去的时候,使她觉得一整天都糟透了一样。

我没看他是不是同意了,他最好同意,吸血鬼欠我的。

她怎么啦?搞什么嘛,她已经结婚了!而且还是幸福地结婚了——超越了理智的界限,她爱着她的吸血鬼,这是毫无疑问的,而且已经怀孕,就快分娩了。

“谢谢你,雅各布。”埃斯梅微笑着对我说道。天哪,石头一样的脸怎么会有酒窝呢?

贝拉没有听见我进来,她只是在爱德华抬头的时候向上瞟了一眼,然后她也笑了。由于真的恢复了精力,她的整张脸都容光焕发了。我记不起上一次她见到我时看起来如此兴奋是什么时候了。

“呃,谢谢你。”我说道,我的脸滚烫,比平时更烫。

还有更多的变化,房子差不多变成原来的样子了,在过去的二十分钟里。那个平板大电视是开着的,音量很低,在播放一些似乎没人在看的女性电影 [1] 。卡莱尔和埃斯梅站在后窗边,那几扇窗户又面向小河了。爱丽丝、贾斯帕和埃美特不在视线之内,但我听见他们在楼上模糊不清、嗡嗡交谈的声音。贝拉和昨天一样躺在沙发上,只有一根管子仍然连在她身上,静脉注射管悬挂在沙发的背后。她裹在两床厚厚的被子里,像墨西哥玉米圆馅饼 [2] ,这样看来我之前的建议他们至少听进去了。罗莎莉盘坐在地上,靠在她的头附近。爱德华坐在沙发的另一头,贝拉裹得严严实实的双脚放在他的膝盖上。我进来的时候他抬起头冲我笑了笑——只是嘴角抽动了一下——仿佛有什么事儿让他很高兴一样。

这就是与吸血鬼一起玩的问题——你会习惯他们。他们开始搅乱你看待世界的方式,开始觉得他们像朋友。

我筋疲力尽地慢慢迈上卡伦家门廊上的台阶,穿着新的二手精致服装,但当我来到门口时我又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我该敲门吗?他们知道我到了,这样未免太傻了。我不知道为什么没有人意识到这一点——告诉我要么进来,要么消失。豁出去了,我耸了耸肩,不请自来了。

“你之后会回来吗,杰克?”我正准备跑出去的时候,贝拉问道。

我不得不承认,我有属于自己的一些衣服感觉好多了,哪怕它们是不太合身而且有臭味的衣服。需要的时候不能径直飞奔回家,另外拿一套旧运动裤,真是太糟了。又无家可归了——没有任何可以回去的地方。也没有财产,现在不那么令我烦心了,但是可能很快又会变得很烦人。

“呃,我不知道。”

在树的遮蔽下,我丢下这堆发臭的衣服,变回人形。我抖了抖衣服,啪啪地拍在树上,想把气味从里面拍打出一些来。它们肯定是男人的衣服——棕黄色裤子,领尖钉有纽扣的白衬衫。裤子和衬衫都不够长,但是它们看起来还很合我的身。肯定是埃美特的,我把衣服袖口卷起来,但是对裤子我就没什么办法了。哦哇。

她紧紧地抿住嘴唇,好像她正努力不要笑一样:“求你了!我可能会冷的。”

我小心翼翼地用牙齿咬住衣服——啊——把它们衔回树林里。只是以防这是那个变态的金发神经病开的什么玩笑,这里说不定会是一堆女孩子的东西。打赌我站在那里一丝不挂,手里拿着一条背心裙,她会很高兴看见我人类脸庞上的那副表情的。

我从鼻孔里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意识到,那可不是个好主意,不过太迟了。我畏惧地说道:“也许。”

有人把衣服摆在外面了,哈。我在门外急速飞奔而去时,爱德华准是碰巧撞见我情绪烦躁的片刻了。哇,那真是……很好,而且很奇怪。

“雅各布?”埃斯梅问道,她继续说话的时候我朝大门退去,她跟在我身后走了几步,“我在门廊上留下一篮子衣服。是给里尔的,刚刚洗过,我尽可能不碰它们。”她皱着眉头说道,“你介意把它们带给她吗?”

我的眼睛很快就捕捉到现在很熟悉的一幕发生了小小的变化,门廊最下面的台阶上有一堆浅颜色的纤维织物。我大踏步过去检查,屏住呼吸,因为粘在织物上的吸血鬼味道难闻至极,你想都想不到,我用鼻子轻轻推了推这堆衣服。

“好。”我小声说道,接着在任何人使我内疚得变成其他东西之前,低着头冲出门外。

一切都好极了。我疲惫地想。

[1] 女性电影(Chick flick),亦为chick's flick,是美国俚语,专指为吸引女性目标观众而量身定制的电影。该词最初出现在20世纪80年代,在10年中诸如《海滩》(Beaches,也译作《情比姐妹深》)等电影上映。尽管许多类型的电影都以女性为目标观众,但女性电影特指那些浪漫感情文艺片,通常以爱情为基调,但也不一定是浪漫题材,也不一定有男性角色。

当我回到房子的时候,没有人在外面等我来报到,仍然处于警备状态?

[2] 玉米圆馅饼(Burrito),是墨西哥的一种麦饼卷,里面塞满肉、乳酪和豆泥等。墨西哥菜烹饪法起源于远古时代,融入了当地人民和西班牙入侵者的菜肴风格,其辛辣风味让人联想到远古阿兹提克(Aztec)和玛雅(Maya)文明时期的硝烟。墨西哥菜的基本原料包括墨西哥辣椒以及西班牙风味甜酱、番茄、酱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