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现在我的级别比塞思低啰。她自顾自地抱怨道。
就在那时我来到那片小空地,立即朝那个地方跑去。塞思放心地舒了一口气,接着直起身子,已经站在我右翼的位置上。里尔在我左翼集合,没那么热情。
先来后到,塞思沾沾自喜地想道,此外,你以前从来没当过阿尔法的第三侧翼,仍然是升级啦。
四个,塞思确定道,小伙子的耳力很好,三匹狼,一个人。
在我的小弟之下可不是什么升级。
脑子想着战斗,里尔。
嘘!我抱怨道,我不在乎你站在哪里。闭嘴,准备好。
瞧瞧谁变得那么像家长了。里尔挖苦地想道。
几秒钟后他们映入眼帘,是走过来的,正如塞思先前所想的。杰莱德走在前面,是人形,双手举了起来。保罗、奎尔和柯林四条腿跟在他身后,他们的姿态没有挑衅的意味,他们跟在犹豫的杰莱德身后,耳朵竖了起来,非常警觉但却很镇静。
快到了。我告诉他们。我尽力像里尔一样飞奔起来。与塞思和里尔被分开在不同的地方,而他们与可能的生命危险更接近,这种感觉很恐怖。错了,我应该与他们在一起,挡在他们和来者之间,不管来的是什么。
但是……山姆派柯林而不是安布里来,这很奇怪。如果我要派外交团进入敌方区域,我是不会那么做的。我不会派个孩子来,我会派有经验的战士。
他们来了,塞思紧张地说道,很慢,在走。
是分散我们的注意力吗?里尔想道。
我一定支持你,小弟。
山姆、安布里和布拉迪正在单独采取行动吗?那似乎不太可能。
里尔飞奔进塞思在等她的那片小小的空地。她的爪子像耙子一样插进泥巴里,像跑车失控时一样。
要我去查看一下吗?我能在两分钟内跑个来回。
感觉像是这样。塞思同意道。
我应该提醒卡伦家吗?塞思问自己。
有人变形了?
要是他们的目的是要分散我们呢?我问道,卡伦家的人知道事情不妙,他们已经准备好了。
我领会他的印象,空气中依稀闪现着毫无声息的微光。
山姆不会那么蠢……里尔轻声说道,她的心中充满恐惧。她在想山姆只带了两个人去进攻卡伦家。
嘘,感觉到了吗?
不,他不会。我安慰她,尽管我也对她头脑中想象出来的画面感到有些不安。
在等狼群的其他人?
杰莱德和那三匹狼始终盯着我们,等待着。听不见奎尔、保罗和柯林他们在交谈什么,这很诡谲,他们的表情很茫然——很难看懂。
我想他们停下来了。
杰莱德清了清嗓子,接着他向我点头道:“停战白旗,杰克,我们来这里是谈判的。”
什么?
你认为是真的吗?塞思问道。
他们减速了。呀,不能听见他们,感觉那么差。我想……
有道理,但……
塞思,不要挑衅他们,等我。
是的,里尔同意道,但是……
我正以光速往塞思那里跑去,里尔保证道,她以不可思议的速度往前奔跑的时候,我能感觉到气从她的肺里呼出来,森林刷刷地往她身后飞快移动,到目前为止,没有其他的攻击点。
我们没放松。
他们是分开行动的吗?
杰莱德皱着眉头说:“如果我也能听见你们,谈判会更容易一些。”
来了,塞思回答道,至少有三个。
我盯着他让他屈服了。直到我对此情形的感觉好一些,有必要时我才会变形。为什么是柯林?那是让我最担心的事情。
怎么回事儿?我在头脑中大声叫道。
“好吧,那么我就直说了,”杰莱德说道,“杰克,我们想让你回来。”
“该死。”我低吼道,飞奔着跑出门外。我的身体越过门廊,让怒火在半空中将我的衣服撕裂。糟糕,那些是我唯一的衣服了,现在也不重要了。我的爪子落在地上,向西冲去。
奎尔在他身后发出一声呻吟,赞成这个建议。
我还没走到门口,两声咆哮刺破了清晨的空气。语气中的急迫感是错不了的,这一次绝对不是误会。
“你分裂了我们的家族,不该这样。”
“给她拿条毯子,或类似的东西。”我转身朝门外走的时候低声说道。
我并不是不同意这句话,但是这几乎不是问题所在,此刻我和山姆之间有几个看法存在悬而未决的分歧。
“谢谢你,雅各布。”她翻过手掌捏了捏我的手,我感到她婚戒的细圈在她皮包骨头的指头下很松。
“我们了解你……对卡伦家族有强烈的同情。我们知道那是个问题,但是这种反应过激了。”
“感觉好一些了。”我说道。
塞思咆哮道,反应过激?不提醒我们的盟友而进攻他们就不过激吗?
我点点头,接着握住贝拉的手,她的手像冰一样冷。
塞思,你没听说过扑克脸吗?冷静下来。
“我的确欠你的。”爱德华承认道。
对不起。
“当然,当然。”我含糊不清地说道。既然贝拉看起来还有几个小时,我就能躲开了。在树下的某个地方蜷缩起来……在离这里足够远的地方,这样我就闻不到这种味道。如果出了什么事儿,吸血鬼会叫醒我的,他欠我的。
杰莱德的眼睛在塞思和我之间来回扫视:“山姆愿意慢慢来,雅各布。他已经冷静下来,与其他长老们谈过了,他们确定此刻立即行动对谁都没好处。”
“雅各布,”爱德华低语道,“你真的应该睡一觉。正如贝拉所言,这里的住处当然都欢迎你,尽管你在外面可能会更舒服。别担心什么——我向你保证,倘若有需要,我就会去找你。”
言外之意为:他们已经失去了突袭的时机。里尔想道。
然后我眨了眨眼睛,几乎忘了如何再次睁开眼睛。
我们共同的思想多么不一样,这很奇怪。狼群已经是山姆的狼群,对我们而言已经是“他们”了。是别人的事,与我们无关了。里尔那么想格外奇怪——使她成为“我们”当中坚定的一员。
“鸡蛋。”她立即说道,接着和爱德华交换了一个眼神和微笑。他的笑很刺耳,但是他脸上比以前有了更多生气。
“比利和苏同意你的观点,雅各布,我们可以等贝拉……与那个问题分开之后,杀死她不是我们任何人感到很开心的事情。”
“她还是人,罗莎莉,她也需要食物。让我们给她一点儿时间,看一看这是如何影响她的,然后或许我们还需要试一试吃的。有什么是你特别想吃的,贝拉?”
尽管我刚刚为此责备过塞思,我却不能控制自己,轻轻地低吼了一声。那么他们对谋杀感到不那么自在,啊?
“卡莱尔,你看看她,”罗莎莉低声咕哝道,她如此沾沾自喜,嘴唇上早该有金丝雀的羽毛 [2] 了,“这很显然是她身体需要的,她应该多喝一些。”
杰莱德又举起手:“慢点,杰克,你知道我的意思。问题是,我们会等待,重新评估局势。稍后确定那个……东西是不是问题。”
“没有不舒服。有些饿……只是我不确定我是饥饿,还是饥渴,你知道吗?”
哈,里尔想道,多么沉重的负担啊!
“现在你感觉怎么样?”卡莱尔问道。
你不相信?
她看起来真的好一些了。她让自己的身体向前倾,非常小心管子,很快变成了坐姿。罗莎莉俯身靠在她旁边,如果她倒下的话,罗莎莉的双手随时准备好接住她,但是贝拉不需要她。在吞下去的间隙她深深地吸气,贝拉很快就喝完了第二杯。
我知道他们在想什么,杰克。山姆在想什么。不管怎样他们都在拿贝拉的死赌博,然后他们认为你会如此疯狂……
就在那时卡莱尔回来了,贝拉伸手接过血,有些心不在焉,仿佛她在想别的事情一样。她脸上带着同样注意力不集中的表情,开始吸下去。
那会导致我亲自进攻。我的耳朵贴着脑袋竖了起来。里尔所猜测的听起来非常准确,而且也非常可能。当……如果那个东西害死了贝拉,立即忘记我对卡莱尔家的感觉就会很容易了。他们可能看起来像敌人——在我看来不过又成了一群嗜血的蚂蟥。
她扮了个鬼脸:“好吧。”
我会提醒你的。塞思轻声说道。
“谢谢,贝儿,但我宁愿睡在地上。远离恶臭,你知道。”
我知道你会的,小毛孩,问题是我是否会听你的。
罗莎莉的脸色表明他们当中有一个不欢迎我。这使我好奇无眠佳人 [1] 要床做什么,她对自己的道具有那么强的占有欲吗?
“杰克?”杰莱德问道。
“请你休息一会儿,”她继续说道,“楼上有几张床——任何一张都欢迎你。”
我发出一声叹息。
我咬紧牙关,她可以为了魔鬼杀死自己,而我就不许几个晚上不睡觉看着她这么做?
里尔,去巡逻——只要确定一下。我打算还是和他谈一谈,我想要确定我变形后不会有其他事情发生。
“哟,杰克。现在我又在搞砸你的健康,别傻了。”
放过我吧,雅各布,你可以在我面前变形。尽管我竭尽全力了,我以前曾见过你赤身裸体——对我而言不是那么难堪,所以不要担心。
我想了一会儿:“啊,实际上我自己也不确定。”
我不是在试图保护你眼睛的清白,我正试图保护我们的后方,离开这里。
“真的,上次你睡觉是什么时候?”
里尔哼了一声,接着纵身一跃冲进森林。我听见她的爪子插进土壤里,让她自己加速前进。
“看看谁在说话。”
裸体是狼群生活中不便却又不可避免的一部分,里尔加入之前我们倒没什么,之后就变得难堪了。说到她的脾气,里尔只有普通的克制力——每次她发脾气时,通常需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让她停止从衣服中爆发出来。我们都瞥见过,而且并不是她没什么可看的,只是当她之后明白你在这么想的时候,就变得没什么可看的了。
“杰克,你看起来很难受。”她声音嘶哑地说道。
杰莱德和其他人都盯着她面带警惕的表情从灌木丛中消失。
他消失的时候,贝拉凝视着我。
“她去哪里了?”杰莱德问道。
卡莱尔接过贝拉手里的杯子:“我马上就回来。”
我没理会他,闭上眼睛,又让自己恢复人形。感觉就像空气在我周围颤抖一样,以小波浪的形式从我身体里颤抖着喷出来。我后腿站立,身体直了起来,正好抓住这一瞬间,这样当我闪闪发光变回人形时,就能完全直立起来。
指的是我,很显然,但是我不打算让金发美女惹恼我。我很高兴贝拉感觉好一些了。那么就算她说话难听又如何?好像我也没说过什么吧。
“哦,”杰莱德说道,“嘿,杰克。”
罗莎莉用细长尖利的手指穿过贝拉的直发:“你不必为此感到尴尬,贝拉。你的身体有需要。我们都了解那一点。”她的语气起初很令人欣慰,接着她又严厉地补充道,“任何不理解的人不应该在这里。”
“嘿,杰莱德。”
“是的,我知道,但……我想要。”她闷闷不乐地承认道。
“谢谢你跟我说话。”
爱德华飞快地看了罗莎莉一眼,然后对贝拉说:“你不必马上就喝。”
“是的。”
贝拉的肩膀无力地垂落下去。
“我们想让你回来,伙计。”
“你还想要吗?”罗莎莉催促道。
奎尔又呻吟了一声。
爱德华眼里希望的影子变成了现实。
“我不知道是否那么容易,杰莱德。”
一切都在加速。
“回家,”他说道,身体向前倾,恳求道,“我们能解决此事的。你不属于这里,让塞思和里尔也回家吧。”
任何人都看得明白——那个盛满人血的杯子效果立竿见影。她的肤色在恢复——她蜡黄的脸颊上开始出现些微的粉红色。她似乎已经不再那么需要罗莎莉的支撑了。她的呼吸也更顺畅了,我愿发誓她的心跳也更加强烈,更加平稳了。
我大笑道:“对,好像我没从一点钟就开始乞求他们那么做一样。”
罗莎莉拍了拍贝拉的额头,她们交换了一个充满希望的眼神。
塞思在我身后哼了一声。
“尽可能快,”他保证,“老实说,它们在那里并没有起到多少作用。”
杰莱德估计了一下他的反应,眼睛又变得警觉起来:“那么,现在怎么办呢?”
“我做到了,”她说道,听起来很高兴。她的声音清晰一些了——沙哑,不过是今天第一次不再轻声说话了:“如果我一直这么做的话,卡莱尔,你会把针从我身上拔下来吗?”
我思考了一会儿他的话,他则等着我的反应。
她又笑了,接着又从杯子里痛饮了一口。当吸管吸着空气,发出吵闹的吮吸声时,我一阵畏惧。
“我不知道,但是我不确定事情是不是能恢复正常,杰莱德。我不知道这会如何发展——感觉不像是当心血来潮时,我能自如地打开或关闭阿尔法这件事,感觉有点儿像永恒一样。”
好极了,现在我是宫廷小丑了。“吧嗒砰。”我低声咕哝道,算是勉强配合一下这个笑话。
“你仍然属于我们。”
她又面带倦容笑着看过来找我。“杰克精神崩溃了。”她同意道。
我挑起眉毛:“两个阿尔法不属于同一个地方,杰莱德,记得昨天晚上多么相持不下吗?那种本能太具竞争性了。”
“雅各布。”他答道。
“那么你打算余生都与这些寄生虫们为友了吗?”他逼问道,“这里没有你的家。你已经没有衣服了,”他指出,“你要一直当狼吗?你知道里尔不喜欢那样吃东西。”
“什么事情那么有趣?”她轻声问道。
“里尔饿了的时候可以做任何她想做的事儿。她自己选择到这里来的,我没指挥任何人该怎么做。”
爱德华又轻声笑了笑,贝拉的目光立即飘到他身上。看见他脸上的幽默感,她露出一丝笑容,我猜她有一段时间没笑过了。
杰莱德叹气道:“山姆为他对你做的事情感到很抱歉。”
天啊,谁能忍受他?他听不见贝拉的心思简直太糟糕了。接着他也会让她感到烦恼不已的,而她则会厌倦他。
我点点头:“我不再生气了。”
爱德华转了转眼睛。
“但是?”
贝拉又喝了几盎司,眼神掠过我们盯着窗外。很可能假装我们不在场,或许只是我吧,这群人中没有哪个会对她正在做的事情感到很恶心。正好相反——他们很可能正挣扎着不把杯子从她手中夺过去。
“但是我不会回去,现在不。我们也打算等待,看事情如何发展。我们打算为卡伦家保持警戒,只要看起来有这样的需要。因为,不管你们怎么想,这仅仅是关于贝拉的。我们要保护那些应该被保护的人,而这一条也适用于卡伦家。”不管怎样,至少他们当中有好几个应该保护。
爱德华的嘴唇抽搐了一下,勉强挤出一个笑容。
塞思轻轻地嗥叫着表示同意。
如果他这么做会成功,如果贝拉会活下来,当她的感官和他的一样敏锐时,爱德华就不能那么容易侥幸摆脱,他不得不努力做些诚实的事情。
杰莱德皱着眉头说道:“那么,我想我没什么可跟你说的了。”
“只是在自言自语。”他不动声色地撒谎道。
“不是现在,我们会看见事情如何发展的。”
“什么?”贝拉小声问道。
杰莱德转而面对塞思,现在注意力从我身上转移到他身上:“苏要我转告你——不,是乞求你——回家。孤单单一个人,她的心都碎了,塞思。我不知道你和里尔怎么能这样对她,当你们的父亲尸骨未寒的时候,竟然这样抛弃她……”
“我稍后会解释。”爱德华说道,这些话轻若呼吸。
塞思痛苦地呻吟起来。
他们让我迷惑不解。
“放松,杰莱德。”我提醒道。
“没人在计算,贝拉。无论如何,没有人会因此而死,”他毫无生气地挤出个笑容,“你的记录仍然很干净。”
“我只是让他知道事情是怎样的。”
贝拉又吸了一口血,接着她飞快地看了一眼爱德华。“这使我的总量吃紧了吗?”她轻声问道,“或者我们要等我变成吸血鬼后再计算?”
我嗤之以鼻:“对啊。”苏比我认识的任何人都坚强,比我爸爸,比我都还要坚强。坚强到足以利用她孩子的同情心,如果她必须付出这样的代价让他们回家的话,但是那样让塞思回家不公平。“现在苏知道此事有多少小时了?她大多数时候都是与比利和老奎尔,还有山姆在一起吧?是的,我确定她真的寂寞得都快死了。当然,塞思,如果你想回去,你有自由,这一点你知道的。”我说。
“我想现在这么说为时尚早,罗斯。”卡莱尔低声说道。
塞思嗤之以鼻。
罗莎莉笑容满面地说道:“好极了。”
就在那时,一秒钟之后,他的耳朵朝北边倾斜,里尔肯定就在附近。天哪,她真快。两次心跳,里尔就在几码远的灌木丛中突然停了下来。她小跑过来,站在塞思前面的位置上。她仰起鼻子,很显然没有朝我的方向看。
贝拉摇摇头。“不,我没感觉不舒服,”她轻声说道,“凡事都有第一次,嗯?”
我很感激她那样做。
“你的肚子感觉如何?你感觉恶心吗?”卡莱尔问道。
“里尔?”杰莱德问道。
贝拉叹了口气,又把嘴唇放在吸管上了。她这一次是真的在吸了,动作不像以前那样虚弱了,好像某种本能攫住她一样。
她正视他的眼神,嘴角稍稍往后扬起,露出牙齿。
爱德华只是把手放在她的脸颊上,手指顺着她脆弱的骨骼的形状弯曲起来。
杰莱德对她的敌意似乎并不感到意外:“里尔,你知道你不想在这里。”
“那很好,”金发美女重复道,仍然很兴高采烈,“好兆头。”
她对他怒吼起来,我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但她没看到。塞思嗥叫了一声,用肩膀推了推她。
胃酸在我肚子里翻江倒海,威胁着要涌出来,我咬紧牙关。
“对不起,”杰莱德说道,“我想我不应该主观臆断的,但是你跟吸血鬼没有任何联系。”
“我没事。”她轻声说道。她睁开眼睛,抬头看着他。她露出抱歉抑或恳求、害怕的表情:“味道也不错。”
里尔明显故意地看了一眼她弟弟, 接着看了我一眼。
“贝拉,亲爱的……”
“那么你想要看着塞思,我明白那一点。”杰莱德说道。他的目光触到我的脸,接着回到她脸上,或许对第二眼感到很惊讶——就和我一样。“不过杰克不会让他有任何事儿的,而且他并不害怕在这里。”杰莱德摆出一副苦瓜脸,“不管怎样,求你了,里尔。我们想让你回去,山姆希望你回去。”
爱德华和我同时向前迈了一步,他摸了摸她的脸,我则紧握双拳藏在身后。
里尔的尾巴摇了摇。
贝拉把吸管推到双唇之间,紧紧闭上眼睛,鼻子皱了起来。我又能听见血在杯子里流动的声音了,她的手颤抖了。她吸了一会儿,接着轻轻地呻吟了一声,双眼仍然紧闭着。
“山姆要我求你,他实际上是让我跪着求你,如果我不得不这么做的话。他想要你回家,里里,你属于那里。”
“那是好事情,”罗莎莉急切地告诉贝拉,“那意味着我们走上正轨了,试一试。”看着金发美女的新表情,我很惊讶她怎么没高兴得跳起来。
我看见杰莱德用山姆以前对她的昵称时她一阵退缩。接着,当他补充最后那句话的时候,她颈背上的毛都竖了起来,从齿缝中发出一长串低吼。我不必进入她的脑海就能听明白她斥骂他的话,他也不必,你几乎能听到她确切使用的词语。
我感觉要呕吐,又艰难地咽下去,挣扎着使我脸上不露出厌恶的表情。
我一直等到她说完。“我准备在这里冒一次险,说里尔属于她想属于的地方。”
“不,不是那样。只是……”贝拉深深吸了一口气,“闻起来不错。”她轻声地承认道。
里尔咆哮起来,但是当她瞪着杰莱德时,我猜那是表示同意。
“捏住你的鼻子。”罗莎莉建议道。她愤怒地盯着爱德华的手,好像她要折断它一样,我希望她会。我打赌爱德华不会就那样接受的,我很高兴看到金发美女少一只胳膊。
“瞧,杰莱德,我们仍然是一家人,好吗?我们会让争执成为过去的,但是,在此之前,你可能应该坚守你们的领土,这样的话才不会有误会。没有人希望家族斗殴,对吗?山姆也不希望那样,是不是?”
“贝拉,甜心,我们可以找到更容易的方法。”爱德华说道,伸出手要杯子。
“当然,不,”杰莱德打断道,“我们会坚守我们的领地,但你的领地在哪里,雅各布?这里是吸血鬼领地吗?”
贝拉把杯子端到她面前,闻了闻吸管的一端。她一阵退缩,然后做了个鬼脸。
“不是,杰莱德。此刻无家可归,但不必担心——这不会永远持续下去的。”我得吸一口气,“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好吗?然后卡伦家族可能就会离开,而塞思和里尔会回家。”
然而,我不打算对这个点子负责,却也不想使它失败。
里尔和塞思一起呻吟起来,他们的鼻子同时转向我的方向。
这使我感到难堪,贝拉提供机会的时候我本该离开的。我不属于这里,不属于这件事的一部分。我想到巧妙地躲开,接着我就意识到这么做对贝拉而言只会更糟糕,使她更难克服。她会认为我感到太恶心了,而不愿意留下,这一点基本上是对的。
“那么你呢,杰克?”
“别在意他们。”罗莎莉低声说道。
“回到森林,我想,我真的不能留在拉普西,两个阿尔法意味着过多的紧张关系。此外,不管怎样我本来就打算那么干,在这场混乱之前。”
“谢谢。”贝拉轻声说道。她扫视了我们大家一遍。意识仍然足够清醒,感到很不好意思,如果她不是如此耗尽力气,我打赌她会脸红的。
“要是我们需要谈话呢?”杰莱德问道。
罗莎莉把胳膊放到贝拉的肩膀下面,也撑着她的头,就像你会对新生的婴儿做的那样,金发美女对婴儿的事情了如指掌。
“咆哮——但注意界限,好吗?我们会来找你的,而且山姆不需要派那么多人来,我们不是要找人打架。”
贝拉伸出手,从他手里接过杯子。她的手有些颤抖,我听得见里面液体流动的声音。她试着用一只胳膊肘撑起自己,但是她几乎抬不起头。一阵热浪涌遍我的全身,我看见不到一天的时间她变得有多么虚弱了。
杰莱德生气地皱起眉,不过他点点头,他不喜欢我给山姆开条件:“再见,杰克,或许不会再见。”他毫无兴趣地挥挥手。
起初我以为她终于明白了一点儿,担心她自己了,但是,接着她的手又虚弱地轻轻拍她的肚子了。
“等等,杰莱德,安布里好吗?”
“不,”贝拉轻声说道,“不,我先试试这个,我们没有时间……”
惊讶的表情在他脸上掠过:“安布里?当然,他很好,为什么这么问?”
“我们可以试另外的办法。”卡莱尔冷静地说。
“只是很好奇为什么山姆派柯林来。”
卡莱尔犹豫了,握着杯子的手伸出去一半。贝拉看了它一眼,看起来又有些害怕了。
我注视着他的反应,仍然怀疑背后有隐情。我看见内情在他的眼里闪过,但是看起来不是我所期待的那一种。
接着卡莱尔和那个我们正在讨论的神经病来了。卡莱尔手中端着一个白色的塑料杯——有盖子和弯曲的吸管的那种。哦——别那么明显,现在我明白了。爱德华不想让贝拉不必要地去想她不得不做的事情。你根本看不见杯子里的是什么。但是我闻得到。
“那真的不再与你有关了,杰克。”
贝拉有一会儿试图不对我笑,但是最后她忍不住了,她苍白的嘴唇扬到了嘴角。
“我想是没关系,只是好奇。”
她看起来太虚弱,没法生我的气。相反,我努力笑道:“说的好像真的一样。”
我的眼角抽搐了一下,但是我没承认,因为我不想出卖奎尔,他正对这个话题有反应。
“别像个傻瓜,雅各布。”她轻声说。
“我会让山姆知道你的……指示。再见,雅各布。”
“是的,”我哼道,“她了解你会死,而她不在乎,只要她能得到那个变异的小崽子。”
我叹气道:“好的,再见,杰莱德。嘿,告诉我爸爸我很好,好吗?而且我很抱歉,我爱他。”
贝拉冲我皱了皱眉:“别这样,罗斯……理解。”
“我会转告给他的。”
二楼传来一阵轻轻的嘘声。酷,她听见我说的了。
“谢谢。”
“你害怕里尔,但是你与那个神经病金发美女关系最好?”
“别这样,哥们儿。”杰莱德说道。他转身离开我们,向前冲去,等我们看不见他后再变形,因为里尔在场。保罗和柯林紧跟其后,但是奎尔犹豫了。他轻轻地尖叫,我朝他走近一步。
贝拉看起来并没有信服。
“是的,我也想念你,兄弟。”
“里尔不会打扰任何人,”除了我,“她在我的狼群里,”我说到这个词儿时扮了个苦相,“所以,她听我的指挥。”呸。
奎尔朝我慢跑过来,他愁眉苦脸地垂下头来,我拍了拍他的肩膀:“会没事儿的。”
我们。好极了,不过我看得出她很害怕。
他痛苦地呻吟起来。
“但是里尔讨厌我们。”她轻声说道。
“告诉安布里我想念你们俩做我左膀右臂的日子。”
我不想讲得像小说那么长:“看住塞思。”
他点点头,然后鼻子压在我的额头上,里尔哼了一声。奎尔抬起头,但是不是看着她,他扭头看着背后其他人消失的地方。
“为什么?”她轻声问。
“是的,回家。”我告诉他。
贝拉并没有那么轻松地接受,看起来对她是个坏消息。
奎尔又尖叫了一声,接着奔跑着追赶其他人去了,我打赌杰莱德不会很有耐心地等待的。他一消失,我就聚集起我身体中央的暖流,让它涌遍我的全身。在炙热的瞬间,我又变成四条腿了。
他只是耸耸肩,视线没有从她脸上移开。我看得出这对他而言不是什么振奋人心的消息,跟现在正在恶化的更重要的事情相比,这不是什么值得分享的事情。
还以为你会跟他亲嘴呢。里尔哧哧地笑道。
“你没告诉她?”我问爱德华。
我没理她。
“里尔?”她惊呼道。
那样好吗?我问他们。这使我很担心,替他们那样说,当我无法确切地听明白他们在想什么时。我不想臆想任何事情,我不想像杰莱德那样。我说了什么你们不希望我说的话吗?还是有什么话我本应该说却没说?
“我实际上没什么地方可去,”我告诉她,努力使自己不动声色,“自从里尔搅和进来后,狼人的事情就没那么有吸引力了。”
你做得棒极了,杰克!里尔鼓励道。
我能离开,或许还是个好主意,但是如果我离开了,带着她此刻的模样,我就会错过她生命中最后的十五分钟。
你本可以揍杰莱德的,里尔想道,我不会介意的。
“你不必待在这里,看这些。”她说道,几乎是挤出这些话的。
我猜我们知道为什么安布里不许来了。塞思想道。
“对,的确不新鲜。”
我不理解,不许?
她发出一声虚弱的叹息:“我猜,那没什么新鲜的啦,是不是?”
杰克,你没看见奎尔吗?他非常伤心,对吗?十之八九安布里甚至更难过,而安布里没有克莱尔。奎尔不可能就这样选择,然后离开拉普西,安布里却有可能。所以,山姆不打算给他任何机会潜逃,他不想让我们的狼群比现在更大。
我大笑一声,更像是狗叫,而不是大笑。
真的吗?你这么认为?安布里会在意撕碎几个卡伦家的人,我对此表示怀疑。
“我讨厌给你带来麻烦。”
但是他是你最好的朋友,杰克,他和奎尔宁愿支持你也不愿跟你兵戎相见。
“他实际上很开心能帮忙。”
嗯,那么,我很高兴山姆让他待在家里,这个狼群已经足够大了。好吧,那么……所以,我们现在和好了。塞思,你能密切注意一会儿周围的动静吗?里尔和我都需要打一会儿盹儿。这感觉很诚实,但是谁知道呢?或许这是在分散我们的注意力。
“还有塞思。”她轻声说道。
我并不总是如此多疑,不过我记得山姆恪尽职守的感觉。那种对摧毁他看见的危险的执著专注,他会不会利用此时他能对我们撒谎的事实呢?
“没关系。我违抗山姆的命令,可能只是时间问题。”我撒谎道。
没问题!塞思无论做什么,都再热切不过了。你想让我去跟卡伦家解释吗?他们很可能仍然很紧张呢。
“爱德华告诉我你不得不做的事情了,我很抱歉。”
我明白,不管怎样,我也想把事情弄清楚。
就这样站在这里感觉很怪,但是吸血鬼们把所有的家具都推开,摆上医疗器械了。我猜这没妨碍他们——当你变成石头时,坐或站已经没什么区别了。也不会妨碍我多少,除了我很疲倦。
他们从我筋疲力尽的大脑中看见了呼呼作响的画面。
“是的,我也没想到。”我说道。
塞思惊讶地呜咽起来,哟。
她笑了笑:“我没想到会再见到你。”
里尔来回地摆着头,仿佛她正试图把影像摇出脑海之外。这简直就是我一生中曾听说过的最吓人、最野蛮的事情。呸,要是我的胃里有什么的话,它一定会涌上来的。
“别为这件事儿责备我,你的吸血鬼专挑那些不好听的说。”
他们是吸血鬼,我猜,塞思停了一下,让里尔平息下来,我的意思是,这有道理。而且,如果这有助于贝拉的话,是好事儿,对吗?
“这是你的主意吗?”贝拉轻声问道,她的声音很粗,用力地想让音量更大一些,以便我能听见。她好像忘记我能听得一清二楚了,这令我有点儿喜欢,有那么多次她似乎忘记我并不完全是人类。我走近一些,这样她就不必那么吃力。
里尔和我都愤怒地盯着他。
罗莎莉又轻轻地飘回房间,再次消失了。
怎么啦?
贝拉看起来很好奇,但是爱德华只是对她摇了摇头。
他还是个婴儿的时候,妈妈就经常把他摔在地上。里尔告诉我。
“别那么明显,罗莎莉。”爱德华低声说道,他转了转眼珠。
很显然,是头着地。
不一会儿,罗莎莉就疾跑下楼了,像突如其来的一阵风飞进屋子,搅起一阵令人难受的气味。她在厨房里停了下来,我听见壁橱门发出的噼啪声。
他以前也常常啃栏杆小床。
如果这意味着我不得不有自己的狼群的话,我又怎能责备她剥夺了我的自由呢?我也会这么做。如果有办法逃避这样的痛苦,我也会这么做。
涂过含铅油漆?
我再也不会责备她了。任何人都会情不自禁地扩散这种悲伤。谁又能忍住不试着推一点儿到别人身上,来减轻自己身上的这种负担呢?
好像是。她想道。
我知道里尔的那种感觉是什么了,不得不一直这样看着,不得不在山姆的头脑中听见。当然我们都为她感到难过,我们不是坏人——无论如何,都不是那种意义上的坏人,但是我猜我们都责备她处理此事的方式。宣泄在每个人身上,试图使我们大家全都和她一样难受。
塞思哼了一声,真有趣,为什么你们两个不闭嘴睡觉呢?
不,这不是那种过分的情意绵绵,但却让人更不忍心看下去。
[1] 无眠佳人(Sleepless Beauty),这部作品是由作家弗朗西斯· 敏特斯(Frances Minters)和插图画家G.布莱恩·卡拉斯(G. Brian Karas)两人合作,将睡美人的故事置于现代的纽约曼哈顿背景之下而创作的儿童故事。
爱德华留了下来,握着贝拉的手,他又面如死灰了。他似乎没有力气再维持他之前所拥有的一丝希望的影子了,他们注视着彼此的眼睛,但是并不是让人起鸡皮疙瘩的那种。就好像他们是在交谈一样,有点儿让我想起山姆和艾米莉。
[2] 金丝雀的羽毛(Canary feathers),这里来源于英语中的一个俗语:look like the cat that ate the canary。这个俗语是用来形容一个人显得非常满足,就像一只猫终于实现了它长期以来的愿望,把鸟笼打开,把里面那只可怜的金丝雀吃了一样地感到满足。这里雅各布是在讽刺罗莎莉。
卡莱尔和罗莎莉刹那间就走开了,他们朝楼上疾步而去。我听得见他们在争论是否应该为她热一热。啊,我不知道他们在这里藏了满屋子什么样可怕的东西。满冰箱的血,对!还有什么?刑房?棺材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