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我之前睡着的时候已经有一会儿了——在我上一次巡逻之前,我现在真的能感受到。我向前迈了一步,坐在门廊的台阶上,无力地靠在栏杆上。
爱德华不想失去任何与她在一起的时间,因为剩下的时间不多了。卡莱尔没有大声说出这些话,但是他心里一定这样想。
走动的声音轻得只有吸血鬼才能做到,卡莱尔在同样的台阶上坐下来,靠在另一个栏杆上。
“她……和昨天晚上的状况差不多一样。我吓到你了吗?对不起。爱德华说你是以人形过来的,我出来欢迎你,因为他不想离开她,她醒了。”
“昨晚我没机会对你说谢谢,雅各布。你不知道我多么感激你的……同情心。我知道你的目的是保护贝拉,但是我也因为全家其他人的安危亏欠你。爱德华告诉我你不得不做……”
“贝拉?”我哽咽着说出来。
“别提这些。”我轻声说道。
“你还好吗,雅各布?”卡莱尔问道。
“好吧。”
我还没来到台阶上,门就开了,我很惊讶地看见是卡莱尔而不是爱德华走出门外迎接我。他看起来精疲力竭,充满了挫败感。顷刻间,我的心跳停止了。我摇晃着停下来,不能说话。
我们默不作声地坐着,我能听见房子里其他人的声音。埃美特、爱丽丝和贾斯帕在楼上交谈的声音很轻,语气很严肃。埃斯梅在另一个房间里哼着曲子,发出不悦耳的声调。罗莎莉和爱德华的呼吸声在附近——我无法分辨哪个声音是谁的,但是我能听出贝拉吃力的喘息声跟他们的不一样。我也能听见她的心跳,似乎……不稳定。
我离草坪只有几码远的时候,变成了另一种外形。一直以来,我都没打算在这里度过太久的人类时光,但是我也没打算让里尔待在我的脑子里。我拉上破旧的短裤,开始穿过草地。
就像命运要迫使我做一切我发誓在二十四小时内不会做的事情一样。现在我在这里,就在附近,等待着她死去。
是的,朝这个目标努力吧。
我不想再听了,讲话比倾听要好一点儿。
那会是我的目标——不像保罗那么惹人烦。
“她是你的家人吗?”我问卡莱尔。这之前引起过我的注意,当他说我也帮助了他家里其他人的时候。
她自顾自地大笑起来,太神经过敏,太亢奋了,所以我没有触怒到她。我不知道躲避山姆的同情的那种兴奋会持续多久。
“是的,贝拉已经是我的女儿了,一个挚爱的女儿。”
或许吧。我应允道。
“但是你打算让她死。”
保罗?她建议道。
他一言不发地过了很久,我忍不住抬起头。他的脸非常非常疲惫,我知道他的感受。
里尔在争取——为她自己争取。在环形路上她尽量放慢速度跑,但是,我们不可能不对她沾沾自喜的心情毫无察觉。我想了想“两人正好”的那种说法,这个说法实际上并不适合,因为一个人对我而言就足够了。要是我们不得不有三个人的话,很难想到一个我不愿意拿她交换的人。
“我能想象你为此会怎样想我,”他终于说道,“但是我无法忽视她的意愿。为她,迫使她作出那样的选择是不对的。”
我无济于事地咆哮起来,那么安宁和静谧。
我很想生他的气,但是卡莱尔使我很难做到。就像他用我的话反唇相讥一样,一派胡言。这些话以前听起来是正确的,但是现在它们不可能正确。在贝拉奄奄一息的时候不应该这样,然而……我想起与山姆决裂有怎样的感觉——没有选择,却只能卷入谋杀我深爱的那个人。不过,这不一样,山姆是错的,而贝拉爱上了她不该爱的东西。
里尔呵呵地轻声笑了笑,跟着他纵身跃进树林。
“你认为她有没有成功的机会?我的意思是,变成吸血鬼之类的。她告诉过我有关……有关埃斯梅的事情。”
不!
“我会说在这个节骨眼上机会一半一半,”他平静地回答道,“我曾见到过吸血鬼的毒液创造了奇迹,但是也有连毒液也无法战胜的情况。她的心脏负担过重,如果它衰竭的话……我就无能为力了。”
在我睡着之前,或许一两轮……嘿,塞思,想看一看我能领先你多少圈吗?
贝拉的心跳时而有节奏地振动,时而开始减弱,强调了他言语中的意思,让人痛苦不堪。
塞思沿着潮湿的地面上的一条新的小道出发了,里尔若有所思地看着他的背影。
或许星球开始倒转了。或许那会解释为什么一切都与昨天的情形完全相反——我怎能期盼那一切就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事情呢?
当然,当然,我去卡伦家看一看。
“那个东西在对她干什么?”我轻声问道,“昨天晚上她的状况恶化了那么多。我看见……管子之类的,透过窗户看见的。”
我去边界巡逻,杰克,我一点儿都不累。我没强迫他们回家,塞思感到那么高兴,他兴奋得活蹦乱跳起来。
“胎儿与她的身体不相容。一方面太强大了,不过她可能还能撑一会儿。更大的问题是它不让她吸收她所需要的物质,她的身体拒绝任何形式的营养。我在尝试给她注射,但是她根本吸收不了,有关她状况的一切都在加速。我看着她——不仅仅是她,还有胎儿——每时每刻都在因为饥饿走向死亡。我无法制止,我无法减慢这种速度,我想不出来它要什么。”他精疲力竭的声音在说完后突然停了下来。
对,那会变老的。她哼哼唧唧地抱怨道,然后打了个呵欠,好吧,无论是什么,我不在乎。
和昨天的感觉一样,当我看到她肚子上的黑色斑点时,我很愤怒,还有些疯狂。
还以为你会奉命行事呢!
我握紧拳头控制住自己的颤抖,我憎恨那个在伤害她的东西。那个怪物从里到外折磨她还不够。不,它还在饿死她。很可能只是在寻找那种能让它的牙齿咬进去的东西——一个它能吸干的喉咙。既然它还没有大到足以杀死其他人,它就满足于吞噬贝拉的生命。
你睡的时间和我差不多。
我能告诉他们它到底要什么:死亡,血液,血液和死亡。
我猜我们现在要保持警惕,这就是我们所能做的全部。你或许应该小睡一会儿,里尔。
我的皮肤滚烫得有些刺痛,我缓慢地吸气呼气,集中精神使自己平静下来。
这正是那种我不想强迫自己做的事情。
“我希望我能更好地了解它到底是什么,”卡莱尔低声说道,“胎儿受到很好的保护,我一直没法获取超声波图像。我怀疑有没有办法用针穿透那层羊膜囊 [2] ,但是罗莎莉无论如何都不同意让我试一试。”
她和塞思满心期待地看着我。
“针?”我含糊地问道,“那会有什么好处呢?”
那么这就是全部,我们现在怎么办?她问道。
“我对胎儿的了解越多,我就能更好地估计它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哪怕我只能获得一点点羊膜液,哪怕我只知道染色体数量……”
是的,我期望我们会。我同意道。
“我迷惑了,医生,你能把复杂的问题简化一下吗?”
里尔一只耳朵偏向西边。
他轻声笑了笑,就连他的笑声听起来都是精疲力竭的:“好吧。你学过多少生物学?你学过有关染色体对数的知识吗?”
所以我一变回人形,就花了一点儿时间想清楚这些事情。哦,实际上,我想了一整夜。我打赌其他人认为我睡着了,但是两个分裂的狼群,两种分离的思想,这整件事情使我有许多可以筛选的余地了。最后,我意识到了在塞思的安全以及由此带来的诸多其他益处与变成叛徒、用鼻子吸进吸血鬼的臭味——谁也不知道要多久——之间孰轻孰重。你知道我决定干什么,我给妈妈留了一张便条。山姆弄明白……的时候,我期望我们会听见风声。
“我想学过,我们有二十三对,对吗?”
塞思,等一等再谈姐弟之间的事情。继续,里尔。
“人类是。”
什么?你告诉妈妈了?塞思怒吼道。
我眨了眨眼睛:“你们有多少对?”
我们昨天晚上分头巡逻的时候,我要求回家,告诉我母亲发生了什么事……
“二十五对。”
你决定翘掉今天早晨的会议?我问道。
我对着我的拳头皱了皱眉头:“那意味着什么?”
许多咆哮声,但是你们可能听见了。声音那么吵闹,我们过了很久才弄清楚我们无法再听见你们两个了。山姆……她不知道该怎么说,但是我们能在脑海中看见,塞思和我都感到一阵退缩,在那之后,非常清楚的是,我们要迅速地重新思考一些事情。山姆打算今天早上和长老们讨论一些首先要做的事情。我们应该会合,然后安排狩猎计划。不过,我很清楚他不会立即贸然行动。现在无异于自杀,因为你和塞思擅离职守,而吸血鬼们得到了预先警告。我不确定他们会怎么做,不过,如果我是吸血鬼的话,我就不会自己在森林里游荡,现在是随意捕杀吸血鬼的时候了。
“我想这意味着我们的族类几乎是完全不同的。比狮子和家猫之间的联系更少,但是这个新生命——噢,他表明我们在基因上比我认为的更加相容。”他悲伤地叹气道,“我事先不知道该提醒他们。”
好吧,那么,做我要你做的任何事的女士,为什么不告诉我们你知道的事情,让你自己有点儿用处呢?昨天晚上我们离开后发生了什么事?
我也叹了口气,憎恨爱德华的无知倒是易事一桩,我仍然因此恨他,只是我很难对卡莱尔怀有同样的感觉。或许因为在卡莱尔的面前,我并没有被嫉妒完全给蒙蔽了。
我叹了口气。
“了解染色体的对数可能有帮助——胎儿是更接近我们还是她,知道该期待什么。”接着他耸了耸肩,“或许这会毫无帮助。我猜我只是希望我能有什么可以研究,任何我能做的事。”
他佯装思考了一会儿,哦……是的,很可能。
“好奇我的染色体是怎样的。”我胡言乱语地咕哝道。我又想到那些奥运会类固醇测试,他们会做DNA 扫描吗?
塞思,如果我杀死你姐姐,你会生我的气吗?
卡莱尔有些不经意地咳嗽了一声:“你有二十四对,雅各布。”
我怒吼了好久。我开始有些同情起山姆来,尽管他那样对我,那样对塞思。难怪他总是让狼群集合,你还有什么其他法子让人把事情办妥呢?
我慢慢地转身看着他,挑起一边眉毛。
不,你瞧,雅各布。别再跟我吵了,因为这不会有什么好处。我不会挡你的道儿,好吗?我会做你要我做的任何事。除了回到山姆的狼群,做那个他没法摆脱的可怜兮兮的前女友,如果你想要我离开,她蹲坐起来,直勾勾地盯着我,你就不得不迫使我那么做。
他看起来有些尴尬:“我……很好奇,我去年六月给你治病的时候擅自做了。”
瞧,里尔……
我想了一会儿:“我猜那应该让我很生气,但是我真的不在乎。”
我不知道我是否会做得那么过火,她想道,她试图使这些话听起来很生硬,很挑衅,但是她的伪装漏洞百出,我确定在杀死我自己之前我会好好试几下身手。
“对不起,我应该先问你的。”
她爱山姆,现在依然如此。让他希望她消失比待在他身边更让她痛苦,既然现在她有了选择,她会欣然接受任何其他的选择,哪怕那意味着搬到卡伦家成为他们的小宠物狗。
“没关系,医生,你不是要伤害我。”
里尔不喜欢我,所以我希望她消失就是很自然的了。
“不急的,我向你保证我不想伤害你。只是……我发现你们的族类很令人着迷,我猜吸血鬼本性的元素经过几个世纪对我而言已经司空见惯了。你们的家族与人类的区别要有趣得多,几乎是奇迹。”
垃圾,我永远都没法摆脱她。就算她多么讨厌我,多么憎恨卡伦家族,多么高兴现在就能杀死所有的吸血鬼,而现在却要反过来保护他们,这让她多么怒火中烧——所有这一切跟摆脱山姆的感受相比,根本算不了什么。
“哔哔嘀,啵哔嘀,啵喔。”我咕哝道。说到这些奇妙的废话时,他就像贝拉一样。
我低声咆哮着踱步离开她。
卡莱尔又疲倦地笑了笑。
她咬紧牙关,我不必向你解释自己的理由,我只是不得不做我奉命要做的事情。我属于你的狼群,雅各布,言尽于此。
接着我听见屋里爱德华的声音,我们俩都停下来听怎么回事儿。
而且这样就能离山姆远远的。
“我很快就回来,贝拉,我想跟卡莱尔说会儿话。罗莎莉,你介意陪我一起去吗?”爱德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不同。他空洞的声音里有一点儿生气了。有什么东西在闪光,并不确定是希望,不过或许是希望的愿望。
她一阵畏缩,我在这里当然是为了塞思。
“怎么啦,爱德华?”贝拉声音沙哑地问道。
还以为这是因为塞思呢。我悻悻地想道。
“你什么也不必担心,亲爱的,就一会儿。罗斯,请吧!”
里尔不会去任何地方。
“埃斯梅?”罗莎莉叫道,“你能帮我照看一下贝拉吗?”
我话没说完就打住了,因为我这么说的时候明白了什么,里尔一直努力不去那么想的事情。
我听见埃斯梅从楼梯上轻快地走下来的声音像风一样轻。
或许你属于这里,孩子,但是你姐姐不属于。无论你到哪里,她都打算跟随你……
“当然。”她说道。
杰克,塞思想道,我属于这里,我的确喜欢吸血鬼。卡伦一家人,不管怎么样,他们对我而言是人类,我打算保护他们,因为那就是我们应该做的事情。
卡莱尔挪动了一下,满心期待地扭头看着门口。爱德华首先穿过大门,罗莎莉紧随其后。他的脸像他的声音,不再是死气沉沉的。他似乎极为专注,罗莎莉看起来满脸狐疑。
我嗤之以鼻,听起来对我完美至极,现在跑回家吧。
爱德华在她身后关上门。
那么就别领导我们。里尔提议道。
“卡莱尔。”爱德华轻声说道。
你知道我不想领导一个狼群,塞思。
“怎么啦,爱德华?”
塞思也感到很内疚,杰克……你不是真的打算让我离开吧,是不是?里尔也不是那么坏,真的。我的意思是,她在这里的话,我们就能把巡逻的边界向前推进,而且这会让山姆的人手下降到七个。他不可能发动一场如此寡不敌众的进攻,或许还是件好事情……
“或许我们想偏了。我刚才听了你和雅各布的谈话,当你们说到胎儿……想要什么时,雅各布有个不错的主意。”
我感受到这几个词语中的痛苦,超乎我曾猜测过的程度。我不想那么觉得,我不想为她感到难过。当然,狼群对她很尖刻,但是她是自找的,因为怨恨玷污了她心中的每个念头,使我们听见她脑海中的想法变成了噩梦。
我?我想过什么,除了我对这个东西显而易见的憎恨之外?至少在这一点上不是只有我一个。我看得出来爱德华使用像胎儿这样温和的词语很困难。
是的,我知道。她告诉他,这种想法承载了太多绝望的分量。
“我们实际上还没从那个角度考虑问题,”爱德华继续说道,“我们一直试图找到贝拉需要的东西,而她的身体对此的接受程度差不多和我们的身体会有的反应一样。或许我们应该首先解决……胎儿的需要,或许如果我们能让它满足,我们就能够更有效地帮助她。”
啊,里尔,你搞砸了一切!
“我跟不上你的思路,爱德华。”卡莱尔说道。
你自己没造成太大的危害,孩子,但是如果你和里尔是打包交易——如果让她离开这里的唯一办法是让你回家……那么,你会怪我让你离开吗?
“想一想,卡莱尔。如果那个生物更像吸血鬼而不是人,难道你猜不到它最渴望什么……它不要什么吗?雅各布猜到了。”
我一直在帮忙,是不是,杰克?
我猜到了?我回忆了一下我们的谈话,想要记起我自己有过哪些想法。就在卡莱尔心领神会的时候我想起来了。
塞思正好来到我们身后,他嗥叫一声。我冒犯了他,很严重。
“哦,”卡莱尔说道,语气很惊讶,“你认为它……很饥渴?”
我想扭头大叫一声,像塞思以前那样。这不是你的狼群!这根本就不是狼群。这只是我,我自己离开了!你们克里尔沃特家的人都怎么啦?为什么你就不能让我一个人待着呢?
罗莎莉发出轻轻的咝咝声,她不再怀疑了。她令人讨厌的完美脸庞闪出喜悦的光芒,兴奋地睁大眼睛。“当然,”她低声说道,“卡莱尔,我们为贝拉储备了那种O型阴性血,那是个好主意。”她补充道,没有看我一眼。
她伸长脖子,踮起脚趾,想要和我一样高,这样她就能盯着我的眼睛。我不会背叛我的狼群。
“哦。”卡莱尔用手托住下巴,陷入了沉思,“我不知道……那么,怎样才是最好的服用办法呢?”
而我应该将此事委任于你?
罗莎莉摇摇头:“我们没时间去寻找捷径了,我认为我们应该以传统的办法开始。”
我会离他们远远的,我可以在这边巡逻,和塞思一样。
“等一等,”我轻声说道,“等一会儿,你是在……你是在说让贝拉饮血吗?”
但是我忠于这次结盟,你则不会。
“是你的点子,狗。”罗莎莉说道,她恶狠狠地看着我,甚至没有正视我一眼。
你也不喜欢吸血鬼。
我没理会她,看着卡莱尔。那种在爱德华脸上出现的希望影子,现在同样出现在医生的眼睛里。我撅起嘴巴,思忖道:“那简直……”我也无法找到合适的词。
你不喜欢吸血鬼,难道你不认为那有点儿利益冲突吗?
“骇人听闻?”爱德华建议道,“令人作呕?”
谢谢,明知故问睁眼瞎 [1] 。那对我无关紧要,我和塞思在一起。
“非常。”
里尔,你不喜欢我,我不喜欢你。
“不过要是那能帮助她呢?”他轻声问道。
实际上,阿尔法先生,我要待在这里。因为既然我显然不得不属于某人——不要认为我不是自愿脱离的,你自己知道那样做是多么不起作用——我选择你这边。
我生气地摇头:“你们打算怎么做,把一根管子插到她的喉咙里?”
毫无意义,你别待在这儿。
“我打算问问她怎么想,我只是想先跟卡莱尔商量一下。”
怎么啦?里尔问道,我跟不上你们的思路。
罗莎莉点点头:“如果你告诉她,这可能会帮助孩子,她会愿意做任何事的,即使我们的确不得不用一根管子让他们进食。”
哇,他看起来很糟糕。塞思自言自语道。吸血鬼对这个想法也没有任何反应,他消失在房子里。塞思转身朝我们飞奔回来,里尔放松了一点点。
就在那时我意识到——当她说到孩子那个词儿的时候,我听见她的语气怎么变得那么情意绵绵的——金发美女会跟能帮助那个吞噬生命的小恶魔的任何事情站在统一战线上。那就是所发生的事情,那种把她们两个绑在一起的什么因素吗?罗莎莉也想要孩子吗?
我们被塞思打断了,想到他怎么给爱德华解释。里尔焦急地哀嚎起来,爱德华的脸出现在昨天晚上他站立的窗口那里,他对这个消息没有任何反应。那是一张空洞的脸,面如死灰。
我从眼角看见爱德华点了一下头,他心不在焉,眼睛没有朝我看过来,但是我知道他在回答我的问题。
她的毛竖起来,讨厌被侵犯。我通常会想方设法不理会里尔——我以前从未想过要弄清楚她在想什么。
哈,我从未想到那个冰一样寒冷的芭比娃娃会有母性的一面。如此护着贝拉——罗莎莉可能会亲自把管子插进贝拉的喉咙。
那不是真的,她心中有一种强烈的兴奋。她对此并不满意,但是她也感到一种奇怪的兴奋。我搜索着她的心思,想要弄明白。
爱德华的嘴巴抿成了一条僵硬的线,我知道我又猜对了。
我的选择很有限,我只是根据我拥有的选择来办事。相信我,我并不喜欢这样做,这种感觉并不亚于你现在的感受。
“好吧,我们没时间坐在这里讨论此事了,”罗莎莉不耐烦地说道,“你觉得如何,卡莱尔?我们能试一试吗?”
你现在忠于我了吗?我语气极为讽刺地问道,啊哈,对极了。
卡莱尔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接着站了起来:“我们要问问贝拉。”
我仔细地聆听着和这些话混杂在一起的思想。如果这只是分散我们的注意力,或者是计谋的话,我不得不保持足够的警惕以便看穿它,但是什么也没有。她的宣言的确是实话,一种不情愿,几乎是令人绝望的事实。
金发女郎自鸣得意地笑了笑——当然啦,如果要由贝拉来决定,她就会获胜。
如果我来这里是为山姆跑腿的,你就不能听见我在想什么,我的忠心已经不再属于他了。
我把自己从台阶上拖起来,他们消失在屋子里的时候我跟在他们身后。我不确定为什么,或许只是出于变态的好奇。就像恐怖电影,到处都是恶魔和血。
山姆派你来的吗?
或许我只是无法抗拒逐渐衰退的毒品供应对我发起的另一轮袭击。
我咬紧牙关,努力理清思路。
贝拉平躺在医院专用床上,她的肚子在被单下像一座山。她面色蜡黄——没有颜色,有点儿透明。你会想她已经死了,除了她胸口微弱的起伏、浅浅的呼吸声之外,而她的眼睛,带着怀疑的目光精疲力竭地跟随着我们四个人。
当然有关,我只是指出不被人需要对我来说并不是第一次。实际上并不是什么鼓舞人心的因素,如果你知道我的意思的话。
其他人倏地掠过房间,眨眼之间就都已经站在她身旁了。看着让人毛骨悚然,我慢慢悠悠地跟进来。
那么这根本与塞思无关啰,是不是?
“怎么啦?”贝拉追问道,细若游丝的声音很刺耳。她蜡黄的手猛地举起来——好像她试图要保护自己像气球一样的肚子。
哦,哎呀,那会留下一个大疤的。哈,她大声叫道,告诉我到底谁需要我,我就会离开这里。
“雅各布想到一个可能会对你有所帮助的办法。”卡莱尔说道。我希望他别提我,我没提任何建议。这归功于他那嗜血的丈夫,这属于他,“这不会……很舒服,但是……”
塞思不想,也不需要你的保护。实际上,没人希望你在这儿。
“但是这会对孩子有好处,”罗莎莉急切地打断道,“我们想到更好的办法让它进食,或许。”
你认为我弟弟甘愿被吸血鬼玩弄于股掌之上,而我却坐视不管吗?
贝拉的眼睑一下睁开了,接着她咳嗽着虚弱地笑了笑。“不舒服?”她轻声问道,“上帝啊,那会是多么大的改变啊。”她看着插进她胳膊的管子,又咳嗽起来。
你究竟为什么来这里?
金发女郎和她一起笑了起来。
闭嘴,雅各布。哎哟,对不起,我的意思是,闭嘴,至高无上的阿尔法!
这个女孩好像只剩下几个小时了,她不得不承受痛苦,但是她还在开玩笑。贝拉就是这样,总是努力缓和紧张的气氛,让其他人都好受一些。
我非常确信他宁愿他们把他干掉,也不愿与你一起多待一分钟。
爱德华从罗莎莉身边绕过去,脸上没有流露出一丝幽默的表情,我对此感到很高兴。他正在承受的痛苦比我多,这让人有一点点欣慰,他握住她的另一只手,贝拉那一只仍然护着她凸起的肚子。
里尔哀嚎了一声,她跟在他身后,肩膀上的毛全都竖了起来。你竟然让他一个人跑到吸血鬼那里去?
“贝拉,亲爱的,我们打算请你做一件可怕的事情,”他说道,用了他向我建议的形容词,“令人作呕。”
遵命!塞思想到要离开高兴还来不及呢,他往大房子奔去,消失不见了。
好吧,至少他对她直言不讳了。
塞思,去让卡伦家的人知道只不过是你愚蠢的姐姐,我用尽可能尖刻犀利的话想道,这里我来处理。
她浅浅地、快速地吸了一口气:“有多么糟?”
我深吸了一口气,让空气充满我的肺直到两侧都鼓了起来,然后等到我确定自己不会尖叫起来之时,我猛地呼出一口气。
卡莱尔答道:“我们认为胎儿的胃口可能更接近我们的,而不是你们的,我们认为它饥渴了。”
好像你能抓住我似的。她笑了笑,蜷曲起身体准备一跃而起,想比赛吗,哦,无所畏惧的头儿?
她眨了眨眼睛:“噢,噢。”
不,你不是。在我撕掉你的一条大腿肌腱之前赶紧转过身,回家去。
“你的状况……你们两个的状况……正在迅速恶化。我们没有时间可浪费了,去想一些更加受欢迎的办法。验证这个理论最快的途径就是……”
她沉重地叹了口气,非常明显,不是吗?我要加入你那讨厌的变了节的小狼群,吸血鬼的狗卫士。她发出一阵低沉而又讽刺的大笑声。
“我得喝它,”她轻声说道,她微微地点了点头,几乎没有足够的精力让头上下稍微动一下,“我可以那么做。为以后做练习,是不是?”她看着爱德华,没有血色的嘴唇露出一个虚弱的微笑,他没有用微笑回应她。
你觉得自己在干什么,里尔?
罗莎莉开始不耐烦地踢脚尖,声音真的令人厌烦。我不知道如果我马上把她从窗户扔出去,她会怎么做。
我冲着她咆哮起来,两只耳朵竖了起来,她本能地后退了一步。
“那么,谁去为我抓一只灰熊?”贝拉轻声问道。
别嚎了,塞思,你真是个小孩。
卡莱尔和爱德华迅速地交换了一下眼神,罗莎莉停止踢脚尖。
里尔小跑着进入我们的视线,她娇小的灰色身体在林子下面的灌木丛中迂回穿行。
“怎么啦?”贝拉问道。
好吧,啊!啊!啊!他呻吟着拍打着地面,在泥巴上抓出几条深深的凹痕。
“如果我们走捷径,就会是更有效的测试,贝拉。”卡莱尔说道。
别吵,塞思。
“如果胎儿渴望血液,”爱德华解释道,“它不是想喝动物血。”
我来到塞思身边时停了下来,他扭过头,准备再次嗥叫了——这一次是要抱怨。
“这对你不会有什么分别,贝拉,别这么想。”罗莎莉鼓励道。
哦,老天!走开,里尔!塞思不满地嘟囔道。
贝拉瞪大眼睛。“谁?”她低声问道,她的眼神飘到我身上。
惊愕的呻吟从塞思的齿缝中传了出来。接着在我们深入地解读这些新思想的时候,两个人都嗥叫起来。
“我在这儿不是当献血者的,贝儿,”我咕哝道,“此外,那个东西想要的是人血,我认为我的不适用……”
早上好,男孩子们。
“我们手头有血,”罗莎莉告诉她,在我说完之前她打断我,就像我不存在一样,“为你……只是以防万一。什么都别担心,会没事儿的。我对此有种好预感,贝拉,我想孩子会好很多的。”
我猛地从地上跳起来,后腿还没离开地面,前腿就倏地冲向前。我朝塞思一动不动的地方飞奔过去,与他一起聆听着朝我们奔跑而来的爪子落地的脚步声。
贝拉的手摸着她的肚子。
就在那时,塞思刺耳的嗥叫打破了清晨的宁静。
“好吧,”她嗓门粗哑地说道,几乎听不清楚她在说什么,“我快饿死了,所以我猜他也一样。”她又在试图开玩笑,“我们就这么做吧,我的第一次吸血鬼行动。”
一个小时前,太阳从乌云中升了起来——现在森林从黑色变成了灰色。塞思蜷缩着,大约一点钟的时候睡着了,我在拂晓的时候叫醒他换班。即使在跑了一整夜之后,我也很难让自己的大脑不要胡思乱想,这种努力持续了很久,好让自己睡着,不过塞思有节奏的奔跑很有用。咚,咚咚,咚——他在卡伦家的土地周围绕着大圈子巡逻时,爪子重重地拍在潮湿的地面上周而复始地发出单调的声音,我们已经在地面上留下一串痕迹了。塞思的思绪是空洞的,随着他从树林中飞奔而过,他的思绪变成了模模糊糊的绿色和灰色。他的心很平静,用他所看见的填补我的思绪,而不是让我自己看见的景象唱主角,这很有帮助。
[1] 明知故问睁眼瞎(Captain Obvious),指说出已经不言自明的事实的虚构超级英雄,常常出现在流行文化中。后来,这个词语演变成一种讽刺的表达,用来表示某人说出了显而易见,或者令人痛苦的不言自明的话语,暗示说话人反应迟钝,认为被说出的事实完全明显。这个短语经常出现在网络出版物和发行刊物上,早在1998年就出现了。“明知故问睁眼瞎”的人物也出现在报纸、书籍、电影、电视、广播和戏剧中。该词经常以“Thank you, Captain Obvious”的形式出现,用于回答非常明显的陈述。
我就要睡着了。
[2] 羊膜囊(Amniotic sac),羊膜动物的胎儿在里面生长发育的一种液囊。有些人认为它等同于羊膜(胞衣)。在光线下,羊膜囊能发光,而且非常平滑,但是又很坚硬,无法刺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