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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单

相信他能听见我们吗?

你听起来也很傻。

现在我们离那里不到一英里了。我想是的,嘿,爱德华。如果你能听见我——就严阵以待吧,吸血鬼,你有麻烦了。

爱德华?他试探性地喊了这个名字,爱德华,你在吗?算了,现在我觉得有点儿傻。

我们有麻烦了。塞思更正道。

试试看。

紧接着我们穿过树林,来到大草坪上。房子一片漆黑,但是并不是空的。爱德华站在门廊上,夹在埃美特和贾斯帕中间,他们在苍白的光线下像雪一样白。

或许我们应该想一想像这样的事情:“我们是为了和平而来的。”

“雅各布?塞思?发生了什么事儿?”

接着我们穿过公路,在与卡伦家接壤的森林里穿梭。爱德华现在还不能听见我们吗?

我减慢速度,然后后退了几步。这个鼻子嗅到的味道非常浓烈,老实说我感觉火辣辣的。塞思轻轻地嘀咕起来,犹豫不决,接着他退到我身后。

他终于安静下来。

为了回答爱德华的问题,我在自己的脑海中一一掠过与山姆对峙的情景,然后又回想了一遍。塞思和我一起想,填补了其他的空白,从另一个角度看待这一幕。我们得出“厌恶”的结论时都停了下来,因为爱德华愤怒地发出咝咝声,跳下门廊。

真的吗?似乎不是这样。

“他们想要杀死贝拉?”他怒吼道。

能做到。

埃美特和贾斯帕没有听到谈话的前半部分,以为他没有变调的问句是陈述句。他们倏地来到他身边,露出獠牙朝我们靠近。

给我闭嘴。

嘿,别这样。塞思一边想一边后退。

没问题。你希望我悲观失望,阴阴郁郁的,还是闭嘴?

“埃姆,贾斯——不是他们!是其他人。狼群来了。”

别这么……过了好一会儿我才确定该用什么词儿才合适,乐观。这让我心烦意乱。

埃美特和贾斯帕摇摇晃晃地站稳脚跟。埃美特转身看着爱德华,而贾斯帕的眼睛则直勾勾地盯着我们。

我知道,他同意道,现在不那么确信了,我认为我们也不会跟他们打仗。不过,他们想到要袭击我们时,不会比我们想到袭击他们时感到更高兴,那样可能足以让他们就此罢休。此外,他们现在只有八个人了。

“他们有什么问题?”埃美特追问道。

答得好,但是接着怎么办?我不认为……

“和我的问题一样,”爱德华嘘声道,“但是他们有自己解决这个问题的计划。去把其他人叫来,去叫卡莱尔!他和埃斯梅现在得回到这里来。”

不——我们会拉响警报,然后撤退。

我担忧地哀嚎了一声,他们被分散了。

如果狼群向我们挑衅的话,我们该怎么做?我眯起眼睛,攻击我们的兄弟、你的姐姐?

“他们离这里不远。”爱德华用和先前同样空洞的声音说道。

我们要巡逻。塞思建议道。

我打算过去看一看,塞思说道,在西边查看一下。

没有追赶的声音,但是我们俩的速度同时加快了一些。我现在很担心,如果我不能利用狼群的思想,情况就会更棘手。我就不会比卡伦家族更早得到进攻的警告了。

“你会有危险吗,塞思?”爱德华问道。

你想在哪里跑就在哪里跑,对我而言毫无区别。

塞思和我交换了一下眼神。

我可以在别的位置跑,他想道,鼻子低垂了一点儿,我跟随你并不是因为我想要升职。

我们不这么认为,我们一起想道,接着我补充道,不过或许我该去,只是以防万一……

他这么说是对的,没时间来争论此事了。我又开始奔跑起来,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拼命。塞思紧跟在我后面,在我右侧占据了传统上的第二把交椅的位置。

他们挑战我的可能性更小,塞思指出,我在他们看来不过是个小毛孩。

他站了起来,开始朝东小跑。现在不是就此事吵架的时候,我们现在应该赶在山姆前面,赶紧行动……

你在我眼里不过是个小毛孩,小伙子。

你说得有点儿道理,我承认道,但是能改变的事情还是能变回去的。

我过去了,你需要和卡伦家一起商量。

如果没有两个狼群,那么为什么我们能听见彼此的心声,而听不见其他人的呢?我想当你不再理会山姆的时候,那可是一个意义非常重大的动作啊。一种改变,当我跟着你走掉的时候,我想,那也意义重大。

他转过身,冲向一片漆黑之中。我不打算命令塞思回来,所以就任他去了。

别这样!没有两个狼群。只有一个狼群,然后是我,就是这样。所以,现在你可以回家了。

爱德华和我面对着彼此站在漆黑的草坪上,我听见埃美特在电话里轻声地说话。贾斯帕注视着塞思消失在树林里的地方。爱丽丝出现在门廊上,然后忧心忡忡地盯着我看了许久,她轻轻地跳到贾斯帕的身旁。我猜罗莎莉在屋子里面和贝拉在一起,仍然保护着她,使她免受危险,不过她对危险的理解是错误的。

遵命,长官。

“这不是我第一次欠你人情,雅各布,”爱德华轻声说道,“我永远都不可能求你这么做。”

闭嘴,塞思。

我想了想今天早些时候他求我做的事。当涉及贝拉时,没有他不会超越的界限。不,你会的。

在我看来,似乎分裂的狼群没有心灵感应,呵呵。我猜我们的祖先以前没有理由知道事情会是这样的,因为他们以前没有理由分裂,根本没有足够多的狼来分成两个团体。哇,真的很安静。有点诡谲,但是感觉也还不错,难道你不这么认为吗?我打赌,对伊弗列姆、奎尔和利瓦伊来说,像这样会容易一些。只有三个人,或者只有两个人的话,就不会那么乱哄哄的了。

他想了想,接着点点头:“我猜在这一点上你是正确的。”

我知道这一点,狼群现在是红色警戒了。他们会利用心灵感应清楚地了解各方面的情况,但是我听不见他们在想什么。我只能听见塞思,没有其他人。

我深深地叹了口气,好吧,这又不是第一次。

他们并没有变回人形。塞思说道。

“对。”他低声说道。

我眨了眨眼睛。意识到他的言外之意,我的尾巴紧张地摆来摆去,发出窸窣的声音。这在某种意义上不是寂静。空气中仍然传来咆哮声,在西边很远的地方。

对不起,今天我没起什么作用,告诉过你她不会听我的。

他扑通一声蹲坐在我旁边。我会告诉你我知道的事情——我只知道现在静寂得可怕,难道你没注意到吗?

“我知道,我从未真的认为她会,但是……”

我没有命令任何人做任何事,我只是告诉你你已经知道的事情。

你不得不试一试,我明白。她好些了吗?

他的问题突然打断了我。我滑行了一段停了下来,脚指甲在泥巴上留下一排凹痕。

他的声音和眼神突然变得空洞了。“更糟了。”他气若游丝地说道。

那是命令吗,雅各布?

我不想让那个词涌进我的脑海,爱丽丝开口说话时我很感激。

走,塞思!

“雅各布,你介意变形吗?”爱丽丝问道,“我想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

不。

我摇摇头,与此同时爱德华回答道:“他需要和塞思保持联系。”

哦,才不是,你就是要做山姆的后盾!你赶紧滚回拉普西,去做山姆要你做的事。

“好吧,那么你能不能好心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儿?”

那头瘦长的棕褐色狼哼了一声。我已经选择支持你了,雅各布,我认为你是正确的。我不打算做山姆的后盾,当……

他用急促而毫无感情的语句解释道:“狼群认为贝拉变成了麻烦。他们预见到潜在的威胁,来……来自她肚子里所怀上的东西,他们感到清除危险是他们的职责。雅各布和塞思从狼群中脱离出来预先通知我们,其他人打算今晚进攻。”

我可不是开玩笑,塞思!这里没有你的位置,从这里离开。

爱丽丝发出咝咝的声音,从我旁边挪开了。埃美特和贾斯帕交换了一下眼神,接着他们的眼睛扫视了一遍树林。

我没意识到我在减速,不过他倏地出现在我的侧面,在我身旁适当的位置奔跑。

那里没有人,塞思报告道,森林西面静悄悄的。

他没回答,但是当他一直紧跟在我身后时,我能感觉到他的兴奋。我可以看透他,就像他看透我一样。夜景对我而言很惨淡——充满了绝望。对他而言,则充满了希望。

他们可能绕道了。

塞思!你以为自己在干什么?回家去!

我会再兜一圈。

等一等,我的腿没有你的长。

“卡莱尔和埃斯梅在回来的路上,”埃美特说道,“二十分钟,最多。”

我停止大步奔跑,踉踉跄跄地向前冲了两步,然后才恢复平衡。

“我们需要进行防御。”贾斯帕说道。

就在那时,我明白了我身后那匹狼的想法。不是愤怒,是热情。不是追赶……是追随。

爱德华点点头:“我们进去吧。”

我一直害怕的声音打断了我茫然的思绪——是大爪子拍打在地面上产生的轻微震动,它跟在我身后。我向前一跃而起,飞快地穿过黑黢黢的森林。我只需要离他们足够近,这样爱德华就能听见我心中的警告,里尔一个人无法阻止我。

我和塞思一起到四周巡逻。如果我跑得太远,你听不见我的话,听我的嗥叫声吧。

今天的开始就和平常一样。夜里雨下个不停,我赶在日出之前结束巡逻回家,和比利、雷切尔一起吃早饭,看糟糕的电视节目,与保罗为一点儿芝麻大小的事儿吵架……这一切怎会改变得如此彻底,变得如此不符合实际呢?一切怎会变得乱成一团,而我现在人在这里,独自一个人,成为不情愿的阿尔法,迅速离开了我的兄弟,选择了吸血鬼而不是他们?

“我会的。”

我得赶在狼群反应过来阻止我之前警告卡伦家族。如果卡伦家族有所准备的话,就有机会让山姆在一切都太迟之前重新考虑这件事。我飞奔着冲向我仍然憎恨的白色房子,把我的家抛在身后。家不再属于我了,我已经不理会它了。

他们准备回屋时,眼睛在各处都扫视了一遍。他们还未走进屋里,我就转身朝西边奔去。

咆哮的声音渐渐地离我越来越远了,当声音继续撕破寂静的夜空时我感到一丝安慰,他们还没有来追赶我。

我还是没发现什么。塞思告诉我。

爪子紧紧地扎进泥土里,我飞奔着离开了我引起的这场喧嚣,我没有多少时间。至少,里尔是唯一有希望超越我的人,我率先跑掉了。

我会在另一个半圈巡逻。跑快一点儿——我们可不想让他们有机会从我们身边溜走。

我转身背对着他,一阵异口同声的咆哮在我身边响起,划破天际。

塞思猛地加快速度向前冲去。

我会站在你和卡伦家族之间,我不会袖手旁观狼群屠杀无辜的——这个词很难适用于吸血鬼,但却是事实——人们。狼群的使命要高于这一切,带领他们走上正确的道路,山姆。

我们默默无语地奔跑着,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了。我倾听着他周围的声音,再次确定他的判断。

他感觉到我语气中阿尔法的分量时后退了。这对他的影响要大于他对我的影响,因为我生来就是领导他的。

嘿——有东西跑得非常快呢!沉默了十五分钟后,他提醒我。

我不知道,山姆,但是我的确知道这……

往我这边来了!

我恐惧地退缩了。

别动……我想不是狼群!听起来不一样。

你现在属于吸血鬼聚会吗,雅各布?

塞思……

这个狼群只有一个阿尔法,我并不是争夺这一点,我只是选择我自己的道路。

不过他闻到了徐徐清风中传来的气味,我在他的心中读到了。

我把精力全部集中在控制这种反应上,我不会沦落到与山姆进行毫无意义的毁灭性的战斗之中去。他还是我的兄弟,即使我现在在抗拒他。

吸血鬼,打赌是卡莱尔。

我能理解为什么一个狼群从来都没有一个以上的男性阿尔法,我的身体回应着这种挑战。我感觉得到为我的权力防御的本能在我心中升腾起来,狼人自我的原始中枢神经为争夺领导权的战役绷紧了。

塞思,后退,可能是别人。

不可能有两个阿尔法,狼群选择了我。今晚你要使我们分裂吗?你会对付自己的兄弟吗?或者你会结束这种疯狂的行为,再次加入我们?每个词语都有层层命令的意味,但是却无法影响我。阿尔法的血液在我的血管里流淌,没有被冲淡一丝一毫。

不,是他们,我闻出味道了。等一等,我打算变形向他们解释。

我话里的弦外之音令他恐惧,他的尾巴不停地摇来摇去。接着他向前迈了一步,这样我们就能彼此近距离对峙了,他暴露出来的牙齿离我只有几英寸之遥,直到这一刻我才注意到我已经长得比他高一些了。

塞思,我认为不……

我永远都不会剥夺任何人的意志。

但是他不见了。

如果你下令他们听你的……

我焦急不安地在西边界限上走来走去。在这样一个可怕的夜晚,要是我没能照顾好塞思,难道还有比这更匪夷所思的事情吗?倘若在我的照看下他有什么闪失呢?里尔会把我撕成碎片的。

我没让你退位。

还好这个小毛孩很快就回来了。不到两分钟,我就在头脑中感觉到他了。

那么你有什么计划?我不会退位,不然你就会牺牲部落去保护吸血鬼婴儿。

是的,是卡莱尔和埃斯梅。兄弟,他们看到我多么惊讶啊!很可能现在他们已经进屋了。卡莱尔说谢谢你。

打败你?我不打算跟你打架,山姆。

他是好人。

我猛地跳回去,惊讶得叫出声来。

是的,那就是为什么我们在这件事上是正确的原因之一。

那么,你心意已决了,雅各布·布莱克?他颈部的毛竖了起来,嘴唇咧开露出牙齿。保罗和杰莱德在他的两侧咆哮起来,气得毛也竖起来了。即使你能打败我,狼群永远都不会跟随你的!

希望如此。

我盯着他愤怒的双眼,伊弗列姆·布莱克的儿子生来就不会听命于利瓦伊·乌利。

为什么你那么沮丧,杰克? 我打赌山姆今晚不会让狼群进攻。他不会展开自杀式的行动。

我听见他命令中阿尔法的声音在回荡,但是这一次却毫无分量,这不再适用于我。他握紧爪子,试图迫使我对他的话作出回应。

我叹了口气。不管怎样,这都不重要。

雅各布——你不能背叛部落。

哦,这跟山姆的关系并不是那么大,对不对?

我知道你已经作出决定,山姆,但是你不能为我决定,再也不能。

我巡逻结束后转了个弯,在塞思最后一次转弯的地方我闻到了他的气味,我们没留下任何死角。

我们不得不保护我们的家人!

不管怎样,你认为贝拉会死。塞思轻声说道。

或许你是对的,但是你却要在她身上毁掉我们的团队,山姆。不管今晚他们有多少人幸免于难,他们的手总会沾上人命的。

是的,她会。

这些话很难听,但却是事实。我大口喘着气,慢慢领会其中的含义。

可怜的爱德华,他肯定要疯了。

不是他们,他冲我吼道,是贝拉。她从来都不是适合你的那个人,她从未选择过你,但是你却继续为了她毁掉自己的生活!

是这样。

他们不是,我摇摇头,澄清道,他们不是我们的敌人,他们从来都不是。直到我认真考虑要摧毁他们的时候,想清楚的时候,我才明白那一点。

爱德华的名字使我其他的记忆浮现出来,塞思惊愕地读明白了。

他目瞪口呆地盯着我,你宁愿……你宁愿选择你的敌人而不是你的家人?

接着他咆哮起来。哦,老天!不可能!你不会吧?那简直是以卵击石,雅各布!你也知道这一点!我简直不敢相信你说你要杀死他。那是什么意思?你得跟他说“不”。

我不会听你的,山姆,不会为了如此错误的事情听你的。

闭嘴,闭嘴,你这个白痴!他们会想狼群来进攻了!

他往后跳了半步,惊讶地叫道,雅各布,你做了什么?

我旋即转身,开始朝房子的方向跑去。别想这些了,塞思,现在巡逻整个林子。

他立刻就听明白了,听出我在心里作出选择时发出阿尔法的权威的声音。

塞思怒火中烧,我没理会他。

不。我再次告诉他。

错误的警报,错误的警报,我跑得越来越近的时候想道,对不起,塞思年纪尚幼,他总忘事儿。没有人进攻,错误的警报。

但是当我向山姆站立的地方走去时,大胆沉着,冷静坚定,他与保罗、杰莱德正在部署进攻方案。他听见我走过来的声音时转过身,眯起黑色的眼睛。

我抵达草地的时候,能看见爱德华从黑黢黢的窗户里盯着外面。我跑进来,只是想确保他已经获悉这个消息。

我现在没有狼群。

那里没什么——你收到了吗?

我感觉得到它在我体内聚集,既是一种自由,又是一种奇怪的空洞的权力。空洞是因为阿尔法的权力来源于他的狼群,而我没有狼群。有那么一瞬间,落寞的感觉使我不知所措。

他点了点头。

我一欣然接受我与生俱来的权力时,身上的束缚就逐渐消失了。

如果沟通不是单向的话,就会容易许多了。然后,我又有点儿高兴我读不懂他的心思。

而我生来并不是要向他卑躬屈膝的。

他扭头朝房子里面看,我看见一阵颤抖传遍他的全身。他挥手让我离开,再也没有往我的方向看一眼,接着从我的视线中走开了。

但是今晚他错了。

发生了什么事儿?

我从未想过要领导狼群,我现在也不想这么做。我不想把所有人的命运都扛在我的肩膀上,山姆在这方面永远都会比我更胜一筹。

好像我能得到答案一样。

我并没有赢得任何东西,但是我身上有一些与生俱来的东西,一些我从未要求过的东西。

我一动不动地站在草坪上,聆听周围的一切。有了这双耳朵,我几乎能听见塞思的脚轻轻地落在森林里数里开外的地面上的声音,听见黑黢黢的屋子里面的每个声音并非难事。

没有人能违抗阿尔法的决定——除了我。

“是错误的警报,”爱德华用那种死气沉沉的声音解释道,只是重复了我告诉他的话,“塞思因为其他的事情很难过,他忘记我们在听信号了,他年纪尚幼。”

有一个——那是我永远永远都不想有的念头,但是现在,我的四肢全部被线拉了起来,我如释重负地辨认出了那个例外——不仅仅是如释重负,还有强烈的喜悦。

“让蹒跚学步的小孩守卫前方真是好啊。”一个更深沉的声音咕哝道,是埃美特,我想。

除了——

“他们今天晚上帮了我们大忙,埃美特,”卡莱尔说道,“他个人作出了沉重的牺牲。”

要是现在山姆是错的呢?那任何人也无力回天,没有人能怀疑他的决定。

“是的,我知道。我只是很嫉妒,但愿我在那儿。”

阿尔法的权威是有理有据的。倘若没有领袖的话,哪怕像我们这样强大的狼群也不会成什么气候。我们不得不一起行动,一起思考,从而取得预期效果,而那要求身体听命于思想。

“塞思认为山姆今晚不会进攻,”爱德华机械地说道,“在我们预先得到消息,少了两名成员的情况下,他不会。”

他是正确的。我最终还是会做山姆命令我做的事情,如果他强迫我的话。而他会强迫我,这是显然的。

“雅各布怎么想?”卡莱尔问道。

抵抗毫无意义。安布里又轻声说道。

“他不是那么乐观。”

我的脚迟缓地挪动了一下,拉扯着往后拉的线。

没有人说话。有轻轻的滴水声,我没法对上号。我听见他们轻轻的呼吸声——我能把贝拉的呼吸和其余人的区别开来。她的声音更沙哑,更吃力,以一种奇怪的节奏断断续续。我听得见她的心跳,似乎……太快了。我用自己的心跳数了数她的,不过我不确定那是否可以当做度量标准,我似乎也不正常。

杰克,安布里提醒我,把注意力集中在战斗上。

“别碰她!你会吵醒她的。”罗莎莉轻声说道。

我只是不得不忘却他们所保护的与我会保护的是同一样东西,我不得不忘记为什么我可能希望他们赢……

有人叹了口气。

我看得出这会多么容易——只考虑我自己的任务而不考虑其他任何事情。想象进攻贾斯帕和埃美特并不难,我们以前差一点儿就这么做了。我把他们当成敌人已经有很长一段时间了,现在我又能这么想了。

“罗莎莉。”卡莱尔低声说道。

只注意我们的任务,那几个难对付的。我们就能挫败他们的气焰,我们就能打败他们!奎尔使自己兴奋起来——就像一场大赛之前鼓舞士气的演讲一样。

“先别说我,卡莱尔。我们早先让你做了你想做的事情,但是那就是我们允许你做的全部。”

或许,如果你停止抗拒……安布里轻声说道。

现在,罗莎莉和贝拉她们两个似乎是一个鼻孔出气了,好像她们形成了自己的小团体一样。

塞思慢悠悠地跟在柯林和布拉迪后面——里尔站在那个位置。和其他人一起讨论战略部署时,她没理睬塞思,我看得出她宁愿不让他参战。她对自己的弟弟有一种母性的关怀,她希望山姆命令他回家。塞思没注意到里尔的顾虑,他也跟着牵线木偶的线作出了相应的调整。

我静静地在房子前面踱来踱去,每一步都使我离他们更近一些。黑黢黢的窗户就像电视机在播放某个毫无生气的候诊室一样——根本不可能让我的视线离开他们很久。

我只是摇了摇头。我无法集中精神——不得不遵守命令的强迫感就像牵线木偶的线穿在我的肌肉里一样,一只脚向前,接着是另一只脚。

又过了几分钟,又走了几步,我走动时毛已经擦到门廊了。

杰克? 奎尔轻轻推了我一下,你打算怎么进攻?

我能抬头看透窗户——看见墙壁顶部和天花板,以及悬挂在下面没有点亮的枝形吊灯。我的个头足够高,只要把脖子伸长一点点就可以了……或许一只爪子放在门廊边上……

如果你需要侧翼防卫的话,我会就位的。奎尔主动提出来,他心里比其他大多数人都要兴奋一些。那些夜晚当奎尔注视着贾斯帕讲解时,他一直迫不及待地想通过跟吸血鬼较量测试一下自己的技能。对他而言,这会是一场比赛。哪怕知道自己命悬一线,他还是那样看待此事。保罗也和他一样,从来没打过仗的孩子柯林和布拉迪也一样。塞思可能也会一样——如果敌人不是他的朋友的话。

我偷偷地望进那个宽敞的大前厅,期望看见与今天下午非常相似的一幕,但是改变了那么多,起初我很迷惑。过了一会儿,我想我找错房间了。

他们的脑海中充满着我们的挑战,我们的任务。我们一起想起我们观摩卡伦家族为与新生吸血鬼作战而进行的训练,埃美特·卡伦是最强大的,但是贾斯帕会是更大的难题。他进攻时就像闪电一样快——力量、速度和死亡交织在一起。他有多少个世纪的经验?足以让所有卡伦家族的人都向他寻求指导。

玻璃墙全部不见了——现在看起来像金属了。所有的家具都被拖开了,贝拉笨拙地蜷缩在空地中央一张狭窄的床上。那不是一张普通的床——是那种医院里用的有栏杆的床,还有一点也像医院的是,监护仪用带子固定在她身上,管子插进她的皮肤里。监护仪上的灯一闪一闪的,但是没有声音。滴水的声音是从插进她胳膊里的静脉注射管流出来的一种浓稠而混浊的白色液体发出来的。

安布里和奎尔欣慰地大声喘息起来,奎尔立刻用鼻子碰了碰我的身体。

她在不安的睡梦中有些哽咽,爱德华和罗莎莉都靠过来俯身看着她。她的身体抽搐起来,她抽泣起来,罗莎莉用手摸了摸贝拉的额头。爱德华的身体僵在那里——他背对着我,不过他的表情肯定有什么异样,因为埃美特眨眼之间就跳到了他们中间,他的手伸向爱德华。

我的大脑开始和他们一起运转,一起思考,一起应对这些恐惧。我抵着地面无意识地站了起来,抖掉我身上的外套。

“今晚不要,爱德华,我们还有其他事情要操心。”

狼群中有恐惧,不是那么担心个人的得失,而是担心集体的安危,我们无法想象今晚我们所有人都能活着回来。我们会失去哪些兄弟?哪些思想会永远离我们而去呢?清晨我们会安慰哪些悲痛的家人?

爱德华转身离开他们,他又变成了那个心如火焚的人,就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他的眼睛有一会儿遇到我的眼神,接着我又四只脚落地了。

安布里静悄悄地在我耳边哼哼唧唧。他不愿意想出一些话,担心会再次让山姆注意到我。我感觉到他无言地恳求我站起来,把这件事做完,从而结束这一切。

我重新跑进黑黢黢的森林里,跑过去与塞思会合,从我身后的那一幕中逃离开去。

我能感受到让自己站起来带领他们的迫切感和需要。一种无法抗拒的冲动越来越强烈,我徒然抵抗着,退缩着趴在原地。

更糟糕了,是的,她的情况更糟糕了。

山姆开始让其他人各就各位,而我仍然趴在地上。安布里和奎尔也在我的身旁,等待着我恢复过来归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