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鹤桑,晚点我们详谈。——怎么了?”
只见一辆黑车慢慢靠近,停到路边亮起双闪灯。
泰山忽然注意到新田正警觉地盯着人群某处,顺着眼神看过去,前面三十米左右的人潮中站着一个男人。
“要被当成同性恋了……”新田拿起手机。
西装革履的样子与周围有些格格不入,像是被新田和泰山气场强大的眼神吓了一跳,转身钻进了楼宇之间。
顾不了那么多了,这对难兄难弟相拥而泣。
“那个人,”新田嘀咕着,“刚才从店里出来的时候,在门外的。”
这个较真又有些软弱的政治家,伏在泰山肩上哇哇大哭,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是吗?”
鹤田激动得嘴唇颤抖起来,大喊了一声“泰桑”,跑过来紧紧地抱住泰山。
泰山被新田的观察力折服。
“啊!是我!我跟我儿子换了身体,你也是吧?鹤桑。”
“是什么人?”
“真的是泰桑吗?”
“不知道,不过应该是个有正经职业的人。”
不相信也是情理之中。
“正经职业?”
“泰……泰……泰桑?!”
“感觉像是永田町附近出没的人。不过这只是刑警的直觉,没有真凭实据。”
“果然是鹤桑啊……”泰山说,“是我,泰山,我是武藤泰山!”
如此说来,确实感觉在哪里见过。
航目瞪口呆。
“在哪里见过呢?”
想到站在那里的并不是素不相识的年轻人,而是盟友鹤田的一瞬间,一声“鹤桑”脱口而出。
想了一会儿,还是没有结果。
要怎么开口……泰山暗自思忖。
“先回去吧,先生,其他随后再说。”
泰山不紧不慢地朝航走去,而航正用困惑的眼神看着自己。
载着三人的汽车离开了涩谷拥挤的人群,再次朝市谷飞驰而去。
“没错。”
3
“之后的事情就拜托先生了。你们是盟友,对吧,朋友就应该在困难的时候彼此扶持。”
“是航吗?”
新田止住了脚步。
“爸爸?”
星巴克招牌中“B”字母的下面,一个失魂落魄的年轻男子孤零零站在那里,正是经济产业大臣鹤田洋辅的儿子——鹤田航。
看到鹤田和儿子航相会的场景,狩屋湿了眼眶,他本就是个爱流泪的人。
“他在——”新田简短地说,“B的下面。”
“现在是陪哭的时候吗?小狩。”泰山眉头紧锁,“继我之后,连鹤桑也……恐怖分子到底什么目的?不尽快找到的话,恐怕政权要被恶徒们抢走了。”
十字路口的信号灯变成绿色,人群涌动起来。二人拨开这一道涌向灯红酒绿的年轻人流,奋力向前。
防卫省的房间里。
已经可以看到地铁出口对面的星巴克的招牌了。
“鹤田大臣,您最近去看牙医了吗?”真田问。
新田不苟言笑地说着,开始放慢了脚步。
鹤田大吃一惊:“你怎么知道?!”
“做无聊事情的人是你吧,先生。万一亚由美是间谍怎么办?”
“果然,鹤桑也去了……”泰山说。
泰山一惊,看着新田反击道:“你们警察连这种无聊的事情都要查吗?很闲嘛!”
“之前总是牙疼……出什么问题了吗?”
“银座Bronze Club的亚由美吗?真是不错的兴趣。”
“航也去了吗?”
“喂,你这是对首相该用的语气……”
跟鹤田交换了身体的航点了点头。
“那你的乐趣又是什么?”
“什么时候?”提问的是新田。
泰山不由得“扑哧”笑出声来,被新田斜眼一瞥,慌忙止住。
“我是上周三去的。”航说。
“大提琴。”
“我是同一天!”鹤田紧跟着回答。
新田脚下皮靴依旧踩得“咚咚”直响。
“做了治疗?”新田问。
“你的乐趣是什么?新田。”泰山忽然发问。
“到底是怎么回事?泰桑。”鹤田不解地看向泰山。
“那就好。没有乐趣人就完了。”
“就是那个时候中了圈套,”泰山回答,“牙齿被植入了特殊芯片。不过……那之后的一个星期什么也没有发生,这段滞后时间是怎么回事?真田。”
“那倒不至于,”泰山逞强,“政治家有政治家的乐趣。”
“根据美国的情报,由于被盗技术还处于开发阶段,芯片需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在体内达到稳定状态,恐怕就是这个原因吧。”
“每天都是这样。”新田健步如飞,“当了政治家就没办法到这种地方闲逛了吧,真可怜。”
“请问去了哪里的牙科?”
“人可真多……”泰山说。
新田闪烁着猎鹰般的目光,掏出了笔记本。
从道玄坂一路向下,穿过109大楼前面十字路口熙熙攘攘的人群,二人朝中心街方向赶去。
“位于青山的一家叫近藤牙科的诊所。据说治疗会比较复杂,所以让我去了那里。”
2
“是谁让你去的?”
说着,新田大步流星走了出去。
“是之前一直去的神保町的诊所。”
“走了,先生。”
新田记下了诊所名称和地址。
学生大惊失色。令人震惊的是,新田居然已经记住了俱乐部所有人的容貌和名字……恐怖的刑警啊!
“你呢?”新田转头问航。
“让他不要动。”新田转身往回走,“如果到了发现他不在,你给我等着!竹本三郎。”
“我也是。不过我之前一直去的是惠比寿,那里跟我说了同样的话。”
“中心街的哪里?……星巴克,前面?”
新田将二人经常去的诊所名称、近藤牙科的地址和电话记下来之后,快步走出了房间。
“中心街的哪里?”
“接下来请二位在本厅接受检查。”
“你现在在哪儿?”学生问道,然后看着新田回答,“中……中心街……”
真田说完,叫堂岛带着鹤田大臣父子去了检查室。
“问他现在在哪里,说马上去接他。”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学生说着用询问的目光看向新田。
泰山目送二人离开,深深叹了口气。
“啊,在吗?”
“继我之后,连鹤桑也跟儿子互换了身体……武藤内阁到底是怎么了?”
颤抖着按下手机按键,陷入一片死寂的店里开始回响起手机呼叫的声音。所有人一动不动。
“关键是支持率,先生。”贝原说,“再这样下去的话,内阁将无法正常运行。”
“给鹤田航打电话,快打!”
“偏偏是这两个笨蛋小子当首相和经济产业大臣!简直是世界末日!”
学生哆哆嗦嗦从口袋里掏出了手机。
泰山自暴自弃地说。
“我让你把手机拿出来!”新田大吼一声。
“那是特意选出来的吧。”贝原说,“儿子优秀就称不上恐怖袭击了。”
“啊?!”
贝原朝翔瞥了一眼,脸上满是嫌弃。
“把手机拿出来。”
“真是听不下去!”翔狠狠地盯着贝原,“老爸,这种秘书直接辞退了,不好吗?!”
“那……那个……刚刚……外面……”学生战战兢兢地说。
“遗憾,在那之前我想先把你辞退!”泰山说。
新田问旁边的男生:“在哪儿?!回答!”
“现在该怎么办?”泰山紧接着言归正传,封住了翔的嘴。
一个男生扑了过来,新田对着他的肚子就是一记狠拳,接着转身一脚把他踢飞。
“接下来是什么日程?小狩。”
无人回答。
“现在毕竟是政权更替的阶段,重要的政治日程一个接一个,其中最重要的应该是首脑峰会了,泰桑。”
“我找鹤田航,他在哪儿?”
狩屋忧心忡忡地看着泰山。“跟您商量一下,照这样下去是无论如何也撑不过去的,要不就此休养一段时间,您看如何?”
新田眼神犀利地盯着那些正犹豫着要不要上来帮忙的学生。
“不可能!”
动作行云流水,一气呵成。
泰山断然拒绝。
用鞋跟将桂川压在地上后,新田顺手又把两个扑上来的学生打趴下了。
“我可是首相!不参加国家首脑会议还称得上是国家领导吗?走马上任却不出席峰会,根本说不过去。再说,跟各国首脑拍照留念,那是多少想要成为首相的人的梦想。”
泰山惊叫一声,却见桂川一晃,以为是拳头打空,原来是新田飞出了一记扫堂腿。
“嗯,说得也对……泰桑。”狩屋哭丧着脸继续赔笑,“但是接下来由小翔代替出席的话,泰桑也觉得没什么意思吧?要不借此告病,找人代替,等下次峰会再华丽出场……”
“新田!”
“不可以!”话音未落,泰山厉声拒绝,“你觉得我这个首相有多大概率能撑到你所说的下次峰会?再说,我们正被人暗中叫作‘下届选举管理员’呢!”
桂川动作相当敏捷,手腕出其不意地一动,拳头便朝新田的脸上飞去。
“真是凄惨。”翔在旁边挖苦。
“你太不把人放在眼里了吧!”
“闭嘴!不出席首脑峰会的首相,就如同不放叉烧的叉烧面!”泰山态度坚决。
新田朝静下来的学生们扫了一眼,瞬间确定了里面没有鹤田的儿子,朝泰山摇了摇头。
“以目前的状况举行解散议会的话,确实很难赢。”现实派贝原如实说。
“那是不可能的,我们正在举行高大上的团体活动呢。喂,你在听吗?等一下!”说着把手搭在完全无视自己向前闯去的新田肩上。
“难说?”翔讽刺地说,“畏畏缩缩地能干什么!”
“跟你没关系,让鹤田航出来说话!”泰山说。
“还不是因为你!有你在不畏缩才怪!”泰山咬牙切齿地说,“托你的福,我现在被人当成了笑话!请你好好学学汉字!从小学开始重新学!”
“你找航做什么?”桂川问。
“还要我再说多少遍,老爸。”翔不耐烦地说,“那种事情根本不用放在心上。你去看看那些猜字节目,现在的国民根本不会读汉字。那家伙用的词那么难,就算不会读又有几个国民能笑得出来?就跟他们说,在嘲笑我之前,有本事你先读读看啊!”
叫桂川的男生意味深长地看着泰山和旁边的新田——求职西装与黑社会打扮的奇妙二人组。注意到这边的动静,学生们全部安静了下来,不再说话。店里的音乐戛然而止。
“无药可救啊……”贝原仰天长啸。
“桂川,就是这些人要找航的。”刚才的女生在背后叫起来。
“还有鹤桑醉酒会见的事情呢……”狩屋阴郁地说。
他的背后还有几个同样体格的男生,正气势汹汹地盯着泰山他们。
“支持率会下滑到什么程度……”
男生体格健壮,茶色长发垂到肩膀,披着一件容易让人误以为是男公关的燕尾服。无褶瘦身西裤配及踝马靴,某些人看起来别出心裁的时尚,在泰山眼中不过是只能靠父母的傻瓜模样罢了。
“索性挑明了,告诉大家被恐怖袭击了不就好了!我不干了!”
一个貌似是头领的男生向刚从地上捂着鼻子爬起来的男生发问。男生喉咙里含混不清,用手指了指新田。
“不可以!”听了翔的话,真田大惊失色,“这是国家安全上的重大问题!如果一国首相的脑波被挟持的事情泄露出去,就不单纯是国政混乱的问题了。政情不稳会导致股市和债券市场暴跌,国债信用下降,企业资金筹措风险爆发,这会彻底动摇日本经济的根基!经济还会反过来加速政治不安定,陷入无止境的恶性循环!”
“怎么回事,井村?”
“难不成这就是恐怖分子的目的?”泰山正色道。
很快,会场里面走来了五六个男生。
“有可能!”真田说。
新田低沉着嗓音刚一说完,女生便逃也似的消失在人群深处。
“什么地方的恐怖分子?”翔问。
“我们在找他,小姐。去把他叫来。”
“这个……”真田眉头紧皱,“半岛?基地组织?或者什么新生组织?”
从市谷到涩谷的路上,新田已经使用公安部的情报信息网将鹤田的儿子及其交友关系调查了个清楚。
“也就是说完全没有头绪啊!”
京成大学的“FOUR SEASONS”是有名的享乐俱乐部。鹤田洋辅经济产业大臣的独生子鹤田航是这个团体的核心成员之一,春秋网球、高尔夫,夏天潜水,冬天滑雪,一个只会四处玩乐的笨蛋学生。
翔双手抱在脑后叹了口气。“不过,为什么是日本啊?直接把美国当作目标不行吗?真是给我找了个天大的麻烦!”
女生的视线朝店的深处扫了一眼。
“以前我无意中听到过,”狩屋说,“柯蒂斯总统讨厌牙医,小翔。”
“在哪儿?”
“这种理由?真的假的!”翔大惊小怪地喊起来,“我也不喜欢牙医啊!是没办法才去的……看来我比柯蒂斯总统强。”
点头。
“这种事情有什么好争高下的,蠢不蠢!”贝原轻蔑地嘀咕着。
“鹤田航,在吗?”
“怎么了!话说你去看牙医吗?”翔抬杠。
泰山向那个吓坏了的女生问道。
“牙齿还是要好好保护的。”泰山露出极其认真的表情,“戴着假牙跟女人亲热很不方便的。”
“你们是京成大学的学生吧?”
“扯到哪里去了!!”
男生躺在地板上呻吟。
“那个……我们回到正题吧。”狩屋无可奈何地打断,“刚才真田也说了,恐怖袭击的事情是不能公布于众的,现在就算下定决心解散议会重新大选,胜算也是很低的。那么就结论来说,除了对这次的恐怖袭击进行秘密搜查,彻底解决之外,目前还没有其他的办法。”
只见男生的手腕瞬间被提起,转眼整个身子摔倒在地上,附近的酒杯全部打碎。男生喊着“你个浑蛋!”想要站起身来,结果被新田的漆皮亮靴一脚踩在了脸上。
“那我们该怎么做?小狩。”泰山放弃思考直接询问道。
“疼疼疼!”
“小翔由我来负责,所以泰桑还是继续扮演小翔吧。真田跟美国政府保持密切的联系,尽快找出能够解除脑电波被劫持的办法。贝原给汉字标上假名。以上,完美。”
男生伸出手想要抓住泰山的胳膊。
一阵奇怪的沉默过后。
“喂!你是故意的吗!浑蛋!”
“这样真的好吗……”
新田沉默地环视了一圈。
“不愧是小狩!”贝原的疑问被泰山的称赞打断。
“真是这里吗?”泰山无视那个男生,转过头来对身后的新田说。
“啊,我就职面试怎么样了,老爸?”翔此时忽然想起来,“你没搞砸吧?”
“浑蛋!你倒是说句话!”
泰山心里“咯噔”一下,“那……那还用说!”勉强装出自信的样子。
想从入口挤到里面的泰山不小心碰到了一个男生。一看就是游手好闲的浪荡公子,右手正环在身穿紧身连衣裙的女生腰上。
“什么反应?”
“干什么呢,浑蛋!给我小心点!”
“我当然是对答如流,面试官都差点儿招架不住。我可是给你提高了不少身价啊,翔,十块钱的身价至少提高到了一百块,你好好感谢我吧!”
店里只有一个吧台、五张桌子,却挤着百余位客人,放眼望去基本都是学生,DJ正拼命甩动着长发。
“不是反过来的才好……”翔怀疑地说,“不过算了,还有啊,老爸,做我替身就得好好去上课,出勤天数快不够了,别逃课啊。”
涩谷道玄坂附近的一座高楼地下。
“是谁一直逃课的!!”
昏暗的店内充满了烟雾和喧嚣。
泰山青筋暴起之时,新田正好走了进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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