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山得意地朝再次受伤的贝原笑了一下。
“大叔……”
“这是我老爸的公派秘书,叫贝原。”
“这位大叔是谁?”
“是吗?上次的事情对不起啦,武藤君。”美女对贝原完全无视,接着说,“跟你好像有些误会呢,听说我的朋友对你做了些无聊的事情。”
“不好意思,请问你是……”贝原问道。
“无聊的事情?”
回过头来的泰山一下子说不出话来,一位身穿抹胸晚礼服的美女站到了面前。之前遇到过,名字应该是——
“就是在外面打架的事情啦,我听真衣说过了。”
“不要耽误真衣的生意嘛,武藤君。”
跟翔交换身体的那天晚上的事情。
“请给我上一瓶真的勃艮第吧!”泰山说道,没有理睬受伤的贝原。
“你的名字是……”
“这是欺……欺诈……”贝原惊讶过后是垂头丧气。
听到贝原的问话,女子不耐烦地回答。
“嗯,我说的是酒瓶,里面另当别论。”
“艾丽卡,村野艾丽卡。”
“什么?!你刚刚说是勃艮第的呀!”贝原目瞪口呆。
“我们把以前的不愉快一笔勾销,一起干一杯如何,艾丽卡?荒木,也给这位美丽的小姐拿瓶勃艮第来。”
“很能干嘛,翔。”真衣说着,刚刚热切的表情从脸上消失,“没想到你对红酒这么了解。你说得没错,这里面就是加利福尼亚的便宜货。”真衣若无其事地承认了。
这样的口气让艾丽卡“扑哧”笑出声来。
“先生!过分了吧!笔记不借给你了怎么办?”贝原小声告诫。
“装什么呢?武藤君,老气横秋的样子。”
“嗯,没错,就是波尔多或者加利福尼亚那种便宜货的味道。”
“我们到对面说话吧。”
泰山又含了一口。
碰杯之后,泰山把手不经意地护到艾丽卡的腰上,朝对面的桌子走去。
“味道不太对。勃艮第的红酒用的应该是黑皮诺,不过这里的葡萄怎么品都感觉像赤霞珠。”
“先……先生!那个……那我呢?”被无视的贝原不好意思地问。
贝原脸上的笑意换作诧异,“什么不太对?”
“你不是在喝加利福尼亚产的勃艮第嘛,闲的话,去把下次的演讲稿写好,别忘了标上假名。”
正当贝原飘飘然的时候,“不太对吧……”泰山小声嘟囔。
泰山选了一个不容易被人发现的角落。很快,红酒、奶酪还有水果被送了过来,应该是真衣的贴心安排吧。
“谢谢!”
“你真漂亮,艾丽卡。我们干杯!”泰山说。
“对,贝原先生,请尽情享用吧。”
当然,这次是真的勃艮第。
“我叫贝原。”
“谢谢,你也不错。”
“公派秘书先生说话真是令人开心呀。”
艾丽卡看着一身阿玛尼的泰山。
听闻此话,真衣莞尔一笑。
“之前的事情就忘了吧,”泰山说,“我们重新自我介绍一下如何?我对你很感兴趣。”
泰山正歪着头欲言又止,“不愧是好年份的红酒,好喝!”贝原抢着说。
如果是老头儿说这种话,会让人起一身鸡皮疙瘩的吧?可现在从这二十四岁的年轻人口中说出却给人非常自然的感觉,真是不可思议。
“嗯……怎么说呢……”
“好呀,我对你也很感兴趣。”
“怎么样?翔。”
有戏。泰山暗自满意地一笑。
红酒被毕恭毕敬地倒入面前的酒杯里,泰山接过来含下一口,举起酒杯端详。泰山对红酒非常精通。
“你在学校学了些什么?”
真衣瞬间变成女王般的口吻命令着身后穿着黑衣的男子,而泰山的身后,贝原正一脸热切地盯着真衣看。
“喂,这是夜总会里的老头子才会问的问题。怎么啦,装老成?”
“要试试吗?荒木,去拿过来。”
“嗯,差不多吧,你在夜总会上过班?艾丽卡。”
“哦?”泰山眉飞色舞地说,“好年份!不错不错。”
或者应该问……正在夜总会里上班?
“2002年的勃艮第之类的。”
“怎么可能!”
“红酒是什么牌子的?”
“那回答我,你白天——啊不是,你在学校学什么的?”
“装什么哪,客套话快免了吧。喝什么?红酒还是啤酒?”
“真的想知道?武藤君。”艾丽卡问。
“接到您的邀请,我深感荣幸。”
“嗯,想知道呢。”
真衣一眼看到了正在门口四处张望的泰山。
“那我就告诉你。我和你在同一所学校,而且同是政治学科的学生。进一步说,我跟你还是语文选修课的同班同学,我们有一半的课是一样的,不过基本没在教室里看到过你,所以你不知道我也是情有可原了。这些事情之前我没说过吗?”
“你来了呀,翔,谢谢。”
“真是有缘哪。”泰山自动忽略其中的细节。
昏暗笼罩下的酒吧里,聚集了百人以上的年轻男女。
“怎么还感慨起来啦?”
从台阶上飞奔下来的贝原追逐着泰山消失的背影,推开了地下的那扇门。
艾丽卡惊讶的表情着实美丽,在昏暗的灯光下将长发轻轻撩起的姿势真是动人心魄。
“啊!先生!等等我!”
“你有什么爱好?”
“那是你耳朵不好!如果不是耳朵不好,那就是脑子不好!走了!”说着,泰山转眼就消失在门后。
“这是相亲时候的问题。”艾丽卡莞尔一笑,没有回答。
“真听不出这是武藤泰山说出来的话!”贝原叹道。
“你相过亲吗?”
“贝原,这世上不是只有金钱哪!”
“怎么可能嘛。我的爱好,嗯,应该是政治吧。”
“可……可是,先生,这个聚会又不能筹集资金!”贝原朝着三步并作两步奔下楼去的泰山喊。
“非常不错的爱好。”泰山重重地点点头。
“现在的我可是二十几岁的年轻人,而且跟我年轻时候一样玉树临风、英姿飒爽!这扇门的后面有成群的女大学生等着我呢!走了!”
“那你的爱好是什么?武藤君。”
正下台阶的泰山停下脚步,“喂,贝原,你看我这样子像年近花甲的吗?”说着脸上露出得意的笑。
“当然是政治了。”泰山挺起胸脯,“我的志向就是从政,我们真是兴趣相投啊。”
“那先生又怎样,已经年近花甲了吧。”
“从政?你之前不是这么说的吧?”艾丽卡愣住,“不是说要去普通公司就职的吗?”
“那也是实实在在的大叔。”
“谁说的?”
“我才三十二岁!”贝原受伤地说。
“就是你呀,武藤君。”
“你还真信啊,人家那不过是客套话罢了。”泰山强词夺理,“你好歹也是政治家的秘书,这点察言观色的能力都没有吗?再说人家女大学生怎么可能邀请你这样的大叔。”
“那可能是另外一个我吧,脑子不好使的那个。其实,有两个我哦。”
“我也被邀请了呀。”
“今天是脑子好使的那个?”
晚上,在六本木十字路口附近,泰山从车上下来,嫌弃地回头看着贝原。
“没错,读汉字不在话下。”泰山自信满满。
“贝原,你真要来啊?”
“也就是跟你爸爸不一样喽。”
6
“我爸也有两个哦。”泰山一副不满的样子,“现在的是脑子不好使的那个。”
贝原含情脉脉地看着真衣转身离去的背影。
“武藤家还真是奇怪呢。”
“嗯,还有贝原先生。”
“谢谢夸奖。”
“我叫贝原。”贝原说。
“谁夸奖你了!”
“六本木Arute,晚上七点开始,等你哦,翔,还有公派秘书先生。”
“谢谢!我想对你了解得再深入一些,艾丽卡!”泰山抓起艾丽卡的手放到自己的膝盖上,当真是把这里当成夜总会了,“我想了解你的全部……”
貌似对真衣非常中意,贝原已经迫不及待了。
就在此时。
泰山还没来得及答复,“在哪里?”贝原抢着问。
“干什么呢!”
泰山终于想起来了。不过跟在六本木见到时的感觉不太一样,端详之下,面前的女生长着一张娃娃脸,身材娇小玲珑,给人感觉干练精明,不过怎么也想不到会是个学生企业家。
某个浑小子的声音平地而起。
“你的店?”
泰山回头一看,一张狐狸脸凑到了自己面前。一头短发染成了金色,大概经常去晒黑沙龙之类的地方,一张黑脸连昏暗的灯光都无法掩盖,男子背后站着两个同伴,正虎视眈眈地盯着泰山。
“还有呢,翔,今晚我店里有聚会,要不要来?你来了,大家会很开心哦。”真衣发出邀请。
眼熟。跟翔交换身体的那个晚上,在这家店大打出手的就是这群人,没记错的话,是演歌歌手桥田洋一郎的儿子。
真衣从包里掏出笔记本交给泰山。
“噢,原来是叫桥田的混混啊。”泰山笑着说,“这里没你的事儿,赶快滚!”
“那,这个可以吗?”
“口气很大啊,找死吗!”
“人家这是在嘲笑你,笨蛋。”泰山嫌弃地说。
桥田脸上的假笑瞬间收回,眼底冒出狂躁的怒火。
“啊,是吗?”贝原撩了撩头发。
“别这样,桥田君。”
“公派秘书先生真是有意思呢,我喜欢。”
“艾丽卡,不要说话。”
贝原讪笑着蒙混过去,继续厚着脸皮问:“能把笔记借给他吗?小姐。”
“等……等一下!”
“啊,那个……是的是的,世间有些人近在咫尺却远在天涯。政治家和秘书就是这样的关系啦,啊哈哈……”
此时,察觉到异常,贝原飞奔过来。
“传话?明明就在身边?”真衣指着旁边的泰山。
“你们要干什么!赶快离开!”贝原挡在泰山前面。
泰山用胳膊肘捅了捅贝原,不过为时已晚。
“啊!”一记扫堂腿过来,贝原转眼躺在了地上。
“小翔传话说,请把笔记借给他。”
“你们这些人,要是在店里胡闹,以后就不要再来了!”
贝原一本正经地点点头。
听到动静赶来的真衣双手叉腰喝道。
“噢,原来如此。”
“快……快阻止这些人呀,真衣小姐!”贝原躺在地上不好意思地请求。
“是朋友,也是语文选修课的同班同学。”
“啊,那是不可能的。”真衣冷冷地回答,“只能彻底干一架了。”
“跟小翔是什么关系?”
“没错,真衣。不过我们的人还没有凑齐。”只见一个男人站到泰山的面前,“对不起,我来晚了,翔。”
真衣眼睛一转看着贝原说。
这个短小精悍的背影,正是翔的朋友——牧原。
“南真衣。”
这位帮手的出现显然让桥田等人踌躇了起来,他们已经见识过牧原合气道二段的实力。
“前些天小翔遇到了些麻烦,所以今天我陪他一起来了。不好意思,请问你是?”
“算了,今天就先饶过你吧。”桥田虚晃一枪准备撤退。
女生拿过名片,疑惑地看向贝原。
“只有嘴巴厉害嘛,桥田君。”
“公派秘书……先生?”
像是按下了开关,艾丽卡的这句话让转身要走的桥田又转过身来。
不过,贝原灵机一动,“不好意思,这是我的名片。”说着递出了名片。
“去外面,武藤!”
“我怎么可能知道……”贝原小声回答道。
“我们走吧。”泰山说,“喂,贝原,你也来帮忙!”
“啊,你好。”泰山脸上露出笑容,接着转头小声问道,“这是谁?贝原。”
“啊?我也要去吗?”贝原哭丧着脸说。
是一个小个子的短发女生。总觉得在哪里见过,可是实在想不起来。
“你偶尔也要为人类做点贡献。清扫垃圾,走!”
“之前没事吧?翔。”
泰山跟牧原并肩走到店外,贝原无可奈何地追上去,随后真衣、艾丽卡也跟了出来。
泰山刚要发脾气,只听旁边有人搭话。
后门的小路上。
“闭嘴!”
“那个……大家听我说,还是就此罢手吧,我反对暴力——啊!”
“真是可怜。真亏您能拿到学分,先生。”
只见桥田的拳头飞到贝原赔笑的脸上,随着“啪”的一声,贝原的身体向后飞去,路旁的垃圾桶顷刻被打翻在地。
“现在真是方便……”泰山非常不满地说,“我那时候哪有这些……”
如同开战的信号,桥田身后的二人向泰山猛扑过去。
“直接复印出来的是儿子,复印再复印出来的是孙子……”
泰山被一把揪起按到了墙上。
泰山问。
“浑蛋!”
“孙复印是什么?”
举起的拳头毫不犹豫地朝泰山飞去,一刹那闭上眼的泰山听到“啪”的一声,眼睛睁开了一条缝。
“上面写着‘去向那些看上去认真听了课的学生借笔记复印’,呃……还有……”贝原继续读下去,“孙复印也可,不过要确认能够看清楚……”
黑夜中伸出一只手,在刚要碰到泰山脸上的时候抓住了那只拳头。
贝原看完翔的“拜托事项清单”后,抬起头来困惑地环视教室。这间教室刚刚随着小中的一句“下周再见”而嘈杂了起来。
不是牧原的手,牧原正在旁边朝桥田放拳。
“先生,还有一件麻烦事。”
“新田!”
下课的铃声响起之前,出勤表终于传到了泰山手里。他在上面写下了“武藤翔”三个字。
不知何时,这位刑警已从容不迫地出现在泰山和对手之间。
“回去吧!贝原。”
“先生,太放纵的话,你会很麻烦的。”
5
新田说着使力把手里的拳头捏起来。
“现在随便你怎么说,”泰山斜眼瞄着一脸得意的小中,“到时看你还笑得出来!”
“疼疼疼!!”男子龇牙咧嘴地喊起来。
“原来如此。”贝原也不怀好意地笑了,“如果这次的事件解决了,宪民党铁定溃不成军。”
只见新田一记重拳打到对方的脸上。男子一个漂亮的弧度飞了出去,紧接着新田那双标志性的马靴狠狠地“问候”了旁边另一个男子的脸。
“把这话透露给他们,就让他们写‘如果民政党获胜,小中寿太郎将绕皇宫裸奔’。有他好看的!”
转眼间,三个男人全部滚倒在地。
“哎?给《潮流周刊》,为什么?”
“喂,贝原,你没事吧?”
“喂,贝原,稍后请给《潮流周刊》打电话。”泰山坐下来说。
泰山把手递给从垃圾中间晃晃悠悠站起身来的贝原,接着向新田问道:“咦,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喂,提问就问点有深度的问题吧!”小中鄙视地瞥了泰山一眼,“啊,对啊,不过他们不可能获胜的,不要再问这种无聊的问题了。”
“公安得到情报说正在追踪的真锅到这里来了,而跟踪先生的刑警也说先生在这里,我担心有事情发生。”
眼睛里浮现出明显的敌意。
真锅是藏本的秘书。
“老师,如果下一次选举时民政党获胜,您真的会绕皇宫裸奔一圈吗?”
“跟踪我的刑警?”
以为他会说什么,结果——
泰山左右看了看,没有发现任何踪影。真不知道他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尾随的,竟然完全没有发觉,不愧是刑警!
泰山举起手的同时不慌不忙地站起身来。
“你们还要回店里吗?”新田问道,回头看了看表情严肃地始终守在一边的真衣和艾丽卡。
“不好意思,请问一下。”
“嗯,因为有聚会嘛,你也来吧。”泰山邀请。
已经迟了。
“不,我就不了。”新田拒绝道,“不能严于律己的刑警不是好刑警。”
“啊!先生!不可以!”
留下这样一句话,新田再次消失在六本木的夜色中。
“小中,你浑蛋……浑蛋!”
“喂,你们打算睡到什么时候?快点起来,丧家犬三人组。”
气得发昏的泰山面色铁青,嘴唇不停地颤抖。
真衣毫不留情地骂着,伸手拉起在柏油路上不停呻吟的三个人,走到大路上去拦出租车。
“先……先生!您没事吧?”
“看到了吗?以后不要再自找麻烦了!”
“我跟你们说,武藤泰山就是个好色之徒。长得丑,脑子也不好使,手不老实,性格又差。这种连汉字都读不出来的首相怎么可能在下次竞选中获胜,肯定惨败啊!要是他能赢,老子就绕着皇宫裸奔一周!”
在牧原的呵斥之下,三人逃也似的跟在真衣身后离开了。
浑然不知本人就在场上,对武藤内阁肆意诋毁之后,小中又将话题转向了对武藤的个人攻击。
“没事吧,翔?”牧原关切地问道,“刚才那个大叔是谁?拳脚实在了得啊!”
只见得意忘形的小中,手拿着麦克风越发傲慢地向后一靠。
“哦,他是贴身保镖。”泰山随口回答,“最近不太平,不说了,我们进去喝酒吧!”
“咯吱咯吱”,贝原再次看向周围,以为是哪边地板坏了,原来是泰山咬牙切齿地磨牙的声音。
泰山的身后,“先……先生!”贝原不好意思地喊着跟了上来。
“话说那武藤内阁不过是为解散议会、开始新一届大选才成立的垃圾内阁,作为第一大党在参议院被宪民党各种压制。换言之,就是一心求死,只不过武藤那些人正被国民嫌弃,磨磨蹭蹭的不敢提出解散。如果现在举行选举,民政党毫无疑问会输得很惨哪。这对多年来稳居第一大党的民政党来说,这是‘政二代’泛滥的世袭政治遭到的报应吧。”
回到店里,泰山四处张望着。
将最近民政党反复强调的“摆脱官僚主义”批判得体无完肤之后,小中把话锋转向了对武藤内阁的攻击。
“你在找人吗?”艾丽卡问。
泰山头顶冒烟。
“嗯,在找一个熟人。”泰山回答。
“小中这个浑蛋……”
“朋友?大学同学?”
当官员时被政治家打压而怀恨至今,现在正对民政党为提高人气打出的“摆脱官僚主义”的口号进行彻彻底底的批判。
“不,是秘书。你知道藏本吗?”泰山问,“那个宪民党党首。”
小中寿太郎是从小官员岗位半路出家的评论家。
“嗯,当然,毕竟政治是我的爱好。”
“媒体也是蠢,之前还为当官能拿多少退休金的事情大吵大闹。你们想想看,干实事的都是东大之类学校里毕业的尖子生吧,去民营企业起码有当董事长的实力,却要埋头在霞之关(2)鞠躬尽瘁,不给到足够的跑腿费,谁会傻得去当官啊?虽然这些人有时候条条框框太多,脑子太好以至于做出笨蛋都做不出的蠢事,不过平均下来还算得上优秀吧,现在最值得日本骄傲的就是这些小官员的脑子了!给这些人一个亿的退休金,总比让汉字都读不出的政治家来制定错误百出的法律要强得多吧!武藤是什么都不懂哪,一个彻头彻尾的笨蛋!”
“就是藏本的秘书。”
贝原的感慨再次淹没在泰山“呼噜呼噜……”的低啸声中,泰山的怒火仿佛马上就要喷出来了。
“秘书为什么会在这里?”
“真是信口开河呀!先生。”
“那是个谜。”泰山回答。
小中越发得意忘形。
应该不是尾随泰山而来的,不然新田会直说,当然,更不可能是偶遇。
“之所以让手下的小官员制定那么复杂的政策,不就是‘战后’那些政治家的经营模式吗?好让自己家的笨蛋儿子继承自己的政治产业。政治家都不觉得自己是最大的受惠者,还净说些‘摆脱官僚主义’的漂亮话。比如武藤,年轻时候也是把父母当靠山只顾吃喝玩乐的花花公子,他怎么能够制定出约束世人的法案?简直就是蠢货!”
也就是说,真锅来这里一定有某种不为人知的特定理由。
“呼噜呼噜……”贝原听到声音东张西望起来,以为教室里不会养了头狮子吧,结果发现是武藤嗓子里发出来的低啸的声音。
“这样也好,保持神秘感也许更有意思呢。”看着陷入思考的泰山,艾丽卡举起了手中的酒杯,“干杯!”
“本来呢,政治体制和经济体制是有区别的,但是跟经济比起来,政治水平实在太低了,政治和经济的不匹配才是现在日本最大的问题。结果呢,为了填补这之间的差距,官员们只能创造出一个哪怕是笨蛋、蠢货,但只要有钱和政党支持就能成为政治家的体制,所以最擅长政权运营的武藤才能借此上位。”
“你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
小中还在继续。
牧原惊讶地说着,知趣地朝旁边有其他朋友的桌子走去。
泰山怒气冲冲地向后一靠,抱着胳膊咬牙切齿地盯着台上。
“喂,贝原,你也走开吧!”泰山跟旁边的贝原小声耳语。
“浑蛋……”
“太过分了吧,先生!”
“快下课时要考勤的,必须等到那个时候。”
“我马上要拿下这个女人!跟那笨蛋儿子交换身体,要是这点好处都没有太不合算了!听好了,不能让我老婆知道!”
贝原一把按住要站起身来的泰山。
“知道了,先生,可是……”
“不可以,先生!”
“闭嘴,快走!”
“回去了,贝原!赶紧走!”
贝原极不情愿地离开了位子。
“啪嚓啪嚓”,好像听到了泰山青筋暴起的声音。
“终于安静了……对了,我们刚刚聊到哪里了?”
“真的无法理解啊,这点学识连普通人都要笑掉大牙了,居然还当国家领导人,世上有这样的发达国家吗?”一开场就口出恶言,“不管是美国总统还是英国首相,还有德国、法国,人家都是精英知识分子。再看看我们,不管是武藤还是前首相田边,甚至再之前的安西,简直是一群笨蛋!那些人不是靠自己的实力成为政治家的,都是因为有个当过首相的亲戚。要是老爸卖豆腐就跟着卖豆腐,要是老爸卖鱼,那现在就戴着胶皮围裙、开着小货车在筑地忙着卖鱼了吧!跟武藤那些人倒是般配哈。”
跟艾丽卡轻轻碰了碰杯,泰山问。
莫名其妙开始了单口相声。笑话太冷使得整个教室如同进入了寒冬,不过小中本就不是会在意这些的人。
“你说想了解我的全部。”
“最近的民政党简直不像话哪。不会读汉字的‘无脑’泰山,哦,是‘武藤’泰山,再加上经济产业大臣的醉酒会见哪,因为叫‘鹤’田,所以连见面会也敢‘喝’多,哈哈哈!”
艾丽卡还记得。
贝原随口一说,只听小中熟悉的关西腔响起。
“对的,我非常想了解!”
“政治评论家当不下去,所以出来打工的吧。”
“这样的话,要不要去我家?”
“贝原,这是怎么回事?”泰山难以置信地说。
艾丽卡出乎意料地提议。
坐到讲台上的椅子里,嘴里衔着标志性的烟斗向后一靠的,正是政治评论家——小中寿太郎。
“在哪里呢?”
“为什么小中会出现在这里?!”
“赤坂,也有红酒哦,不过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来吗?”
贝原看到那个身影震惊得张大了嘴巴。当然,还有泰山。
“当然!”
“先……先生!”
泰山牵着艾丽卡的手,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泰山正说着,一个男人从身边走过,登上了讲台。
7
“负责这么重要的课程,肯定是非常优秀的教授吧。”
出租车沿着外苑东大道朝青山方向驶去,旁边的艾丽卡身上传来丝丝缕缕的幽香,是适合女大学生的、带些小调皮的橘香,紧身晚礼服中露出的酥胸,在昏暗的车内闪着诱人的光芒。
原来是上课的教授从后门走了进来。
“在青山大道前面信号灯的地方右转。”艾丽卡说。
贝原刚刚说完,吵吵嚷嚷的教室里忽然安静下来。
道路两旁的风景迅速向后逝去,驾驶员默默地将方向盘往右一打,驶进了一片住宅区。
“这上面没有写哦。”
“就在这里。”
“是哪位教授?”
艾丽卡说完,泰山付了钱走下车来。
这时,校园里响起了上课的铃声。
“哦,公寓很不错嘛。”
“哦?翔这小子选的课不错嘛。”泰山难得表示了欣慰。
是一幢低层的高级公寓,入口处挂着的公寓铭牌显示是由大型不动产公司经营的高级公寓。
“嗯……哦,是现代政治学,先生。是我们擅长的领域。”
“这里,你一个人住?”
贝原掏出翔的课程表。
“嗯,是呀。”
“这是什么课?贝原。”
除了偶尔有男人来住的时候吧!泰山暗自断定。那么,今晚我就来完成那个男人的使命吧。这世上也不都是坏事嘛!
说着,泰山快步走进教室,坐到讲台前面正中间的位子上。
泰山完全像贵妇手里牵着的宠物狗,朝前面风姿绰约的背影追上去。
“想留我一个人?过来陪我。”
“这边哦。”
原本想在泰山上课的时候,去学校食堂或者附近的咖啡店消磨时光的。
乘电梯上到二楼,内廊分成两边,艾丽卡走到右边最里面的房门前,从手包里拿出钥匙打开门,招手把泰山叫了进去。
“啊?我也要去?”贝原不情愿地说。
迎面是豪华的大理石玄关大厅,房间里静悄悄的,甚至能听到两个人呼吸的声音。
“我们走吧,贝原。”
被这份寂静点燃了欲望,泰山浑身热血沸腾。
顺着贝原的手指一看,学生们正络绎不绝地朝一间教室走去,是一间大概能够容纳500人的阶梯教室。
一种久旱逢甘露、大地回春的迫切欲望。
泰山正东张西望的时候,只听贝原喊道:“啊,先生!在那儿!”
年轻真好啊!泰山咬牙切齿地压制住内心的狂喜,旁边的艾丽卡若无其事地踢掉了脚上的高跟鞋。
“512教室、512……在哪里……”
玄关直通的走廊尽头是客厅,这间一个人住显得过于奢华的公寓,就地理位置来说,价值绝对超过一亿日元。
走到门口旁边的指路标牌,确认了要去上课的西校区的位置,二人便出发了。从正门前面的校舍旁边走过,再穿过中庭,翔当天上课的教室就在左手边深处的一栋老旧的教学楼里。
“你家很不错嘛。”
“上下都不标注一下!典型的没脑子的人画的这种地图,根本没用!”说着,泰山揉成一团扔了出来。
“谢谢。本来是做投资用的,现在价值下滑,所以就自己住了。”
“怎么可能!当然是小翔!”贝原生气地说。
艾丽卡把漆皮手包扔到沙发上,微笑着回过头来看着泰山。
“这是什么鬼东西……贝原,是你画的吗?”
“你喜欢勃艮第?”
拿过教室的分布图,泰山皱起了眉头。
“嗯……”泰山向艾丽卡凑过去,双手握在她的腰上低声说,“我更想知道你内衣的牌子,现在就想。”
“好的,先生,在这里。”
“那就遗憾了,人家没穿内衣呢。”
“贝原,把地图拿来。”
“啊!鼻血……”
一辆黑车停在翔所在的京成大学的正门前,泰山和贝原走了下来。
泰山慌忙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的空当,艾丽卡一个转身从咸猪手里逃开了。
4
“开玩笑的啦,笨蛋。”
贝原对新田说完这句话,推着泰山走出了官邸。
“小坏蛋……”
“有什么事情请随时联络。新田刑警,拜托你了!”
泰山随手抓起旁边的纸巾揉成一团塞到鼻子里。“到底是不是玩笑,让我来试试看吧,艾丽卡!”
不出所料,只见泰山耳朵一动,“真是没办法啊,翔这个家伙……”口是心非地说了一句,装作不情愿的样子站起身来。
就在泰山再次朝艾丽卡凑过去的时候。
贝原对泰山的性格了如指掌。
“你这套说辞太老套了,泰山。”
“这样行吗?先生,校园里可是有成群的年轻女学生……”
艾丽卡口中突然冒出这句话,那双伸向窈窕香肩的手瞬间顿住。
“你替我去吧,贝原。”
“你说什么?”泰山紧紧盯着艾丽卡。
泰山皱起眉头。
“我说你太老套了!”
“当然是学校了,不是说好了要替翔去上课的吗?”
语气绝非之前的艾丽卡。
“走?去哪儿?”
“你……你是谁!”
“既然如此,先生,我们走吧。”贝原站起身来。
艾丽卡脸上出现与之前判若两人的表情,饶有兴致地看着泰山惊慌失措的样子。
“终于看到了曙光。”泰山斗志昂扬地握紧了拳头,“正义始终站在我这边!”
“你是泰山吧?”艾丽卡问道,“跟儿子交换了身体的武藤泰山,没错吧?”
“无所谓了。”泰山强硬地说,“你的任务就是以最快的速度逮捕这次恐怖事件的黑手,也就是藏本!如果进展顺利,届时给你们警视厅增加数倍预算,我看好你哦!”
“你……你怎么知道的?”
“我又不是为民政党工作的。”新田不苟言笑地说。
就在此时,视线的一角,一个身影晃动了一下。
“新田,你听到了吗?”泰山心情大好,大手一挥,狠狠地拍在身边这位刑警的后背上,“就是这样吧,交给你了!”
泰山看到后不禁倒吸一口冷气。
“不仅如此,”贝原接着说,“一旦藏本被捕,世人就会知道先生的误读事件、鹤田先生的醉酒会谈不过是藏本的阴谋,这样恢复名誉就不成问题了,而且由于挺身检举了国家敌人,先生一定会身价倍增,没准还能拿到诺贝尔和平奖呢。”
是那个男人——藏本的秘书,真锅义人!只见他紧紧盯着泰山,慢慢绕到了泰山身后,这是一个结实健壮的男人。
“没错!!”泰山惊叹一声拍了下大腿。
浑蛋……难道是圈套……
“如果能够判定是藏本策划了这场恐怖事件,那他必然会被逮捕吧?如此一来,宪民党肯定会被世人骂到体无完肤,就此彻底出局。在这种情况下举行解散议会,民政党势必一举获胜,那么武藤内阁的重获新生就毫无悬念了。”
泰山内心愤然,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什么意思,贝原?”泰山看着他。
“艾丽卡,这个男人是你的……朋友?”泰山问。
“不,请等一下,先生。仔细想想的话,现在不正是打败宪民党最好的机会吗?”贝原的话让人摸不着头脑。
“说是保镖更准确吧。”艾丽卡的回答出人意料。
“一切都如藏本所愿啊……浑蛋……”泰山已经断定藏本就是幕后黑手。
“看来恐怖分子‘享受’VIP待遇嘛,竟然配了保镖!”泰山虚张声势地说道。
“要说担心,也就是支持率了……”泰山黯然吐露了真言。
“那还是不太一样的,泰山。”
泰山目光如剑,朝一向多话的贝原刺了过去。
“泰山”,艾丽卡这样叫泰山。对泰山直呼其名的人并不多,只有那些结识很久的政治家同僚。
“最多就是搞搞男女关系罢了。”
这个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闭嘴!贝原。”泰山喝住一旁不怀好意的贝原,“我泰山里里外外光明正大,没什么可担心的。”
泰山脑子里闪出这个问题的瞬间,只见艾丽卡朱唇轻启。
“这还用说嘛,当然有啊。对吧,先生?”
“你知道我是谁吗?”
“政治家有什么不能被调查的事情吗?”新田淡淡地问。
“什么?!”
“我说,新田君……”泰山干咳了一声,充满疑虑地问,“你们,不会对我们政治家也做这样的事情吧?”
泰山凝视着艾丽卡。
新田脸上露出一抹虐待狂般阴沉的笑。
“之前请你吃过牡蛎天妇罗,就在新富町路边的那个加加美店,那是老子创立新政党之前的事情了,这段恩情你不会忘了吧?”
新田继续,“警察正严密跟踪真锅。上午十点十七分之后,他的所有行动将都被掌握,专门部队也已经进入他在世田谷区的家中进行搜查,所有资料、电脑信息等将被毫无痕迹地复制带回。再过三十分钟,他在想些什么、过着怎样的生活、银行里有多少存款、领带鞋子到衬衫的喜好,甚至跟什么样的女人交往、有什么样的性癖都将昭然若揭。”
“恩情?”泰山怒声道,“那里牡蛎天妇罗不过800日元吧!”
“时机尚早,先生。”新田表现出谨慎的一面,“据我判断,此次事件是一起组织犯罪。假设藏本党首是幕后黑手,背后也一定有着非常强大的关系网。真锅不过是个跑腿的,现在逮捕他等同于切断了蜥蜴的尾巴。”
瞬间,泰山顿住了。
“他做得出来。”泰山非常赞同地点头,“新田,立即逮捕真锅!”
加加美是一家老牌荞麦店,对那里情有独钟的政治家,在泰山所知的范围内,只有一人。
“藏本原来是警方的官员。”贝原犀利地指出,“可能掩盖了事实。”
而且,虽说政界圈子够大,但在泰山所知的范围内,能把请客吃顿牡蛎天妇罗说成这么伟大的,也只有一人。
新田的回答出人意料。
“不……不会是……”
“已经在调查藏本了,不过现阶段没有查到任何可疑之处。”
泰山双目圆瞪,重又端详艾丽卡那张美丽的脸。
“怎么样,新田,你已经在调查藏本了吧?”
“藏……藏本!你个臭小子!”
原来如此。这种事情藏本完全做得出来,他是那种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的人,跟黑社会勾结的事情也被传得绘声绘色。
艾丽卡不屑地嗤笑了一声。
“藏本的阴谋?!”泰山低吼道。
没错,就是这熟悉的嗤笑——代表提问中准备在鸡蛋里面挑骨头的时候,藏本脸上才会出现的表情。
“先生,事情越来越清楚了。”贝原说,“为什么先生会跟翔互换?为什么连鹤田先生也一样?如果这些都是藏本的阴谋的话,就解释得通了。”
“终于明白了啊,泰山!”
“知道这个秘密的除了涉事人员就只有犯罪分子了,新田。”泰山严肃地说。
艾丽卡,哦不,是藏本。
“目的不明。不过没有原因是不会跟踪你的,所以他有可能知道这个秘密。”
“你想干什么!”泰山怒吼道,“这是对国家的恐怖袭击啊!藏本,别以为我会轻饶你!”
“所以才能逃得那么快啊。”泰山表示释怀,接着问,“目的是什么?”
“别这么早下结论,泰山。”藏本深深叹了口气,露出讪笑,耸了耸肩膀,“其实……我也是受害者。”
“没有具体安排。是藏本的远房亲戚,关东大学空手部出身。原本打算拿到教师资格证当老师的,不过因为留级不得不放弃,最终被藏本收留。”
“你也是?”泰山盯着藏本,“难道,最近你也去看牙医了?”
“私人秘书?具体做些什么?”泰山戴着头盔问。
“嗯,跟你一样。涩谷的丸山牙科,艾丽卡也去了,这些我都调查过了。”
不愧是新田,按照约定时间来到官邸时,便拿出了在霞之关附近偷拍到的真锅的照片,一如既往优秀得令人赞叹。
藏本的私宅跟泰山一样同在松涛,有不少政治家住在那边,所以大家选择同一家诊所也并不奇怪。
“男人名叫真锅义人,是藏本的私人秘书。”
“同庆之至!”泰山自嘲之后一声叹息,“然后呢?艾丽卡是谁?你的情人?”
3
如果有这样美丽的女子常伴左右,那真是羡煞旁人了。
“跟他说,我们抓住了敌人的尾巴!”
“谁跟你一样!艾丽卡是我的女儿,跟我前妻的……所以没有用我的姓。”
“不,这种事情最好不要由我出面,有人比我更适合。赶快跟新田联系。”泰山说。
“所以……在国会上提出那些刁钻问题的是……”泰山大吃一惊。
“直接去确认一下如何,先生?”
“那是艾丽卡。”
“怎么回事?”
“可怜啊,”泰山说,“跟你这种性格扭曲丑陋无比的老爸交换身体……可以说是恐怖袭击最惨烈的牺牲了吧……不过看在你心里美的分上,让我摸一下吧!”
宪民党党首藏本。
朝藏本胸口伸去的手被“啪”的一声打掉了。
“什么?!藏本?”
“别碰我!喂,真锅!”藏本朝一旁待命的秘书喊道,“估计客人快到了,你去看看!”
“我依稀记得……应该是藏本先生吧……”
“客人?谁?”泰山问。
泰山掐住了贝原的脖子。
“刑警。他们会直接冲进来,连我家家门都不会放过。”
“赶快想,贝原!是谁的秘书?!”
藏本不愧是从警方官员升上来的,在这方面反应相当灵敏。
“在国会上见到过好几次,在议员会馆也见过,应该是某个人的秘书。”
正如他所料,真锅刚走到玄关,便听到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新田脸色大变地闯了进来。
“什么?”泰山吃惊地看着贝原,“在哪里见过?”
“所有人!不许动!先生,你没受伤吧?”
“因为那个人我之前见到过。”
新田手里举着枪,背后还有两个泰山也没见过的人冲了进来,其中一人逮住真锅对其进行背铐。
“为什么这么说?”
“我没事,新田,辛苦你了,把他放了吧。”泰山说,“这是宪民党的藏本志郎。”
“是刚才那个人吗?”贝原用手帕擦去额头上的汗,不可思议地问道,“是不是搞错了?”
“这是怎么回事?先生。”新田保持着警戒的姿势问道。
“在涩谷看到的可疑人就是他!居然跑到这种地方来跟踪我。”
“跟我一样,被交换了脑电波。新田,事态比我们想象的严重得多。”
贝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赶来。
8
“这是怎么回事?先生。”
“我还以为是你为了夺权而干下的事情呢,藏本。”泰山说。
“浑蛋,他逃走了。”
“怎么可能!”藏本接着讲起了脑电波交换的经过。
年轻的身体就是好。泰山以从前不敢想象的速度飞奔,一口气追下拐弯处的楼梯。只是那人也非等闲之辈,将距离越拉越远,很快便消失在那些来国会议事堂参观的修学旅行生的背后,看不见了。
“我是上上周的周三去丸山牙科的,他劝我最好把智齿拔掉。差不多同时,本来去其他牙科医院的艾丽卡拿着介绍信也到丸山牙科去了。”
“休想逃!!”
在泰山跟儿子交换身体之前,藏本已经“子女化”了,也就是跟自己的子女交换身体。
慌忙逃走的背影拐过通道不见了。
“你是怎么知道丸山牙科有猫腻的?”泰山问。
泰山突然从旁听席飞奔而出,朝那个从门外消失的背影追去。
“动用了过去的关系。”
“跟上来,贝原!”
藏本居然知道这些本该是绝密的情报,不愧是原警方高官。藏本的情报搜集网遍布警方内部,据称甚至能够跟公安匹敌。与政党分道扬镳自立门户而迅速成长为在野党第一大党,可以说能够暗中操纵情报的藏本的功劳巨大。
“先生,去哪儿?!”
“你是怎么发现我的问题的?”泰山问。
旁听席入口附近的一个男人正看着这里。
“我之前听艾丽卡说你儿子不是一般地蠢,我就想到是不是有这个可能。不过我女儿相当优秀,不像你,成天提心吊胆的。”
泰山说着刚要站起身来,突然顿住。
“真是不错啊,一直做你的替身不是更好吗?你还可以一直欣赏你家女儿曼妙的身材。”泰山讽刺道。
“能以险兵制胜也好啊。”
“这世上如果有人看着自家女儿的身体就能兴奋起来的话,那一定是变态狂!哼,只要有我在,就不会让那些乱七八糟的苍蝇飞过来!”藏本说。
继泰山之后,鹤田也成了恐怖分子的牺牲品,使得答辩在统筹安排上捉襟见肘,寸步难行。
“只是……只是这个胸实在太重了,肩膀酸得不得了。”
“毕竟将和相全被拿掉了。”
藏本说着转了转肩膀,只见晚礼服里的胸脯晃了几晃,泰山眼睛盯在上面忍不住咽了口口水。
在代表提问环节,自由国民党党首村上明弘发出了各种指责,死死纠缠。虽然最后化险为夷,不过前景依然不容乐观。
“藏……藏本……跟我换换脑电波,怎么样?”
“那是当然,因为全部标上了假名。”一直在旁边陪同的贝原说。
“你去跟猴子换吧!”
“真是捏了把冷汗……不看吧,忍不了,看了吧,心脏受不了……”看完了上午的审议会议,泰山揉着胸部说,“至少汉字读出来了,好歹挽回了一些面子。”
藏本鄙视地看了一眼泰山,话锋一转回到了正题。
2
“话说回来,泰山,这次的事件调查到什么程度了?大家信息共享,组成统一战线,如何?”
“我们走,小狩!”
“好,马上召开秘密会议!”
说着,泰山快步将咬牙切齿的绫置于身后。
二人从艾丽卡的家里出来,在新田的护送下前往防卫省地下的会议室。
“你就当作‘观摩教学’吧!”
会议室里,翔和狩屋已经在等候了。
“喂,老爸为什么要去国会啊!”翔实在感到麻烦,“真讨厌!这是打算监视我吗?”
“艾丽卡怎么会在这里?!老爸,这是怎么回事?”
狩屋心领神会地一唱一和,不愧是一对好搭档。
看到藏本和泰山走进门来,翔大喊大叫起来。
“是的,是的,泰桑。”
“这不是艾丽卡,是藏本志郎。”
“看来今天也会很忙啊,小狩。”泰山继续无视,若无其事地打了个饱嗝,“戴上这个头盔怎么就听不清楚声音了呢。”
听到泰山的解释,翔睁大了眼睛。
“那一个亿怎么样了!!”
“什么?那个一直对我挑刺的浑蛋老头儿?”
“我也是这样想的,所以给泰桑准备了旁听券。”狩屋做事万无一失。
“提问的才是艾丽卡小姐。”已经听说了整个事情经过的贝原说,“你跟人家完全不是一个重量级。”
“老公!”绫气得恨不得头上立即长出角来。
“讨厌的女人。”
“要不,我跟你们一起去国会吧!”泰山假装没听见,站起身来。
翔说着,跟狩屋一起仔细打量着身穿晚礼服的艾丽卡。
“话说老公,你跟我的约定,没忘吧?”
“呀,跟那个螳螂一样的藏本真是一点都不像呢。泰桑,你觉得呢?”狩屋说。
“是吗?”泰山顺口接了话。
“说实话,我有点羡慕……”泰山说。
“谁老了?”绫敛起笑容,“不过,说是‘一家’有点奇怪呢,我头上又没有长角。”
“谁是螳螂?我若是螳螂,你就是白蚁!”
“是呀,只有咱们这一代老人才懂啊。”
作为原民政党议员,藏本和狩屋彼此非常熟悉。“嗯,确定是藏本本人。”听到藏本的反驳,狩屋点了点头,“不过不知道原来你还爱好男扮女装嘛……”
“哎呀,狩屋也这么觉得吗?我刚才也是这样想呢,真是心有灵犀!”绫笑靥如花。
“怎么可能?这看起来像男扮女装吗?小狩!”藏本生气地说,“看来你不光是脑子不好,连眼睛也不好!”
“对不起,对不起,小翔,今天仔细看看,很像《火箭大使》一家啊!”
“今天的情况怎么样?小狩。”泰山此时插话道。
“什么嘛,狩屋叔,笑什么笑!”翔生气地说,“你昨天不还说好看!”
“汉字都读出来了,是吧,小翔。”狩屋说。
这时,敲门声响起,走进屋来的狩屋“扑哧”笑出声来。
简直就是家庭教师与调皮小学生之间的对话。
“老爸才是!”翔还嘴,“估计那些恐怖分子正在为你的智商抓狂呢!”
“连小学生都不及的能力还想奢望舆论支持……现在我们宪民党的支持率节节攀升呢!”
“因为会暴露智商啊!”泰山不失时机地插嘴。
藏本不屑地笑了笑,仿佛胜券在握。
“跟想什么没关系。”翔回答,“我不喜欢有人随便偷窥我的脑子。”
“那点支持率转眼间就能反转,对吧,先生?”
“是吗,你应该没关系吧,反正脑子里也没什么有用的东西。被对手知道了会很麻烦的事情,应该一件也没有吧?”
一谈到支持率,贝原立马认真了起来。
“开什么玩笑!戴着这种丑东西还不如去死!只要脑子里不去想那些被对手知道会很麻烦的事情就好了嘛。”埋头吃饭的翔不高兴地说。
“那不是很有意思吗?下次的选举真是令人期待。泰山,赶紧解散议会!”
“出门的时候怎么办?你们不会戴着这玩意儿出席国会或者去上课吧?”
“不用急,早晚会解散的,不过在那之前你千万要保持现在的德行,牡蛎天妇罗君。”
“遗憾的是,好像没有那个功能。所以翔还是我,我还是翔。”
“照这样下去,恐怕二位都参加不了选举。”
“也就是说,只有戴上头盔的时候,你才是你,翔才是翔?游戏结束了?”
真田把跑偏的话题拉了回来,接着把美国政府提供的情报告诉了藏本。
“是防卫省开发的高科技头盔。戴上这个,思考国家机密也不会被人监听到。”
“CIA最新技术被盗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藏本听完后说,“重点是盗取技术的恐怖分子,你们推测是谁?”
“不必了。不过,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
“目前正在全力搜集情报,不过还没有新的消息。”
“要不你也戴上?”泰山说。
“会不会是基地组织干的?”贝原说,“也许不仅在日本,其他国家的领导也发生了‘子女化’的事情。如果真是这样,这次恐怖袭击不亚于‘9·11’啊!”
绫优雅地喝了口红茶,慢声细语地挖苦道。
“其他国家有相同的事情发生吗?”泰山问道。
“好像《火箭大使》(1)一家嘛。”
“没有。有可能其他国家也发生了同样的事情,但不会有人把它泄露出来,毕竟这属于国家安全的最高机密哪。”
“地球防卫军吗?!”翔叫了起来。
“费解,真是费解……”狩屋歪着头纳闷地说,“泰桑和鹤桑被攻击可以理解,为什么连藏本也中招了?”
“不错哦,泰桑。下次的选举海报就用这个,怎么样?”
“那是因为觉得我们会成为下一届执政党吧。”藏本自信满满的样子。
“怎么样?合适吗?小狩。”
“那您是想太多了,藏本先生。”贝原不甘示弱地说,“民政党的支持率明显更胜一筹,恐怖分子怎么可能看上宪民党之流。”
“老爸,你真的要戴吗?!”翔难以置信地问,却见泰山把头盔戴上转过头去看着狩屋。
“宪民党之流?之流是什么意思!”藏本冒出火来。
“尺寸合适吗?”泰山问。
“你的政党宣言里面,有没有触犯对方的内容?”
翔刚把怀疑说出口,只听——
听到泰山的话,藏本抱着胳膊仔细想了想。
“太丑了吧!”翔不顾堂岛脸上愠怒的表情,“这么丑的东西,不会是想让我戴在头上吧……”
“应该没有。”藏本摇了摇头。
“那是传感器,高性能的高科技装置。”
“各位,还是把思路放开一点吧!”
“这什么东西,长得跟触角一样……”
听到新田的话,大家转过头来。
银灰色喷气式头盔。
“犯罪分子并不局限于极端主义,目前还没有确定犯罪分子的佳策。”
“啊?这是什么?这不是头盔吗?”翔大声说,“还是荞麦面店外卖小哥戴的那种……”
这位外表花哨的刑警只有在这种时候才会显示出与他精干刑警相符的敏锐目光。
在场的所有人愣在了原地。
“罪犯必然有他实施罪行的动机。动机可能是宗教信仰上的理由,可能是国家主义信条上的理由,也可能是除此以外的任何理由,只有解决了这次事件才能弄清楚。”
满面得意的堂岛如同在猜谜节目中介绍奖品一样,一把扯下了白布。
面对这正确到令人哑口无言的意见,周围陷入了一片沉默。
“是!这是由我防卫省科技团队开发的最先进的电波干扰装置。请看!”
“你们刑警还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打破寂静的是容易急躁的藏本,“现任总理大臣及其阁僚,还有在野党第一大党党首都遭到了恐怖袭击,你们还能说出如此悠闲的话来,真不可思议啊!如果发现了嫌疑人,赶紧把他们全部抓起来严刑拷问才是你们应该做的吧!”
“你来说明一下,堂岛。”
“不好意思,刑警又不是特工。”新田用轻蔑的语气说,“另外,刚刚得到消息,宪民党某议员是六本木一家高级卖淫俱乐部的注册会员。”
很快,房门打开了,堂岛推着一辆用白布盖住的推车走进来。
“骗人的吧,是谁?”藏本张大了嘴巴。
“堂岛,把那个东西拿来。”
“浜畑健三郎。”
真田信心满满地说,抓起桌上的电话。
藏本脸上顿失血色,眼睛一眨不眨,嘴唇颤抖着……
“当然,我们已经采取了行动。”
“浜……浜畑……”
“有办法吗?”泰山这话不是在问新田,而是说给防卫大臣真田听的,“在不了解恐怖分子的目的之前,绝对不能再让恐怖分子从我们脑中盗取国家机密了。”
浜畑和藏本同为宪民党的门面。作为年轻议员,在电视和杂志上频出风头,是有名的美男子议员。
“这绝对是蓄谋已久、精心设计的犯罪。”新田断言,“而且,罪行还在进行中,不会就此罢手。”
新田继续说着。
“居然做了如此精细的安排!”泰山火冒三丈。
“据说是那家卖淫俱乐部被告发,从没收的顾客名单中发现了浜畑的名字。”
“鹤田先生和航常去的诊所接到一位自称内阁事务官的人的通知,说政府官员的牙科治疗将由青山的近藤牙科接手,并且让他们代为预约了下次诊疗的时间。”
“怎么可能呢?!”
刑警新田已经为这一问题找出了答案。
“啊——真是可怜。”狩屋在一旁冷嘲热讽。
“这一点已经调查过了。”
“浑蛋!这事不能放任不管,我先走一步!”
“让我们去近藤牙科的人是同伙吧?”鹤田问。
藏本说着站起身来招呼秘书,“真锅,我们走!去党总部!”
正是那个把芯片植入泰山和翔体内的丸山牙科院长——丸山浩一。布满雀斑的胖脸一改之前温和宽厚的印象,现在只让人觉得面目可憎,罪该万死。
“不错不错,敌之不幸,我之蜜糖。”
“这不是丸山吗?!”
看着从房间里飞奔出去的藏本,泰山一脸从容地说。
“是他,没错!”航用手指过去的瞬间,“不会吧!”翔狂叫了起来。
“还拿支持率夸夸其谈呢。”贝原毫不客气地附和。
一起凑过去的泰山猛地抬起头——因为里面有张熟悉的面孔。
“看来民政党下次选举能稳赢了吧,泰桑。”
“据说是现金预付,五百万。只要能拿到钱,根本不管对方是不是皮包公司,这样的业主遍地都是。另外,”新田把从胸前口袋里掏出来的东西摆在鹤田和航的面前,是照片,“这中间,有为二位做过治疗的医生吗?”
狩屋刚刚说完,只听新田冒出一句:“未必吧。”
“业主居然把房子租给来历不明的公司?!”真田恼火地说。
“什么意思?新田,难道还有事情?”
“东和医疗系统,但这家公司实际并不存在。”
“这也是刚刚得到的消息,《潮流周刊》上刊登了一篇自称是民政党某重要议员的情人的采访。”
新田从手账里拿出名片复印件摆在面前,有两张。
“真的?!”泰山大吃一惊,“是谁的情人?”
“医疗器械厂商?”真田问,“哪里的?”
“不会吧,泰桑!”狩屋战战兢兢地说,“不会是美香吧?之前舍不得给她封口费的那个。”
“跟办公楼的业主确认后得知,鹤田先生去的楼层从上个月末开始空了出来。然而,就在上周,收到一名自称是某医疗器械厂商的男人申请,说想作为活动场地租用一个月,便租了出去。”
“我最后给了啊,一百万!坏了,难道给少了?!”泰山一脸愁容。
“那不可能!我确实……”
“是银座RUBY里一个叫菜菜美的女子。”新田说。
昨晚,返回防卫省那间小屋的新田的汇报,让鹤田和航二人瞬间瞪大了眼睛。
话音刚落,一声怪叫响起。
“名为近藤牙科的诊所并不存在。”
不是泰山,而是狩屋。
翔一边抱怨,一边开始了解释。
“怎……怎么了?狩屋叔!”
“什么啊,你自己说不就好了……”
“菜菜美原来是狩屋官房长官的情人。”贝原在不明就里的翔耳边低语,“一个白白胖胖的三十几岁的女人,长官有了其他相好就把她甩了。”
觉得解释起来太麻烦,泰山把话题踢给了儿子。
“狩屋叔也不容小觑哪。”翔嬉皮笑脸地说。
“喂,翔。”
“现在不是说风凉话的时候,小翔!”
“当然是你们头上戴的这个玩意儿,还用问吗?”
狩屋露出跟蒙克的《呐喊》中的人物一模一样的表情看向泰山,“怎……怎么办啊?泰桑!”
面对无论如何不肯相信的妻子,泰山禁不住有些恼火。
“这是官房长官应该思考的工作吧,小狩。”
“什么模仿啊!”泰山喝着汤不耐烦地说。
泰山完全放弃了思考。
虽然两人互换身体的情况由泰山和翔,甚至加上狩屋一起做了解释,但是作为现实主义者的绫还是未能接受,并认为这只是不正经的成年人之间的“过家家”。
“这……这可如何是好!”
晚些时候来到餐桌前的绫看着面前这对正并排吃早餐的父子问道。
狩屋抱住了自己的头。
“你们这到底是在模仿什么?”
(1) 《火箭大使》:日本漫画家手冢治虫创作的漫画。
1
(2) 霞之关:日本东京的地名。许多政府机关都将办事处设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