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房间挨在一起,而且还是互通的,虽然我早就说过要两间不同楼层的,可我不得不承认我因突然与明娜成为邻居而高兴。不知是否出于偶然,我们同时把鞋子脱下来放在黑暗的空走廊上——走廊上只有一盏灯,而且在距离我们很远的地方。我们悄悄地溜到中间位置,给了对方一个深长的晚安之吻。
一个女人的脸——映在伦勃朗式的光线里——从楼梯的第二块平台往下探出头来。我们听到那女人在楼梯平台上对着服务生喊了一串数字。那服务生随即变得十分老练——他优雅地比画了一个邀请我们上楼的手势,楼梯上铺着褐色的旧垫子。然后,他把我们连同蜡烛一起交给那个女人——大块蜡油滴在了他燕尾服的红灰色衣肩上,而他却丝毫没有察觉,仍低哑地报出我们的房间号。我们让他第二天一早务必及时叫醒我们去坐第一趟火车,之后,就跟着他的号令上了楼。
我又回到我的房间里,在脱外套和马甲的时候,我才想起房门钥匙还挂在她那一面的门上。这一发现让我的心立马进入了一种愉悦的紧张状态,但是想起侍者的让人恶心的斜睨我又非常生气。但是随后我又想起了那时明娜脸上的羞红,想到她那显然是故作镇定,试图压抑内心惊恐的表情,这一画面让我开心不已。我一时想入非非,马甲还挂在手臂上,眼睛一直盯着那个异常重要的钥匙孔。钥匙在转动吗?我蹑手蹑脚地走到门边,双手放在门把上,但是还是没有勇气拧开它,因为害怕吓到她。
我只好走回来,继续脱衣服。我始终还是忍不住偷偷地瞄两眼门上的钥匙,一如前两天晚上偷看她的信。但是我并没有动她的信,于是在今天,我获得了得以一看的权利,作为我良好美德的奖赏,同时也增强了我的道德心。“这些障碍在将来某一天也会消失,只要我有耐心,而且我们也不会再为任何事情而彼此责怪。”
“两间房?我想它们是连在一起的?好吧,我也不太确定——”
正当我关了灯躺在床上准备睡觉之时,一阵轻柔的笃笃声把我吓了我一跳。我正要起床,此刻我突然反应过来声音是从床头传过来的,我才想起我们的床都依靠在同一面墙上。我立刻回应了她的叩击,然后她又以一种更加温柔而且更加坚定的敲击声回应我,那是指关节和手掌叩击墙面的声音。电报似的声音通过不同的节奏和韵律继续着,就好像两个“敲击精灵”在彼此交流。这次对话没有任何言语,却比任何的话语都要表达得更为清晰,传递了我们之间分离的亲密,我们的渴望,以及我们的期待。
一盏昏暗的灯照亮了门廊,而楼梯处却依旧十分昏暗。一个长着招风耳、脸上满是粉刺的服务生怒视着我们,好像在等着我们给他小费或是看我们有没有行李,而后者是肯定没有的。接着,他边挤着小眼睛,边抓着红头发,极不友善地问:
我知道,墙的两边没有修女的监视,而在墙两边的人怀着同样的心境、同样的感觉和想法——尽管这些于她都不那么具有诱惑、不那么强烈。这一刻神奇般地将我们拉近。我当前的欢愉便是——意识到自己被允许去爱,而此刻,被爱的幸福又将我包围,成为别人心目中的渴望与私密心愿的感觉也让我陶醉。
最后,我们终于下定决心先找旅馆。我们找的旅馆的正面并不是易北河,而是一个长方形广场——那些档次高一些的旅馆兄弟们则背对着这个广场——广场的一半被东面不远处的教堂遮住了。教堂的钟刚刚敲过十二点,塔顶上的小小瓦片犹如泛光的鱼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