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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 本·韦瑟斯达夫

“我真能这样吗?”科林说,他躺着一动不动,像是在想什么心事。

“什么时候你不害怕了,你就自然能用自己的脚站起来了。”迪康的语气又变得很快活了,“这样呢,你就会更有信心,什么都不怕了。”

三个人非常安静地相对了片刻。太阳更往西沉了。这正是万物都自觉应当安静下来的时刻,他们三人也确实是度过了一个忙碌与激动人心的下午。科林看来正极惬意地在放松休息。连那几个小动物也都停止了活动,紧紧挤在一起,聚拢在他们的身边休息。“煤烟”栖在一根低矮的横枝上,蜷缩起一只脚,灰色的眼皮懒洋洋地耷拉着。玛丽暗自思量保不齐下一分钟它真的会睡着呢。

玛丽还有迪康都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在这万籁俱寂的时分,让人大吃一惊的是,科林竟然抬起头来,用几乎要发出声来的耳语突然惊问道:

“其实我的腿脚倒也没有什么大病。”他说,“就是这么细这么瘦,还颤颤悠悠的,所以我都不敢靠自己的脚站起来了。”

“那人是谁?”

玛丽本来有点儿担心,不过在听了科林的回答后她倒放下心来了。

迪康和玛丽赶紧站起身来。

“你绝对能做到。”他坚定地说,“你——你有你自己的腿脚,跟旁人没什么不一样嘛!”

“有人?”他们都用急促的声音低声喊道。

迪康用谨慎小心的眼光打量着他。不论是他还是玛丽都未曾问过有关他腿脚的任何事情。

科林把手指向高高的围墙。

“走来走去!”他说,“挖泥松土!我能行吗?”

“瞧见了吗?”他小声激动地说,“你们看哪!”

科林的脸瞬时间涨得通红。

玛丽和迪康转身朝那边看去,只见看着他们的是本·韦瑟斯达夫的那张怒气冲冲的脸!他站在高墙外一把梯子上。他竟然还朝玛丽挥了挥拳头呢。

“你一定会的。”迪康说,“过不多久,我们便会让你在园子里走来走去,像别人一样挖泥松土的。”

“要是我娶过老婆,生下你这么一个小丫头,”他喊道,“我非用皮鞭抽你一顿不可!”

“我有了这个旁的什么都不想要了。”他回答说,“我现在见到春天了,我还要看到夏天。我要看这儿长出来的一切。我自己也要在这里生长。”

他又往上登了一级,像是真要跳下来教训教训她似的。可是等她朝他那边走去时,他显然又改变了主意,仅仅是站在梯子上端朝她挥动拳头。

“你会吸到足够多新鲜空气的,对不对?”玛丽说。

“我本来就不怎么待见你!”他高声斥责道,“我头回见到你就觉得受不了。小鬼头一个,皮包骨头,脸上没一点血色,什么不相干的事你全都要问,全都要管。真不知道你是怎么粘上我的。要不是有那只知更鸟——这讨厌的小东西——”

“我不愿这个下午这么快就结束。”他说,“我明天还要来,后天、大后天、大大后天我都要来。”

“本·韦瑟斯达夫!”玛丽边喘气边喊道。她站在他的底下气急败坏地嚷道。“本·韦瑟斯达夫,就是那只知更鸟给我带路的嘛!”

下午逐渐过去,最最醇美的时刻终于来临。一束束阳光的金色变得更加浓厚了,蜜蜂逐渐都回了家,鸟儿们穿梭的次数也变得稀少了。迪康和玛丽坐在草地上,杯子、盘、碟都放进藤筐准备提回宅子去,科林则斜倚在他的靠垫上,将浓密的鬈发从前额往后捋了捋,他的脸色看上去挺正常自然的。

这时候,本怒不可遏,像是真的要翻过墙头跳到她身边来似的。

这主意确实不错,而且执行起来也并不困难。白布终于铺在了草地上,上面摆放着热气腾腾的茶、抹了黄油的烤面包片和小干点心,这些东西在快乐的气氛中被风卷残云般一扫而光,一些鸟儿在料理家务的半路上停了下来,探究这儿究竟出了什么事,并且不由自主地投入了寻访面包屑的工作。“坚果”和“贝壳”抢到块小饼干赶紧蹿上了树,“煤烟”得到的是整整半片抹有黄油的烤饼,它躲到个角落里,将它啄了啄,翻过来细加审察,嗄叫几声宣告了检验的结果,然后才下定决心大快朵颐,一口将它吞了下去。

“你这小坏蛋!”他居高临下地对她喝道,“把过错全都推到一只知更鸟的头上去——它只是对什么事儿都不上心罢了。它会给你带路!它!哼!你这乱编胡话的小——”她很清楚紧接下来他要说的会是什么,因为他心中充满了疑团。“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叫个男用人用篮子装上茶点送到有杜鹃花的小路上去。”他说,“然后你和迪康去把它提进来。”

“就是知更鸟给我带的路嘛。”她固执地顶了回去,“它不清楚自己在这样做,不过它就是做了嘛。你这么对着我挥拳头,我没法跟你好好说。”

他们眼看知更鸟叼了两三回吃的给它的媳妇,自然会联想到科林那么坚决要享受的下午茶了。

就在这一刻,他极其突然地停止了挥拳,事实上他的下巴也耷拉了下来,因为此时他的眼光越过她看到有个什么在越过草地朝他靠近。

玛丽当时以为他说的是魔法这样的事。她自己可是非常相信魔法的。她暗中认为,必定是迪康对他身边的一切施了魔法。自然,那是好的魔法,所以大家才这么喜欢他,动物们也都明白他是自己的朋友。她揣测,会不会他真的有本领让那只知更鸟就在科林提出危险问题的那一刻出现。她觉得整个下午他的魔法都在起作用,使得科林似乎完全变成另一个人,完全不像平时那样,活脱脱是个又叫又闹,对着枕头又打又叫的小疯子。连他那白里透黄的象牙脸色好像也变了。他刚进花园时脸上、脖颈上、手上显现出的那股粉红颜色,似乎一直都没有消退下去。他真的是血肉之躯而不是由象牙或蜡雕塑而成的了。

一开始,本的一顿臭骂让科林吃了一惊,使得他仅仅是坐直了身子傻傻地听着,好像是变呆了似的。可是听到一半的时候他清醒过来了,他急匆匆地关照迪康。

“克雷文太太是位非常可爱的年轻太太。”他不无犹豫地往下说道,“俺娘认为她没准就在离米塞斯维特不远的地方,她来看过科林少爷多次,就跟被从人世带走的别的母亲一样。她们是非得回来不可的,你懂吧。没准正好她就在这个花园里,没准是她在催促我们干活,并且告诉我们应该把他带到这儿来。”

“快推我过去!”他命令道,“推得离他尽可能近些,就停在他的面前!”

可是她凝视着那棵树的时候却觉得没法装出高兴的样子来。在那些时刻,她也曾反复琢磨迪康所说的别的事情里是否真有几分是事实。迪康不断地挠自己的红头发,像是不知怎么说才好似的,但是渐渐地,他那双蓝眼睛里开始闪现出宽慰的光辉了。

抱歉得很,让韦瑟斯达夫看到并且使他下巴松垂下来的,正是这一幅图景:一辆轮椅,里面塞着华丽的坐垫和睡袍,在朝他靠近,有如一辆四匹高头大马拉的国宾专用车,因为里面倚坐着的是一位小王爷,那张有着黑眼圈的脸在显示着王室的旨意,一只细瘦白皙的手在傲慢地指向他。车子就在本·韦瑟斯达夫的鼻子底下停了下来。这就自然要使他的下巴松垂下来了。

“对,咱们就得那样。”玛丽当时是这样回答的。

“你可知道我是谁吗?”那位王爷问道。

“咱们必须装出认为它跟旁的树没有什么不同的样子。”他说,“咱们绝对不能告诉这可怜的孩子枝子是怎么断的。要是他对这树说了什么,咱们必须得——必须得尽量装出高高兴兴的样子。”

本·韦瑟斯达夫的眼睛瞪得有多大呀!他那双发红的老眼盯紧着他前面的物体,仿佛是见到鬼似的。他盯看了又盯看,把一大团东西往嗓子里强咽下去,却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准是魔法把知更鸟送来的。”事后,玛丽悄悄地对迪康说,“我知道一准是魔法。”因为不论是她还是迪康,都生怕科林会追问那棵十年前断了枝子的老树的事。他们以前一起谈论过这棵树的事儿,当时迪康站着直搓自己的手,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你知道我是谁吗?”科林更加咄咄逼人地追问道。

他们总算是平安无事了。

本·韦瑟斯达夫把他那只扭曲走形的手举到眼前又放在了额头上,这以后他才用一种古怪的颤抖的声音回答道:

科林差点儿错过了,但他还是刚赶上瞥见了一丝影子,见到一只嘴里叼着什么的红胸脯鸟儿一闪而过。它穿过绿叶,钻进一个绿荫很浓的角落,随即就消失了。科林又靠回到椅背上,脸上露出了笑容。“它给媳妇儿送下午茶去了。现在大概有五点钟了吧。我想咱们也该喝口茶了。”

“你是谁?”他说,“是啊,我怎能不知道呢——你母亲的那双眼睛不正从你的脸上对着我瞧吗?老天才知道你是怎么会来到这儿的。你不是个可怜的小瘸子吗?”

“那是多年以前造成的。”迪康回答说。“哎!”他突然一惊,但这却使他变得轻松了一些。他把手按在科林身上。“快瞧知更鸟呀!在那儿哪!它在给它的媳妇觅食呢。”

科林都忘掉他的脊背有毛病了。他脸涨得通红,背挺得笔直。

“看来有一根大枝子折断了。”科林说,“我不明白怎么会弄断的。”

“我可不是什么瘸子!”他狂怒地大声喊道,“我不是的!”

“不错。”迪康承认道,“不过上面爬满了玫瑰枝,它们叶子长齐,花儿盛开的时候会把枯死的枝干遮盖得严严实实的。到那时就不像是棵死树了。它会成为这里最最漂亮的一棵树的。”玛丽仍然凝视着那棵树,陷入了沉思。

“他才不是呢!”玛丽也喊道,她义愤填膺,几乎是声嘶力竭地对着那堵墙喊道,“他背上连个针头大的鼓包都没有!我检查过的,那儿根本没有——连一个都没有!”

“枝干都灰秃秃的,连一片叶子都没长出来。”科林继续往下说,“它已经完全死了吧?”

本·韦瑟斯达夫再一次用手去抚摸自己的脑门,使劲盯着,好像怎么看也看不够似的。他的手颤抖起来,他的嘴巴和声音也发抖了。他是个没什么文化的老人,是个直性子的老人,别人怎么传言,他都一一信以为真。

玛丽盯看着那棵树,若有所思。

“你——你的背没有驼?”他嗄声问道。

“对啊。”迪康过了半晌才回答说。他那低低的声音语调非常柔和。

“没有!”科林吼道。

迪康的眼光向草地那一头的地方看过去,玛丽也跟着看去,片刻之间,没有人发出一点声音。

“你——你也不是罗圈腿?”本颤抖的声音沙哑得更厉害了。

“那边的那棵树非常古老了吧,对不对?”他说。

这也太过分了。科林以往歇斯底里大发作时的那股劲儿此刻使他全身热血沸腾。以前还没有人敢指控他是罗圈腿——哪怕是窃窃私语——从本·韦瑟斯达夫的口气可以猜到大家全都是这么认为的,这哪里是小王爷的血肉之躯所能忍受的呢。他的愤怒与自尊心受到的伤害使得他忘掉了一切,只知道此时此刻,并且使他身上充满了一种前所未有的力量,一种几乎是超自然的力量。

这个下午的每时每刻都有新鲜事儿涌现出来,随着一个小时一个小时的过去,阳光越来越变得金灿灿了。轮椅又给推回到仙帐底下,迪康在草地上坐下,刚刚摸出他的笛子,这时,科林忽然见到了他先前没有注意到的东西。

“过来!”他对着迪康喊道,他事实上已经开始在把铺盖在他腿脚上的东西掀开,好把自己解脱开来了,“过来!过来!快点儿过来呀!”

这几句话使得他们都开心地笑了起来,但他们赶紧用手捂住嘴,因为又记起是不能让旁人听到声音的。科林几天前就被告知得遵守低声说话这条规矩。他喜欢其中的神秘色彩,也尽可能努力去做,可是一高兴激动起来也就很难做到不笑出声音来了。

迪康转眼间已经来到了他的身边。玛丽倒抽了一口冷气,她觉得自己那张脸都要变成煞白煞白的了。

“再过上一阵,短不了,你会时不时见到它的。”迪康回答道,“等那些蛋孵成,小雏鸟出壳,就有它忙的时候了,它会忙得晕头转向的。你会见到它飞前飞后,嘴里叼着条几乎跟它一般大的肉虫,它飞到窝边时那里已经闹作一团让它都慌了神,因为它几乎不知道该先喂哪个大张着的嘴才好。前后左右都是吱吱叫着在提抗议的嘴呀。俺娘说她看到这知更鸟为了喂饱小鸟忙成这样,都觉得自己是个无所事事的贵妇人了。她说看着这些小鸟,必定是有汗水滴在它们身上再滑下去的呢,当然,人是看不到这么细微的地方的。”

“他能站起来了!他能站起来了!他能站起来了呀!他行了!”她以从未有过的快速度低声咕噜道。

“我不知道能不能见到那只知更鸟。”科林说。

出现了一小阵的忙乱,毯子被扔到地上,迪康去扶住科林的胳膊,细细的腿伸出来了,小小的脚踩到草地上去了。科林站得笔直——笔笔直——直得像一杆箭,人看上去高得有点儿出奇——他的头往后仰,他那双怪异的眼睛里闪出了火花。

玛丽和迪康在这里和那里随便干点儿活儿,科林看着他们。他们拿些东西过来给他看——这几个花苞马上要绽开了,这几个还闭合得严严实实的呢,这根枝子上面的叶子刚有点要返青的意思,这是落在草地上的一根啄木鸟的羽毛,这是个空壳,小雏鸟刚孵化出来就不见了。迪康推着轮椅在园子里慢慢地走,兜了一圈又一圈,时不时停下来,让科林看从土里钻出来、从树上挂下来的好东西。那状态就有如是带着他去周游一个有魔法的王国,让他瞻仰国中一切神秘的财宝。

“看着我!”他朝本·韦瑟斯达夫挥动胳膊,“好好地看着我——说你呢!你好好地看我!”

他们把轮椅拖到李子树下,那里花儿已开成白灿灿的一片,小蜜蜂也嗡嗡地奏起了乐音。这儿简直是一顶仙帐呢,童话王国里的仙帐。附近还有也在开花的樱桃树,苹果树也已含苞欲放,露出了粉色与白色,这儿那儿,有几朵性子急的都大大地绽开了花瓣。帐顶空隙处,一小块一小块蓝天在朝下窥望,活像一只只曼妙的美目。

“他站得跟我一般直!”迪康喊道,“他站得直着呢,跟约克郡任何一个孩子没有一点两样!”

欢乐的气氛笼罩在三个人的周边。

本·韦瑟斯达夫接下来的举止倒使玛丽觉得未免太古怪了。他哽咽得喘不出气来,泪水突然从他饱经风霜的脸上直往下流,他把双手合握在了一起。

“我的天!”玛丽赞叹地说道,“你的约克口音还挺纯正的哪。这门——这门——艺术,你都已经达到第一流水平了。”

“唉!”他终于发得出声音了,“他们全都是在胡说八道!你瘦弱得像个小姑娘,脸上没有血色像个鬼魂,可是你背上完全没有鼓包。你会长成个大男人的。愿上帝多多保佑你!”

“你们觉着,”科林做梦似的不太敢确定地说,“会不会是特地因为我才出现的哪?”

迪康使劲地扶住科林的胳膊,不过这孩子并未开始摇摇晃晃。他倒是站得越来越直了,他眼睛直直地盯着本·韦瑟斯达夫的脸。

“就是嘛,这个下午真是棒极了。”玛丽说,她叹息地说,不过那完全是因为心里高兴,“我敢担保,世界上最了不起的下午就是今天的这个了。”

“父亲不在的时候,”他说,“我就是一家之主。所以你必须听我的吩咐。这是我的花园。绝对不许你向别人透露一个字!你爬下梯子,走到长步行道上去,玛丽小姐会在那里找到你,把你带进来的。我们原来没想让你参加进来,可是现在你已经知道秘密了。动作麻利点儿!”

“嗨!真是了不起呀,”他说,“我都十二眼看要十三岁了,十三年来我见到过多少个下午呀,可是我觉得没有一个是跟今天这儿的这个同样漂亮的。”

本·韦瑟斯达夫那张刻薄相的老脸上仍然留着那阵怪异冲动的泪痕。他像是很难把自己的目光从站得笔直、头朝后仰的瘦弱男孩的身上移开去。

科林初次看到,听到与感觉到隐秘花园那四堵高墙之内的春天讯息时,所怀着的正是这样的心情。那天下午,整个世界仿佛在做出巨大努力,使自己在一个男孩面前表现得更加完美、更加光辉和更加友好。也许,真是老天发善心了,所以才遣派春天下凡,让一个园子里充满尽可能多的好东西。不止一次,迪康停下手中的活儿,滞立不动,眼睛里流露出越来越不可思议的神情,还轻轻地摇了摇头。

“唉!孩子啊。”他几乎是在耳语了,“唉!我的孩子嗳!”此时他记起了自己的身份,便突然以园丁的方式触碰了一下自己的帽子,说道:“好咧,少爷!好咧,少爷!”他恭恭敬敬地爬下梯子,消失不见了。

人生在世,最最不可思议的事情之一就是,仅仅在偶然之间,一个人才会确信,你是会永远永远活下去的。你领悟到这一点,有时是在柔和、庄严的拂晓时分,你起床,走到外面,独自兀立,把头尽量往后弯去,向高处、更高处仰望,目击灰蒙蒙的天空如何一点点变得微红,神奇莫测的事情发生着,直到东方的天空几乎要使你大声呼喊起来,面对着日出时那奇妙、永恒而庄严的美,你的心真的会暂时停止跳动呢——尽管千百万年来,日出每个早晨都会发生。在这样的短暂时刻,你明白你会永生。在别的时分你也会领悟到这一点,那是夕阳西下你独自屹立在一片树林里的时候,一束束神秘、暗色调的金光不出一声斜斜地穿透树枝,仿佛在一遍又一遍地向你喃喃诉说着什么,但不管你怎么用心倾听,你仍然是听不清楚。再就是在幽蓝色的夜晚,天地间一片阒寂,无数繁星在伫候与期待,使你觉得你的想法的确是真实的;有时候远处飘来的一段音乐使你确信,有时则是一个人眸子里的某种情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