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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不是的,伙计。但我们得找个地方当马棚啊,是不是?我们正在四处查看呢,有人告诉我们这儿有一个大谷仓,正好可以给我们用,是不是?”他微微一笑下了马,紧紧抓着马儿抖动的头部让它保持镇静不受噪音干扰。另外几个骑兵已经将绳子系在柱子上,任由马儿在绳子的范围内溜达;与此同时,一些兴高采烈的步兵从外面的马车上抓着几捆新鲜的干草匆匆进来,一位助理牧师见此情形吓得气都上不来。

“又在干什么呢,约翰?都骑到教堂来了,还真当你是地主呢?”威廉·克莱格问道。

“这肯定是不对的,约翰。”亚当说道,他注视着四周越来越多吵闹的、肆意妄为的人群在漫无目的地转悠,他们顺手就将雕像推倒,将窗户砸碎,或者闲得无聊就用腿猛踢风琴的木架子。风琴突然发出一声刺耳的嘶叫,大多数的马儿受惊了,前脚离地直立起来,狂野地暴跳;一匹马竟然逃脱了,它打着响鼻嘚嘚嘚地跑过中殿,眼睛惊恐地大睁着,迫切地要找一个出口。

就在亚当犹豫地站在那观望的时候,从西门远远地传来嘚嘚声,于是,他们转身看见十来个骑兵在众人当中骑着他们紧张不安的马。威廉·克莱格看见约翰·克莱普也在其中,于是就向他招手。约翰·克莱普嘚嘚嘚地骑到他们跟前,又圆又红的脸上兴奋得直放光。

紧随着风琴的噪音,又传来劈木头的声音与金属管碰撞的铛铛声,原来是一些人在破坏这个异类的乐器。除了风琴,他还看见包括汤姆在内的一些克里顿人已经走进唱诗班的席位那里了。伊斯雷尔·富勒正轻蔑地从祭坛捡起金的、银的圣杯与蜡烛台。

然而就在他站着的时候,突然再次爆发出一阵得意洋洋的笑声,将这巨型建筑里耳语般的回声击得粉碎,他们前面管风琴旁有两间小礼拜堂,其中一间里传来石头砰的落地声。在教堂宽广开放的中殿,他看见一些人正在肢解一座从小礼拜堂里抬出来的雕像。一个男人捡起主教的一只手,大笑着将它使劲扔了出去,它穿过他们头顶上方右侧的一块彩色玻璃窗直接飞向回廊,突然之间,一大片强烈而刺眼的日光一泻而入照在那精美的古画上。一瞬间,又有其他几个人捡起石块仿效他,于是日光似液体泼溅到窗户上,犹如一幅画上沾满了粘鸟胶。几位牧师绝望地站在一边看着,还有一位则跪在风琴旁热切地祷告着。

“不。”约翰·克莱普缓缓说道,他转向一旁朝一间已经被毁的小礼拜堂望去,那里什么都不剩了,只有一尊圣母玛利亚的雕像,它的蒙头斗篷紧裹着那张精致温柔的母性面容,上面的蓝漆已经褪色。“这是不对的,想想泰姆威尔是怎样烧毁陶顿的保罗礼拜堂的。那是比这还要恶毒的罪过。”

当他们走进去后,大多数人都不由自主驻足片刻,里面空旷的空间感与光线让他们突然感觉到自己的渺小。对亚当而言,他好像踏进了一个巨大的石林,那儿的树叶滤过各种红、黄、蓝、绿的光线,在灰色的墙面与地板上投下斑斑光点。他以前总以为克里顿的教区教堂已经够大的了,但这里又不知比那里大了多少倍,而且更加美轮美奂。虽说他在清教徒家庭中成长,但还是突然感到一种无可抵御的宗教的敬畏感与惊奇,人们竟然能建造出如此辉煌的石头建筑来颂扬其造物主。他想在其中一根巨大的柱子跟前跪下,感谢世间竟有如此宏伟的奇迹。

“但这纯粹是在破坏,约翰。”亚当说道,他的内心对此越来越厌恶。“像这样搞破坏绝不是上帝的工作!”

他们左侧又传来轰隆一声,接着是欢呼声,随着大门的突然打开,一大群人瞬间闯了进来,他们一路说说笑笑。亚当和其他两人随着人流的压力,略有些不情愿地走进了教堂的里面。

突然从正门传来一声愤怒的吼叫,于是他们转过头,看见几个人正毅然决然地匆匆赶往中殿。在最前方提着宝剑的是格雷爵爷,他那张一贯松弛疲惫的脸上一副阴沉果断的神情。在他的后面是迈着大步的韦德上校那矮墩墩的、矫健的身影,还有苍白的独臂上校霍尔姆斯以及其他几个人,包括他们看见的那个急匆匆穿过集市的助理牧师,还有罗杰·撒切尔,他难以置信地注视着周围的一切,一脸的惊恐。有几个男人试图阻止这一群人从风琴那里进入唱诗班的席位,但格雷气愤地将他们推到一边,目光紧盯着主祭坛。

“我也不想,”亚当咕哝道,“我到这儿来又不是跟石头打仗的。”

“你们这伙人!把圣杯放下!回你们兵舍里去!”格雷的怒吼穿透了带着回音的喧闹,立即就将大家的注意力吸引到唱诗班席位,看看要发生什么事情。伊斯雷尔·富勒将一个圣杯举在高处,轻蔑地将它倒置过来。

“很明显,这是天主教,”威廉·克莱格说道,抬头看着石像,“可是我却不想举手推翻它。”

“这不过是金子,我的长官,钱财会亵渎上帝的住所!”

“说的对,牧师。”杰克·贝内特说道,这是一个从陶顿来的面色铁青、留着小平头的男人,是跟他们一道儿来的。“这个建筑是石像的纪念碑,不是神圣的,看那边!”他指着上方墙上一尊高大的主教石像,正竖起两根手指赐福于那些下面的人们。“这是彻底的罗马天主教,是的,不折不扣的天主教!嘿,汤姆小家伙,拿上长矛到这儿来!”他很自觉地大步走开加入到了其他人中,留下约翰·斯普拉格、亚当和威廉·克莱格他们几个在一起。

“是你在亵渎祭坛!把它给我!”格雷用宝剑的剑身对着他的胳膊肘外侧狠狠打了一下,使他放下圣杯,接着猛然将他掀到一边让出道来。后面的人群中立即传出怒吼,突然间那一群军官拔出宝剑背对祭坛,面对着一群愤怒喊叫的暴民。一时间,双方相互大喊,接着亚当看见有人拿起蜡烛台袭击罗杰·撒切尔,他再也不能畏缩不前了。

“你不会用手去建邪神的寺庙,约翰,”牧师厉声答道,“用你的眼睛看看吧,老兄,你看不出这是什么建筑吗?他们在这竖了一头金牛犊用来礼拜,而不去礼拜上帝!基督自己也会像我们一样做,就像他在耶路撒冷的庙里一样!”

“快点上,威尔!约翰!这是暴动!”这三个人淹没进人群,在里面奋力推推搡搡挤到了前面。他们没有随身带上火枪,但在往前挤的路上约翰·斯普拉格从一个正在破坏风琴的男人手里扳下一根木头,亚当从一名骑兵的腰带上拿了一把手枪,把它调转过来当作木棒用。

“我是泥瓦匠,伊斯雷尔。我用双手盖房子,不是破坏。”

当亚当刚到达人群的前面时,他被韦德上校当作暴徒给推了回去;而他和威廉·克莱格转向身边的人们,迫使他们也离开祭坛,他发现那位年轻果断的上校就在他身旁。

约翰·斯普拉格慢慢摇摇头。

“当兵的,能避免的话,不要伤人!”韦德在他耳边大喊。“让这些傻子们清醒过来就行了。”

就在他说话的时候,身后一个男人将大门口石像的头部用长矛撬动,于是它向前摇晃着砰的一声落在地上。站在它附近的另一个男人嘲讽地将它像球似的踢给他的朋友。

果真如此,虽然到处是喧嚣与愤怒,但看起来不会有人流血,因为军官们都只是用他们的剑身或者拔枪威胁一下而已,而且他们前面的人起初也就是动动拳头喊叫几声,似乎他们也害怕真刀实枪地干起来。但是亚当看见一柄长矛与两把大镰刀杀气重重、寒光闪闪地在其他人头顶上方朝他们逼近,于是大喊着警告他们。

“这看起来怎么样,约翰?我们要将那些虚假的偶像和画像推翻,那些偶像崇拜者们竟然用它们来取代上帝。这是主的工作。约翰,卷起衣袖,跟我们一起干!”

看着长矛到跟前,罗杰·撒切尔拿宝剑朝它打去,试图切断枪杆,但只是将它推到一边而已,结果它却勾住了格雷爵爷的外套并将他逼退到祭坛无路可走了,就像被钉在那儿一样。亚当看见那长长的刀片在转动,这样的话,那邪恶的长矛若调整到合适的角度,刀片就可以捅进伯爵的肋部,于是,他一跃向前拼命地与那个长矛兵扭打在一起。当他把手放在长矛上,他发现握着长矛的不是别人,正是汤姆,目露凶光,脸上带着钢铁般的决心。

“在忙什么呢,伊斯雷尔老兄?”约翰·斯普拉格朝牧师喊道,他正在拿帽子扇面前的灰尘,长满胡须的脸上一副踌躇满志的笑容。他骄傲地转向他们。

他瞥了一眼亚当,然后就朝一边望去,灰色的眼睛紧盯着祭坛,格雷就像被钉住的蝴蝶一般正在拼命挣扎着要从长矛那里脱身。亚当感觉到长矛在他手中转动,正被拉到一边以获得一点距离朝格雷的肋部捅进致命一枪。

这一群人急忙向前穿过草坪赶到那一伙暴民那里,他们正用长矛撬起另一座石像。石像坠落砸在了地面上,碎石屑飞得四面八方到处都是,他们不得不左闪右避。他们看见汤姆和伊斯雷尔·富勒正在其余人中忙活,于是就朝他们挤了过去。

“汤姆,不要!”他用尽全身力气将长矛压下后再推开,接着约翰·斯普拉格也从他身后跳了上去,因此,即便是汤姆也应付不了两个人的重量,于是,它将格雷的衣服撕开了,汤姆丢掉长矛,向前跃起,还是冲着格雷的方向走过来,但亚当抓住他的胳膊,把他强拉回来摁在唱诗班席位上。接着约翰·斯普拉格抓住他的另一只胳膊,他们向一旁跌倒越过了主教的宝座,直到他们终于瘫倒在一个大坟墓旁边,这两个年长的男人也只是勉强能控制汤姆巨大的力气。

“看起来他们对死去的主教比对活着的还要怨恨。”威廉·克莱格胆怯地咕哝道。

汤姆似乎这才第一次注意到是谁在抓着他,发出痛苦而懊恼的吼叫。

“这儿可没有讲道,威尔,”约翰·斯普拉格说道,“依我看,这倒更像是在拆房子。”

“卡特先生!斯普拉格先生!你们在干什么?让我杀了那个天主教狗娘养的!”

在门房的另一边,教堂西侧宏伟的正面坚不可摧地矗立在他们面前,两座高塔直冲云霄。起初,亚当停下脚步,抬头仰望,因此并没怎么看下面。但接着他就听到一阵欢呼,还有一声沉闷的巨响,似乎是什么重物坠落下来了,他看到一大群人像蚂蚁一般又黑又小,围在一座房子的地基周围,正在用长矛对着比他们略微高出一点的石像又戳又撬。

他又开始挣扎,将约翰·斯普拉格的头打到一边撞在了坟墓上,那俩人几乎是躺在他的身上,他们后面一片令人眩晕的混乱尚有一段距离。亚当将手中的枪把举到汤姆面前。

“我们不是来搞破坏的,先生,只是看看而已。”亚当安慰地说道,但是那人眼里的愤怒显示他根本就不相信他们。等他们来到门房的拱门那里,亚当得跨过一块沉重的大石头,那是从墙上的壁龛上掉下来的,但他一开始并没有意识到这是什么。

“老天助我,我会用这个在你的脑袋上凿出个洞,汤姆·古德柴尔德,如果你还不恢复仅有的那点理智!不许动!”

“那些自称尊重上帝的人也应该尊重他的家。”一位助理牧师反驳道,他是个五十岁左右、又矮又胖的男人,双下巴使他说话时就像火鸡叫一样。

汤姆不解地怒视着他们。“你们在干什么?放开我!我本来都可以干掉格雷了,你们看不见吗!”

“尽管你们有盲目的偶像崇拜,但这也是上帝的家,不是吗,先生们?我不认为他会将我们挡在门外的。”

“他是我们的长官,你这个傻瓜!不许你杀长官!”

他们在市场上犹豫了片刻,不能确定该走哪一条路,接着就朝东面墙的一扇大门走去,那上面耸立着教堂宏伟的塔楼。门口两位助理牧师企图挡住他们的去路,但是约翰·斯普拉格和其他一些人坚决将他们推到了一边。

“他是个天主教的神像崇拜者!你没看见他打伊斯雷尔吗?”

“我想,伊斯雷尔太能辩了,他们可不是对手!”威廉·克莱格大笑着说道,“他把那些神像崇拜者们就像风中的谷糠一样吹走了!”

“伊斯雷尔不是他妈的供你崇拜的偶像,混小子!他在亵渎圣坛!”

当他们走到集市时,一位助理牧师像只鸽子一样急匆匆地穿过广场走来,微风中,他的黑白长袍在身后摆动着。

“这不就是张桌子吗?这里里外外都充满铜臭和基督的敌人!我们是在将它清洗干净!他阻止我们,就是该死的天主教的邪教徒!”

约翰大笑。“有道理,威尔,我一直就想看我们的伊斯雷尔在一个像样的讲道坛上布道。我想总有一天他能将一位主教给驳倒!”

“他是我们的长官,汤姆。就像你的韦德上校和罗杰·撒切尔长官一样,你会将长矛指向他们吗?”

“也许他是要皈依主教,”威廉·克莱格说道,“那倒是值得一看。”

一时间汤姆停止了挣扎,他似乎退避到了自己的内心里,脸上的狂暴也慢慢退却,但那冷酷的狂热却从未离开他的眼睛,他恨恨地应答着。

“到教堂去做礼拜,这可不像我们伊斯雷尔的做派。”约翰·斯普拉格说道,“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你要下地狱,你,亚当·卡特,还有约翰·斯普拉格也一样!你们什么也不懂,你们站在偶像崇拜者一边反对主!在上帝的军队里,军官们应当根据纯洁的灵魂和对圣经的了解来选择,而不是根据军衔和花里胡哨的衣服这样华而不实的东西!”

他们吃惊地看到城市周围有如此之多的真经和其他信仰的人们。威廉·克莱格曾听伊斯雷尔·富勒说起要到大教堂去看看。

亚当再也无法忍受。他举起枪把,准备将他老朋友的儿子一棍打死,就像他曾打死一条疯狗那样,但约翰·斯普拉格看出他要干什么,抓住了他的胳膊。

当他们到达韦尔斯后,他本想再跟她说说话,但他知道,一开始她肯定得忙着帮医生安顿好伤员在住家里过夜。亚当被安排了一份特殊任务,被派去看守六辆补给车,上面装着大量的钱和武器,这是他们向西行军的途中拉姆上校的龙骑兵意外留下的。因此,一直过了四十五分钟以后,他们才解散。于是,他决定先跟其他人一起在城里随便看看,再去找女儿。约翰·斯普拉格与威廉·克莱格跟他一起去。

“算了,亚当。我们把这小子带到外面去。如果格雷查出是谁握着那把长矛,天不亮他就会叫人把他吊死,不用你动手!”

于是,那一整天里,亚当的怒火都聚集在前面汤姆那宽阔的后背上,他再次感觉到安的任性不知怎地反而让她与他更亲近了,而他因此也更加爱她了。

亚当看着他的朋友,颤抖着长吁了一口气。他看到身后唱诗班席位那儿的打斗似乎已经结束了,人群正在凝神聆听韦德上校坚定的演讲。

他可以看出这件事对安的伤害有多深。他记得那天早上,她哭得多么伤心,满脸都是愤怒与伤痛的泪水。即便亚当在一边责骂她,而在心底已经原谅她了,就像他以往无数次做的那样。至少,她还有自尊说即使汤姆跪下来求她,也绝不会嫁给他。

“你说的对,约翰,”他说道,“你来处理他。但今天他要胆敢再跟我说一个字,我会亲手绞死他!”

因为,尽管那天早上他对安说了不少狠话,但最终伤他最深的,不是他们一起做了什么。他永远不能原谅的是,汤姆竟然貌似虔诚地拒绝承认他在所发生的一切罪过当中负有任何责任,或者说,他还有任何义务娶安。这是一个谎言,一个傲慢的、自欺欺人的谎言,除了汤姆,任何人都能看出来。他已经离开了那条笔直狭窄的人生之路,难道他认为,他可以将安推进泥潭,然后还能再踏上那条路吗?亚当气愤至极,那天,有时一看到他的背影,亚当就想将火枪从肩上放下,就想当时当地在他的后背上打个洞出来。

约翰·斯普拉格低头看着汤姆,举着那根短木棒凑到他的脸跟前。“好吧,小子,我们会放了你。但你要先听我说几句话。我今天已经听你说了一肚子的天主教徒和偶像崇拜了,更别提你对亚当和他女儿做出的勾当了。我们这个军队不仅需要宗教,也需要纪律,遵守纪律不是叫你拿矛扎自己的长官,不管你怎么看他们。你占了人家小姑娘的便宜,然后又不娶人家也不会让你受人待见的!”

但第二天,随着部队离韦尔斯越来越近,他又在想,或许这也不全是坏事。那个小男孩现在已经长成高大、阴郁、帅气的男人,他就站在他后面几排。或许,他的想法似乎前后矛盾,这可能会让情况变得更糟。虽然很丢人,但对孩子们来说这也是很常见的,而且是很自然的,他们要去探索对方的身体,直到有人教育他们这样做是错的。此外,许多年轻人将订婚看作是婚姻的象征;一些人并没有等很久。像伊斯雷尔·富勒之类的人可能会认为他太疏于管教了,但他能够原谅女儿那件事。

“那不关你的事,约翰·斯普拉格,你一边待着去!”汤姆激烈地挣扎着要站起来,但他们把他压了下去,约翰·斯普拉格强行将木头压在他的喉咙上。

安也背叛了他,他想起以往种种就后悔不已,当时他与卢克·古德柴尔德竟然还那么支持他们妻子的最初幻想——要让他们的第一个孩子结为连理;还有,当他们还是三四岁的小孩时,他们像所有孩子一样在互相查看对方的身体,当时就被他逮个正着,但他仅仅只是温和地打了他们俩几下。要是他知道最终会是今天这样的结果,他不拿鞭子把小汤姆抽死才怪,并且还要禁止他再接近女儿。

“现在,你给我闭嘴,听我说,小子!等他们把这里整顿好了,不论你说什么,格雷爵爷都会找那个企图杀他的人,所以,如果你还想保住你脖子上这颗脑袋,你最好悄悄走出这个教堂,回你的兵舍里去,祈祷他不要看见你。做不做在你,但我要告诉你这点:如果我看见你再动手袭击长官,我就用这棍子把你那死脑子敲出来,也省了刽子手的麻烦了!”

最糟糕的事情就是,他被迫要去恳求汤姆来迎娶安。为了体面,他自己必须这样做,但他并不想现在就举行婚礼,一点也不。他越是听到那小子虔诚的控诉,想象着所发生的事,就越发厌恶他,越来越希望他永远不要出现在自己与安的生活当中。

约翰与亚当站起身,后退了一步,汤姆爬起来站直,怒视了他们一会儿,他憔悴的脸上愤愤不平,充满仇恨与懊恼。接着,他突然转过身,沿着过道走进了中殿,那儿拴着十几匹马,他经过的时候狠狠地对着一个坠地的雕像吐了口痰。

第二天下午早些时候,亚当仍然怒火中烧,那时他们正在朝着教堂小镇韦尔斯前进。汤姆前一天晚上没有过来见他,但亚当把他叫了出来,他们简短激烈的几句争吵让他气愤至极,四肢都在颤抖。他因为睡不着,半个夜晚都在住家的厨房里踱来踱去,约翰使尽浑身解数才让他平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