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呢?”
“纹尾,听我说,这很重要。想想看,小耳和一只眼根本走不到‘四棵树’,更别说去那里打仗了。斑尾的身体也很差,我不能带着他们和长鞭作战。”
“我知道你是一位战士,纹尾。”火星小心翼翼地说着,但在这位前辈的目光逼视下他感到自己仿佛仍是一名乳臭未干的学徒,“那就是我要你留下来的原因了。这里既有小耳等三只老年猫,又有柳带的幼崽。柳带的幼崽们学了一些防身的技能,可拿到战场上就差得远了。我要你在我们出发后好好照看好大本营。”
“什么?”纹尾勃然大怒,肩膀处的毛一下子竖立起来,“为什么不让我去?我们年纪虽大,可还有一把老骨头拼一拼。难道你认为我们会待在家里袖手旁观——”
“可我——哦。”纹尾突然明白了火星的深意,于是她肩膀处的毛渐渐回落了下去,“我明白了。好吧,火星,这件事就交给我了。”
火星回答说:“是的,我们很快就出发。不过,你就不要和我们一起去了,纹尾。”
“拜托了。”火星感激地冲她眨眨眼睛,“如果战场形势不妙,我们就会赶回来。但我们也可能逃不回来。如果血族来了,你们就是雷族仅存的血脉了。”他凝视着纹尾,神情凝重地说,“你要带着幼崽和老年猫们离开,渡过河,去巴利的农田。”
纹尾瞅见族长过来,站起身问:“到时间了吗?”
纹尾微微点点头,说:“好的,我一定竭尽全力。”接着,她转头看了看熟睡的亮心,又说:“那么她呢?”
走到老年猫巢穴外,火星看见除了纹尾卷起尾巴坐着外,所有的老年猫都还没有睡醒。
“亮心的身手已经不弱于任何武士了。”说到这里,火星的精神一振,“她和我们一起去。”于是他走过去推了推亮心:“醒醒,亮心,该出发啦!”
火星穿过香薇通道朝老年猫巢穴走去。经过放哨的蕨毛时,他挥挥尾巴打了个招呼。
亮心眨了眨独眼,然后站起来伸了个懒腰:“好吧,火星,我已经准备就绪了。”
炭毛对他的梦感到十分好奇,却没有刨根问底。
说着,她朝会场走去。火星在她身后说道:“亮心,如果我们还能活着回来,从今往后你就睡在武士巢穴里吧。”
火星迟疑着说:“炭毛,我——我昨晚梦见他们了,可我未能理解这个梦的真意。现在时间紧迫,不能全部告诉你,只希望这个梦是个好兆头。”
亮心的耳朵一下子竖起来,身体挺得笔直。“谢谢你,火星!”说完,她飕的一下跑出去了,方才的那股慵懒神态刹那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我没有接到任何预兆。”炭毛仰头望着黎明前渐渐隐去的银河,“过去,如果将要发生这么重大的事情,星族通常是不会保持沉默的。”
火星向纹尾道别后,跟在亮心后面走进会场。此时其他的猫都已经陆陆续续从巢穴里出来。学徒们聚集在炭毛周围,羽爪和风爪也在其中,他们嘴里都衔着草药。尘毛也在那儿,正急切地小声叮嘱香薇爪。
火星忍不住问道:“难道星族对你说过关于这场战争的事了吗?”
亮心走到武士巢穴边和云尾一同观看鼠毛和长尾进行最后一次格斗练习。这时,灰条和沙风从巢穴里出来,后面跟着刺掌和雾脚。白风走过来催促大家到猎物堆去找东西吃。
炭毛柔声说:“别担心,火星,我们不会有事的。”
火星心里涌起一股豪情。这些都是他手下的猫,他们每一个都英勇而忠诚。
他叹了口气,走上前和炭毛对触了下鼻子,说:“随你的便吧,反正我说什么也不能改变你的主意。可请——请你一定要多保重啊。”
天色渐渐亮了。火星想起即将发生的事,便情不自禁地感到害怕。他定了定神,强作镇定地朝白风走过去。
“香薇爪和我能够照顾好自己,我们可不是毫无还手之力的幼崽。”炭毛的辛辣回答令火星想起了她的师父黄牙。
白风说:“这个给你。”
火星分辩说:“可大家需要你啊!如果你受伤了,我们可怎么办呢?”
火星从猎物堆里衔起一只水老鼠。他的胃因为紧张而紧缩,但为了补充体力,他只得强迫自己大口吞下嘴里的食物。
炭毛一下子火了:“火星,你不是开玩笑吧?如果我不在战场,那我还有什么用?”
过了一会儿,白风说:“火星,我想说的是,在这个黑暗的时刻,即使是蓝星来领导我们,也不能做得更好了。能做你的族长代表我感到非常荣幸。”
火星又说:“到了‘四棵树’之后,学徒们就必须投入到战斗中,不过香薇爪可以留下来帮你。找一块好的地方,我想小溪对岸有一处山洞可供你们藏身——”
火星凝视着他:“白风,你说话的口气仿佛——”他不敢再说下去。白风对于他来说是一位非常得力的族长代表,如果白风不幸在这次战斗中牺牲,那他简直不知道该怎么办。
香薇爪低头允诺,急匆匆离去。
白风避开他的目光,埋头吃画眉鸟,没有再说什么。
火星说:“你可以叫所有的学徒都来帮你。香薇爪,你能去告诉他们一声吗?”
纹尾和其他老年猫走出来送武士们离去,此时天色还没有大亮。柳带的幼崽们冲出育婴室向他们的母亲和沙风道别。幼崽们显得很兴奋,根本感觉不到族群正面临着灭顶之灾。
“我想是吧。”炭毛的眼睛里充满了痛苦的神色,仿佛已经看到遍地躺着等待她救助的伤员,“我需要多几个帮手把这些草药带到‘四棵树’去,香薇爪和我带不完。”
“火星,一切准备就绪了吗?”云尾说着,尾巴紧张地摆了两下,“我已经等不及要上路了。”
火星问:“都准备好了吗?”
火星吞下最后一块鼠肉,说:“我们这就走,云尾。”
火星叹了口气,抖了抖身子,穿过香薇通道去找炭毛。只见炭毛正把草药和浆果往空地拖,香薇爪帮助她把它们聚成一堆以方便携带。
他站起身,冲众猫摆了下尾巴,沙风那流露出信任和爱慕的目光使他觉得浑身上下充满了力量。
火星深吸了口夜晚的空气,空气里夹杂了那么多熟悉的猫的气味,他感到身上的每一根毛都竖立起来。这也许是他在这座营地里的最后一个早晨了。他觉得仿佛所有的事情都超出了自己的掌控,他不停地提醒自己要听从星族的命运安排,想从这个念头中获取一些力量,但却依旧茫然无助。
火星大声说:“同胞们,我们现在就要去和血族拼死一战!记住,森林里有四大族群,今天,其他三个族群将与我们一道并肩作战,我们一定能够把这些邪恶的猫赶出去!”
火星走出巢穴。会场上空荡荡的,隐隐传来武士们起早的声音。凝结在地表的银霜亮晶晶的,天上的银河就好像一条气势恢弘的大河纵贯天际。
武士们纷纷站起来高声呼应。火星一扭身,率领队伍走出营门,朝“四棵树”进发。
月亮落下了树梢,但太阳在地平线上还只露了一条细线。黎明前的夜晚很静、很冰冷、很黑暗,恰如冰封的河水。
火星爬上山沟回眸凝望,他不知道自己是否还能活着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