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心乖乖地跟在后面,经过猎物堆时,他衔起一只水老鼠。不论蓝星去哪里了,她现在需要吃点儿东西。火心走进巢穴,看见蓝星已经坐在松软的苔藓里,正在舔去身上的雨水。火心很想过去帮她舔干身上的毛,但经过昨天的事情后,他不敢贸然行事。他把水老鼠放在蓝星面前,恭敬地低头行礼问:“出什么事了,蓝星?”
蓝星抬头瞅了瞅他,虽然她神情疲倦,但双眼却炯炯有神。蓝星声音沙哑、半开玩笑地说:“听你的口气就好像母猫在训斥自己的孩子。”她径直朝族长巢穴走去,“跟我来。”
蓝星伸长脖子嗅了嗅水老鼠,头稍微偏了一下,她似乎突然意识到自己有多么饥饿,一口就把水老鼠吃进嘴里。她连话都顾不上说,只是低头狼吞虎咽。
火心急忙赶过去问:“蓝星,这一晚你到哪里去了?”
吃完了饭,蓝星舔净胡须,这才说:“我去和星族见面了。”
火心回去后,急得睡不着觉,不停地往外张望。这一夜即将过去,月亮也开始落下去了。忽然,火心看见营地门口出现了一些动静,借着微弱的月光,他看见蓝星一瘸一拐地走进营地。她的毛都湿透了,紧紧贴在身上。她低垂着头,显得苍老、疲惫和失意。
火心吃了一惊,问:“去月亮石吗?就你自己?”
直到太阳落山的时候,蓝星还是没有回来。火心循着她的气味一直找到沟外,可这时雨越下越大,蓝星的气味都被焦炭味和落叶的腐臭味掩盖住了。
“当然了,我还能叫哪个叛徒陪我去呢?”
炭毛深情地说:“我也仍然是你的朋友啊,而且我知道你在做自己认为正确的事。现在,我们来想想怎样才能找到蓝星吧。”
火心咽了口唾沫,轻声说:“大家都对你忠心耿耿,蓝星。”
火心叹了口气,说:“你也是啊。”
蓝星固执地摇了摇头,说:“我去石林了,而且去和星族见面了。”
火心急得几乎要吐血,忽然听到炭毛在他耳边温柔地说:“别担心,火心,沙风仍然是你的朋友。你应该明白,她不会每件事都和你的看法一样。”
“可是为什么呀?”火心越来越感到不解,“我还以为你不再想和星族说话了。”
蓝星撑起身体:“我去那里不是为了对话,而是为了质问他们。为了贯彻他们的意愿,我付出了自己的一生,可你看看他们对我又做了什么,我去向他们讨个说法,而且近来森林里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我想听听他们的解释。”
火心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蓝星居然敢挑战武士祖先的灵魂!
云爪疾奔出去,两位武士缓缓跟在后面。纹脸走了几步停下来说:“火心,我敢肯定蓝星不会有事的。”沙风则连头都没有回。
蓝星继续说:“我躺在月亮石边,梦见了星族。他们没有对自己的行为给出任何解释——他们怎么可能呢?他们居然对我做的事情只字不提,不过他们倒告诉了我一些事——”
“好的,有劳了。”火心感激地对他的徒弟眨了眨眼睛。
火心凑近问:“什么事?”
云爪说:“我们正好还要再出去一趟,顺带找找看。”
“他们说森林里有一个游荡的魔鬼。他们提到‘结伙’这个词。他们说那个魔鬼将会带来更多的死亡和毁灭,是森林里从未有过的。”
沙风生气地说:“经过昨晚的事情,这还有什么可奇怪的?她一定是觉得族群里的猫都不听她的话了。”
火心小声问:“他们这话什么意思?”大火和洪水已经带来了死亡和毁灭,星族指的是这个吗?
炭毛说:“她不在营地里。”
蓝星低下头说:“我不知道。”
沙风舔了舔沾在嘴边猎物的汁水,说:“没看见啊,怎么了?”
火心叫道:“可我们必须找出来那是什么!”他心念急转,“也许他们指的是那只恶狗——可是单凭一只狗不可能造成那么大的伤害啊。而且‘结伙’是什么意思?也许……也许他们指的是影族?你知道虎星曾经扬言要向我们复仇,也许他正在计划袭击我们。要么就是豹星。”他又补充了一句。他仍然心存侥幸,期望虎星已经放弃了向雷族复仇的打算。
火心急忙奔过去,炭毛一瘸一拐地跟在后面。火心说:“沙风,你们看到蓝星了吗?”
蓝星耸了耸肩膀,说:“也许吧。”
其实他心里并不抱什么希望。就在他刚才睡觉的时候,乌云已经遮住了天空,天上淅淅沥沥下起了小雨,这种天气不利于搜寻气味。刚走到营地门口,火心便看见沙风和云爪、纹脸外出回来了,他们三个嘴里都衔着猎物。
火心眯缝起眼睛,他不明白蓝星为什么不想找出星族这一番话中所隐含的真意,并想方设法阻止灾祸的降临。火心坚持说:“我们必须做些事情。我们可以在边界处设立岗哨,增加巡逻次数。”他不知道面对这么一大堆任务,眼下的几个武士能不能够安排过来,“我们还要加强营地的守卫……”
火心对身后的炭毛说:“你去问问是否有猫看见她了,我到沟外找找,看能不能嗅到她的气味,也许顺着气味能找到她。”
他忽然发觉蓝星并没有在听他说话,她趴在窝里一动不动,呆呆地看着地上。
他走出巢穴,一抬眼看见香薇爪和蜡爪正在学徒巢穴外的树墩旁聊天。火心急忙走过去说他有事找蓝星,但不知道她在哪里。两个学徒听完后,二话不说奔出去寻找蓝星。
“蓝星?”蓝星抬头看了看火心,双眼充满了绝望的神情,如同一潭深水。她声音沙哑地说:“这有什么用呢?星族已经宣布死亡将要降临了,一股黑暗的力量正在森林里游荡,即使是星族也控制不住它,我们什么事情也做不了。”
火心装出自信的样子,安慰炭毛说:“没什么可担心的,我们再去找找,看有没有谁见到她了。”
火心顿时如中雷击。星族难道真的没有足够的力量去扭转即将到来的厄运吗?那一瞬间,火心几乎像蓝星一样感到彻底绝望了。
火心将信将疑地点了点头。白风说得虽有道理,可火心的心里仍不踏实。从今早蓝星的表现来看,她可能在森林里的任何地方,也许她去河族找自己的孩子们了。
过了一会儿,他努力抬起头,仿佛正在从一个黝黑的水池中爬出来一般。他大声说:“不,我不相信会那样。只要我们有勇气有忠诚,就一定能够做出些什么的。”
恰在这时,白风走了进来,刚好听见炭毛的话。他平静地说:“她也许去巡逻了,有可能和其他猫去的。”说着他打了个哈欠,躺进窝里。
“勇气?忠诚?在雷族里?”
“那我让学徒们去找找,找到了就……”
火心诚恳地说:“是的,蓝星,除了虎星以外,没有猫想背叛你。”
“我直接就来找你了,还没来得及问。”
蓝星凝视了他半晌,然后移开目光,尾巴焦躁地晃了晃:“你想干什么就干什么吧,火心,反正也没什么区别,一切都注定了。你现在出去吧。”
“有谁见到她离开了吗?”
火心小声道别。他正要退出去,一瞥眼瞅见树叶上几粒炭毛早先带来的罂粟籽,于是他对蓝星说:“把这些罂粟籽吃下去,蓝星,你需要休息。到了明天,所有的事情都会好起来的。”
炭毛解释说:“今天一早我给了她几粒罂粟籽,但我刚才去看她的时候,她已经不在那里了,而且她也没有吃罂粟籽。我去老年猫巢穴和育婴室都找过了,她也不在。火心,她不在营地里。”
他衔着树叶,小心翼翼地移到蓝星面前,蓝星嫌恶地嗅了嗅。不过在火心走出洞穴的时候,他回头看见蓝星弯下脖子吃了那些罂粟籽。
火心一惊,急忙跳起来:“快说说到底怎么回事。”
火心走出洞穴,蓝星从星族那里得到的信息仍使他感到心惊胆战。他抖了抖身体,想要把内心的恐惧抖掉。他下意识地朝巫医巢穴走去,一方面他要把蓝星回来的消息告诉炭毛,另一方面他想和炭毛谈谈星族的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