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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虽然十分想知道答案,但火心没有再追问。灰条吃完后嚷着要回巢穴的时候,火心对灰条心里的秘密仍是不得要领。

但灰条却没有回答,而是继续吃着老鼠,说:“哦,谢谢你替我掩饰。”

火心说:“好吧,我想在这里多待一会儿。”灰条对他略一点头后走开了。火心翻过身仰面躺着伸了个懒腰,爪子在头顶前面的地上一通乱抓。他躺在那里想着心事。显然,灰条最近对自己身上的气味清理得很仔细。他究竟想隐瞒什么呢?灰条对自己外出的事情供认不讳,但他去哪里了?为什么不能,或者不愿告诉自己呢?突然,他心神剧烈震动——他想起自己去两腿动物地盘看望姐姐的事情!他在返回营地前也是对自己身上的气味彻底清理一遍,也没有把自己和姐姐会面的事情告诉灰条。

火心说:“我告诉他要么你是出去找清净了,要么你和黄牙在一起。”他又咬了一口燕雀,含着满嘴的羽毛问:“我说对了吗?”他忽然很希望能听到灰条说“是的”,这样他就不用再怀疑灰条有事瞒着他了。

火心翻过身站了起来,突然发觉爪子下面有什么东西。他提起爪子在牙齿上一刮,是一缕柳絮,虽然已经枯萎,但的的确确是柳絮。这里怎么会有柳絮呢?雷族的领地里根本就没有柳树——事实上,火心只在河岸边见到过柳树,在河族的领地里。火心的心快要从嗓子眼儿里跳出来了:这些柳絮是从灰条身上掉下来的吗?

“虎掌?”灰条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担心。

他走进武士巢穴,看见灰条已经睡着了。火心躺在他身边睡不着,很想知道灰条是否真傻得竟然去河族的领地。白掌的死使豹毛对他们恨之入骨。火心打了个寒战,暗下决心一定要找出灰条究竟去哪里了和去那里的原因。

火心的尾巴不自在地晃了晃,说:“嗯,昨晚我巡逻回来的时候你不在,而且虎掌说他今天中午之后就再没有看见你。”

火心醒来时,巢穴里十分阴冷。嗅到的空气告诉他天快要下雨了。他打着哈欠走出巢穴,昨晚他满脑子都是灰条的事情,睡得并不踏实。即使是现在,一想到他的朋友孤身进入河族的领地,他还是不由地打了个冷战。

灰条咀嚼的动作停了下来:“为什么问这个?”

“真冷,嗯?”奔风的声音吓了火心一跳。火心摇晃着尾巴,扭头看见奔风正往巢穴外走。

“是的,他是把好手。”火心开始吃他的燕雀。“灰条,”他沉默了好长一段时间后才说,“最近几天你总外出吗?”

火心同意说:“哦,是啊。”

“真的?”灰条又吃了口鼠肉,“太好了。”

奔风问:“你没事吧?你朋友的感冒没有传染给你吧?鼠毛今早一个劲儿地流鼻涕,而且长尾说昨天训练的时候迅爪不停地打喷嚏。”

他说:“蕨爪在今天的评估中表现得十分出色。”

火心摇了摇头说:“我很好。只不过昨天进行完评估后有些累罢了。”

火心从他说话的语气中能感觉出他比原先精神好了许多,但却越来越怀疑灰条有什么事情在瞒着他。

“哈,蓝星也是这么想的。难怪她要我今天帮你训练炭爪和蕨爪呢。你没有不舒服吧?”

灰条边吃边说:“没有。看来我不得不在营地里多休息一段时间了。”

火心说:“没有,谢谢关心。”

火心同情地问:“还没见好吗?”

奔风说:“好的,既然这样,吃完饭后咱们沙坑见。如果迅爪感冒,我就不让他去了。你饿吗?”火心摇了摇头,奔风走开去寻找昨晚吃剩的猎物。

就在火心将燕雀放在灰条身边的时候,灰条打了个喷嚏。

火心径直走到沙坑等候其他几位的到来。他的心思根本不在训练上,他仍在想灰条的事。可以肯定,今天灰条必定又要溜出营地。

火心说:“是,蓝星。谢谢!”他叼起燕雀向灰条走去,灰条正趴在荨麻旁吃一只肥大的老鼠。火心到来时他已经吃下去一半了。也许他在逐渐恢复健康。

雨前的风将沙坑上方光秃秃的树枝吹得摇摆不定,这时奔风领着炭爪和蕨爪赶来了。

蓝星面色凝重地点点头说:“让我们祈求这个季节别那么漫长、那么艰难吧。所有的族群在这种季节里过得都不容易啊。”她出了会儿神,然后对火心说:“带上这只燕雀和灰条一起去用餐吧。他一定想知道自己的徒弟在评估中表现得怎么样。”

炭爪蹦蹦跳跳地跑进沙坑,问:“今天我们做什么?”火心茫然地看着她。他根本没有想过今天的安排。

虎掌说:“不管容易与否,他都应该一心一意地养病。在叶子凋落的季节里,营地里出现任何的疾病我们都不能大意。今天早上巡逻时鼠毛咳嗽了一路。我只希望星族保佑我们别在这种季节得绿感冒。去年我们损失了五只幼崽。”

蕨爪跟着炭爪走进沙坑,满怀希望地问:“捕猎吗?”

火心扭头看见灰条从育婴室后走了出来,于是猜测说:“他很可能去找清静的地方了。他仍发着烧,整天待在营地里可不是件容易事。”

奔风也走了进来,建议说:“进一步练习匍匐技术怎么样?”

虎掌大声说:“我看到你那位消失的朋友回来了。”他说话时并没有转过头。

火心连忙同意说:“好主意。”

虎掌移开目光,但火心注意到他的眼里闪着怒火。火心说:“谢谢你,蓝星。”

炭爪抱怨:“又是什么‘兔子听见你,老鼠感觉到你’这种老套!”

蓝星目光变得柔和:“教导她决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现在看来,她是一位捕猎能手。这都是你辛勤教诲的结果啊,火心。事实上,你教导了他们两个。”火心的心情豁然开朗起来。蓝星继续说:“我知道你主动接管了教导蕨爪的工作,我想让你在今后的时间里继续教导他们两个。”

奔风瞪了她一眼让她闭嘴,然后转头看着火心。

蓝星晃了晃尾巴,说:“就如你所说,她生性急躁,这一点令我很担心。”她瞥了一眼虎掌:“她需要在训练课程中加以仔细的引导。”火心心里一沉,蓝星不满意他的教导吗?

火心突然意识到奔风是在等候他开始上课。“哦,我先给你们演示一下偷袭兔子的最佳方法。”他结结巴巴地说着,趴下身体开始向前移动,他的动作又轻又快,一直爬到沙坑边。他站起来,发现其他几位都一脸古怪地看着自己。

“她行动敏捷,勤学好问,这些都使她将来能成为一位优秀的武士。我想这些优点能够弥补她——”火心极力想找一个恰当的词,“急躁的缺点。”

炭爪的须子直颤悠,说:“你确定那样能糊弄住兔子吗?”

蓝星问:“你不担心那会使她做事鲁莽吗?”

火心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方才他演示的是捕鸟的动作。要是兔子,从很远就能听见他的皮毛摩擦周围灌木的声音。

火心注意到她的眼里闪过一丝严厉的神色。她是否在担心炭爪的能力呢?火心回答:“她的捕猎技巧也很好。可以肯定的是,她的热情很高,而且她似乎不惧怕任何事物。”

火心看了看奔风,十分尴尬。奔风皱着眉头说:“我给你们演示一下捕捉兔子的技巧怎么样?”炭爪那双明亮的眼睛看看火心,又看看奔风。火心叹了口气,走到一旁观看。

蓝星问:“炭爪怎么样?”

直到中午,火心都难以将注意力集中在训练上,一直在想灰条偷偷溜出营地的事情,想要跟踪灰条的念头越来越强烈。最终,他走到奔风身边悄声地说:“我肚子疼。你能帮我在剩余的时间里训练他们吗?我去看看黄牙有什么治肚子疼的办法没有。”

火心说:“是的。他们此前从没有在雾天里捕猎,但这似乎并不影响他们今天的表现。我看到蕨爪捉了一只森林鼠,他的匍匐动作很完美。”

奔风回答:“我说你怎么有些心不在焉呢。你回营地去吧,我教他们打猎。”

“虎掌告诉我,你们的学徒捉到很多猎物。”蓝星的目光很柔和。虎掌则坐在她的旁边,那副挑剔的样子使火心很紧张。

看到奔风如此轻易相信自己,火心反而感到很不好意思,忙说:“多谢了,奔风。”

看着火心坐在面前,蓝星说:“欢迎共餐,火心。”火心将燕雀放在地上,决心先不去吃它。

他摇摇晃晃地爬出沙坑,竭力装出一副痛苦的样子。走进树林后,他便加快脚步往营地跑。火心记得昨天灰条是从育婴室后进入营地的。从以往的经验判断,火心知道那里是在不被注意的情况下溜出营地的最佳地点——当初雷族怀疑黄牙杀了斑叶的时候,她便是从那里逃出去的。

火心跟在后面,心里越来越担心灰条。从食物堆旁经过时,他挑了一只小燕雀,继而又后悔自己应该挑一只水老鼠。塞了一嘴的毛,怎么向蓝星汇报呀?

火心绕着营地外围打转,嗅着灌木围墙。当他嗅到灰条的气味时,心里一沉:灰条绝对是从这里溜出去的,而且还是经常性的。不过他闻到的气味都比较陈旧,这说明灰条至少今天还没有出去。

虎掌重复了一句:“也许。”说完朝正在吃鸽子的蓝星走去。

火心伏在附近的一棵树后静静等候着。乌云渐渐布满天空,树林里越来越黑。这种情况很利于火心隐蔽,而且他处在下风向,不怕被灰条嗅到气味。由于愧疚和忧虑引发情绪紧张,他的肚子现在真的开始疼了。他既希望灰条出现,又希望灰条要去的地方是在雷族领地的范围之内。

火心有些局促不安。难道灰条又去哪里找安静了?他承认说:“我没有见到他。也许他和黄牙在一起吧?”

这时,只听围墙处沙沙作响,火心的心一下子缩紧了。只见一团灰影从围墙内钻了出来,不是别人,正是灰条。灰条谨慎地向四周望了望,火心连忙低下头。片刻之后,灰条迈开脚步直奔沙坑的方向。

虎掌说:“顺便问一句,你见到灰条了吗?”火心顿时紧张起来,只听虎掌继续说:“既然他着了凉,就该待在营地里,但从中午到现在我都没有见到他。”

火心胸中升起希望。也许灰条的感冒见好了,想去给徒弟们上课呢。火心远远跟在后面,凭借着气味跟踪。

炭爪和蕨爪羡慕地看着火心——同族长和族长代表一起进餐可是一项殊荣啊!火心可没有他们那么兴奋,他原想独自向蓝星汇报的。他最不愿一同进餐的猫就要数虎掌了。

走到半路,气味忽然转了方向,不再指向沙坑,火心顿感希望破灭。他透过树林望见前方的那块醒目的灰色巨石,心中不由产生一种不祥的预感。太阳石!火心竖起耳朵张开嘴巴从微风中搜寻着目标的踪迹。他一瞥眼看见灰条正经过太阳石向河族领地内跑去。不用问便知道灰条这是要去哪里。

虎掌说:“很好。走,和我一同去见蓝星。带上你自己的食物,我们已经开始吃了。”

火心等灰条走出视线后才慢慢上前,从小河的坡岸高处朝下张望。灌木的摇晃显示出灰条的方位。火心只希望不会有河族武士们看到那里的动静。

火心回答:“是的。”

火心顺着坡岸往下走,穿行在灌木丛间。河里的冰都化了,他能听见河水轻轻拍打河岸和撞击鹅卵石的声音。将要走出灌木丛的时候,他放慢脚步,朝灌木丛外开阔的河岸望去。

他用一只爪子拨了拨他们打来的猎物,问火心:“这些都是他们自己打的吗?”

只见灰条正坐在一堆鹅卵石上四处张望,但他肩膀处的肌肉很松弛,显然不是在搜索猎物。

当他们到达营地时,一些猫已经开始吃饭了。虎掌看见他们将猎物放在猎物堆旁,于是向他们走过来。

远处传来一声陌生猫的呼唤。是河族的巡逻队吗?火心一下子紧张起来,肌肉本能地绷紧了,但灰条没有任何动静。接着火心听到对岸的灌木丛里传出沙沙声,灰条仍待在原地没有动。火心屏住呼吸,这时河对岸冒出一张脸,一只银灰色的母猫悄无声息地从灌木丛里走了出来,钻进河里。火心的心猛地一跳。是银溪,那只救过灰条的母猫!

火心主动说:“我帮你们拿埋在这里的这一批。”他扒开盖在猎物上面的松针,叼起猎物返回营地。

银溪轻轻松松便游过河。灰条站立起来发出欢快的叫声,爪子揉搓着脚下的鹅卵石,一副期盼已久的样子。他翘着尾巴走到银溪上岸处。

火心坐在松林里炭爪埋藏猎物的地方,一直等到日落西山,方才听到脚步声响。他转过头看见炭爪和蕨爪嘴里叼着猎物正朝他走来。蕨爪捉到的猎物很大,以至于他叼着十分吃力。火心暗地里松了一口气,心想即使是虎掌,对他们的收获也挑不出毛病来。

银溪抖去身上的水滴,两只猫温柔地对触着鼻子。灰条伸出鼻子摩擦银溪的下巴,后者幸福地仰起面颊。接着银溪踮起脚尖将身体靠在灰条身上,灰条丝毫不介意身上的毛被沾湿,反而发出呜呜的欢叫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