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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 蒂从街和破钟街

“不错!”拉莫尔说,“就是这儿……我可以保证……当我伸着手摸出门时,我摸到了门上的钉子,然后我下了两级台阶。就在我把脚踏到第一级台阶时,一个男人喊着‘救救我’跑了过去,后来这个人在西西里王街被杀死了。试试看吧。”

这座房屋坐落在破钟街,那是一条很狭窄的小街,街的一头是圣安东街,另一头是西西里王街。

拉莫尔走上前去敲门。

这儿就是昨晚两个少女蒙上他和科科纳眼睛的地方。他向左转数了二十步,然后又如法重做了一遍,发现面前是一所房屋,或者不如说是一堵墙,墙后面是一座房屋;墙中间有一扇带挡雨披檐的门,门上装饰着宽大的钉子和枪眼。

门开了,走出一个留山羊胡子的守门人来。

他在儒伊街的对面停下来。

“Was ist das?[7]”守门人问。

玛格丽特一行又上路了;拉莫尔为了寻找科科纳,继续沿河岸向上游走去,直到长桥街,然后又走到圣安东街。

“啊!好像我们到了瑞士。”拉莫尔想。“我的朋友,我想来取我的剑,我昨晚在这儿过夜时忘在这儿了。”他继续非常和气地说。

王后把她的手指放在嘴上。尽管美丽的玛格丽特没有透露任何机密,也没有对拉莫尔承认什么,可是年轻人懂得这个迷人的动作并不是要他别说话,而是另有含意。

“Ich verstehe nicht[8]。”守门人回答。

“好吧!”玛格丽特叹了一口气说,“你再去找他吧,我不想再耽误你的时间了;不过,不知为什么,我认为他会自己出来的!不管它,你去找吧!”

“我的剑……”拉莫尔继续说。

“夫人,就像我刚才对陛下说过的,我真担忧死了。”

“Ich verstehe nicht。”守门人又说了一遍。

“这真是怪事!”玛格丽特结束了拉丁语的对话。“那么你没有找到科科纳?”她继续问着,但显然并没有想着她所说的话。

“我忘在这儿……我忘在这儿的剑……”

“一个陌生人。”

“Ich verstehe nicht……”

“和谁在一起?”

“忘在这所房子里了;我昨晚在这儿过夜的。”

“我不知道。”

“Gehe zum Teufel[9]……”

“在干什么?”

守门人毫不客气地关上了门。

“弗朗索瓦公爵。”

“该死的!”拉莫尔说,“如果我拿到了剑,真想一剑捅穿这个怪物……可惜我现在没有,只能改日再说了。”

“好!他们都是爱说闲话的人!”她继续用拉丁语和拉莫尔对话。“告诉我,你在房里看到了谁?”

拉莫尔继续往前走,到了西西里王街,向右转,走了五十步,再向右,到了蒂从街,这是和破钟街平行的一条小街,而且十分相似。不仅如此:他再向右走三十步,又找到了这扇装饰着宽大钉子的小门、挡雨披檐、枪眼、两级台阶和围墙,好像又返回了破钟街。

“两个侍从,一个马夫。”拉莫尔也用拉丁语回答。

拉莫尔思忖:他很可能把右边当成了左边,于是他上前去敲这扇门,也想像刚才一样去讨取他的剑。可是,这一次不管他怎样敲,也没有人来开门。

“我车门前有什么人?”她用拉丁语问拉莫尔。

拉莫尔按同样的路线来回转了几次,很自然地产生了这样的想法:这所房屋有两个门,一个开在破钟街,一个开在蒂从街。

年轻人住了口。

可是尽管他想得很有道理,但还是拿不到他的剑,还是不知道他的朋友在哪里。

“嘘!”玛格丽特打断了他的话。

他也曾想到另外买一把剑,去捅穿那个只会说德语的该死的守门人;

“殿下。”

可是他想:如果这个守门人是玛格丽特的人,是她选择的,那么她一定有这样安排的理由,自己如果把他干掉,也许会使玛格丽特不高兴的。

“什么,你房里有人?”玛格丽特睁大了眼睛,吃惊地问,“谁在你房里?”

拉莫尔绝不愿意做任何使玛格丽特不快的事。因为生怕自己干蠢事,他在下午两点钟就回到了卢浮宫。

“啊!”拉莫尔说,“因为我房里有人。”

这次他房间没有人占着,他可以进去了。他必须马上换掉紧身上衣,因为就像王后注意到的那样,这件衣服已经破烂不堪。

“你为什么不在卢浮宫换掉你的紧身上衣,既然你已经回去过了?”王后问。

于是他径直走到床前去取那件漂亮的珍珠色的紧身上衣。可是使他大为惊讶的是,他在那件珍珠色上衣旁边看到的第一件东西就是他遗忘在破钟街的那口宝剑。

“穿了好多孔,可以这么说!”拉莫尔说。他很高兴自己经受了危险的考验。“你瞧,夫人,你瞧!”

拉莫尔拿起剑来翻来覆去地仔细打量着,果然是他的那一把。

“你衣服上穿了好多孔?”玛格丽特说。

“啊!”他说,“难道这里面有什么魔术不成?”然后又叹息着说:“啊!如果可怜的科科纳也能像这把剑一样自动出现,该多好啊!”

拉莫尔说这些话时,做出了一个悲伤的手势;当他张开双臂,从撑开的斗篷里可以看到他的紧身上衣上有好几处钩破的裂缝中露出了衬里。

就在拉莫尔结束了他围绕那座有两个出口的小宅院所作的巡察以后两三个小时,蒂从街上的那扇门打开了。这时已是晚上五点钟,夜色已经降临了。

“唉!没有,夫人!我到处找他。我去过丽星旅店、网球场,以及其他一些公共场所;可是既找不到叫阿尼巴尔的,也找不到姓科科纳的……”

开门的是个四十来岁的老妇人。门开后,一位披着衬有皮里子的长斗篷的女子在一个侍女的陪同下从门里出来。她急匆匆地走去,经过西西里王街,直到阿尔让松街,敲开了一扇小门,进去以后,又从向着旧圣殿街的大门里出来,到了吉兹府邸的一扇暗门前,从口袋里掏出钥匙打开这扇暗门,就消失在门洞里。

“他没有回卢浮宫吗?”

半小时以后,一个年轻男子蒙着双眼从那座小住宅的门里出来,一个女人领他走到热奥弗鲁瓦一拉斯尼埃街和拉莫尔泰勒里街的拐角处,然后要求他数到五十再取掉蒙眼的手绢。

“夫人,于是我就回宫去。我的心情是那么愉快,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四个歹徒,我费了好大劲才摆脱掉他们。夫人,”拉莫尔继续说,“当我在这儿找到这段羽毛时,我的心高兴得都发颤了;我把它拣起来,打算留作这幸福之夜的纪念。可是,在我感到无限幸福的同时,有一件事使我忧虑,就是不知道我的伙伴出了什么事。”

年轻人严格地遵照吩咐行事,数到五十,然后取下手绢。

“于是……”

“该死的!”他环视着周围大声说,“如果我能知道我是在哪儿,我宁愿被吊死!”这时巴黎圣母院的钟声敲起,他喊道:“六点了!可怜的拉莫尔,他怎么样了?快回卢浮宫,也许在那儿会得到他的消息。”

“正是这样,夫人,你真有占卜的天才。我焦急地等待着天明,好知道自己在哪儿。四点钟的时候,领我进来的那个少女又来了,她又蒙住我的眼睛,要我答应不打开蒙眼的手绢,把我领到外面。她陪我走了一百步,然后要我发誓在口数到五十以前不去掉手绢。于是我一直数到五十,解开手绢一看,发现自己是在儒伊街对面的圣安东街上。”

说罢,科科纳跑着穿过拉莫尔泰勒里街,花了比他平时骑马还少的时间到了卢浮宫的大门口;他一路冲撞着、摧毁着在博杜瓦耶广场的店铺附近安闲散步的市民所构成的人篱,终于进到宫里。

“你一定非常想知道自己到了什么地方吧?”

他询问门卫和岗哨。门卫说好像记得早上看到拉莫尔先生进了门,但是再没有见到他出来。而岗哨是一个半小时以前才在这儿站岗的,所以什么也没看见。

“我不知道他的向导把他带到哪儿去了,也许带进了地狱。”拉莫尔接着说,“可是我知道我的向导把我带进了一个在我看来是天堂一样的地方。”

他快步流星地跑到自己的房间,用劲撞开门;但是他在房间里只见到拉莫尔破烂的紧身上衣,这更增添了他的忧虑。

“后来呢?”玛格丽特继续问,看来她是决心追问到底。

这时他想到拉于里埃尔,于是又奔向丽星旅店的这位可尊敬的老板家。拉于里埃尔说他看到过拉莫尔;拉莫尔中午就在他这儿吃的饭。科科纳这才放了心。他也感到饿了,就要了晚餐。

“是两个少女,她们每人手里拿着一条手绢,要把我们的眼睛蒙上。陛下可以想象我们一点也没有让她们为难,勇敢地伸长了脖子。我的向导领我向左转,我朋友的向导领他向右转,我们就这样分手了。”

科科纳美美地吃了一顿:因为他心里踏实了,同时肚子也确实饿得厉害。他吃得那样津津有味,这顿饭直到八点钟才完。他喝了两瓶最喜爱的安儒酒。不断眨动着的眼睛、舔着的舌头表明他喝得多么畅快。两瓶美酒下肚,他又重新开始寻找拉莫尔。充分的休息使他感到浑身舒坦,在人丛中拳打脚踢地挤来挤去也就格外有劲。

“说下去;我很想知道儒伊街对面的圣安东街上等着你们的是什么。”

科科纳整整找了一个小时。在这一个小时里,他跑遍了罢工码头一带所有的街道、煤炭港口、圣安东街、蒂从街和破钟街。这时他想他的朋友也许会自己回去,而通向卢浮宫内的拱顶狭廊是他朋友回去的必经之路,于是他下定决心到那儿去等候。

“噢!夫人,岂止是实现,简直超过了一百倍!”拉莫尔激动地大声说。

当他走到离卢浮宫还有一百步远的时候,他远远看到卢浮宫吊桥上昏暗的灯光下他朋友那桃红色的斗篷和带白色羽毛的帽子。他急忙赶上去,在圣日耳曼-洛塞鲁瓦广场上撞倒了一个男人,接着又撞倒了这男人的妻子,他赶忙把她扶起来。就在这时,他的朋友像一个影子一样向狭廊入口的岗哨回了个礼就进去了。

“这的确是三个甜蜜的名字;这三个字所许诺的东西实现了没有呢?”

那件引人注意的桃红色斗篷他是不会看错的。

“厄洛斯,丘比特,阿莫尔。”

“该死的!”科科纳嚷道,“就是他,这一次,他真的回来了。喂!拉莫尔!喂!朋友!唉!我的嗓门够响的了,他怎么会听不到呢?幸好我的两条腿和嗓子一样好,我可以追上他。”

“三个什么字?”

于是他拔腿飞跑起来,一会儿就到了卢浮宫;可是,尽管他动作如此敏捷,等他进了院子,那穿红斗篷的人好像同样匆忙,已经冲进了前厅。

“没有,可是有三个字,那是把同样的意思重复三次的三个美妙的字,也就是三重的幸福。”

“噢!拉莫尔!”科科纳又嚷着追上去。“等我一下,是我,是科科纳。你跑什么?真见鬼,你难道在躲着我吗?”

“纸条下面有签名吗?”玛格丽特问。

果然,那穿红斗篷的人就像插上了翅膀,飞也似的上了楼。

有人在儒伊街对面的圣安东街等你。”

“啊!你不愿听我说话!”科科纳大声说,“啊!你不满意我!啊!你生气了!好吧,见鬼去吧,该死的!我可不高兴再追你了。”

“完全一样。上面只写着这样一行字:

科科纳是在楼梯脚下说这句话、宣布放弃追赶那个逃跑者的,但是他继续用眼睛顺着螺旋形的楼梯跟踪他,直到玛格丽特住的那一层。谁知从玛格丽特的那套房间里突然出来一个女人,挽住了科科纳追踪的这个人的胳膊。

“一样的?”玛格丽特问。

“噢!这个女人像是玛格丽特王后。”科科纳想,“原来是有人在等他。这么说,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我现在明白他为什么不理我了。”

“是的,夫人,同我的朋友科科纳一起。这时,一个男人进来,递给我们每人一张纸条。”

这时,他看到他们低语了几句,穿斗篷的人就跟着王后一起进去了。

“噢,我从这儿就能看到……这么说,你是同你的朋友科科纳一起在拉于里埃尔老板的店里吃的夜宵啰?”

“好!好!原来是这样。”科科纳自言自语道。“我没有想错。有些时候就是最好的朋友也是不受欢迎的,这个亲爱的拉莫尔现在就处于这种时刻。”

“拉于里埃尔老板,夫人,”拉莫尔说时又一次带着我们前面已经觉察的那种怀疑的神情看了一眼玛格丽特,“拉于里埃尔是干树街丽星旅店的老板。”

科科纳慢慢地上了楼梯,坐在楼梯口的一张丝绒椅子上,喃喃自语道:

“首先请问,”玛格丽特非常自然地问,“拉于里埃尔老板是什么人?”

“好吧,既然赶不上他,我就在这儿等着……可是,他在纳瓦尔王后家里,我也许得等很长时间……天又冷,该死的!算了!我到自己房间里去等他吧!他总要回去的。”

“那我就遵命了。昨晚,我们同两个迷人的女人在圣米歇尔桥上度过了黄昏,离开了她们以后,我们就一起到拉于里埃尔老板的店里吃夜宵。”

他说完这几句话,刚准备行动,突然听到头上响起轻捷的脚步声,还伴着他朋友爱哼的小调,科科纳马上伸长脖子朝发出声音的地方看去,这时拉莫尔正从楼上,就是他们的房间所在的那一层楼上下来。拉莫尔看到科科纳就大步大步地跳着下了楼梯,直扑到他朋友的怀里。

“是的,如果你必须让我命令的话。”

“噢!该死的,是你!”科科纳说,“你是从哪儿出来的?”

“陛下命令我说?”

“啊!从破钟街,上帝!”

“说吧,我是很轻信的。”

“不,我不是说那座小住宅……”

“简直令人难以相信。”

“那你说的是哪儿?”

“没关系,我有的是时间。”

“从王后那里。”

“太长了些。”

“王后那里?”

“请讲给我听听。”

“纳瓦尔王后那里。”

“夫人,我敢说,是一部真正的小说。”

“我没有去过。”

“噢!这真是怪事!你的故事不是可以写成小说了吗?”

“算了吧!”

“怎么,先生!”玛格丽特说,“你不知道你过夜的那座房子在哪儿?”“不知道,夫人,如果我知道,让撒旦[6]毁了我!”

“亲爱的阿尼巴尔,”拉莫尔说,“你神经错乱了。我是从我自己房间里出来的,我已经在这儿等了你两个小时了。”

“夫人,我是要回去,而且很想回去,因为我的剑很锋利,可是我不知道那房子在哪儿。”

“你从自己的房间里出来?”

拉莫尔看着玛格丽特,好像他脑子里闪现出一些疑问。

“是呀!”

“噢!我明白了,”玛格丽特装出十分天真的样子说,“你得回去找你的剑。”

“那我在卢浮宫广场追赶的人不是你?”

“所以,夫人,我一点也不埋怨。”拉莫尔恭敬地鞠了个躬说,“要是我让人家开了膛,我会感到更幸福一千倍的,只是我不配有这样的幸福。总之吧,就在我很晚,或者像陛下说的大清早离开我度过幸福的避静之夜的那个房子回宫时,四个强盗从拉莫尔泰尔里街出来,带着长得出奇的佩刀跟踪我。夫人,这很好笑,是不是?可是,事情的确是这样,我必须逃跑,因为我忘记带我的剑了。”

“什么时候?”

“啊!拉莫尔先生!早上五点钟才回家!”玛格丽特说着露出一个在任何人看来都是狡黠的微笑,可是拉莫尔却觉得可爱之极。“那么晚回去,你该受到这样的惩罚。”

“刚才。”

“请陛下原谅,”拉莫尔说,“我那时还没有回家。”

“不是我。”

“早上五点钟你已经出门了?”

“不是你在十分钟前进了边门?”

“事情很简单,夫人,我刚才已经对陛下说过,早上差不多五点钟的时候……”

“不是”

“噢!告诉我是怎么回事!”她说。

“不是你刚才像后面有鬼跟着似的飞跑上楼?”

玛格丽特极力克制着自己的惊惶。

“不是。”

“请陛下放心,这是我的羽毛,是我在五点半钟时在这儿失去的,当时有四个强盗想杀死我,至少我认为是这样的。”

“该死的!”科科纳嚷道,“看来丽星旅店的酒真不赖,竟使我头昏到这种程度。我告诉你,我刚才看到你的桃红色的斗篷和白色羽毛在卢浮宫边门闪过,便一直跟到楼梯底下。那的确是你的斗篷,你的羽毛,甚至连甩手的动作也跟你一模一样。这儿有一个女人,我看很像纳瓦尔王后,在等着他;她把他拖进了那扇门,我不会搞错,就是玛格丽特住处的那扇门。”

“是他的吗?你这一说,真让我为他担心起来了。这广场上很不安全。”

“该死的!”拉莫尔脸色都发白了,“难道已经背叛了?”

“夫人,我也在这个修道院附近过了一个避静之夜。今天早上,我在找一个失踪的朋友,正在找他时,却找到了这根羽毛。”

“好吧!”科科纳说,“你愿意怎样判断就怎样判断,但我绝不会看错。”

“当然可以,先生,我没有什么秘密;在阿侬西阿德修道院。那么你呢,你满脸不高兴地在这儿干什么?”

拉莫尔迟疑了半晌,双手抱住头,在敬爱和嫉妒之间斗争着;可是嫉妒心终于战胜了一切,他冲到玛丽格特的门口,使劲地敲起门来,这样的吵闹同他们所在的这个庄严的地方是很不相称的。

“能请问一下是在哪个修道院吗?”

“我们这样是会被抓起来的,”科科纳说,“管它呢,那样更有趣。你说,拉莫尔,卢浮宫里究竟有没有幽灵呀?”

“是的,这有什么可惊奇的?”

“我不知道,”年轻人说话时脸色就像他帽上插的白羽毛一样苍白,“可是我倒真想见一见,如果有机会的话,我一定要同他面对面比试比试。”

“啊!避静!”拉莫尔用诧异的目光看着玛格丽特。

“我不反对,”科科纳说,“只是如果你不想把门砸破,你就轻一点敲。”

“先生,我很好,而且好像从来没有这样好过。这可能是因为我度过了一个避静[5]之夜。”

拉莫尔虽然是那样激动,但他明白这个劝告是正确的,于是他放轻些继续敲着门。

“是的,夫人,”拉莫尔回答,“我是在爱着一个人,而且爱得很强烈。不过,现在我找到的是自己的踪迹,虽然我并不是来找这个的。陛下,请允许我问一下:你身体可好?”

[1]阿莫尔:见第150页注。

“拉莫尔先生手里拿着一根羽毛……”轿子里的夫人继续说,“亲爱的先生,难道你在恋爱,想寻找失去的踪迹?”

[2]巴克科斯:希腊神话中的酒神。

“夫人,是我。”拉莫尔躬身回答。

[3]色列斯:罗马神话中的谷物女神。

“拉莫尔先生!”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轿子里传出来,同时一只又白又软像绸子般的手撩起了门帘。

[4]布瓦洛(1636—1711):法国作家。

年轻的绅士没有看错。

[5]避静:天主教的一种宗教活动。该教规定,在一定时期内,避开“俗务”,进行宗教静修,称为避静。

拉莫尔觉得那驮轿有些眼熟,他急忙闪在一边。

[6]撒旦:《圣经》中的魔鬼之王。

肠胃得到了满足,可是精神上还不得安宁,拉莫尔又奔波起来;他沿着塞纳河岸向上游跑,就像一个丈夫在寻找淹死的妻子。走到罢工广场,他认出这儿就是他刚才对阿朗松先生提到的三四个小时以前他遭到抢劫的地方。这种事在那比布瓦洛[4]被子弹打穿护窗板的声音惊醒的时代还要早一百年的老巴黎并不罕见。他帽子上的一小根羽毛还留在战场上。人的占有欲是天生的。拉莫尔有十根比它漂亮得多的羽毛,但他还是把这一根——或者不如说是仅存的一小段——拣了起来,不胜可惜地打量着;就在这时,一阵沉重的脚步声自远而近,几声粗暴的喊叫命令他闪开,拉莫尔抬起头一看,是一辆驮轿,前面由两个侍从和一个马夫开道。

[7]德语:“有什么事?”

拉莫尔在拉于里埃尔的店里一无所获。但是店老板记起了自己承担的义务,心甘情愿地奉献出一顿美餐。我们的绅士尽管心里万分焦急,还是狼吞虎咽地领了这份盛情。

[8]德语:“我不明白。”

拉莫尔忙的第一件事就是到干树街拉于里埃尔老板的旅店去,因为他想起这个皮埃蒙特人常用的一句拉丁格言,这句格言旨在证明阿莫尔[1]、巴克科斯[2]和色列斯[3]是人生最需要的神,他希望科科纳遵循这句罗马格言,在忙碌了一夜之后会在丽星旅店落脚。他相信这位朋友昨夜的忙碌程度不亚于自己。

[9]德语:“见鬼去吧……”

拉莫尔疾步走出卢浮宫,在巴黎搜寻起可怜的科科纳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