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当然,如果你希望我做的话。”安妮欣然同意,“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但是,这一次你得告诉我应该说些什么。等我上床后,我一定会想象出一段真正优美的祈祷词,以后就可以一直用它。我相信那会很有意思的,现在我已经开始想了。”
“在我家,你必须做祷告,安妮。”
“你必须跪下来。”马瑞拉窘迫地说道。
马瑞拉决定必须立刻开始对安妮进行宗教方面的训练。很显然,已经没时间再经得起浪费了。
安妮在马瑞拉膝边跪下,抬起头认真地望着她。
“如果你长着红头发,你会发现变坏比变好容易得多。”安妮责备地说,“没有红头发的人是无法了解其中烦恼的。托马斯太太告诉我,上帝是故意把我的头发弄成红色的。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关心上帝了。而且我每天晚上总是累得做不动祷告。你可不该指望那个要照料好几对双胞胎的人念祷文。嗨,说真的,你觉得她能吗?”
“为什么必须跪着祈祷?如果我真的想祈祷,让我告诉你我会怎么做。我会一个人跑到一片旷野中,或者走进幽深幽深的树林中,抬头仰望天空——往上——往上——往上,直望进那无边无际的蓝色天空。然后,我就会感觉到一段祈祷词。好了,我准备好了。我该说些什么呢?”
“我们不是在谈诗,安妮——我们是在说你念的祷告词。你知不知道每天晚上不做祈祷是一件糟糕的坏事?我怀疑你是一个坏女孩儿。”
马瑞拉更加尴尬了。她本来打算教安妮念一篇适合孩子们的传统祷文,“躺着入眠”。但是她,就像我曾告诉你的,具有一些幽默感——这也就是说她懂得如何把事情安排得合情合理;她突然觉得,那样一篇简短的祈祷词,虽然对于身穿白色长袍、伏在母亲膝边牙牙学语的孩子们来说是非常神圣的,但是对于这个满脸雀斑,对上帝的仁爱一无所知、毫不在乎的女孩根本不合适,因为从没有人通过爱的方式向她说明这一切。
“噢,在孤儿院的主日学校里。他们让我们学了整本的《教理问答》。我很喜欢那书。里面有些词特别美妙。‘广博的、永恒的、不变的。’很伟大,你说呢?洪亮而有节奏——就像一架大风琴在弹奏。我想,把它称为诗歌并不完全对,可是它读起来却很像,你说呢?”
“像你这么大年纪的孩子,可以自己念祷文了,安妮。”她最后说道,“感谢上帝的赐福,谦逊地向他提出你想要的东西。”
“这么说你还是知道一些的,谢天谢地!你还不完全是个教盲。你是在哪儿学的?”
“好的,我尽力吧。”安妮将脸埋在马瑞拉的膝间,答应道,“仁慈的主啊——牧师在教堂里都是这么念的,所以我想在私人的祷文中也可以这么说,你觉得呢?”她突然将头抬起片刻,插问道。
马瑞拉松了一口气。
“仁慈的主啊,感谢您给我的‘喜悦的洁白之路’、‘闪光之湖’、‘邦妮’和‘白雪皇后’。为了它们,我无比感激。这是我现在能想到的所有您给予的恩赐。至于我想要的东西,那可就太多了,我得花好长时间才能说完,所以现在我只提两个最重要的。请让我留在绿山墙;请让我长大后变得漂亮。敬祈,尊敬您的安妮·雪莉。”
“上帝是圣灵,他是广博的、永恒的、不变的,他代表着智慧、力量、神圣、公正、仁慈和真理。”安妮不假思索地答道。
“你看,我做得对吗?”安妮起身急切地问道,“如果再给我点儿时间好好想一想的话,我会把它说得更华丽些。”
“什么,安妮,你说什么?从来没人教你念过祷文吗?上帝总是希望小姑娘们念祷词的。你知道上帝是谁吗,安妮?”
可怜的马瑞拉大惊失色,面对这样算不上不虔诚的祷文,她差点晕厥过去,是安妮精神上的无知致使她念出了这种非比寻常的惊人祷文。她为这孩子掖好被角,心里默默发誓明天必须教给她一篇祷文。她拿起蜡烛正要离开房间,安妮叫住了她。
马瑞拉惊恐万分。
“我想起来了。我应该说‘阿门’而不是‘尊敬您的’,是吗?——牧师们都是那样说的。我把这忘了,但是我想祈祷词应该以某种方式结束的,所以就添上了那个词。你觉得这会有什么不同吗?”
“我从来没有做过祷告。”安妮说。
“我——我想不会有什么不同。”马瑞拉说,“快睡吧。睡个好觉。”
“如果你待在这儿的话,你可必须好好记着。”马瑞拉告诫道,“是的,就像这样。现在做祷告吧,然后再上床。”
“我觉得今晚说睡个好觉才恰当。”安妮舒服地偎在枕头中说道。
“昨晚我心里烦极了,压根儿没想到我的衣服。”安妮说,“今晚我会把它们好好叠起来的。在孤儿院他们总是让我们那样做的。不过,我多半会忘记,我总是急匆匆爬上床,舒舒服服、安安静静地躺着,开始我的想象。”
马瑞拉回到厨房,把蜡烛放到餐桌上,面带愠色地瞪着马修。
“安妮,昨天晚上我注意到你把脱下的衣服扔得满地都是。这是一个很邋遢的生活习惯,我绝不容许你有这样的习惯。当你脱下任何一件衣服时,请把它整齐地叠起来放到椅子上。我可不要不爱干净的女孩儿。”
“马修·卡思伯特,是该有人收养那孩子,教她点东西了。她几乎就是一个教盲。你相信吗,在今天晚上以前,她从来没做过祷告?明天我带她去牧师那儿借套《天际初开》丛书,我一定要这么做。等我给她做好几件合适的衣服,就让她去上主日学校。我预感我将会忙得不可开交。哎,是啊,我们必须共同分担这个麻烦才能过下去。在此之前,我的生活是那么的轻松自如,但是现在一切都过去了,我也只能尽力而为了。”
那天晚上,马瑞拉带安妮上楼睡觉时,态度生硬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