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吧，我弄不清楚。”
几年前，阿常给丈夫写来了一封长信，信封上的字迹，妻子还记得很清楚。
“那个叫波多野的人，兴许还活着呢！”
“那个叫阿常的，当时改嫁到波多野家里去了吧？”
健三根本没有见过波多野，脑子里当然不会去考虑他的生死之类的事。
浮现在健三记忆里的这些往事，离今天的他，的确太遥远了。尽管如此，他还是应该想一想这些好似别人的生活一般的往事，即使有某种不愉快的滋味，也应该想一想。
“还说是个警官呢。”
“想起来，完全跟别人的事一样，一点不觉得是自己的事。”
“我不知道。”
两个人的生活没有持续多久，不知是因为缺少衣食？还是因为阿常再嫁而不得不改变现状？年幼的健三根本弄不清楚。反正她也从健三的眼睛里消失了。不知什么时候，健三被领回自己家里来了。
“对啦，你也这么说过，忘啦。”
在想把健三当玩物的阿常的心里，与其说为爱所驱使而冲动，不如说贪心在推动着一种邪念经常起作用。在不懂世故的健三的心里，这无疑会投下不愉快的阴影。当然，对其他的事，他是幼稚无知的。
“什么时候？”
每次她这么央求时，健三不知说什么好。他无论怎么也没法像诚实的孩子那样，给她一个满意的回答。
“你把那封信交给我看的时候呀！”
“往后就靠你喽！行吗？可要好好干啊！”
“是吗？”
她与丈夫分开以后，一心想把健三当作独自的专有物，而且也深信已为她所专有。
健三稍许想起一些那封长信的内容来。其中说的尽是她当时辛辛苦苦照顾年幼的健三的事。因为没有奶，打开始就喂菜粥啦；因为有个坏毛病，爱尿床，拾掇起来很麻烦啦。对这些事的前因后果说得详详细细，使你看了感到腻味。其中还写到因为在甲府的什么地方，有个当审判官的亲戚，每月给她寄钱，所以如今生活得十分幸福。至于她那位宝贝丈夫，是警官还是什么，健三全忘了。
她的那股厉害劲，只能使健三的心离她越来越远。
“说不定已经死了。”
“我死也饶不了他。”
“兴许还活着呢！”
阿常逢人就说岛田的事，嘴里还嘟哝着“可气可恨”，眼睛里淌出泪水来。
两人既没有指波多野，也没有指阿常，光是这么你说一句，我答一声。
这所房子的外边，有米店和豆酱店，门口都吊着绳条门帘。在他的记忆里，总是把这些大店铺和煮好的大豆联系在一起。他至今没有忘记每天吃煮豆子的事，而对自己新搬的房子，却没有留下任何印象。“时光”替他把这段孤寂的往事清扫得干干净净了。
“跟那人突然而来一样，那女人说不定在什么时候也会突然而来哩！”
不久，岛田突然从健三的眼睛里消失了。过去住的那所房子，是夹在面临河岸的后街和热闹的前街之间的，也突然无影无踪了。健三光是和阿常两人在一起，置身在另一所不熟悉的怪房子里。
妻子望着健三的脸。健三只是交抱着双臂，没有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