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当了贵族院议员,走到哪里别人都会另眼相待。”
至少他自己什么都不买,幸好妻子也说不要买什么。哥哥、姐姐、岳父,哪一个也不像有余力买得起东西,他们都为过年而作难,其中以岳父最难。
妻子向丈夫说明父亲遭人逼债时,曾顺便提起过这件往事。那是内阁倒台的时候,有几个人曾迫使岳父辞职,等他们自己引退时,又把岳父从闲职中拉出来,推荐为贵族院议员,借以向岳父尽一点情意。可是,总理大臣只能从众多的候选人当中选出有限的几个人来,所以毫不客气地勾去了岳父的名字。岳父就这样落选了。那些债主不知根据什么,光是苛刻对待未具保险的人。他们马上逼上门来。岳父离开官邸的时候,曾裁减了用人,而且暂时取消了专用车,后来连自己的住宅都交给了别人。这时他已经束手无策了。如此日积月累,越来越陷入了穷困的深渊。
“一到年底,难道世上的人一定得买点什么不成?”
“搞投机买卖是要坏事的。”妻子这么说,“在当官的时候,做投机买卖的人说可以帮着赚钱,还算过得去。可是一旦罢了官,那些人就不来帮忙了,据说就这样完了。”
商店为了招徕顾客,想尽办法装饰门面。他一边走一边接着往下观看。有时对那些根本与己无关的女人头上的珊瑚装饰和泥金梳篦等,也要隔着玻璃无所用心地看上一阵。
“说起来,还是因为不懂行呗,首先连买卖的意思都不懂。”
来到繁华街,外界那种忙于准备过年的新气氛,突然刺激着他的眼睛,使他为之惊讶,自己的心情这才起了变化。
“你不懂,那是没有办法的事。”
“责任不在我,责任不在我啊!”健三像逃跑似的加快往前走。
“你说什么呀,我是说如果懂行,做投机买卖的人肯定不敢让你吃亏。真是个糊涂女人!”
“不是不知道吧,是知道了办不到,在中途进退两难啊!”那声音在这么嘲笑他。
健三想起当时就是这么与妻子交谈的。
他脑子里的某个部位向他提出了这个问题。他不想就此作出回答,而且尽可能回避回答。可是,这声音在追逼着他,反复提出同样的问题。他最后大叫一声:“不知道!”
他突然察觉到与自己擦肩而过的人都是来去匆匆,显得那么忙。他们好像都抱有一定的目的,令人感到好像是在为尽早把事办完而奔波。
“你究竟为什么要降生在这个人世间呢?”
有的人根本无视他的存在。有的人从身边走过,稍许看了他一眼。“你太笨了!”偶尔也有人朝他露出这样一副神态。
他走在行人稀少的街上,脑子里尽想自己的事。
他回到家里,又重新开始用红墨水笔批改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