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解开了捆文书的纸捻结，把叠在一起的东西一一进行查看。有的上面写着“手续书”，有的写着“契约一束”，在对折的日本纸账本上，写着“明治二十年正月契约金收据”，这些东西先后展现出来。账本的最后一页上，有岛田签写的“以上于本日领取”、“以上已按应付款项付清”的字迹，还盖有黑色的印章。
健三的父亲是中风死的。父亲健在时，他就离开了东京，父亲死时也未能见上一面。这种文书未经他过目，长期保存在哥哥手上，那是不足为奇的。
“父亲每月被他拿走三到四圆。”
“是吗，我可不知道。”
“是被那人拿走吗？”妻子在对面倒看着账本。
“可是，这全是出于对你的关心，据说，老人家考虑到那家伙是那样的人，自己死后，说不定他会说出什么话来，到那时，这文书就起作用了，所以才特意归置起来，交给你哥哥的。”
“不知道总共拿去了多少。按理说，除此以外，应该还有临时给的钱。因为是父亲办的事，肯定会有收据的，只是不晓得放在哪里。”
“是吗？”健三以往并不特别尊重自己父亲的判断力和分辨力，“因为是父亲办的事，他是会把所有东西归置好的。”
文书一张一张不断展现出来，可在健三看来，全都乱七八糟，不易弄清。过了一会，他把叠成四折的一垛厚厚的东西拿起来，打开来看看里面是什么。
“他说父亲为了子孙后代，特意归置好保存下来的。”
“连小学毕业证书都放在这里面。”
“打开看的话，里面会有什么东西吗？”这句话充分说明了他的想法。
那所小学的名称，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有所不同，最早盖的印章叫“第一大学区第五中学区第八小学”。
他从妻子手里接过那捆文书，托在手里，呆呆地看着那年深日久的纸的颜色，而且无意识地翻来覆去看了看。这捆文书厚约两寸，也许是长期扔放在不通风、有湿气的地方吧，健三突然发现早被虫蛀出一道痕迹来了。他只是用手指轻轻摸了摸那不规则的痕迹，却无心解开仔细捆好的纸捻结，把里面的东西看一看。
“那是什么？”
“还有这种文书？”
“是什么，我自己也记不得了。”
“说全是与那人有关的文书，拿给健三看看，也许会有参考。一直收藏在小柜子的抽屉里，今天才取出拿来的。”
“相当旧的东西喽！”
“什么东西？”
在证书里还夹有两三张奖状，周围是上升的龙和下降的龙，正当中写着甲科或乙科，下方横着绘有笔墨纸的花纹。
健三带着惊讶的神态，把东西接过来。
“还得过书本奖哩！”
“说把这个交给你。”
他想起小时候抱着《劝善训蒙》和《舆地志略》等书，高高兴兴跑回家来的情景；还想起在得奖的前一天晚上梦见青龙和白虎的事。今天在健三看来，这些往事不同一般，好像近在眼前。
妻子把手里的文书递到健三跟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