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职业接生婆家打电话吧，但那里又不会有那么齐全的设备。在紧急的情况下，他总是往附近有关系的医生那里跑。
“是，快去！”
初冬的夜晚，外边黑漆漆的，离天亮还有一段时间。他也考虑到让女仆去敲人家的门会引起麻烦，可又不敢就这么等到天亮。他终于拉开卧室的隔扇，从旁边屋通过起居室，来到了女仆的房门口，立即把女仆叫起来，让她连夜去找人。
“去叫接生婆吧？”
他回到妻子的枕边，妻子更加感到剧痛了。他的神经十分紧张，一分钟一分钟地在等待车子在门口停下来的声音。
妻子的神态也明显地证明了她说的话，见她痛得在床上没法安静下来，而且脑袋离开了枕头，时而向右，时而向左。健三是个男子汉，对此毫无办法。
接生婆就是等不来。妻子的呻吟声把夜深人静的房间搅得不得安宁。约莫过了五分钟，妻子向丈夫宣布：“这就要生了！”这时，听到妻子发出一声没法再忍的喊叫，胎儿降生了。
“可不知为什么，痛得越来越厉害了呀！”
“坚强些！”
“给你稍许揉揉吧？”他懒得起来，只是应付了一句。他对妻子生孩子只有一次经验，而那点经验也忘得差不多了，只记得妻子生长女的时候，这种痛感像潮水涨落一样，反复了好几次，“不会这么快吧，生孩子嘛，总会痛一阵好一阵的。”
健三连忙站起来，转身到了床边，可他不知如何是好。那盏油灯在长灯罩里发出死寂的亮光，照着昏暗的室内。健三眼睛看到的周围，只是一片昏暗，模糊得连被子的条纹都看不清楚。
“是不是要生啦？”健三不知妻子的肚子痛到什么程度，在寒夜里，他从被子里露出头来盯着妻子的神态。
他狼狈不堪，要是移灯去照，强迫自己去看那男人不应看的地方，又感到羞怯，不得已只好在黑暗中摸索。他右手带着不同寻常的触觉，突然摸到了一种从未接触过的物体，像洋粉一样柔软。从轮廓来说，只不过是不成型的一团肉块。这肉块带来的恐怖感传遍了他的全身，他用手指轻轻地摸了摸，肉块既不动，也不哭，只是感到在触摸的时候，那块柔软的洋粉似的东西仿佛脱落下来。他想：如果硬是去压或是去抓的话，整个物体肯定就会崩裂。他心里害怕，连忙把手缩回来。
“刚才肚子一下子痛起来……”
“可是，就这么放着的话，是要感冒的，也会冻坏的呀！”
妻子的预产期不准，有提前的感觉。她痛苦的呻吟声，惊醒了躺在旁边的丈夫。
是死了还是活着，他分辨不清，但这种担心却涌上了心头。他猛地想起妻子说过生产所需的东西放在柜子里，随即打开自己身后的柜门，从那里拽出来大量的棉花。他不知道那就是脱脂棉，只知道一个劲地扯碎了，盖在那柔软的肉块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