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变声

“喂?”

对方以很不高兴、非常不耐烦的声音说:

感觉就像是无奈之下只好勉强出声。我一边心想:打错了吗?一边报上自己的姓名,确认对方的名字,结果对方顿时声调一变:

我打电话过去,接电话的是女人。

“哎呀,好久不见。你最近好吗?”

其中,也有会变声的女人。

一时之间我甚至怀疑是否换了人接电话。我也算是比较随和的人,所以努力用做作的声调讲话,但天中轩云月及中村May-Ko若有七种声调,那么这种人不知该说是几种声调才好。

相较之下,女孩子打从出生时就是女人的声音吧。

很久以前,我在电视台与某位歌手同席。她以甜美深沉的嗓音婉转歌唱而广受欢迎,是个美人。与我们说话的声音,也像在唱歌,同样生为女人,为何差异这么大?我甚至很想怪罪我那声音不优美的父母。

原则上,男孩子会在某一天,突然自童音变成男人的嗓音。

后来那个人先走,我也晚了一步要离开摄影棚。在门口响起声音。

他现在虽是以少年般的嗓音唱歌,会不会某一日突然就变得声音粗哑?但是,他出道已经很久了,至今没有那种征兆,每天都以正要变声的感觉高歌。

“要我讲多少遍你才懂!”

现在已经放弃了,但有一阵子我只要在电视上看到乡广美出现,就忍不住抱着某种期待看他,不,是听他唱歌。

是个低沉犀利的女声。

“女孩子不会变声吗?”

在舞台布景后面,隐约可见一个年轻男人低头摆出挨骂的姿势。好像是演艺制作公司的人。

那孩子自言自语似的嘟囔:

“老娘可没空养笨蛋。”

她小声说话时的声音,听起来还是像哥哥或爸爸在吐露秘密。

我本想悄悄走过去,结果布景后面露出裙摆,与刚才以甜美深奥的声音婉转说话的女歌手的衣服同样颜色。

“手术好像失败了。人家本来不是这种声音。大概是因为一开完刀就大笑的关系吧。”

在地铁日本桥车站的检票口,有一对给人感觉很好的情侣。时间是傍晚五点左右。

四国的高松,讲话有点像大阪腔,女孩子会自称“人家”。我也在一转学后,立刻学会这么说。

那是一对看似公司同事、年近二十二三的男女。大概是规矩严格的公司,他们的服装很保守,说话方式也斯文有礼。由于正值下班高峰时间,前面的人潮卡住了,所以我得以听到一点两人的对话。

“人家,小时候,扁桃腺开过刀。”

女方打开皮包准备取出月票,手撞到我的身体。

她把拔下的树叶放进口中。我也有样学样,放进嘴里。叶子非常青涩。她吐出叶子,我也吐掉。

“抱歉。”

我和这个同学家住在同一个方向,于是放学回家的路上,我问她怎样才能发出那种声音。K这个孩子,不发一语,只是沿路扯着篱笆的叶子走路。我也跟着一边拔树叶一边尾随。那天,大概是事事都想模仿她吧。

她还是一样有礼地向我致意。淡妆近似素颜,是个颇有姿色的美女。

老师大为满足,叫我们要向这个同学看齐。向来不起眼的她,这天看似是个大明星。

来到月台,开往浅草的班车来了。男方上车,女方挥手目送。好像还不到情侣的程度,但感觉上已经近似了。

只听声音的话,根本不会相信这是个十二三岁的女孩。她的声音就像哥哥或爸爸一样粗厚。

电车远去后,女人在月台的长椅上坐下。打开皮包,涂抹口红。涂得相当浓艳,眼皮上也抹了青色眼影。动作熟练,不到一分钟就搞定。

“嘿!”

开往银座的电车来了。

在班上,只有一个同学的声音深得老师喜爱。老师叫K这个同学在大家面前单独表演一次。

女人上车,我也跟着上车。

我天生的尖嗓子,越努力就越是从头顶冒出。

电车很拥挤。

“不要模仿蟋蟀!”

许是因为化妆,那个女人以截然不同于刚才向男人挥手的姿态摇晃。

伴随吆喝声,我们摆出姿势,但我经常挨骂。

突然,声音响起:

“嘿!”

“喂,你搞什么鬼啊!”

我们为了不让彼此的长刀打到,隔着很大的距离站立。

是刚才的女人。

体操老师如此发号施令。

紧靠她身后看似疲惫的中年上班族,不知是手不小心摸到她,还是做出猥亵的行为,总之是对男人发飙的声音。那个声音,与刚才向我说“抱歉”的声音,完全判若两人。

“八双势(1)!”

变声,原来女人也会。

问题是,这个“嘿!”我就是发不出来。

(1)举刀竖直靠右侧,左足向前跨出的架势。

小学的时候,我学过长刀。这么讲会被人发现我的年龄,不过那是中日战争最激烈的时候,所以体操课的时间几乎都是头上绑着白毛巾,喊着嘿嘿哈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