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母亲不肯让步,逼我们把拿到的奖品都交出来,重新平均分配。
比赛或打赌,从一开始就是不公平的。
父亲不讨厌赌。
我觉得有点怪。
可母亲完全不赌。
母亲平时即便被父亲骂也不会回嘴,所以这时父亲似乎非常惊讶。
“因为我不懂。”
“老公,你在干什么?最小的孩子输掉,不是当然的吗?身为父亲怎么可以那么不公平!既然如此,从今以后我们家都不准打麻将了。”
她如此声称,从一开始就不碰。或许是觉得家庭主妇一旦学会打牌,会疏忽家事。
突然间,母亲发怒了。
但我认为或许还有一个原因让母亲不用去赌。即便不打麻将或扑克牌,对母亲而言,每天恐怕就已是小小的赌博了。
结果,垫底的幺妹,当时还是小学生,因为啥也没拿到,气得哇哇大哭,冲回自己房间不肯出来。
相亲结婚,与不知是何来历的男人一起生活,替那个男人生孩子,还要替那个男人的母亲送终。每一桩都是豪赌。
第一名是巧克力球与橘子三个,第二名是两个,第三名是一个,最后一名没有奖品。
现在或许是一半一半,但以前的女人完全是看跟了什么男人,就此决定女人的一生。更何况,还要替对方生孩子。简直是丁半。
或许是觉得这样还不够,父亲提议来点赌注。虽说是赌,但对象是小孩,所以赌的是点心与水果。
生的是男是女。孩子有无出息。“想好了吗?下好离手噢。”荷官左右环视如此喊道,女人把自己的肚子当成骰子,当成装骰子的骰盅。
平日经常骂人,唯有打麻将时对我们讲好话,一下子叫母亲削苹果,一下子叫她泡红茶,拼命巴结小孩。
更何况,这场赌博无法作弊。
没办法,那就陪你们打吧──他以这种姿态开始排麻将。
这种豪赌一生难得几回,但女人,天天都在小赌。
“你们怎么下来了?又想打牌吗?真拿你们没办法。小小年纪就学会打牌,长大以后没有好事噢。”
说穿了,是每天买菜。
正在看晚报的父亲,露出这才发现的表情。
该买沙丁鱼还是竹荚鱼。
母亲一个一个劝说,我和另外两个只好不情不愿地下楼去起居室。
该买鸡肉还是猪肉。
“事到如今讲这种话也没用吧。不好意思,拜托一下啦。”
在大拍卖必须迅速找到想要的商品,推开人潮把东西拽过来。
“都是因为家里有四个小孩。要是顶多只有两个,爸爸再怎么努力设法,也无法打麻将。”
“今晚我会早点回来。”
他没有直接对我们说,似乎是这么对母亲说的。
我要在家吃晚餐噢。丈夫说着出门了,但总觉得他会晚归。
“上课时都在听些什么?如果是这种回家还得念书才能考及格的笨蛋,那我看也不用去上学了。”
这种时候,大手笔买生鱼片太浪费,还是用关东煮便宜打发吧。
这招不管用。
站前新开的洗衣店,据说服务很好,赶紧甩开现在利用的洗衣店,改去那家吧。说到洗衣,气象预报说,最近应该都是好天气,所以老公唯一一件风衣,趁现在送去干洗吧。
“我明天要考试,饶了我吧。”
儿子似乎与不正经的女人交往,这得赶紧告诉丈夫。不过丈夫似乎也和公司嫁不出去的女职员有点勾勾搭搭,万一他以为我是在指桑骂槐不太好吧。不,或许不当回事地直接说出,对他更有效。
吃饭时我就猜到了,但小孩也有小孩的行程。
是双数还是单数。女人似乎天天小赌,不停地在掷肉眼看不见的骰子。
吃完晚餐,小孩各自回房间。不到十分钟,纸门外就传来母亲的低声:“不好意思,爸爸好像想打麻将,出来陪他打一下吧。”
沉迷赌博,被麻将或赌马迷昏头的男人,有时个人境遇会发生巨变。事业的浮沉,调职,诸如此类。这种时候,一般人会戒赌,或者稍微收敛,不再像以前那样杀红双眼,彻夜不归。
他是那种一旦着迷就得天天做才甘心的脾气,所以找不到牌搭子的时候家人只好牺牲一下。
那个时候,自己的事业本身就是赌博吧。无须“Steed”或“桂high-seiko”这些知名的赛马,他亲自上场。所以,一国的首相或总统,或许不玩麻将或赌马也不会无聊吧。
这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当时我父亲迷上了打麻将。
(1)丁半:掷骰子赌点数是丁(双数)或半(单数)的赌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