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着,我用砍刀剁掉了他的右手,拿走了他的步枪。剁手的过程很长,很难。我匍匐着爬回去,穿过带刺铁丝网和布满木刺的黏滑土地,我回到了我方战壕,战壕敞开大口,仿佛一个女人仰面朝天,那个时候,我浑身沾满了对面敌人的血。我就像是一尊由泥巴混着鲜血捏成的雕塑,浑身散发着臭气,连老鼠都避让不及。
按照安拉的真意,我真的没有人性。我没能听从我朋友的话,却听进了敌人哀嚎。于是,在我逮住对面敌人的时候,当我从他的蓝眼睛里看到嘴里发不出却直冲天空的嚎叫的时候,当敌人敞开的腹部已血肉模糊的时候,就在那个时候,我弥补了逝去的时间,我取走了敌人的命。当敌人第二次露出祈求的目光时,我割了他的喉,如同宰杀一只献祭的绵羊。我没能替马丹巴·迪奥普做的,替蓝眼敌人做了。就这样,我重新找回了人性。
我散发着死亡的气息。死亡的气息是身体的五脏六腑被掏出来、抛在体外的味道。任何人,任何动物的五脏六腑在空气中都会发腐。从最富有的人到最贫穷的人,从最美的女人到最丑的女人,从最聪明的动物到最笨的动物,从最强壮的到最弱小的,一概如此。死亡,是身体五脏六腑腐烂的味道,当我穿过带刺的铁丝网爬回战壕的时候,老鼠闻到了这气味也会害怕。它们以为看到了活死神朝它们爬过来,于是,它们逃散开来。回到战壕后,即便我清洗了身体和衣服,以为自己干净了,老鼠依旧对我避之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