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邓巴男孩得以幸存

这是罗里做的最浪漫的事了。

后来,他又被停了两次学,我又去了几趟学校——说实话,我觉得没什么好抱怨的。

他就是长了一双铁拳的小精灵。

“不是的。”我甚至伸出手拿了一本作业,想要读一读里面写了什么,但是我及时克制住了自己。“他一直都是这样,我觉得现在他只是彻底做出了决定而已。”

接下来,该讲亨利了。他也正在逐渐形成他独特的为人处事方式。

这之后她就没再说什么,但也没有移开视线。我对着书桌和上面的作业本说:

他的身体像火柴棍一样瘦弱,但是头脑却相当发达。

“你觉得是因为我们的母亲去世的原因?”

他想出的第一个天才点子是在裸臂酒吧赚钱。那里全都是一些中年酒鬼,他们会站在广场前面喝酒。他注意到他们都带着狗,而且那些狗都很胖,像他们的主人一样,一副糖尿病患者的样子。

我清醒过来。

有一天晚上,他、克莱和罗里去完商店,正走在回家的路上,他突然把购物袋放到了地上。

她就好像你在清晨喝到的新鲜咖啡。

“你到底是玩的哪一出?”罗里说,“快把那些袋子赶紧拿起来。”

我沦陷在了她眼眸中的那片暖意里。

亨利往那边看了一眼。“快看那群家伙。”他那时才十四岁,但已经十分能说会道了,“看啊——他们都跟家里的老婆说自己是出来遛狗的。”

“还有,你懂的,我必须得这么问一句。这一切……你觉得会是因为——”

“什么意思?”

我又一次点了点头。

“往那边看啊,你的眼睛是被糊住了吗?他们说是出来遛狗,其实是去酒馆里面大喝一通。你看看那些寻回犬都成什么样子了!”就在这当口,他走了过去。他对他们每个人露出微笑,这是他第一次这么干,但注定不会是最后一次。“你们这些懒鬼有谁想要我帮忙遛狗吗?”

“那,你已经见过校长了?”她开口打断了我,因为我一直在走神,低头看着地板。我抬起头看到写在黑板上的整齐圆滑的连笔板书。那几句话与基督教有关,是关于拉尔夫和猪崽子的。“你已经和霍兰德夫人谈过了?”

当然了,他们都很喜爱他,他们被他征服了。

她的小腿,她的胫骨——这些都相当有看头,但是和我一开始想象的并不完全一样。我不知道怎么说,它们看起来就应该是属于她的。没有别的话可以来形容了。

如此大胆的行为让他们觉得很有意思。

但是,毫无疑问,还有另外一件事:

在这之后好几个月里,他每天晚上都能挣到二十块。

她告诉我,这次停学只有两天。

然后是汤米的故事,以及他当时面对的困境:

我们在她的教室里继续交谈着。

汤米在这座城市里迷了路;他想要找到去博物馆的路。

这一点倒不必刻意说明,因为我比较显老,或许这只是我自己的感觉。我总觉得克莱和汤米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还小。即便是现在,这么多年之后,我还要时不时提醒自己,汤米已经不是个六岁小孩了。

那个时候他才十岁,我们要应对克莱动不动的失踪就已经很糟了,还好汤米知道打电话给家里。他在离家数英里之外的一个电话亭打了电话,于是我们开车到那里去接他。

“我已经十八岁了。”

“嗨,汤米!”亨利大喊,“我都不知道你竟然会用公用电话!”那天下午我们过得很愉快,一连开了好几个小时的车,穿过这座城市,一直开到海边。我们承诺以后还会带他来这里。

“你是——”

至于克莱和我,某天早上,我们正式开始了训练。

“他现在暂时出门在外——再说了,我觉得我可以对此负责。”

我会在他准备逃走的时候抓住他。

我能感觉得到她是想说“父亲”这个词。我还没有告知学校他已经离开我们了,等到了合适的时间,他们自然会知道的。

黎明的第一道曙光才刚刚出现,他走到屋外,看到我站在邮筒旁边,他好像很吃惊,但并没怎么表现出来,只是继续若无其事地走了过去。至少在那个时候,他还是穿着鞋子的。

“还有,你的——”

“你想要找个人陪你吗?”我问。

我点了点头。

他耸了耸肩,别过视线。我们就这样跑了起来。

“也就是说,你可以接受他被勒令停学?”

我们每天早上都一起跑步,之后,我会回到厨房,喝一杯咖啡,克莱会爬到屋顶上——说实话,我能看得出屋顶的吸引力在哪里。

但是很快,她就直接进入主题了。

一开始的时候,我的双腿感受到了剧烈的疼痛。

她很坦率,语气也很友好;她的幽默让我感到惊奇。停学可不是什么该开玩笑的事,但她的语调中似乎另有深意。我猜她是想要让我安心。这个学校里有些十二年级的学生看起来比她都大,很奇怪,我竟因此有些开心;如果我一直留在学校里的话,去年才刚刚毕业。不知道为什么,这一点让我觉得很重要。

然后嗓子和肺部也都灼烧起来。

“是的。”

你知道当你剧烈奔跑时,你的胳膊一定会有强烈的感觉。

“被勒令停学了?”我问道。

我们一直跑到了山顶的墓园。我们跑过波塞冬路。跑在卡宾大街正中央,有一次一辆车对我们疯狂地鸣笛,我们两人就分开,各自转到街道两侧。我们会捣碎鸡蛋花树上那些已经开始枯萎的鸡蛋花。我们站在墓园里,俯瞰着整座城市。

但是我并不是来和她讨论作业的。

还有一些美妙的早晨,我们能看到来自三色拳击俱乐部的那些拳击手在进行一大早的长跑训练。

她努力想要收拾一下桌子。“不是的,实际上,罗里只得到了一分——那一分是只要交了作业的学生都能拿到的。他写的内容没有任何意义。”

“嘿,男孩儿们,”他们这样打着招呼,“嘿,小伙子们。”

“老天,那个不会是罗里写的吧,是他写的吗?”

他们驼着背,脸颊的伤口尚未愈合。

我记得敲她的房门、走进她房间的场景,书桌上摆满了作业本。作业是和《远大前程》这本书相关的,最上面的那一本只得到四分,满分二十分。

看看这些鼻梁都被打断过的拳击手迈出的步伐。

当然了,这段经历带来的唯一好处就是我因此认识了克劳迪娅·柯克比:是他第一次被停学的时候认识的。

当然了,他们当中就有吉米·哈特内尔,有一次他向后跑过来,叫住了我。和大部分拳击手一样,他穿的衣服像是被水泡过,整个T恤衫的边缘处都在往下淌着汗。“嘿,弹钢琴的!”他大喊道,“嘿,姓邓巴的那个!”他向我挥挥手,又继续往前跑了起来。还有一些时候,我们刚好迎面遇上时,就会在空中击掌,好像足球替补队员被换上场的时候一样,一个人上场,另一个人下场。我们用跑步的方式来解决遇到的一切麻烦。

(“只是一瓶啤酒而已,我不明白你们为什么都这么生气!”)

有时候也会遇到临时增加进来的成员——比如麦克安德鲁手下的年轻学徒。这也是他的要求之一:在你从事骑师这个行当的第一年里,你必须要和三色拳击俱乐部的家伙一起练习跑步,每隔一天就要跑一次。绝不能有任何例外。

在校园里喝酒。

我也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跑到博恩巴洛公园的情景:

告诉老师们让他们的作业本都吃屎去吧。

那是个星期天,日出时好像是有人在天边放了一把火。

他经常大肆破坏学校设施,经常逃学。

看台像烧着了的公寓楼一样——就好像有罪犯在这里放了火——跑道早就被野草以及褥疮和湿疹一样坑坑洼洼的地皮占据了。内场已经快变成了一片丛林了。

他的目标就是被学校开除。他从上幼儿园开始就不想上学,并且会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机会实施他的计划。他充满敌意地告诉我,我并不是他的监护人,也不能随随便便就当他的家长。他十分坦诚,让人无法与之争辩:

我们沿着四百米的跑道跑了八圈。

当然,还有罗里的故事。

休息了三十秒。

是痛苦与快乐的完美结合。

“继续?”我问道。

这既是一种训练,也是一种逃避方式。

克莱点了点头。

后来我问他我可不可以跟他一起跑,他只是耸了耸肩,很快我们就养成了这样的习惯:

他的胃部已经完全失去了知觉,这种煎熬成了一种别样的美感。在博恩巴洛公园,他又一次光脚跑着,晾衣夹就放在短裤的口袋里……有的时候我觉得是他计划了这一切。有的时候我觉得他心里很清楚:

毋庸置疑,克莱是最安静的那个,但很快他就变成了最奇怪的一个——围着赛马场跑步,经常坐在屋顶上。那天早上把他带到屋顶上实在是个错误——他干脆把爬上屋顶这件事变成了一项惯例。至于他绕着郊区来回跑,我们很清楚他一定会回来的,会回来坐到屋檐上,看着这片风景。

我们会跑过赛马区的每一条街道。

每个人都按照自己的方式活了下来。

他爬到屋顶上的时候也会寻找他的身影。

我们是邓巴家的男孩,我们要继续生活。

表面上看他是在寻找我们的父亲,但克莱很清楚在这外面的世界里有什么在等着我们,我后来也明白了——在外面的世界里,在这片郊区之外,我们做的这些训练都是为了有一天能够奔向它:

在这儿,在阿尔切街十八号,只有我们五个人了。

我们跑着,寻找着,直到遇见一头骡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