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传统主义者

他发现自己越是动起来,越不会那么疼。所以他开始深入地探索这座城市。他去了希克森路,悉尼大桥就在那里,他来到了桥下;他感觉那些歪歪斜斜的墙壁也没那么奇怪了。火车在桥上呼啸而过,轰隆作响。港口一片蔚蓝,他几乎无法直视。与他肩膀齐平的地方有一排排的铆钉。头顶上是巨大的灰色桥拱。

他走了起来。

这是一座要用“她”来代指的桥,他想,当然得是这样。

要回阿尔切街,他还得再等等。

他倾了倾身,挣扎着离开。

他的思绪早已飘回了家里。他仿佛正凝望着阿尔切街上的一切,又爬回到屋顶上,看到了凯丽的家。又或者,他看到了后面的那片环绕地。他甚至能听到起居室里传出的播放电影的声音——但是不可以。他提醒自己,还不能回去,特别是不能这副样子回家。

下午,他终于来到了环形码头,在弯曲的小径上走着;那里有几个小丑,还有一个人在弹吉他。有人在弹奏着迪吉里杜管。

他感受到了家的微光。

颇有男子气概的渡口似乎在召唤着他。

克莱吃了一惊,努力站了起来。尽管他头痛欲裂,弯腰拿起自己的运动包时,感受到了一阵灼热的剧痛——但他还是感受到了那种吸引力。

刚出锅的炸薯条的味道让他感到阵阵饥饿。

“嘿,小家伙,小家伙,我们到了。”

他往前走着,沿着铁轨走到市政厅。他坐上车,心里默数着站数,然后又下车继续前行。他要抵达赛马场,哪怕是用爬的,他也要继续。至少有一个地方,他还可以去。

星期天早上刚过五点,火车进站,抵达那座城市,一个男人过来把他摇醒。

他一路爬至山顶。很久以来,他第一次认真地打量墓碑:

他轻轻地躺下,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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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肺仿佛蜡做的一样毫无生机。

他读到这里,一下蹲了下来。

他的心脏仿若破碎的身体残片。

读到最后一句时,他极为艰难地挤出一个笑容。我们的弟弟就这样脸朝下趴在了地上。他趴了很久。他无声地哭泣着,哭了将近一个小时——

空气清凉,座椅温热。

这些日子里,我总是会想起这件事。我真希望当时自己能陪在他身边。如果当时能够狠狠揍他一顿,把他打趴下,为他犯下的罪孽狠狠地惩罚他就好了,我真希望我当时能够知晓这一切。

但车厢里如天堂般美好。

我会抱住他,安静地对他说出那些话。

从很远的地方看过去,就像会魔法的、缓缓移动的火炬一般。

我会对他说:“克莱,回家吧。”

在希尔维火车站,他看到了即将进站的夜班火车一闪一闪的车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