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徒步前往羽毛镇

整段旅程克莱都在车里熟睡,这没什么好吃惊的。他开车带着他回到了羽毛镇。他在米勒街停好车,然后把他叫醒了。

“跟我过来。”

克莱揉了揉眼睛,整个人亢奋起来。

“为什么不?”

他说:“这里,这里就是你把它们埋起来的地方吗?”

谋杀犯,我们的爸爸,态度很坚决。

迈克尔点了点头,递给他一杯咖啡。

“不。”

整个小镇仿佛都旋转起来。

当然了,克莱犹豫不决。他说他要去棚屋那边,他需要那把折磨人的铁锹。

在车里,克莱喝着咖啡,我们的父亲耐心地解释着。当时买下这个地方的是一对姓默奇森的夫妇,他不知道他们是否还住在这里,但看起来似乎没人在家——除了后院里埋着的那三个家伙。

一整个周末。

他们在那儿待了很久,差点忍不住想要穿过那片柔软的草坪,但他们还是决定继续往前开,最后把车停在了银行旁边。他们在老镇的一条条街道上徘徊着。

一个周末。

他说:“看到这个酒馆了吗?当初我就是在这块建筑工地上抛砖头……我把砖头抛给屋梁上的另一个家伙,他再把砖头往上扔给——”

迈克尔做过的最正确的一件事大概就是强迫他休息一段时间:

克莱说:“艾比曾经也在这里。”

他会让这座桥达到完美的状态。

喂,邓巴,你这个没用的废物!该给我的砖头到哪儿去了?!

他说我们不应该去找他,要等到桥造好了才行。

迈克尔·邓巴只是说:“好诗。”

他只讲和这座桥以及造桥有关的事。

他们走了一整晚,并直接走到了高速路口。克莱似乎看到一切开始时的画面,看到艾比吃着一根冰棒,看到了他的父亲,还有一条叫月亮的狗。

他甚至给我们打了电话,确保我们会经常给克莱打电话了解情况,我是带着一种虔诚的心情做这件事的。我每周给他打三次电话,每次都是数到第二十四声的时候他才回到屋子里接起电话,我知道,从桥边冲回到房子里需要这么久。

他去看了镇上的那个诊所:

迈克尔离开去下矿井的时候,他让克莱保证要好好吃东西。

魏因劳奇医生那张臭名昭著的砧板依旧在那里。

他道了声谢,就又回去干活了。

然后就是那个如拳击手般的女人,她在办公室里用力敲击着键盘。

他们是在拱桥旁剪的头发,就坐在石拱下的阴影里。

“这并不完全是我想象中的样子,”他说,“但是我猜从来没有什么事是完全一样的。”

剪掉的头发大团大团地落在他脚边。

“我们从来不能完美地想象出事情的本来面貌,”迈克尔说,“总是稍微有些偏差……即便是我也不行,况且我之前还住在这里呢。”

他问迈克尔可不可以帮他剪头发。

到了晚上,快要离开的时候,他们拖延了一会儿。

他的头发已经被完全压平了。

他们需要做出决定。

他身上盖着毛毯,睡在脚手架上。

“你想过去把那些东西带上吗?”迈克尔问道,“你想回到那里,把打字机挖出来吗?我很确定那些人不会介意的。”

通常情况下,他都睡在户外的泥地里。

该由克莱做出决定了。他坚决地做出了最后的决定。我想,就是在那个时刻,他才意识到:

事实就是,迈克尔·邓巴一直在计时,克莱在造桥这项工程上连续工作了一百二十天,睡得很少,吃得很少。这个男孩懂得如何使用滑轮系统,可以把完全没可能举起来的石块举起。“这儿,”他对他的父亲说,“不,不是这儿,再往上一点。”他中途很少停下来,就算停下也只是为了和那头骡子一起站一会儿——克莱和忠诚的阿喀琉斯。

对于参与者而言,这个故事还没有结束。

他们一直工作着,克莱不肯停下来。

即便到了那个时候,也不应该由他来结束。

他们走过来,再度开工。

这是他的故事,但是不该由他来写。

当他们再次提起嘉德水道桥,这就预示了某种结局。

他仅仅在这个故事里生存下去就已经很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