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发誓,吉里太太!……现在,我要告诉您叫您来的另一个原因……吉里太太,我要让人逮捕您。”
“我,经理先生……我!我向您发誓……”
烟黑色帽子上的两根黑色羽毛平时看上去像两个问号,此刻变成了两个惊叹号;至于帽子本身,它在发髻上摇来晃去,预示着一场风暴就要来临。惊讶,愤怒,抗议,再加上恐惧,在小梅格母亲的身上转化为做出了一种单足脚尖旋转动作,一种“疯狂的滑步”,这种芭蕾舞动作是用来表现人格受到侮辱后的愤怒心情的。领座员猛地跳到经理先生的鼻尖底下,害得经理先生连人带椅子往后退。
“对,吉里太太!……说得对,一些一千块的钞票!……您早就知道得很清楚!”
“让人逮捕我!”
“一些一千法郎的钞票!”她大声说道。
说这句话的时候,吉里太太嘴里仅剩的三颗牙齿仿佛要喷到里夏尔先生的脸上。
吉里太太用迷惑的目光朝信封里看了一眼,但这种迷惑的目光马上为明亮的目光所代替。
里夏尔先生不失为一个勇敢的人,他不再往后退,已经气势汹汹地用食指指着5号包厢的领座员,仿佛在对并不在场的法官说:
“那好,您看一看!”
“我要你们以小偷罪把吉里太太逮捕!”
“天哪,我可不知道!”她回答。
“你再说一遍!”
“是的,是的,我听得很清楚!”里夏尔大声说,“波里尼先生是幽灵的朋友!就像吉里太太是波里尼先生的朋友一样,我们对此知道得很清楚,”他口气生硬地加了一句,“但是我顾不上波里尼先生了,我嘛……说真的,我毫不掩饰地说,我只对一个人的命运感兴趣,这个人就是吉里太太!……吉里太太,您知道这只信封里装的是什么吗?”
吉里太太抡起膀子朝经理里夏尔先生的脸上打去,蒙沙尔曼先生要想劝架都来不及。这是复仇的反击!不过,落在经理脸上的并不是愤怒的老妇人的那只干瘪的手,而是那个惹是生非的信封。未封口的神奇信封突然自行打开,里面的钞票散落出来,像巨大的蝴蝶满天飞舞。
“里夏尔,你听到了,波里尼从未拒绝过幽灵的任何要求。”
两位经理不约而同地大叫一声,同时跪在地上,气急败坏地捡起这些宝贵的废纸,并赶紧查点。
“啊!”吉里太太搭话说,“我一直以为幽灵和波里尼先生之间有什么秘密。无论幽灵要波里尼先生做什么事,波里尼先生全都答应了下来……波里尼先生从未拒绝过幽灵的任何要求。”
“它们还是真的吗?”蒙沙尔曼问。
“多么动听的故事!”他悲凉地说。
“它们还是真的吗?”里夏尔问。
蒙沙尔曼叹了口气。
“它们还是真的!!!”
“不,他也和我差不多,只听到他说话!幽灵在他耳边悄悄地说了一句话,这事你们知道得很清楚!就在他脸色惨白,从5号包厢里出来的那个晚上。”
听他们这么说,吉里太太气愤极了,嘴里的三颗牙齿磨得格格响,还夹杂着恶毒的大声怒骂。但我们只听清反复在说的这么一句:
“您认为波里尼先生见过他!”
“我,一个贼!……一个贼,是我?”
“是的,我的小梅格能当上二级演员,全靠了他。我对幽灵说过:‘要让她在一八八五年当上皇后,您可没有时间好浪费了,必须立即让她升为二级演员。’他回答说:‘一言为定。’他只对波里尼先生提了一句,这事就办成了……”
她气得快要窒息了。
“您从未见过他,他和您讲话,于是您相信了他对您说的一切?”蒙沙尔曼问道。
她大声嚷着:
但是,是谁在幕后操纵这个怪怪的木偶呢?……究竟是谁?
“气死我了!”
说实在的,千真万确,根本用不着花长时间去审视吉里太太那张激动的脸,就能明白从这张嘴里说出“幽灵和皇后”这句话的精明的女人身上会得到什么。
突然,她又跳到里夏尔面前。
这最后一句耗尽了领座员的全部力气,她瘫倒在座椅上说:“先生们,这封信的署名是:歌剧院幽灵!我以前曾听人说起过幽灵,当时只是半信半疑。自从那天他对我预言我的小梅格,我的心肝宝贝,从我身上掉下来的肉,有朝一日会当上皇后,我就完全相信他的存在了。”
“不管怎么说,”她吼道,“您,里夏尔先生,您应该比我更清楚这两万法郎的去处!”
里夏尔和蒙沙尔曼听着老妇人讲,后者列举一连串光宗耀祖的联姻,越说越兴奋,身子挺得越来越直,胆越来越大,最后仿佛像一位坐在三脚椅上的古代女预言家那样得到启示,用响亮的声音骄傲地背诵出预言信上的最后一句:“一八八五年,梅格·吉里,皇后!”
“我?”里夏尔一脸惊讶地问,“我怎么会清楚?”
“太太:一八二五年,梅内特里埃小姐,二级演员,成为库西侯爵夫人;一八三二年,玛丽·塔廖尼小姐,舞蹈演员,成为吉尔贝特伯爵夫人;一八四六年,索塔,舞蹈演员,嫁给了西班牙国王的兄弟;一八四七年,洛塔·蒙泰斯,舞蹈演员,正式以平民身份嫁给路易·德·巴维耶雷国王,并被册封为兰茨弗尔德伯爵夫人;一八四八年,玛丽娅小姐,舞蹈演员,成为埃尔默维尔男爵夫人;一八七〇年,泰蕾丝·海斯勒,舞蹈演员,嫁给葡萄牙国王的兄弟堂·费尔南多……”
蒙沙尔曼的神色立刻变得严肃和不安起来,他想让吉里太太把话说说清楚。
接着,吉里太太便挺直身子,背诵那封信,那种流利劲让人感动:
“您这么说是什么意思?”他问道,“吉里太太,您为什么说里夏尔先生应该比您更清楚这两万法郎的去处?”
“不过,有一件事只关系到我一个人!……”老妇人接着说,“那是在5号包厢里……一天晚上,我发现了一封写给我的信……一种用红墨水写的短笺……这封短信,经理先生,我就用不着给您念了……信的内容我心里记得很清楚,即使我活到一百岁,也永远不会忘记!……”
里夏尔在蒙沙尔曼的目光注视下,感到自己的脸红了起来,他一把抓住吉里太太的手,使劲摇晃。他的声音犹如雷鸣一般,雷声隆隆,电光闪闪……
“哈哈!”里夏尔发出了冷笑。
“为什么我会比您更清楚这两万法郎的去处?为什么?”
“好吧,是这么回事……幽灵不喜欢我把他的事说出去。”
“因为它们进了您的口袋!……”老妇人气喘吁吁地回答,现在她像发现魔鬼那样,注视着他。
“我们对此并不怀疑,吉里太太。”
这回轮到里夏尔先生变得像横遭雷劈似的,首先是因为这个始料不及的反击,接着是蒙沙尔曼那种疑心越来越重的目光。他一下子失去了勇气,可是在这种困难时刻,他本该需要勇气来击退这样一种无端的诽谤。
“这话,倒是真的!……说实在的,这里的原因嘛,我可以告诉您,经理先生!当然,这里没有见不得人的东西!……恰恰相反。”
就像所有无辜的人一样,原本平静的心情突然被打乱了,突如其来的打击使他们显得脸上红一阵,白一阵,或站立不稳,或挺直身子,或瘫倒在地,或极力争辩,或在应该讲话时却一声不吭,或在应该守口如瓶时却口若悬河,或在应该汗流浃背时却一滴汗都没有,或在应该一滴汗都没有时却汗流浃背,总之,我是说,他们突然成了众人眼里的罪犯。
“我过一会儿再告诉您,吉里太太。现在,我们想知道是什么原因,什么特殊的原因……促使您宁愿把自己的身心全都献给幽灵,而不是献给另一个人……吉里太太的友情和忠诚是用一百个苏或十个法郎换不来的。”
无辜蒙冤的里夏尔正要冲向吉里太太,上前报复的时候,被蒙沙尔曼制止了,后者一鼓作气,用温和的语气追问吉里太太:
“为什么这样说?”
“您怎能怀疑我的合作者里夏尔把两万法郎放进了自己的口袋呢?”
“好家伙!这可不贵!”
“我从来没有这样说过!”吉里太太声明,“是我亲手把两万法郎放进里夏尔先生口袋的。”
“十个法郎。”
接着,她又压低声音补充说:
“把这个信封捎给他,他给您多少钱?”
“算我倒霉!糟了!……但愿幽灵能原谅我!”
“我不否认!”
这时候,里夏尔又开始暴跳如雷,蒙沙尔曼不客气地命令他不要出声:
“而且他还老是给您小费!”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你让这个女人把话说清楚!你让我来问她。”
“哦!……你们知道的,他并不是个很讨厌的人。”
接着蒙沙尔曼又补充说:
“他想做什么,您就做什么。”
“你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确实很奇怪!现在真相就要大白了!你却怒气冲天!你错了……我嘛,我心里倒很高兴。”
“我是幽灵的同伙?我?……什么人的同伙?”
吉里太太像殉难者一样,重新高昂着头,一脸坚信自己无辜的样子。
“您的同伙,吉里老婆子!”
“您说我放进里夏尔先生口袋的那个信封里有两万法郎,可是我再重复一遍,我当时根本不知道,而且,里夏尔先生也不知道!”
“谁的名字?”
“啊!啊!”里夏尔大声叫道,突然装出一副大无畏的样子,让蒙沙尔曼颇为不悦,“我也根本不知道!您把两万法郎放进我的口袋,我根本不知道!有这样的好事,我真是太高兴了,吉里太太。”
“啊!您非常明白我们的意思。不管怎样,您必须明白我们的意思……首先,您这就告诉我们他叫什么名字。”
“是这样的,”可怕的女人一口咬定,“确实如此!……我们俩彼此都一点不知道!……可是您,您最后还是应该有所察觉的。”
“您的话是什么意思?……我不明白!”
如果蒙沙尔曼不在场,里夏尔一定会把吉里太太生吞活剥了!但是,蒙沙尔曼保护着她。他还在追问。
她走近里夏尔的办公桌,十分不安地说:
“您放进里夏尔先生口袋的,是哪种信封?根本不是我们交给您后、您当着我们的面带到5号包厢里去的那个信封吧!不过,只有那个信封里装有两万法郎。”
吉里太太看着两位经理,好像他们在对她说中国话。
“对不起!我塞进经理先生口袋的,正是经理先生给我的那个信封,”吉里大妈解释说,“至于我放在幽灵专用包厢里的,那是完全一模一样的另一个信封,是我早就准备好了的,藏在我的袖子里,是幽灵给我的!”
“我们同意,我们马上会意见一致。幽灵的故事是个很好的玩笑,不是吗?……好吧,我们还是私下说说……这玩笑持续的时间够长了。”
说着,吉里太太从袖子里拿出一个事先准备好的信封,上面的地址什么的完全和装两万法郎的信封一模一样。两位经理先生一把抢了过来,认真检查,发现封口上盖着他们自己的经理印章。他们拆开信封一看,里面装着二十张冥币,跟一个月前让他们见了目瞪口呆的冥币完全一个样。
“经理先生!……”女领座员吃惊地大声说道,黑色帽子上刚才还在好看地摆动着的那两根黑色羽毛一下子不动了,“我请求你们相信,这事不容置疑!”
“就这么简单!”里夏尔惊奇地说。
“啊!您这样做让我们很高兴……那好吧,吉里太太,”里夏尔用推心置腹的口气说,“我们私下说说,完全可以告诉您一句……您一点都不傻。”
“就这么简单!”蒙沙尔曼重复道,口气比任何时候都一本正经。
“好得不能再好了,经理先生,好得不能再好了。”
“最高明的骗术,”里夏尔答道,“总是最简单的。只要有一个搭档就够了……”
“您一直和幽灵关系很好,对吗?”
“或者说一个女同伴就够了!”蒙沙尔曼用失真的声音补充了一句。
“请便,经理先生,吉里老婆子洗耳恭听,有问必答。”
他两眼死死地盯住吉里太太看,好像要对她施催眠术似的,他继续发问:
“首先,吉里太太,我想问您一个小问题。”
“确实是幽灵给您这个信封,要您换下我们交给您的那一个的吗?确实是他要您把后一个信封放进里夏尔先生的口袋的吗?”
“愿为您效劳,经理先生;愿为您效劳!……请问另一件是什么事?”
“噢!确实是他!”
“对,吉里太太,”里夏尔非常亲切地说,“为了信封的事……还为了另一件事。”
“这么说,太太,您能给我们演示一下您的小技巧?……这是信封。演示吧,就当我们什么都不知道。”
“先生们,晚上好!大概又是为了信封的事吧?”
“愿为你们效劳,先生们!”
手下的人去找老妇人。吉里太太走进经理室时行了个漂亮的屈膝礼。她依然穿着那件黑色塔夫绸裙子,裙子已经褪色,看上去有点像铁锈色和紫丁香色了;帽子上插着黑色的羽毛。她看上去情绪很好。老妇人进门就说:
吉里大妈拿起装有两万法郎钞票的信封,朝门口走去。她正准备出门。
“现在,”他说,“去把吉里太太叫来。”
两位经理赶紧将她拦住。
里夏尔把信封拿给蒙沙尔曼看,然后当着他的面数了二十张一千法郎的纸币,放进信封,但没有封口。
“啊!不是这样!啊!不是这样!用不着给我们‘再来一次’!我们已经受够了!我们不会再重蹈覆辙!”
这事应该在当晚节目演出前半个小时完成。晚上演出的是著名的《浮士德》,让我们在开幕前半小时左右走进经理室去看看,那儿发生了什么事。
“对不起,先生们,”老妇人抱歉地说,“对不起……你们要我演示得好像你们什么都不知道!……如果你们什么都不知道,那我就拿着你们的信封走了!”
短笺依然附有一个普通信封。经理们别无他法,只得照信上说的去做。
“那么,您是怎样把它塞进我口袋的?”里夏尔反问道,蒙沙尔曼左眼盯着里夏尔,右眼看着吉里太太,这种看人的姿势确实很困难,但他已决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早上,幽灵的一封来信提醒他们付款的期限到了。“像上次一样做,”歌幽客气地指点说,“上次做得很好。再把两万法郎放入信封,然后交给办事出色的吉里太太。”
“经理先生,我必须在您最不注意的时候,把它塞进您的口袋。您知道,晚上演出的时候,我总要到后台去转转,作为做母亲的权利,我经常陪女儿到舞蹈演员休息室去;幕间休息的时候,我给她拿拿舞鞋、小喷水壶什么的。总之,我来来去去很方便……那些老观众也来了……经理先生,您也来了……人很多……我走到您身后,把信封塞进您衣服后面的口袋里……这样做并不难!”
这下一次说来就来了……恰巧就是在克里斯蒂娜·达埃失踪的当天。
“这样做并不难,”里夏尔暴跳如雷,大声咆哮,“这样做并不难!老妖婆,您信口雌黄,公然撒谎!”
“难道这事能料到吗?……”里夏尔抱怨说,“但你用不着怕……下一次,我会把一切防备工作都做好的……”
吉里太太的人格遭此侮辱,诚信遭此打击,气得怒发冲冠,龇牙咧嘴,口中的三颗牙齿都突了出来。
“在这件事里笨蛋多着呢!”蒙沙尔曼若有所思地抢白道。
“怎么是撒谎?”
如此这般被戏弄了一番,在接下来的几个星期里,他们自然不能克服某种难堪。说实话,这种情况是完全可以理解的。至于他们为何没有及时把警长叫来,我们不应忘记,两位经理先生的心里仍保持着这样一种想法:这桩如此奇特的勒索事件可能只是前任经理炮制的恶作剧,在真相大白之前,他们最好别走漏风声。另外,这种想法有时更是搅得蒙沙尔曼头脑中一片混乱,他甚至还怀疑是里夏尔自己干的,因为后者有时会突发奇想。因此,考虑到种种可能性,他们在暗中监视,静观事态的变化,他们派人监视吉里大妈,里夏尔要监视她的人什么都不要和她说。“如果她是同谋,”他说,“那些钞票早就在很远的地方了。但据我看,她只不过是个笨蛋!”
“因为那天晚上,我一直待在剧场里监视着5号包厢和您放在那儿的调了包的信封。我连一秒钟都没有到过下面的舞蹈演员休息室……”
蒙沙尔曼想派人跑去报警,但里夏尔反对。他或许自有计划,他说:“家丑不可外扬!全巴黎都会笑话我们的。歌幽赢了第一回合,我们会赢第二回合。”显然,他想到了下个月的款子。
“不过,经理先生,我并不是在那个时候把信封交给您的!……而是在稍后的演出时……嗨,那时候负责美术的副国务秘书先生……”
“没错,”里夏尔接着说,“而且代价更高!”
听到这里,里夏尔先生突然打断了吉里太太的话……
“简直比罗贝尔·乌丹〔1〕还厉害!”加布里埃尔大声叫道。
“噢!”他若有所思地说,“我想起来了……我现在想起来了!副国务秘书先生来到了后台。他派人来叫我。不一会儿,我下楼到了舞蹈演员休息室。当时,我站在休息室门口的台阶上……副国务秘书先生和他的办公室主任在休息室里……突然,我转过身……吉里太太,是您从我的背后走过……我好像觉得您和我擦身而过……我的背后只有您……噢!我现在还记得您当时的样子……我还记得您当时的样子!”
里夏尔和蒙沙尔曼第一眼判断钞票还在里面,但第二眼再看,发现里面的东西已被调包。两万法郎的真钞不翼而飞,换成了二十张一千法郎的冥币!他们顿时勃然大怒,随即又不寒而栗!
“对了,是这样,经理先生!确实是这样!我刚在您的口袋里办完了我的那桩小事!经理先生,您的口袋很合适!”
两位经理先生没有让别人对他们说第二遍,也没有浪费时间去想恶魔的这些信件怎么能进入他们小心上了锁的办公室的,他们满以为这是抓住那个神秘的勒索犯的好机会。经理们在极度保密的情况下,把一切都告诉了加布里埃尔和梅西埃,然后将两万法郎装入信封交给已复职的吉里太太,也没有要求她解释什么。女领座员没有表现出任何吃惊。她是否受到监视,这自然无须我多说!吉里太太立刻直奔幽灵的专用包厢,把那个宝贵的信封放在椅子的搁手板上。两位经理,还有加布里埃尔和梅西埃,躲在暗处;在整个演出过程中,甚至在演出结束后,那个信封一刻都没有逃过他们的视线;那个信封始终没有挪过地方,这些监视的人自然也没有挪动脚步;剧场里已人去楼空,吉里也走了,但两位经理同加布里埃尔和梅西埃仍然守在原地。终于,他们等得不耐烦了,见信封上的封印依然完好无损,便去拆开了信封。
接着,吉里太太再次现身说法。她走到里夏尔先生的背后,动作之快,让一旁两眼盯住看的蒙沙尔曼都惊呆了,她把信封放进了经理先生西服燕尾的口袋里。
一天早上,两位经理先生发现办公桌上有一只已准备好的空信封。信封上写着:歌幽先生收(私函),并附有歌幽的亲笔短笺:“现在该履行《招标细则》的条款了:你们把二十张一千法郎的纸币放入这个信封,盖上你们自己的封印,然后交给吉里太太,她会做好必须做的事。”
“显而易见!”里夏尔大声说,脸色有点发白……“歌幽的这招很厉害。对他来说,问题的关键是:消除两万法郎的交款人和收款人之间的一切危险中介!他的办法真是再好不过了,在我不知不觉中从我的口袋里把钱拿走,因为我甚至不知道口袋里有钱……这一招真是太绝了!”
尽管两位经理先生殷切希望永远对某桩事情保密,但我们还是把它告诉读者。这就是:幽灵居然笃笃定定地拿走他的第一笔款子两万法郎!啊!这确实让他们心痛得泪流满面,气得咬牙切齿!还有,事情的经过竟简单之简单:
“噢!真是太绝了!没说的,”蒙沙尔曼抬杠说,“可是,里夏尔,你忘了那两万法郎里面有一万是我出的,可人家却没有在我的口袋里放任何东西!”
在前文中,我已经讲过两位经理先生近来性情大变,情绪不好,而且我也说过这种变化并不一定仅仅是由大吊灯在众所周知的条件下坠落引起的。
注 释
在我们跟随米弗瓦警长进入两位经理先生的办公室以前,请读者允许我讲一下刚才发生在这间办公室里的几件怪事。雷米秘书和梅西埃行政主管刚才都想进入经理室,但没有如愿;里夏尔先生和蒙沙尔曼先生待在办公室里闭门不出,目的何在,读者还不知道,但我有义务,我的意思是说,作为历史学家我有义务,不再把实情隐瞒更长的时间。
〔1〕 罗贝尔·乌丹(1805—1871),法国著名魔术师。
吉里太太一语惊天,道破她和歌剧院幽灵的私人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