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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又见黑牌子

“哦,”乔治回答道,“你很快就会知道我们的不满。第一,你将这次航行搞得一团糟。第二,你轻易让敌人离开了困住他们的这个陷阱。第三,你不让我们去追赶他们。第四,你护着这孩子。”

“我还以为你记得规矩呢,”谢尔夫轻笑了一声,“如果你不记得,至少我还没有忘。我在这儿等着——记住,我现在还是你们的船长——等着你们提出对我不满的地方,然后我再答复你们。在这之前,你们的黑牌子一文不值。等你们说完后,我再说。”

“就这些?”谢尔夫平静地问。

“得了吧,”乔治说,“你别想再糊弄我们这些水手了。你那套鬼把戏很管用,但这会儿不行了。你最好还是从那酒桶上下来,帮我们投票选一个新船长吧。”

“还不够吗?”乔治反问道,“就因为你乱指挥,我们都会被吊死。”

“谢谢你,乔治,”谢尔夫说,“你向来办事麻利,各种规矩也永远牢记在心,这正是我喜欢看到的。好吧,让我来看看上面写的什么。啊!‘下台’——没错吧?字写得很漂亮,简直像是印出来的一样。是你的笔迹吧,乔治?看样子,你在这群水手中间越来越像个领袖了呢。我丝毫不感到奇怪你会当下一任船长。能不能请你将那火把递给我?我这烟斗又灭了。”

“好吧,我现在开始答复你们这四点。你们说我把这次航行搞得一团糟,是不是?那好,你们现在都知道我的目的了,而且还知道,如果我们达到了那目的,我们今晚早就登上了西斯潘尼奥拉号,船舱里还装满了金银财宝!哼!是谁阻止了我呢?是谁在我们上岸的这一天将黑牌子递给我,然后张牙舞爪地表演呢?是安德森、汉兹和你——乔治·麦利!”

但这时那黄眼珠的高个子插了进来。“收起你那一套吧,约翰·谢尔夫,”他说,“这些水手已经按规矩将这黑牌子交给了你,你也应该按规矩将它翻过来看看背面写的什么,然后再说话也不迟。”

谢尔夫顿了顿。我可以看出,他这番话起了点作用。

“迪克,是你的吗?那么你可以祈祷了。”谢尔夫说。

“这是第一点,”谢尔夫继续说道,“我老实告诉你们,跟你们这帮家伙说话简直让我恶心!我真不明白你们的母亲怎么会让你们出海。居然还让你们当碰运气的绅士!我看你们只配当个店小二。对了,下面一点——这个孩子。我们难道要把这么好的一个人质白白浪费掉吗?难道我们不能用他来讨价还价吗?关于最后一点,为什么我把他们平安地放走了。你们也许对一位真正大学毕业的大夫每天来给你们看病不以为然。你,约翰,脑袋破了;你,乔治·麦利,眼珠黄得像柠檬皮。我是谈了那笔交易。那是因为当时你们跪在地上爬到我跟前求我那么做的。如果我没有做那笔交易,你们早就饿死了!——不过那还是小事!你们看这里——我做那笔交易就是为了这个!”

“是迪克的。”一个海盗说。

说着,他将一张纸扔到地上,我一眼就认出了它——正是我在比尔·邦斯箱子里找到的那张已经发黄的藏宝图,上面画着三个红色记号。我怎么也想像不出来大夫为什么要把地图交给他。

“好吧,你们看样子已经决定了,”谢尔夫接着说道,“我看你们已经决定上绞架了。《圣经》是哪个蠢货的?”

海盗们简直不能相信他们的眼睛。他们立刻像猫捉老鼠一样扑到那张地图前,你抢我夺。地图从一个人的手中转到另一个人的手中,听着他们的喊叫声和孩子般的笑声,你会觉得他们不仅已经拿到了那些金银财宝,而且已经平安地载着它扬帆启程了。

“糟了!”摩根说,“糟了!我怎么说的?我早就说这事没有好结果。”

“是的,”一个海盗说,“是福林特的,一点不错。这‘杰·福’两个字的签名,还有下面的带丁香花结的划痕,正是他的手迹。”

“黑牌子!果然不出我所料。”他说,“你们这纸是从哪里弄来的?嗬,瞧你们干的事,这太不吉利了!你们居然从《圣经》上裁下了这张纸!是哪个蠢货裁的《圣经》?这肯定会让你倒霉的。”

“真是太棒了,”乔治说,“可我们没有船,怎么把它弄走呢?”

谢尔夫看了看给他的东西。

谢尔夫猛地跳了起来,用手撑着墙,厉声说道:“我警告你,乔治,如果你再胡说八道一句,我就要和你一决高低。怎么走?我怎么知道?这应该由你来告诉我——就是你们那几个该死的家伙从中作梗,才害得我丢了帆船!你是无法将财宝运走的,你没那能耐!你的脑子都比不上一只苍蝇。但你至少说话可以客气点,乔治·麦利。”

受到这番鼓励后,那个海盗稍微加快了步子,将一样东西放到了谢尔夫的手心里,然后迅速退回到了同伴当中。

“这话很公道。”老摩根说。

“过来吧,伙计,”谢尔夫大声说,“我又不会吃了你。把它递过来。我懂规矩,不会伤害信使。”

“当然公道!”谢尔夫说,“你们把船弄丢了,我却找到了财宝。在这件事上,我们谁更高明?我现在宣布辞职,再也不干了!你们爱选谁当船长就选谁吧,我是受够了。”

门开了,他们五个人挤成一堆站在门口,将其中一人往前一推。这个人慢慢走上前来,每走一步都要犹豫一下,握得紧紧的右手伸在前面。要是换了在任何别的场合,我准会觉得他那样子很好笑。

“谢尔夫!”他们一齐嚷道,“谢尔夫烤肉万岁!烤肉当船长!”

“让他们来吧,孩子,让他们来吧,”谢尔夫乐呵呵地说,“我还有一发子弹。”

“这就是你们的决定了?”谢尔夫大声说,“乔治,我看你得等下一轮再当船长了,朋友。算你走运,我是不记仇的。那么,伙计们,这黑牌子怎么办?现在已经没有什么用了吧?只是迪克比较倒霉,白白糟蹋了他的《圣经》给自己惹了坏运气。”

“他们来了。”我说着回到了我原先站着的地方,因为我不想让他们发觉我在监视他们。

“拿着,吉姆,给你一样稀罕物。”谢尔夫说着把那黑牌子扔给了我。

我走到离我最近的一个窗户向外望去。那一大堆篝火的余烬这时已经快烧完了,只剩下一点暗淡的火光,我这才明白那些海盗为什么要火把。他们几个全聚集在木屋与栅栏之间的斜坡上,其中一人举着火把,另一人跪在他们中央。我看到他手中拿着一把刀子,刀刃闪着寒光。其余几个微微俯身向前,像是在看他做什么。我只能看到他手中有把刀和一本书。正当我纳闷他们怎么会有这两样极不协调的东西时,跪在地上的那人站了起来,和其他几个一起向木屋走来。

那是一张圆纸片,大小如一便士的银币。因为纸片是从《圣经》最后一页撕下来的,所以一面是空白,另一面上印着一两行字,其中有一行在我脑海里留下了很深的印象:“外面是野狗和杀人犯。”黑牌子的一面被炭灰涂得漆黑。黑牌子的另一面用炭灰写着“下台”两个字。在我记录这个故事的时候,这玩意就搁在我的手边。

“要有麻烦事了,吉姆。”谢尔夫说。

那晚的风波就此结束。没过多久,我们每人喝了一杯酒后躺下睡觉。

海盗们的会议持续了一段时间后,一个海盗重新回到屋里,极礼貌地请求借用一下火把。谢尔夫同意了,于是这个使者又退了出去,将我俩留在黑暗中。

我久久无法入睡,只有天知道我有多少事情要想,我想到了我那天下午干掉的那个人,想到了自己目前危险的处境,尤其是想着谢尔夫玩的那漂亮的一手——一面将那些反叛分子死死抓在手中,一面想尽一切行得通或行不通的办法,来保住他自己的太平,保全他那条狗命。他自己倒是睡得很香,鼾声震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