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时不时地走到门口来透口气,让那双被烟熏得几乎要掉出来的眼睛休息一下。他每次出来时总要和我说几句话。
我们如果闲坐在那里,准会一个个变得意志消沉,但斯摩莱特船长决不允许出现这样的情况。他把我们分成两个组轮流放哨:大夫、格雷和我一组;居劳尼先生、亨特和乔伊斯为另一组。尽管我们全都累得够呛,还是有两个人被派去砍柴,两个人去挖坟安葬雷德鲁斯,大夫被指定为厨师,我被派到门口放哨,船长自己则各处巡视,给大家鼓劲,哪里需要人手就在哪里帮上一把。
“那个斯摩莱特,”有一次他说,“比我强,我从来说话算话,吉姆。”
此外,我们的新伙伴格雷脸上裹着绷带。可怜的老汤姆·雷德鲁斯已经硬冷的身体仍然盖着国旗放在墙边。
另一次,他走过来默默待了一会儿,然后侧过头来看着我。
傍晚时分开始刮起来的风呼啸着从这简陋木屋的每个缝隙里钻进来,不停地在地板上洒下一层细细的沙子。我的眼睛里、牙缝里、晚餐里都有沙子。我们的烟囱就是屋顶上的一个方洞,但只有很少一部分烟从那里出去。其余的烟都在屋里打转,呛得我们又是咳嗽又是流泪。
“那个本·刚恩是个疯子吗?”他问。
我很快就讲完了我的经历,然后举目四顾。这木屋全是用没有去皮的树干建成的。它建在一个小沙丘的中间,外面的院子围着一圈木栅栏。门口有股细小清冽的泉水。屋里有块巨大平坦的石板,还有一只装炭火的旧铁篓。
“我不知道,先生。”我说,“我认为他是个疯子。”
在接下来的整整一个小时里,接二连三的炮声震撼着这个小岛。我想这时候靠近木寨不是很安全。终于炮轰结束了。我兜了一个大圈子到了木寨的后面。不一会儿,我就受到了我那些忠实的朋友们热烈的欢迎。
“是的,”大夫说,“我猜想他是有点不正常。一个人独自在岛上过了三年,当然不会像你我这样头脑正常。你说他特别想吃奶酪,是吗?”
这时,他的话被一声巨响打断,一颗炮弹穿过树林落在沙地上,离我俩站着的地方不到一百码。我们立刻分头朝不同的方向奔去。
“是的,先生,是奶酪。”我回答说。
“你不会忘记吧?”他焦急地问,“如果那些海盗在岸上露营,吉姆,我要叫他们的老婆明天早晨做寡妇。”
“嗯,吉姆,”他说,“让我告诉你对于可口的食物的喜好会带来多大的好处吧。你看到过我口袋里揣着的一个小盒子吧?但你知道里面装的是什么吗?是巴马奶酪,那是意大利出产的一种很有营养的奶酪。好了,这块奶酪归本·刚恩了!”
“好的,”我说,“我现在可以走了吗?”
晚饭前,我们下葬了老汤姆,围站在他身边脱帽致哀。然后,三个头头聚在一个角落里商量下一步行动。
“你还没有告诉我什么时候碰头呢,”他又添了一句,“那么,就从正午到日落的这段时间里吧。”
看来他们也到了一筹莫展的地步。储存的食品太少,不等接应船只到来,我们很可能就会饿得被迫投降。但大伙一致认定,我们最大的希望还是多杀些海盗,直到他们投降或驾着西斯潘尼奥拉号落荒而逃。他们原有的十九个人现在已经减少到了十五个,还有两人受了伤,其中一人——就是在大炮旁被打中的那一位——即使没死,也受了重伤。除此之外,我们还有两个非常有用的帮手——朗姆酒和炎热的天气。
“好吧,”我说,“我想我明白你的意思了。你希望能见居劳尼先生或大夫一面。我可以在刚才遇到你的地方找到你。还有别的吗?”
说到朗姆酒,尽管我们与他们相隔有半英里,仍能听到他们直到深夜还在吼呀唱呀。至于天气,大夫说,他们在沼泽地露营,不出一星期,就至少会有一半人病倒。
“我不会去那里,”本叫住了我,“除非我先见到了你的那位绅士,并得到他神圣的亲口承诺。要是你们用得着本·刚恩的话,你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他,吉姆。就在你今天见到他的地方。不管是谁来找他,这个人手中必须拿样白颜色的东西,而且必须一个人来。”
“因此,”他补充说,“只要我们不先被他们全部打死,他们就会巴不得回到船上去。”
“好吧,”我说,“情况也许真是这样,那我就更应该赶紧过去和朋友们待在一起了。”
“这是我失去的第一条船。”斯摩莱特船长说。
“得了!”他大声说,“谢尔夫绝对不会挂英国国旗!他们已经交过火了,而且依我看,你的朋友们干得非常出色。他们已经进了福林特多年前建的那个老木寨。”
我累极了,睡得沉沉的就像个死人一样。第二天早上,我被一阵嘈杂声吵醒。
“更像是那些叛乱分子在那里。”我说。
“白旗!”我听到有人在说,“是谢尔夫本人!”
“好了,”他说,“你的朋友就在那里,没错。”
我一听这话立刻跳了起来,从墙上的一个枪眼向外看去。
本·刚恩一看到英国国旗就停住了脚步,并拉着我的胳膊一起坐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