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岂止可观,先生!”居劳尼先生大声叫道,“它的数额足以使我做出以下的决定:如果我们有你说的那个线索,我将在布里斯托码头装备好一艘船,带上你和霍金斯一起去寻宝。如果找上一年,我们会找到宝藏的。”
“我们马上就会知道了,”大夫答道,“只是你那样激动,那样喊叫,我连嘴都插不上,我想知道的是,假如装在我口袋里的就是福林特藏宝的线索,他那笔宝藏的数目是否可观?”
“太好了!”大夫说,“现在,如果吉姆同意的话,我们就把这包裹打开。”他说着就把那包东西放到了桌上。
“钱?”居劳尼先生嚷了起来,“难道你刚才没有听说吗?如果不是钱,那些海盗在找什么?如果不是钱,他们关心什么?如果不是钱,还有什么能使他们拿自己一文不值的生命去冒险呢?”
文件被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大夫只好取出他的手术刀把它打开。包裹里面只有两样东西——一本本子和一张纸。
“我在英国也听说过他的大名,”大夫说,“但关键是他真的有钱吗?”
“我们先看看这个本子。”大夫说。
“何止听说过!”居劳尼先生大声回答,“久闻大名!他是有史以来最凶残的海盗。我曾在特力尼达附近的海上航行。我乘的那条船看到了他的船帆后,居然掉头直接将船驶回了海港!”
大夫将本子打开时,我和居劳尼先生紧挨在他的身后看着。本子的第一页上只有一些零星字迹,就像人们手头有笔时信手胡乱写上几笔一样。其中一处的内容与船长胳膊上的文身完全相同:“比尔·邦斯万事如意”。其他的是:“W·邦斯大副”、“没朗姆酒了”、“他在棕榈沙滩外将它搞到了手”,以及诸如此类的只字片言。其中大多是单个字眼。我忍不住暗想,是谁“将它搞到了手”,而“将它搞到了手”中的“它”又指的是什么?该不会是有人在背后捅了他一刀吧?
“我们一个一个说,”李维西大夫开心地笑着,“我想,你应该听说过这位福林特吧?”
“这里没什么线索。”大夫边说边把本子往后翻。
“我说,李维西——”居劳尼先生也同时说道。
接下来的十几页记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内容。每一行的一端记着日期,另一端记着钱的数额,就像普通账簿一样,但两端之间没有说明性的文字,只画着数量不等的×符号。比如:一七四五年六月十二日,一笔七十英镑的款子显然支付给了某人,但除了有六个×符号之外,别的什么文字说明也没有。还有几个地方加注了诸如“加拉加斯”附近之类的地名。
“我说,先生——”大夫开口说。
这份记录一直延续了近二十年。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记录中的金额也越来越大。到了最后,虽然有五六次错误的计算,那些金额还是被加到了一起,那个庞大的数字后面还有一个附注:“邦斯的份额。”
于是,仆人端来了一大块冷肉馅饼,放在一张茶几上。我早就饿坏了,所以痛痛快快地美餐了一顿。队长喝了酒之后就离开了。
“我一点也看不懂。”李维西大夫说。
“悉听尊便,李维西。”居劳尼先生说,“霍金斯该享受比冷肉馅饼更好的东西。”
“事情清楚得像正午的太阳一样,”居劳尼先生大声说,“这就是那个黑心肠恶棍的账本。这些×代表他们击沉的船只,而这些金额则是这恶棍的份额。你们看,在他担心搞混淆的地方,他加上了一些说明。比方说,‘加拉加斯附近’很可能表示某一艘倒霉的船只在那附近的水域遭到了他们的袭击。愿上帝保佑那些船上多年前冤死的可怜的灵魂吧!”
“丹斯先生喝完了啤酒后自然要动身离开我们,因为他还要履行其他的职责,但我想让吉姆睡到我家去。如果你允许的话,我建议把冷肉馅饼端来,他可能已经饿了,该吃点什么了。”大夫说道。
“对!”大夫说,“行万里路的人到底就是不一样!你说得对!你们看,随着他在海盗中的地位不断上升,他的份额也在不断增加。”
大夫仔细地看了一下,手痒痒得想把它打开,但他没有这么做,而是默默地把它装进了自己外衣的口袋里。
本子上记载的内容就是这些,只是在最后几页上记着一些地名,另外还有一张法国、英国和西班牙货币的兑换表。
“这就是,先生。”我说着就把用油布包裹的文件递给了他。
“真是个精明的家伙!”大夫说,“谁也别想从他的手上骗走一个子儿。”
“那么,吉姆,”大夫说,“他们要找的东西在你身上,是不是?”
“我们现在来看看另一样东西吧。”居劳尼先生说。
“丹斯先生,”居劳尼先生说道,“你是个非常高尚的人。至于你骑马踩死那个十恶不赦的坏蛋皮尤,我认为是件好事。我看霍金斯这孩子也是好样的。霍金斯,你拉一下那个铃好吗?我们得请丹斯先生喝点啤酒。”
大夫小心翼翼地打开文件,展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座岛屿的地图,上面标有经纬度、水的深度、山的名字、海湾,以及一艘船想在那里安全停泊时所需要的一切详细资料。该岛长约九英里,宽五英里,其形状,你也许会说像个站立着的巨大的怪兽。岛中央有一座标着“望远镜”的小山峰,另外还有两个避风港。图中有几处文字说明是后来加上去的,但最重要的是三个用红墨水标注的符号——两个在岛的北部,一个在岛的西南部。西南部的这个符号的旁边还有一行用同一种红墨水但不同的笔迹写的字:“大部分宝藏在此。”同一个人还在地图的背面写下了进一步的说明:
队长终于讲完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大树,望远镜山脊,方位北北东偏北。
队长笔直地站在那里,像背书一样报告了刚才发生的事情。你真应该看看那两位绅士当时的情形:他们身体前倾,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又是十分惊讶,又是兴趣盎然,连烟都忘了抽了。
骷髅岛,东南东偏东。
“晚上好,丹斯先生。”大夫点点头说,“晚上好,吉姆小朋友。是什么风把你们给吹来了?”
十英尺。
“进来,丹斯先生。”居劳尼先生非常庄重地说。
银条在北面秘藏处,顺着东边山丘的斜坡,在黑岩石以南六十英尺处。
我从来没隔着这么近打量过居劳尼先生,他可是我们这地方的大人物。他的个子相当高,大约超过六英尺,身材魁梧。一张刚毅的脸因为长期的在外旅行而被晒得红红的,还布满了皱纹。我从他的眼神猜出他是个有点儿脾气的人,不过不是坏脾气,只是有点急躁。
武器很容易找到,在北面海湾北角的沙丘内,方位正东偏北四分之一罗经点。
仆人把我们领进了一间摆满了书的大房间,居劳尼先生和李维西大夫正手拿烟斗,分坐在熊熊燃烧的壁炉两侧。
约·福
因为路不太远,这次我就没有骑马,而是拉着马一路跑到了大门口,又沿着月光照耀下的长长的大路一直到了一排白色的邸宅前。邸宅的两旁都是古老的大花园,队长在这里下了马,带我进了屋子。
全文就这些,尽管过于简洁,而且对我根本就是不知所云,却让居劳尼先生和李维西大夫兴高采烈起来。
“那我们去那里,兄弟们。”队长说。
“李维西,”居劳尼先生说,“你可以立刻告别你这里的工作了。我明天就去布里斯托。三个星期——只要三个星期!不,两个星期——不,十天,我们就会有英国最好的船和最棒的船员。霍金斯就在船上当见习船员——你会成为最出色的见习船员的。你,李维西,就当随船医生,而我是船长。我们再把雷德鲁斯、乔伊斯和亨特带上。我们会一帆风顺,很快就到达目的地,然后轻而易举地找到藏宝地点,得到数不清的钱财——够你一辈子当饭吃,在上面打滚,甚至用来打水漂玩。”
女仆回答说不在,并说他下午回来过,但又去居劳尼先生家吃晚饭,消遣时光去了。
“居劳尼,”大夫说道,“我跟你一起去,而且我相信吉姆也会的。我们保证恪尽职守。只是我对一个人不放心。”
“李维西先生在家吗?”我问。
“谁?”居劳尼先生大声问,“先生,说出那狗东西的名字来。”
队长叫我下马去敲门。刚敲一下,女仆就把门打开了。
“你!”大夫说,“因为你管不住自己的嘴巴。知道这些文件的并不只有我们三人。今晚袭击旅店的那些人——那些胆大包天的亡命之徒——当然也知道,而且那小船上还有更多的家伙。我敢说这些家伙并没有走远,而且会不顾一切地想把这钱弄到手。在出海之前,我们谁也别单独出门。吉姆将和我待在一起,你骑马去布里斯托时要带上乔伊斯和亨特。最最重要的是,关于我们找到的东西,我们自始至终谁也不能走漏一点风声。”
我们一路策马飞奔,直奔李维西大夫的家。从前面看去,房子里一片漆黑。
“李维西,”居劳尼先生答道,“你的话总是有道理。我一定守口如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