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挂了电话。真巧。接着我拨了另一个号码。
“我很遗憾，节哀顺变，女士。原谅我的冒昧来电。”
“请问约翰·辛格先生在吗？”
“很抱歉，先生。我的丈夫摩西两天前已经去世了。”
“你是哪位？”
“一个意大利的朋友。我打算到美国旅游，想顺便看看他……”
“一个意大利的朋友。我打算到美国旅游，想顺便看看他……”
“你是哪位？”
“先生贵姓？”
“请问爱德华·摩西先生在吗？”
“但丁·孔蒂尼马赛拉。”
我坐在孔蒂尼别墅的书房里，研究着梅里克写上犹太人及其地址的字条。为什么他们想让种族仇恨阻碍科学发展？门格勒无疑是个大魔头，但纵观他平生的所为，还是能找出某种有用的东西。梅里克写下他们联系方式的时候，也表明他觉得这些人不再构成任何威胁，但是我不能就此罢休。在等待尼古拉斯时，我决定给他们打电话。有了他们的电话，在罗马我就可以找他们，不必等到回纽约。
“辛格现在安葬于奥尔巴尼公墓，两天前去世了。”
多亏了纳尔逊的贴心陪伴，我在飞机上好好放松了一番。我父亲以前的生活是否就是如此？我找艾琳借钱回罗马才过了13天，然而感觉却像好几个月了。权力带来更多的责任、更多的敌人……
“我很遗憾。恕我冒昧，请问他是出了什么事？”
考虑到纳尔逊的身型，我力所能及的事仅此而已。如果坐经济舱，他只能缩作一团，而我需要保持最佳状态。再者，我极度需要睡眠。从伊利诺伊州飞回来，我一路惊魂不定，满脑子都在想象犹太人可能做这做那。这帮混蛋，我过后再收拾。当务之急是拿到秘盒。
“他在深海跟一个朋友钓鱼。显然引擎出了问题，爆炸了，他们都没来得及逃生。”
“你跟我一起去，纳尔逊，反正豪尔赫·罗德里格斯的事也不会有什么进展。给我们俩订两张头等机票。”
“另一个人是谁呢？”
一想到又要搭飞机，我感觉身体快要发出哀号了，但事不宜迟。除此之外，强烈的好奇心驱使我早点看到手稿。我大可以在飞机上睡一觉。
“爱德华·摩西。”
“马上为您准备，少爷。”
我连道别都没说就挂了电话。我大为震惊。眼看配方就要到手，梅里克会不会为了万无一失而无所不用其极？我想到卡佩罗蒂，想到马尔图奇。这件事关系到数目庞大的金额，更不用说长生不老的可能性，任何帝国的兴衰加起来也没那么久。尼古拉斯的叫声把我从沉思中唤醒。
“昆廷，我今天就出发去罗马。”
“就在这里！”他得意扬扬地说道，把背包小心翼翼地放在桌子上。
“我亲眼所见，问题是手稿并没有完结。也就是说，尼古拉斯先生说上面只提到他是取回秘盒的人选。”
我起身走到桌子前面，目光始终没有离开桌上的物件。
“你刚刚说手稿上是那样写的？”
“你确定吗？”我问，相信尼古拉斯没有打开过秘盒。
尼古拉斯总是让我惊讶不已。
“千万别动打开的念头，东西封在某种防辐射的特殊容器里。装混合剂的瓶子和同位素都在里面。马尔图奇是这样说的。他已经死了。”
“尼古拉斯先生约了弗朗西斯科·马尔图奇在卡普里岛见面。他说，这件事非得交给他去做不可，因为手稿上是那样写的。他去取回秘盒，然后带到孔蒂尼别墅。你应该到那里跟他会合，因为他担心里面辐射的物质让他无法过海关。现在他应该已经到卡普里了。”
我完全不知道现在自己是什么表情，但打完刚刚两个电话，我能想象自己一脸恐惧。
“当然，昆廷。”
“不是我干的！”尼古拉斯把手放在胸前发誓。“我会一五一十告诉你。”
“可以听我说一句吗，但丁少爷？”
听完尼古拉斯的话，我重新拼凑了谜团的所有碎片，原来马尔图奇就是罗德里格斯事件的幕后黑手。我永远都看不清人性。起码我母亲没有牵涉其中，其实我怀疑过她，原因我也说不准；毕竟我是她儿子，但考虑到昆廷说他在餐厅看见的场景，任何蛛丝马迹我都不会轻易放过。
“我得出的也是同样的结论，”纳尔逊表示同意。
“而我的手稿变回来了，但丁。我是说，这本手稿。”他马上改了口，像往常那样嘿嘿一笑。
“这就说明，”我一边琢磨一边大声说出想法，“这个遗孀实际上一无所知，而硬盘应该被其他感兴趣的人拿走，而里面的内容可能根本与我没有任何关系。”
“我可以看一眼吗？”
“我从出租车入手追查那个男人，但没太大进展。司机说，这个从罗德里格斯家出来的男人全程没有说过一句话。我只知道司机把他送到机场。所以我联系了几个旧同事，决定窃听罗德里格斯遗孀的电话，这比起在她家装窃听器要简单得多。她打给艾琳，告诉她除了你之外，联邦调查局也派人去过她家。她说，她弟弟过来道别，因为他要回委内瑞拉了。她说，‘豪尔赫的电脑硬盘已经找不到了，我觉得十分奇怪，但我编了个理由，告诉他们有人代表克劳迪奥·孔蒂尼过来拿走了。我现在不太确定自己是不是做对了，我甚至把丈夫桌上的名片给了他们。’艾琳问，‘为什么你非得骗他们呢？’她回答，‘我很害怕，艾琳。我知道豪尔赫是被人谋杀的，我觉得他身陷某个不法勾当之中，他死前的几周手头上拿着不少的钱。我打算搬去委内瑞拉了。我在政府也有些人脉，而且你也知道，只要有钱，你在那个国家做什么都行。’‘你也许不应该在电话上讨论你的计划，特蕾莎，’艾琳小姐说道，然后他们决定迟些时候见面。”
“不行。我希望你等我写完小说之后再看，”他解释，用拇指快速翻页好让我看上一眼。他说得没错；纸上重现了文字。“有些事情不完全像上面写的那样。看，并不是每一件事都是一模一样。比如说，一开始纳尔逊就没有出现，再比如大门……”
“等一下，从头开始慢慢说。你之前究竟怎么回事，纳尔逊？”
直觉告诉我，尼古拉斯想用一堆废话把我淹个半死，可我完全不关心他的解释，只听进他最后说的话。
“就是一切事情，少爷。尼古拉斯先生很快就会带着秘盒回到孔蒂尼别墅，另外，手稿似乎正再次显示秘密了。”
“所以，就如我所说，但丁，你得自己写完结局，因为故事还没完结。”
“真的吗？‘一切事情’指的是什么？”
“我得什么？”我一下回过神来问道。
“但丁少爷，一切事情都已经妥善处理。”
“当然啦，如果你愿意，我现在就可以想出结局。”
我一踏进那扇门，这段日子以来积攒的身心疲惫顿时一扫而空。纳尔逊和昆廷就在门口等我，他们并排站着，俨然一个怪异的组合。他们焦躁不安，用表情敦促我将事情一一告诉他们。
“不行，还是让我来。你说得没错，有些事我得自己做。你有复印本吗？”
1999年11月22日
“不需要，手稿我已经熟读于心，就算文字再次消失也没关系。”
纽约，曼哈顿
他又轻轻一笑，在各个口袋乱搜一气，找出一根烟来，手稿还夹在胳膊底下，就出门朝院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