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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想让我变成小白鼠

“卡佩罗蒂吗?少爷。”

“即使如此,我还是希望你核实一下转账是否完成,如果我没有联系你,就让纳尔逊通知卡佩罗蒂。”

“对,卡佩罗蒂。”

“那好吧,少爷……”他无奈地应承下来。

“那好吧,但丁少爷,我会照你的吩咐办。”

“昆廷,记好我说的话:他们会往你的账户里转钱,200亿,记住了?我会从那边核实情况,我有你账户的密码。”

“噢,差点忘了,到了纽瓦克机场我会打电话,把航班号告诉你。”

“但丁少爷……您不该一个人去。”昆廷不肯罢休。

我叫了一辆出租车,到银行取来门格勒的笔记、配方,装进一只厚纸袋,牢牢夹在胳膊底下。文件我已经复印了一份,放在我桌上接灰,唯一能破译那些文字的人身在罗斯维尔。时间不长我就赶到了纽瓦克机场,等待最近一趟飞往皮奥里亚的航班。我先给梅里克打了个电话,通知他我已经在路上了,再打给昆廷,然后最后一次打给纳尔逊,还是不通。我心里暗骂,那些烂手机在你最需要的时候从来都拨不通。

昆廷愕然地望着我。我理解他的担忧,只是没觉出有太大的风险,这一次总算感觉自己能说了算了。反正纳尔逊来了也没用,牧场的安保设施可以说是登峰造极,如果事态恶化,没有一整支军队也打不下来。我料想梅里克会当场转账,就从书房抄下了必要的信息。

候机厅里出现一张熟悉的脸,一晃就没了,刚好有个小男孩挡住了视线,再找已经找不到了。即便如此,我还是按纳尔逊建议的那样,起身在人群中巧妙地周旋,那张脸再也没出现。这一次的行动事关重大,尽管我感觉自己很从容,还是会在情绪上露出一些端倪。

“他正在写作,我不想赶走他的灵感。”

旅客们大多带着大大小小的行李,除了像我这样的,出门就为了办一件事。我在进出大门的旅客中搜寻,有个人跟我一样两手空空,尽管背对着我,还戴着洋基队的棒球帽,我还是认出了他,径直朝他走去。

“那让尼古拉斯先生陪您吧?”

“我知道你从翠贝卡就跟着我。”我开门见山。

“你还别说,昆廷,我们俩都有那么点儿偏执。事情其实很简单:我跑跑腿儿交出文件,然后钱就到手了,所有债务一笔勾销。”

我相信他并没有料到我会靠近,但他没表现出一丝一毫的惊慌。

“少爷,您单独出门不好吧,别忘了纳尔逊的话。”

“你准是弄错了。”

“昆廷,如果你联系上纳尔逊,请转告他我去银行了,从那儿直接去皮奥里亚。”

“我没工夫跟你废话,谁派你来的?”

后面的话我没听进去,反正我也不想打断他。我转身离去,准备出门。

“恐怕你一定搞混了,先生……”

“拜托,我正写到最精彩的地方……”

我渐渐没了耐心,肚子里憋着一股火,这家伙把我当傻子耍呢,但我发现他还是很紧张。

寥寥数语便成就了如此一番不朽的伟业,正应了尼尔·阿姆斯特朗踏上月球时的名言。我给纳尔逊打电话,不通,见鬼,他去哪了?我去找尼古拉斯,结果吃了闭门羹,我敲敲门。

“听着,我不怕死。不管你是谁,如果你是受人指使来害我的,我会让你后悔的。”

“我会乘首班飞机过去。”

“害你?你应该庆幸有我们在保护你。”

“全都给你。”

“我们指谁?”

“犹太股东的名单呢?”

“我无权回答。”

“200亿。”

我俯身和他脸对着脸,鼻子都快顶到鼻子了。

“合情合理,是我们商量的那个价吗?”

“我没跟你开玩笑,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谁派你来的?”

“你好,孔蒂尼先生,我是约翰·梅里克。长话短说,你能把缺失的笔记带来吗?在兑现承诺之前我需要看一看,相信你会理解。”

我的不屈不挠肯定起了作用,这家伙犹豫了几秒钟,说:

“接。”我当然知道是谁来的电话。

“乔达诺·卡佩罗蒂派我们来的。我们观察到了你的动向,他认为你可能要冒很大的险。”他做了个手势,不知从哪又冒出三个人,乍一看平平常常,看见他们我绝不可能多想。

“有位先生打电话找您,但不肯报出姓名。要接吗?”

“告诉你们老板,派一架直升机到皮奥里亚罗斯维尔接我。那儿有个叫牧场的地方,距离皮奥里亚大约58英里,靠近拉里坦和史密斯夏尔。他们有一间很大的平房,外表像个木屋,院子很大,很像高尔夫球场。你们几个跟我过去,还要设法联系上纳尔逊,这是他的电话号码。”

想来想去,似乎没得出什么像样的结论,最后又回到了出发点。我想起克劳迪奥叔叔曾经说:“想问题千万别钻牛角尖,你会在最不经意的时候得到答案。别浪费时间,忙些别的去好了。”我正打算照办,听到几下轻轻的敲门声。昆廷走进来。

“你放心,孔蒂尼马塞拉先生,我们让人租一架直升机。”

“然而,我有一个儿子,尽管他不知道我是他爸爸,但他还是我的骨血。我会把门格勒的全部研究成果留给他,由他自己决定怎样做才正确。”

“如果我没在约定时间内返回皮奥里亚,”我看了看手表,“从现在起大约七个小时,到时候就随你们的便了。”

这么说我的血以某种方式延长了父亲的寿命,能为他做些事情我深感欣慰。我收回心思继续往下想:

“这是我的电话号码,孔蒂尼马塞拉先生。”

“说哪里话,但丁,愿上帝与你同在。”

我把号码存进手机。

“谢谢,马尔图齐,很抱歉打扰你了。”

到达皮奥里亚以后,我叫来一辆出租车,他们另叫了一辆,一前一后,保持适当距离。

“明白了。”答案比我想的简单,我差点忘记了我们血脉相通。

跟第一次来完全一样,到达梅里克斯塔伦医药集团大厦后,我直奔停机坪。幸好直升机的噪音很大,我甚至感觉不到怦怦的心跳。再跨出一步,我将迈向两种不同的结局:要么此生腰缠万贯,要么下场无法预知。见过卡佩罗蒂的人以后,我已经琢磨起后一种可能性了。为什么卡佩罗蒂这种人会关心我的死活呢?我开始埋怨自己犯下了大错,没找他正面谈一谈。我的确不喜欢这个人,但外表很可能蒙蔽人的双眼。我早已领教到:最可信赖的人有时倒成了最危险的人。我又开始琢磨马尔图奇了。恰在这个时候,直升机向一侧大幅倾斜,副驾驶用手指向西边逼近的风暴,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气息,大风好像要把下面的树木连根拔起。这片广袤的中西部大草原是出了名的美国粮仓,不但盛产谷物,还是龙卷风的故乡,龙卷风常在秋末不期而至,罗斯维尔正处在龙卷风的多发区。这样的气候完全是我此刻心情的写照,我感觉有一股旋风将我卷起,随时要摧毁我本已灰暗的人生。那间木屋进入了我视野,尽管脆弱的外表很有欺骗性,但我相信这场风暴一丝一毫也伤不到它,我也相信训练有素的飞行员能够保证飞机安全落地。

“用你的血。”

我很快便进入了牧场,身陷金属探测器和安保设施的重围。深入十层的地下世界,没有人关心龙卷风,这里是真正的世外天地。

“用什么办法治?”

约翰·梅里克像第一次见面那样跟我寒暄,尽量不盯着我带来的厚纸袋。

“少爷,你父亲受过辐射,逐渐患上了淋巴癌,无药可治,但他身体很壮实,症状出现得很慢。门格勒设法通过基因疗法为他治疗,你为他做了捐献。”

“亲爱的孔蒂尼先生,听说今天的天气很可怕。”

“马尔图奇院长,请回答我一个问题。那天在非天主教徒公墓,你为什么对我说:‘你不明白,你父亲多亏你才得以安息’?”

我正要经历人生最重大的转折,这家伙却在评论天气好赖。

“喂?”

“幸亏你的飞行员很熟练。”

我再次拨打马尔图奇的电话,焦急地等待应答。电话铃响了一遍、两遍、三遍,第四遍之后终于通了。电话里是他的声音无疑,我松了一口气。

“请坐,我看到你带来了文件,我可以看一下吗?”

突然间,马尔图奇的一句话在我脑海里闪过:“你不明白,你父亲多亏你才得以安息。”像这样晦涩难懂的话,神父没少说,这句话想表达什么?父亲是因我而死的?或者,他知道我会子承父业,继续开发所谓的配方,所以死而无憾?那他为什么自己不干,反而藏起了配方?“你父亲多亏你才得以安息。”这里面肯定话里有话,我得找马尔图奇谈谈,他能给我答案。问题是我现在看他很可疑,尽管只是推测,那张合影很可能是无意拍下来的,他碰巧站在豪尔赫·罗德里格斯身旁而已。

看我有些迟疑,他补充道:“只是看一下而已,我的朋友,我们已经达成了协议,我愿意信守诺言。”

“如果我是克劳迪奥·孔蒂尼马赛拉,如果我投入了巨大的财力,我会怀着极大的热情把研究完成,长生不老的钥匙可能就在门格勒留下的笔记里。如果我得了不治之症,如果在门格勒死后,我知道自己无法再从新发现中受益,至少我会授权给其他科学家,让他们运用其他学科的专业知识,把世界变得更适合人类生存,让其他人享受延年益寿的好处。然而,我有个儿子,尽管他不知道我是他爸爸,但他还是我的骨血……”

我把纸袋拿给他。他打开厚厚的封口,取出文件,特别留意用回形针别起来的部分,似乎有着明确的目标。他开始阅读那些我完全无法理解的公式符号,专注的目光一行行地来回游移,脸上逐渐泛起了疑云。看到他的眉头越拧越紧,我的心提了起来,情况超出了我的预料,我本以为只是一手钱一手货的事情。

我试着站在他的立场想问题,虽然很难,经过一番努力,我至少完成了一次尝试:

那一刻我脸上大概画了个很大的问号。梅里克抬眼审视着我,就像在观察小白鼠。

我需要一个人待着,想一想在如此短的时间内所发生的一切,把脑子里的事情理清楚。虽然不愿意承认,我其实心里十分忐忑,盼着约翰·梅里克打电话来。我知道他是处理高敏感问题的老手,也许他在等我首先出招。克劳迪奥·孔蒂尼马赛拉会如何应对?大概会按兵不动。此时此刻,我不禁想起在我脑中萦绕多日的那个问题:为什么我父亲要藏起配方,不让梅里克继续研究下去?

“你懂得这里写的什么吗?”他把文件放在桌上,用食指指着。

尼古拉斯的房门半开半掩,我走进去,看到他坐在电脑前疯狂地打字,看来他已经摆脱几天来文思枯竭的困扰,我真为他感到高兴。他弓身在电脑前,头发乱成一团,让我想起音乐家突发灵感拼命敲打钢琴琴键的情景。空白手稿像往常一样敞开着,就像等着他来读似的。我不想打断他,回到自己房里。

“多少懂一点儿。”我脑子里只有这句说辞,他肯定把我看得像个傻帽。好吧,我承认自己傻,为什么我不带上尼古拉斯呢?我需要他的机智、他的说服力、他的……

我挂上电话,浑身上下轻松了许多,打这个电话前我一直在为此焦虑。虽然我与马尔图奇做约定时还不认识尼古拉斯,但尼古拉斯不会让我焦虑。我们俩也有约在先,同意一起弄清楚手稿的真伪,这份有时限的合作协定已经没意义了。尼古拉斯已经赢得了我的爱,此时此刻,我绝不会拿走他心里最珍爱的东西。

“这么说你不会中途变卦,我说的没错吧?”

“虽然我不怎么懂得推理,但我会时不时地动一动脑筋,但丁少爷。”

“变什么卦?我把文件给你,你转账给我,我们有言在先。”

“马尔图齐,我并没有告诉你我要去美国,你是怎么知道的?”

“孔蒂尼先生,恐怕这还不够,没有你的充分合作我们就开展不了研究,你必须亲身参与合作,你懂我说的话吗?”

“上帝与你同在,但丁少爷。”

“你要我参与器官移植之类的事儿吗?那就算了。”

“我会继续向你通报事态的发展,马尔图齐。”

我起身准备拿回文件。

“那你可还我自由了。我不喜欢干涉别人的生活。”

“不是器官移植,用不着害怕。克劳迪奥·孔蒂尼马赛拉先生和约瑟夫·门格勒过去一直在合作,就在这儿,我们的实验室。他来过很多次,两人相处了很长时间,我现在明白了,他一直在与癌症抗争,多亏接受抗癌治疗他才延长了寿命。对我们来说,这证明门格勒在这方面的工作卓有成效。文件里说,这一切都归功于他与侄子但丁·孔蒂尼马塞拉之间的血液交换,这意味着他的血液经过净化输入了你的身体,反之亦然。他植入了石炭酸灌木的细胞,与你的血细胞形成完美的共生体。你的身体,亲爱的但丁,获得了我们梦寐以求的长寿潜质,只差两步,状态就能长久保持下去。第一步要将配方的关键成分激活,方法只有一个:让配方成分接受一种具备特殊功效的人工同位素的辐射。一句话,这是一种完美的催化剂。根据这些笔记,同位素的半衰期是300亿年。你叔叔一定把同位素留给了你。”

“我反复考虑过了,想收回我说的话。约定取消了。”

“这么说我必须给你弄到这种同位素。第二步呢?”

“记得很清楚。”

“你只需要献一点儿血,足以重启研究就行。还有就是我们需要你的时候,你得过来配合。”梅里克说。

“我会继续寻找那个狗屁配方,马尔图奇,还记得我们在孔蒂尼别墅有过约定吗?”

我的直觉偶尔会变得很灵敏,但最近不一样了,男人身上很少出现的第六感开始在我身上显现,我觉察出梅里克轻描淡写的话语背后暗藏着某种可怕的东西。

“我的少爷,我在罗马,你在美国,我怎么会知道他在哪儿呢?我们只见过一次面,当时他在罗马,自然是跟艾琳女士一道来的。都是很久以前的事儿了。”

“所以我得找到缺失的东西再回来。问题是我不知道去哪儿找。”

“当然,马尔图齐,我保证会吸取教训。你知道在哪儿能找到他吗?他好像人间蒸发了,连艾琳都不知道他的下落。”我再次撒了谎。

“不只一样东西,还有一种装在密封容器中的液体混合物,我们要用来做精确的量化研究。”

“啊,这个小细节……嗯,亲爱的但丁,我的确夸大了事态。他进没进监狱关系不大,关键是你盲目相信了陌生人,这个教训太深刻了。”

几分钟之前我还能感觉到的快意已经消失殆尽,而且乐极生悲,我突然感到极其疲倦和沮丧,濒临崩溃边缘。

“也许他没进监狱?”

我从梅里克的桌上收拾起文件,放回纸袋封好,朝门口走去。梅里克跟我并肩而行,尽力给我打气。

“我建议你别去,但丁。”

“你不妨考虑一下有严密防护的地方,那东西有放射性。”

“罗德里格斯为艾琳的生意打理财务,其实那是克劳迪奥叔叔的买卖,所以他既然骗了我,很可能也在骗克劳迪奥·孔蒂尼马赛拉本人。”我能觉察出电话另一端的紧张感。“我要去关押他的监狱讨个说法。”我步步紧逼。

一听这话我就知道东西在哪了,是那只秘盒。

“你指什么?”

“也许我能找到下落。”我尽力掩饰声音中的自信,但足以让梅里克两眼放光。

“那倒是。你还认识罗德里格斯,就是害我损失200万那个人。我不明白克劳迪奥叔叔为什么任由此人骗他。”

“我相信你能。”

“我好像没说不认识她。”

他在电梯门外同我告别。我搭电梯回到地面,如同从地狱归来。我不得不在地面等待风暴平息,天完全黑了,风还是很大。我觉察到了手机的震动。

“为什么你不说以前认识艾琳呢?”我问他。

“纳尔逊,说吧,你去哪儿了?”

“我在两个不同的地方遇到了同一个人,始终离我很近。我猜是犹太人,只是无法证实。”电话另一端沉默良久。

“我一直在追踪那辆出租车,想起来了?很抱歉我的手机没电了,我平时总带着一块备用电池,这次就没带。我不在你不该出门,你刚走一个小时我就回来了,为什么不等等我呢?”

“我知道他们反对你叔叔投资那项研究。你务必当心啊。怎么知道他们在跟踪你呢?”

“好吧好吧,”我不耐烦地打断他,“我回来再谈。告诉昆廷别给卡佩罗蒂打电话。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到家,要看直升机什么时候能把我送到机场。”

“我觉得那些犹太人在跟踪我,你了解他们吗?”

我给卡佩罗蒂的手下打电话,他叫安吉洛。

“那可不是空想,我的少爷,克劳迪奥投入了大笔资金,恒道都被他搞破产了,他这么干没有其他理由可以解释。”

“我是孔蒂尼马塞拉,一切都好。一旦直升机可以起飞我就回机场,天气实在太差了。”

“至少我会知道研究内容是什么,也许一切都是克劳迪奥叔叔的空想呢?”

“你确定吗?”

“谈了你会得到什么呢?”

他问我确定吗是什么意思?面对着阴沉的夜空和强劲的大风,我还是尽量让嗓音保持放松。

“这可坏了。如果知道是哪一家,我打算去跟他们谈谈。”

“平安无事,一切顺利,明白吗?”我努力模仿记忆里父亲惯用的语气。

“只有这件事儿他一直对我保密。我从来没问过他,他也从来没告诉过我。”

“好吧,但丁先生,不过我们认为跟着你的人可能很危险。”

“没有,马尔图奇,还没有结果。尼古拉斯一点儿也帮不上忙,我们照着他对手稿的回忆找过了,结果走进了死胡同。”我撒谎说,“你知道跟我叔叔合作的是哪一家实验室吗?”

“梅里克不会害我,否则他将一无所获,安吉洛,那违背他的最大利益。”我信誓旦旦地说。

“早上好,少爷,很高兴接到你的电话!你突然去了纽约,我有些担心,找到想你想找的东西了吗?”

“我们要提防的不是他,建议你在登机前彻底搜查一遍直升机,或者最好等我们来帮你。卡佩罗蒂先生说,犹太人可能卷了进来。”

“马尔图奇院长,我是但丁。”

一听这话我浑身发冷,当然乖乖等着他们来。结果是卡佩罗蒂的人载着我飞回了皮奥里亚。我坐上了回纽约的航班,一路都在祈祷飞机别出什么事,不过我现在至少知道谁站在我一边了。事后一想,这趟飞行是我活到现在最难熬的经历之一。飞机在飞,我在天堂与地狱之间挣扎,内心承受着万般的痛苦,但我总算是想了个明白:父亲之所以不想把研究继续下去,绝不是因为他要死了,相反,他那么做是因为我,我从一开始就是研究的一部分,他不想让我变成小白鼠。但我别无选择,或许,他把选择权留给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