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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吉米

“查泰莱夫人”来到酒吧门前,大家都对它赞不绝口。几位最初热衷去游泳的人早已醉得不省人事了,但依然有大约十五个人上了“查泰莱夫人”。我们在欢呼雀跃声中出发,以二十五迈的速度稳稳行驶在马里波恩商业街上。那天晚上的夜色赏心悦目,温暖无风。尽管已接近晚上九点,夕阳却一直磨磨蹭蹭不想沉到地平线之下。我们计划夜里在布莱顿靠近西码头的地方游泳,然后返回伦敦,路上在迪克酒吧——一家位于A23高速公路上的小餐馆休息,吃点培根和鸡蛋。

“查泰莱夫人”身上值得一提的地方还有很多。比如,加装的排气管和花盒,窗户上还安了窗帘,也就是说,司机透过后视镜看不到车后的情况,这些小细节必须细心观察才能注意到。还有那令人引以为傲的铜门把手和信箱。车前用金字写着车的名字,车后则写着一行警告语:别笑,夫人,您女儿说不定就在车里。

20世纪50年代的伦敦与现在不同。要离开市中心必须先穿过几公里长的郊区,如沃克斯霍尔、旺兹沃思、大象堡、克拉彭和巴尔汉姆等。尽管这段路并不长,可也需要开上几小时。一过郊区司机就喊道:“我们上大道了,以后就一路畅通无阻了。”

“查泰莱夫人”不是普通家用车,而是一辆20年代报废的伦敦出租车,外观气派,偶尔还能跑到四十迈。启动车子要先将摇把插在汽车散热器下,然后用力转,着实需要一些力气,所以启动汽车这种事通常由男孩儿轮流一起摇。检查发动机时,打开前引擎盖,看着像巨大甲虫张开的两扇翅膀一样,凹槽式散热器两侧镶有四盏光闪闪、气派的大灯。车身两侧装有全车脚踏板。四个轮子安了辐条。车内宽敞,一闻就知道用的是最好的皮饰、木料和铜器,都经过抛光处理。这辆车是男孩儿们的骄傲,他们以此为乐。他们把车停在马里波恩区的车库里,一有时间就捣鼓上了年纪的脆弱引擎,或是想方设法为它增光添彩。

道路确实畅通无阻,但只有一个意外,那就是“查泰莱夫人”的体温。四十迈已经是它的极限,行驶时间过长,“查泰莱夫人”动不动就会过热,我们不得不在雷德希尔、霍利(也许是克劳利)、库克菲尔德、亨菲尔德等某些名字中带有“菲尔德”的地方停车休息,好让车子喘口气,冷静一下。我们坐着这辆出租车,心情如车里的皮饰一样,随着时间推移变得斑驳起来。本以为绝不会抛弃我们的太阳不情愿地躲到了地球另一侧,仅穿着单薄夏衫的女孩儿们开始瑟瑟发抖。坐在前排的男孩儿们喊道:“还有几公里就到了。我已经看到远处的南唐恩斯丘陵了。”

自那以后,“查泰莱夫人”就成了诲淫的同义词,《查泰莱夫人的情人》的销量达到几百万本,出版社因此赚得盆满钵满。

经过五个小时的长途跋涉,我们终于在凌晨三点慢吞吞抵达了布莱顿。眼前的大海瞧上去一片乌黑,而且感觉非常、十分、特别冷。

“查泰莱夫人”是他们合买的一辆车的名字。当年那起轰动英国的事件,还有人记得吗?当时有出版社打算出版《查泰莱夫人的情人》,劳伦斯在20世纪20年代所写的一本书,结果以出版淫秽书籍罪被提起诉讼。书中只不过描写了庄园主妻子和园丁的爱情,可案子竟一直打到高级法庭。根据庭审记录,自以为是的皇家御用律师曾这样问证人:“难道你会允许你的仆人读这种书吗?”

“好了,”一个男孩儿大喊,“谁要去游泳?别做胆小鬼。只要下了水感觉就不那么冷了!”

“我去把‘查泰莱夫人’开过来。”

女孩儿们可没他那么大的兴头。坐在温暖安逸的伦敦酒吧里,幻想在午夜沐浴着月光畅游是一回事,凌晨三点真在寒冷漆黑的英吉利海峡游泳可是另外一回事。那天晚上唯一一个下海的女孩儿就是我。经过一路奔波劳顿,我可不想做缩头乌龟。

所有人都觉得这是个好主意。

布莱顿的鹅卵石小路从来就不好走,如果碰巧还穿着十五厘米高的高跟鞋,那滋味简直让人生不如死。我们只计划了游泳,忽略了毛巾。当时已是早春,天气乍暖尚寒,温度的问题也被我们忘到了脑后。

突然,有人大喊:“嘿,我们去布莱顿来个午夜畅游吧!”

大约有六个人脱了衣服,强颜欢笑,互相大喊着给对方打气,然后冲进了大海。我喜欢游泳,可今晚寒冷的海水好像冰冷的刀刺在身上,让人喘不上气来,我的哮喘发作了,折磨了我一夜。我游了几下就从海里爬出来,坐在月光下闪闪发亮、湿冷的鹅卵石小路上,大口喘着气。没东西擦身体,也没东西披在身上取暖。我真是个大傻瓜!怎么会做出这么疯狂的事?我试图用蕾丝手帕擦干瑟瑟发抖的双肩,可没什么用。我的两个肺仿如火烧,吸不进气。几个男孩儿子正玩得兴起,互相抱摔在一起。瞧着他们的活力真让人眼气,我都没有力气爬上海滩回到车上去。

“阿尔盖特东站到了,终点站都下车!”一声大喊将我从记忆拉回现实。我找到那个熟悉的酒吧。6月的傍晚景色宜人,阳光意犹未尽迟迟不肯隐去,看着就让人满心欢喜。温度适宜,阳光明媚,鸟儿在歌唱,活着真好。与此相比,酒吧里密不透风,黑乎乎的让人感到压抑。这儿曾经是我们最喜欢流连的场所。今天晚上的啤酒不错,时间不错,朋友也不错,但不知为何,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儿。我们聊了一会儿,喝了几杯啤酒,大家都觉得不过瘾。

吉米从海里出来,大笑着向别人扔海藻。他走到我身旁,一屁股也坐在鹅卵石路上,我们其实看不见对方,但他马上意识到事情不妙。或许他听到了我气喘吁吁的声音,吉米的笑声消失了,像从小我认识的那个吉米一样关切地问道:“詹妮,你怎么啦?你病了,你在哮喘。噢,亲爱的,瞧你冷的,用我裤子给你擦干。”

他们就这样神不知鬼不觉地在护士学校的烘干室里住了差不多三个月。仲冬每天凌晨六点,他们是如何征服那架令人胆寒的防火梯的,我不知道,但如果你年轻,全身充满活力,什么事也难不倒你。

我当时只能拼命呼吸,根本没法回答。吉米将他的裤子搭在我背上,用力擦起来,他把衬衫递给我擦干脸和湿漉漉的头发,还用袜子和内裤擦干我的双腿。我的衣服已经都湿了,他把他干爽的背心给我穿上,让我穿他的鞋,然后扶着我走上沙滩回到车旁。吉米的衣服也都湿了,可他似乎毫不在意。

我说道:“没理由不让你们住在这里,但以防被人发现,只能晚上十点之后来,早上六点前必须走。另外要保持安静,如果被发现,我就有麻烦了。”

留在“查泰莱夫人”里的人正四仰八叉地熟睡,连个坐的地方都没有。吉米立刻想到了解决方法。他摇醒一个男孩儿:“醒醒,挪个地方。詹妮哮喘发作了,需要坐下。”

离开酒吧去护士学校之前,我们又喝了一两品脱酒。两个男孩儿绕到楼后去找防火梯,我则从前门走进学校,径直来到烘干室,推拉窗从里面就能轻松打开。等我向楼下打了暗号,他们就一个接一个爬上铁梯子。防火梯没有楼梯,直接固定在墙上,烘干室在六楼。通常来说,爬这种梯子让人心惊肉跳,可有几品脱酒壮胆,男孩儿们毫不费力地抵达了烘干室。喜洋洋的他们拥抱和亲吻了我,称我为“大好人”。

随后,他对另一个人道:“醒醒,把你的夹克脱下来,我要给詹妮穿上。”

“据我所知,”我补充道,“那个房间只白天用——晚上空着。楼后面有架直通楼顶的防火梯,梯子和烘干室的门或窗相连。烘干室里面好像上了锁,不过我进去帮你们打开,你们就可以进去了。走,我们去看看。”

没几分钟,他就腾出一个角落让我舒服地坐下,然后将夹克披在我肩上,接着又叫醒一个人,把他的夹克也脱下来披在我腿上。吉米这一系列举动既温柔又充满魅力,他十分讨人喜欢,所以没人抱怨。我又不止一次地想,不能爱吉米真是个遗憾。我一直很喜欢他,但仅限于此。我已心有所属,只爱那个男人,再不会为别的男人动心了。

两人一听四眼放光。洗脸池?那就可以舒舒服服洗漱刮胡子了!

终于可以返程了,我们一路向伦敦进发。游过泳的男孩儿们意气风发,活力四射,互相开着玩笑。女孩儿们都在呼呼大睡。我胳膊支在膝盖上,头倚在打开的车窗上努力让我的肺恢复工作。那个年代没有雾化器,对付哮喘只能靠我此刻正在做的呼吸训练。呼吸最终会恢复正常的。因为哮喘而死只是近来才有的事——过去我们常说“哮喘死不了人”。

老朋友就是老朋友,我一点风险都没考虑,直接答道:“有,但不是锅炉房,学校顶楼有个烘衣服的烘干室。储水箱都在那里,里面好像还有洗脸池。”

离开布莱顿时,天刚破晓,天气温暖得像是仲夏。我们一行人浩浩荡荡、慢吞吞地驱车一路向北,路上停了几次让“查泰莱夫人”保持稳定。走到北唐斯丘陵脚下时,“查泰莱夫人”无论如何也不肯再走了。

在讨论如何解决这个问题时,我们又点了一品脱酒,这已经是第三品脱了。吉米问我:“护士学校有没有锅炉房,或类似的地方,让我们暂住一段时间?”

“大家都下去,必须推车。”司机乐呵呵地大喊道。真是站着说话不腰疼,反正他只要坐着把好方向盘就好。

吉米是建筑师,迈克则是结构工程师。两人都在伦敦最好的公司就职(那个年代职业培训依然采用古老的学徒制度,学生没有上过大学)。虽然公共卫生间可以解决洗脸和刮胡子的问题,但衣服是个问题(衣服都被房东没收了),难道每天穿树叶上班?任何一家有品位的伦敦公司都不会接受的!熬过头两周,两人觉得有必要重新调整生活计划。不幸的是,不管如何精打细算,都必须先买一衣橱衣服,所以两人手头非常拮据。

此时太阳正当空,郊区的早晨热得仿佛提前进入了炎炎夏日。大家都下了车。我害怕用力推车再次引发哮喘,于是说道:“我来驾驶,你来推。你比我力气大,也不会哮喘。”

两人拿着铅笔和报纸算了算,重新买衣服的费用远低于拖欠的八星期房租,所以他们下一步的举动也就不难预见了。凌晨三点,两人悄悄溜出房子,将房钥匙留在大厅桌上,当晚在摄政公园睡了一夜。那是个温暖的9月,两人舒舒服服睡了一觉,第二天得意扬扬地一边上班,一边庆祝逃跑成功。他们觉得可以继续这样生活下去,并深感后悔,当初怎么那么傻,竟然交给那个凶神恶煞的女房东房租。

我握好“查泰莱夫人”的方向盘,其他人开始推车沿北唐斯丘陵向上爬。瞧着女孩儿们脚蹬高跟鞋,楚楚可怜地推着车,我不禁心生同情,可我有什么办法,只能好好享受驾车的乐趣。

大家边聊边喝,一品脱酒下肚,吉米就把找我的原因都交代了。原来吉米和迈克在贝克街合租了一间便宜的公寓,随着花销一笔接一笔,再加上把钱花在女孩儿、啤酒、香烟、看电影、骑马、“查泰莱夫人”(合买的车),以及其他杂七杂八的生活必需品上,他们没钱付房租了。女房东当然不可能是慈善家,房租晚交两三周她还可以保持慈眉善目,但如果过了六到八周,还瞧不出你有任何交房租的诚意,她可就要口吐火焰了。一天晚上,吉米和迈克回到家,发现他们所有的衣服都不翼而飞了,只留下一个便条,上面写着:要想再见到衣服,必须先交清拖欠的房租。

“查泰莱夫人”一定对大家推车付出的辛勤劳动十分满意,所以一翻过山顶,顺坡自由滑下时,它就发出一声低沉满足的声音,随后引擎颤抖着活了过来。我们继续向伦敦驶去,一路上没再遇到任何麻烦。那天早上大家还要工作,大多是九点上班。而我是八点上班,却远在伦敦东区几公里之外。赶回农纳都修道院时刚好过了十点,本以为自己会挨一顿痛骂。可相比严苛不近人情的医院制度,修女们让我再一次体会到了她们的宽容和慈悲。我把昨晚的经历告诉了朱丽恩修女,她哈哈笑个不停。

“亲爱的,你怎么这么不解风情呢?我心都碎了。你什么时候下夜班?今晚,太好了!我们在泥水匠的怀抱酒吧见怎么样?”

“还好我们今天不忙,”修女道,“你最好去洗个热水澡,美美地吃顿早餐,我们可不想你感冒。你可以十一点左右上班,下午睡一觉。顺便说一句,我喜欢那个吉米的声音。”

“省省吧,吉米。怎么,找我有何贵干?”

一年之后,吉米因为搞大一个女孩儿的肚子,娶了那个女孩儿。只凭学徒工资无法养活妻子和孩子,所以他在第四年学徒期退了学,在某郊区政府找了份制图员的工作。

“是拥有一双迷人美腿的可人儿詹妮·李吗?”一个柔和的声音在电话里乐呵呵地说道。

大约三十年后,我意外在特斯克商场的停车场碰到了吉米。他当时正摇摇晃晃搬着一个大箱子,身边跟着一个身材高大、面色不善的女人,女人手里拿着一盆盆栽。没认出他之前,那个女人滔滔不绝刺耳的声音先令我的耳朵一疼。吉米打小就不胖,现在更瘦得简直让人不忍直视。他驼着背,几根灰色头发掠过秃顶。

我帮吉米和迈克做事,肯定会令我立刻被护士学校开除,很可能还会断送我的职业生涯。当时我正在伦敦妇产医院工作,某天临近傍晚,我刚一下班就被叫到大楼唯一的一部电话前。

“吉米!”碰面的时候我喊道。我们四目相对,瞧着吉米那双淡蓝色的双眼,年轻时无忧无虑的美好时光瞬间涌入彼此心间。吉米双眼一亮,对我回以微笑。

旧医学院的女护士长是那样充满威严,年轻人立刻乖乖出门,站在瓢泼大雨中,眼睁睁瞧着女护士长当着他的面把大门关上。

“詹妮·李,”吉米说道,“真是好多年没见了!”

当时医院等级制度极其严苛,身为下级,你的一举一动,即便下班后也要接受上级的严密监督。除了有组织的社交活动之外,男性绝不允许跨入护士学校一步。我还记得某个星期天晚上,一个年轻人来找他女朋友。他按了门铃,等护士开了门,报上自己女朋友的名字,护士没关门就去帮他找人了。当时外面正下着瓢泼大雨,年轻人就迈步进了门,站在门垫上等。恰好这时,女护士长经过,她一下子愣在原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年轻人。女护士长挺胸抬头,一米五高的身体像松树一样挺直,她质问道:“年轻人,你竟然敢进护士学校,马上给我出去!”

那个女人的大拇指重重戳在吉米胸口上,道:“快点走,别磨磨蹭蹭的。你知道的,特纳一家今晚要来做客。”

那时除了阿尔盖特之外就没有地铁了,所以必须先到东印度码头路坐车,到贸易路换乘地铁。过去,我喜欢坐在伦敦双层巴士最上层的前排,直到现在,我依然认为就路上的风景、观赏角度和较慢的车速来说,乘坐其他交通工具,无论价格多贵或装饰多奢华,那种体验都抵不上双层巴士的一半。坐在双层巴士上,你有充足的时间欣赏一路的风景,俯瞰众生。巴士沿着既定路线缓慢前行,我的思绪飘到了吉米和他朋友身上,我想起了那件事。那件事差点毁了我的护士生涯,幸好当时没被发现。

吉米淡蓝色的眼睛瞬间失去了光芒。他绝望地瞧着我,道:“好的,亲爱的。”

精致的妆容、帽子、手套、手包,一切准备就绪,可以出发了。

目送他们渐行渐远,我听到那个女人疑神疑鬼地问吉米:“刚才那女的是怎么回事?”

终于到了星期四晚上,能去伦敦西区换换心情也不错。想不到和修女们在伦敦东区生活和工作竟如此有趣,我都没动过出去转转的心思。不管怎样,对于梳妆打扮的机会女孩儿总无法抗拒。20世纪50年代的着装还相当正式,正流行宽下摆的长裙。腰越细,腰带越紧越好,舒不舒服另当别论。尼龙丝袜是相当新颖的玩意儿,出于礼节,腿后面的袜线要保持笔直。“我的袜线直吗?”你总能听到姑娘们这样悄悄询问闺密。鞋子才真叫人痛苦,十二到十五厘米的金属细高跟,再加上令人痛不欲生的尖头。据说当时的超级模特芭芭拉·古尔登为了把脚挤进鞋子,竟然切掉了小脚趾。像当时所有最时髦的女孩儿一样,我宁愿穿这种让人发狂的鞋子,一瘸一拐走遍整个伦敦,也不要穿别的鞋。

“噢,就是我过去认识的一个女孩儿。我们可没什么,亲爱的。”

年轻时,我没有男朋友。这不是(我希望不是)因为我不够漂亮,太无趣,或没有吸引力,而是我爱上一个不属于我的男人,心已非他莫属。正因为如此,我对其他男人不感兴趣。我喜欢和男性朋友聊天,喜欢他们有趣广博的思想,但一想到和我不爱的男人发生肉体关系,我就感到厌恶,所以我只是有很多男性好友。事实上,我很受男孩儿欢迎。我的经验告诉我,再没有比让一个不知何故对其不感兴趣的漂亮女孩儿动心更能激发年轻男子的斗志了!

吉米拖着脚消失了,仅留给我一个“妻管严”的印象。

这是我亲爱的吉米,我们打小就认识。老朋友和青梅竹马的情谊尤其特殊。你们一起长大,对对方所有的优缺点了如指掌。我记得小时候我们总在一起玩,随后就各自离家,开始了不同的人生,到了伦敦再次相遇。我参加各护士学校组织的派对和舞会,那里总少不了吉米和他朋友的身影,我还参加过他们在伦敦西区各酒吧组织的联谊会。联谊会很棒,能认识很多陌生的女孩子,和她们在一起,我也无须做出任何承诺。

戴维·赫伯特·劳伦斯,是20世纪英语文学最重要的人物之一,也是最具争议性的作家之一。劳伦斯的作品较多地描写了色情,受到过猛烈的抨击和批评。但他在作品中力求探索人的灵魂深处,并成功地运用了感人的艺术描写。

“詹妮·李吗?这段时间你躲哪儿去啦?几个月没你的消息了。我不得不跑去向你妈妈打听,才知道你在哪儿。你妈妈说你现在在一家修道院做助产士。我只能温柔地告诉她,修女们可不做这种事,她一定是搞错了,可她就是不信。什么,是真的?你一定是疯了!我早就说过,你肯定哪里不对劲。什么,你现在不能聊天?为什么?这电话是给父亲预备的!听着,这可就没意思了。好的,好的!我挂电话,但你必须答应我,晚上下班我们在泥水匠的怀抱酒吧见一面。星期四?好的,就这么定了,别迟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