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我知道她已经完全原谅你了。”
“可是如果她内心对我极其不满,她为什么要来看我?这实在令人费解。”
“可是迪格雷——一个已经完全原谅她儿子的女人,在去儿子家的路上却得了病,这时她会说出是由于儿子的虐待,使她的心全碎了的话吗?决不会的!”
“是的。一定是因为我跟她说了那些后,她才去荒原的。毫无疑问她是要去见你。”
“我只知道,她根本就一点没责备你。她为发生的一切而责怪自己,只是怪自己。这是我亲耳听她这么说的。”
“是关于我吗?”
“你听她说过我没有虐待她,而与此同时,另一个人却从她嘴里听到说我虐待了她?我的母亲不是那种冲动的女人,会毫没来由地随时改变自己的意见。这怎么可能呢,维恩,她竟会在相近的时间里讲出截然不同的这些话来?”
“我跟她谈了半个多小时。”
“我也说不上来。这事可真是怪,她已经原谅了你,也已经原谅了你的妻子,又准备去看你,存心要跟你和好。”
约布赖特讲了她得病和去世的一些情况,然后又继续说道:“经过这一切以后,所有的苦痛对我来说,只不过是区区小恙而已。——我一开始说过我想问你一些事,可我却像一个醉鬼一样说起了不着边际的事儿。我急于想知道在她最后一次见到你时,她对你说了些什么。我想,你同她谈了很长时间吧?”
“如果说世上有什么事能把我给搅糊涂了,那就是这件不合情理的事!……迪格雷,如果我们这些活着的人中有哪一个能够跟死者对话——只要有一次,谈一分钟,甚至就像去见囚犯一样,隔着一道铁栅栏也行——我们或许能了解到多少事啊!到那时有许多现在满脸堆笑的人会把自己的脑袋藏起来!这个悲剧——那时我立刻就会把这个悲剧了解得一清二楚了。可是那座坟墓把她永远关在里面了;现在怎么才能知道事情的真相呢?”
“她是怎么死的?”维恩问。
他的同伴一句话也没说,因为实在不知该说什么好;等维恩离开后,过了几分钟,克莱姆才从这种木然的悲怆中摆脱出来,他心潮起伏,陷入了烦恼之中,实在不知该怎么办。
他引着红土贩子进了那间大房间,正是前一个圣诞节举行舞会的地方;他们一起在高背长椅上坐下。“你瞧,火炉里一点火都没有,”克莱姆说。“当那段烧去半截的木头和那些炭灰还在发出火光时,她活着!这儿的一切几乎没什么改变。我什么也干不了。我的生命苟延残喘,就像一只蜗牛。”
整个下午他就处于这种状态中。一个邻居为他在屋里摆了一张床,这样他不必在第二天再来;当他在这个凄凉的地方歇下来后,一个小时又一个小时过去了,他无法入睡,这些想法老在他脑中转来转去。如何想办法揭开这个死亡之谜的谜底,似乎成了一个比活着的所有问题远更重要的、更需要解决的问题。在他的记忆中,老是浮现出一个小男孩的活生生的脸庞,就是走进克莱姆的母亲躺着的那幢小屋的那个孩子的脸。那对圆滚滚的眼睛,急切的神色,用脆生生的声音讲出的话,这些就像小刀一样在他的脑中划来划去。
“或许因为我活得太长了。在过去的这一个月里,我对此有过一番惨痛的经历,迪格雷。不过进来吧;我一直想要见你。”
去见这个男孩的想法出现了,它作为弄清事实新线索的一个办法;尽管这个办法完全有可能是徒劳的。经过六星期后再去弄清一个孩子的想法,并不是为了这个孩子见到的事实,以及他当时所能明白的事实,而是去获得超出他的理解力的事情的本质,这个办法看来效果不大;然而在每一个明显的线索都断了以后,我们便会去找寻细小的模糊的细节。除此之外别无他途;这以后他就会让这个不解之谜沉入永远不可解之谜的深谷中去。
“毫无疑问,你说的一点没错。不幸已经教会你用一种比我更深沉的语气谈话。我所指的新生活是她在现世的生活。她死得太早了。”
他想好这么去做后,差不多已是黎明了,他立时起了床。他把屋子锁上,动身向那块绿地走去,再往前,绿地就混入到整片的石南丛中去了。在那道白色的花园栅栏前,小路分成了三道,就像一支宽头箭。向右的那条小道直通淑女店和它的左邻右舍的家;中间的小路通向迷雾冈;左边的小路越过山丘通往迷雾冈的另一个地方,也就是那小孩住的地方。在走上后一条小道时,约布赖特感觉到有丝丝凉意侵来,这一带的大多数人对这种寒气都很熟悉,或许是由于太阳升起前的清冽空气所造成。过了几天他想到它时,就觉得这是一件别具意义的事。
“那一切都成为了现实。”
当约布赖特走到苏珊·纳萨奇(也就是他要找的小男孩的母亲)家的那幢小农舍时,他发现屋里的人还没起来。不过高地小屋里的人们从床上起来后再到屋外的快速简捷简直让人惊讶。这儿没有一般人的那种将白天和晚上加以区分的一连串的哈欠和漱洗之类的活动。约布赖特用手杖拍拍楼上的窗棂,他能用手杖碰到;过了三四分钟那个女人就下来了。
“唉,真是世事无常!我在一个月前跟她分手时,一切都表明她准备开始一种新的生活。”
直到这个时刻克莱姆才想起,她就是曾经那么不讲理地对待尤斯塔西雅的人。这就使他多少明白了这个妇人为什么会对他态度如此粗鲁。更有甚者,这个男孩又生病了;打从小男孩在点篝火那晚被迫为尤斯塔西雅当差后,现在苏珊便将他的不舒服归结为尤斯塔西雅是个女巫,对他施了魔法。这是一种潜意识中的感情,就像躲在暗处的黄鼠狼;苏珊在教堂里扎了尤斯塔西雅后,老船长想对她提出起诉,却因为尤斯塔西雅对船长百般乞求,这件事只好就此算了,而老船长也就作罢了,然而这样做却使她潜意识中的感情一直存在。
“我生了一场大病。”
约布赖特强压下了自己心里的反感,因为苏珊至少对他的母亲不坏。他温和地问起那男孩在否;但是她的态度却很不友好。
维恩注视着他,然后说,“如果我不看着你的脸的话,我是决不会相信你的话的。你生过病吧?”
“我想见见他,”约布赖特继续说道,略略有点犹豫;“我想问问他是否记得除了他先前说的那些话以外,他还跟我母亲谈了些什么。”
“现在她呆的地方,是一个我本来也要去的地方。”
她用一种奇异的又带点挑剔的眼光看着他。要不是他是个半瞎之人,换上任何别的人,都会看出眼光表达出这样的意思,“你这是想再给自己一次那种已经让你趴下的打击。”
“死了!”维恩木然地说。
她将男孩唤下来,要克莱姆在一个小凳上坐下,说道,“好了,约翰尼,只要你想得起的话,就把一切全告诉约布赖特先生吧。”
“我母亲——死了。”
“你还没忘了在那个大热天,跟那可怜的太太一起走路的情景吧?”克莱姆问道。
“一点没有。”
“是的,”男孩说。
“你什么也没听说过吗?”
“她跟你说了些什么?”
“没有。我只是到外面走了很长时间才回来。在我离开前的那天我到这儿来过。”
男孩把他在进了小屋时说的话一字不差地又重复了一遍。约布赖特把肘支撑在桌上,用手遮住脸;小孩母亲在一旁看着,像是实在弄不明白,一个男子怎么会让已经刺激他那么深的打击再来一回。
约布赖特看着地上。“这么说来,你还没见过克里斯廷或是任何埃顿人吧?”他问。
“在你一开始碰到她时,她是打算去爱尔德沃思么?”
“早上好,”红土贩子说。“约布赖特太太在家吗?”
“不;她正离开那儿。”
约布赖特打开了大门,维恩就站在他的面前。
“那不可能。”
他注意到,放在窗台上的花儿因为缺水都已枯萎,他把它们放到了外面的壁架上,好把它们搬走。就在这么忙碌时,他听到外面的砂石地上传来了脚步声,有人在敲门了。
“就是那样;她同我一起走的。我也是往回走的。”
在他逐个看着房间时,他越来越觉得不愿意把这儿的家具摆设加以改变,以此来迎合尤斯塔西雅追求时髦的观念,因为这都是经年历久由他的父母和祖父母们摆成的。那架高高瘦瘦的橡木壳座钟,钟门心板上是一幅耶稣升天图[2],而底座则画着捕鱼奇迹图[3];他祖母的那只有玻璃门的墙角小橱,透过那扇门能看见里面的花斑瓷器;还有上菜架,木茶盘,有铜龙头的悬挂式饮水器——这些年代久远的珍物该放到哪儿去呢?
“那么你是在什么地方碰见她的?”
他一路走去,走得既不快,步子也不果断,而是以一种缓慢的步伐不紧不慢地走着,就像一个从昏沉睡梦中初醒的人在走路。当他走到山谷里时,已是下午时分。这地方的一切,这一时刻的情调,跟日复一日这样的情景没什么两样;这些跟先前一样的情景令他不禁产生了一种幻景,已经不在人世的她,会出来迎接他。院子大门紧闭着,一扇扇窗户也都关着,跟他在葬礼后当晚离开那儿时的情景一样。他打开了大门,发现已经有一只蜘蛛在门上结起了一张很大的网,把大门和过梁给连了起来,就好像这扇大门永远不会再打开了。等他进了屋,打开了百叶窗后,他就开始检查起各只橱柜,把没用的纸头烧掉,一边捉摸着该怎样安排这个地方,好让尤斯塔西雅来住,一直住到他可能开始实现他的计划为止,如果有那么一天的话。
“就在你家。”
第二天,约布赖特前往花落村的那幢老屋去,现在院门里的一切都属于他了。前些天他因为病重,推迟了他搬到那儿去的各种准备工作;不过,作为他母亲那少得可怜的遗产的管理人,他很需要去看看那儿究竟有些什么;从这一点出发,他决定第二天晚上留在那儿过夜。
“小心,要说真话!”克莱姆板着脸说。
“明天在不丢下工作的情况下,尽你一切可能去打听,”约布赖特说。“在找到他之前,你就别来见我了。”
“真的,先生;我一开始就是在你家碰见她的。”
于是克里斯廷走了。明天到了,可不见维恩。到了晚上,克里斯廷来了,看上去非常懊丧。他找了一整天,可一点没听到红土贩子的消息。
克莱姆站起身来,苏珊则现出了一种预料之中的微笑,这并没使她的脸变得更好看;她的意思似乎在说,“一件邪恶的事要发生了!”
“你愿意的话就去找遍荒原,这样你很快就会把他带来的。如果能够的话,明天就把他带来。”
“她到我家来干什么?”
“在白天找人我可是个好手,”克里斯廷说,他开始在夕阳的余晖中迟疑不定地四下张望起来;“可是在晚上,约布赖特先生,就再也没有比我更糟的人了。”
“她走到鬼嗥沟的那片林子的树下坐着。”
“克里斯廷,”克莱姆说,“你必须去找到维恩。我现在手头有别的事,要不我会亲自去找。立刻就去找他,告诉他我想同他谈谈。”
“天哪!我可从来不知道有这事!”
“第二天他就离开了埃顿荒原,因此他很可能根本就不知道你想见他。”
“你先前从没对我说起过这事啊?”苏珊说。
“我必须去见维恩——我真希望我早知道这事就好了,”克莱姆急躁地说。“我真奇怪他为什么没来告诉我?”
“是没有,妈妈;因为我不想让你知道我走了那么远。我一直在捡黑尖果樱桃,不知不觉走远了。”
“迪格雷,红土贩子。在她去看你的前一天晚上,他去看了她,跟她坐在一起。在他走到那扇大门前时,我还没收工回家。”
“那时她在干什么?”约布赖特问。
“呸!那个男人是谁?”
“看着一个男人走过来进了你的家门。”
“去年夏天,在我的梦中。”
“那是我哪——一个砍荆条的,手里拿着捆柴的荆条。”
“是吗,那是什么时候的事?”
“不;那不是你。那是一个先生。你在他之前就已进屋了。”
“有一个人,不过,先生,我请你千万别跟他提起我的名字,因为我在一些十分奇怪的场合中见到过他,特别是在我的睡梦中。夏末的一天晚上,他就像饥荒和刀剑[1]一样紧盯着我,这使我非常懊丧,有两天都没梳我那几根稀疏的头发。他就那么站在那儿,约布赖特先生,就站在去迷雾冈的那条路的中央,你的母亲走上前去,脸白得就像——”
“他是谁?”
“你知道她跟谁说起过这事吗?”
“我不知道。”
“是的,克莱姆先生。她没有跟我说起,不过我认为她总在什么地方跟人说起过。”
“快告诉我接下来发生了什么。”
“可我一直弄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在那么热的日子里在荒原上走那么多路!嗯,她说过她为什么要来看我吗?克里斯廷,这是我急于想知道的一件事。”
“可怜的太太走上前去敲你家的门,而那位满头黑发的太太则在屋里的窗户口朝外看着她。”
“噢,一点不错。我没有提起这事,是因为最近我根本就没见到你。再说她又根本没去过你那儿,也没什么可说的。”
男孩的母亲转过身朝着克莱姆,说道,“这可是一件你想象不到的事吧?”
约布赖特用专注的眼神惊讶地看着克里斯廷。“你为什么从没说起过这事?”他问道。“你肯定她打算到我家来吗?”
约布赖特就像块石头一样,一点没去注意她的话。“说下去,说下去,”他声音嗄哑地对男孩说。
“看你呀。你要明白,她准备去你家。”
“当老太太看见这位年轻太太在窗户口朝外看时,她又敲了敲门;见没人前来开门,她拿起镰刀看看,又把它放下,接着她看着那一捆荆条;后来她就走了,朝我走来,她气喘得非常厉害,就像这样。我们一起走了,她和我,我跟她谈话,她也跟我谈上一点,但话不多,因为她接不上气来。”
“去看谁?”
“噢!”克莱姆用低沉的声音喃喃道,垂下头。“再说下去,”他说。
“是的,我知道是在那一天;因为她说,‘我要去看他,克里斯廷;因此我不需要你再给我带什么蔬菜在晚上吃了。’”
“她没法说很多的话,她也走不动;她的脸色,哦,真是怪极了!”
克莱姆的脸豁然开朗。“这更接近我想要了解的,”他说。
“她的脸怎么了?”
“不过在她死的那天早晨我见过她。”
“就跟你现在的脸差不多。”
约布赖特脸上现出了十分失望的神情。
女人瞧着约布赖特,见到他脸上没有一点血色,还冒出了冷汗。“那有什么别的意思吗?”她悄悄地说。“现在你怎么看待她呢?”
“不,我没见过。”
“闭嘴!”约布赖特怒气冲冲地说。然后又转身朝着男孩,“后来你就丢下她一个人让她去死了?”
“我母亲死前的那一天你看见过她吗?”
“不,”女人又急又恼地说。“他没有让她去死!她叫他离开的。谁说他把她抛弃了,那就是在胡说。”
“是的,当然了,约布赖特先生。”
“别在这点上胡搅蛮缠了,”克莱姆嘴唇颤抖着说。“跟他看见的相比,他做了什么无关紧要。你说了,那扇门一直关着?一直关着,而她在窗口朝外看着?慈悲的上帝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哪?”
“克里斯廷,现在你听我说。”
见到这个问话人用这样的眼光盯着自己,他不禁畏缩起来。
“是的,先生。只不过怀尔德夫先生很不高兴,因为不是个男孩——这都是人们在厨房里闲聊时说的,不过我才不想去留神这些话。”
“他是这么说的,”母亲回答道,“约翰尼是个信奉上帝的孩子,他不会说谎。”
“你说她生产很顺利是吧?”
“‘被我的儿子抛弃了!’不,以我的生命起誓,亲爱的妈妈,不是这么回事!不过是被你儿子的,你儿子的——让所有的女谋杀犯受到应得的惩罚吧!”
“是的,感谢上帝,没下过一滴雨。不过我来是想告诉你一件事,它完全不是我们最近在家里谈论的那种事。是淑女店的那个阔先生,也就是我们通常叫做店主的那个先生,叫我来告诉你,怀尔德夫太太顺利地生下了一个女孩,她正好在下午一点钟出生,或许早晚就那么一两分钟的事吧;据说在他们得到了那笔钱后之所以留在那儿,就是为了等待这个孩子出生。”
说罢,约布赖特离开了小屋走了。他的眼珠一动不动,一片茫然,隐隐可见闪现出一丝寒光;他的嘴唇嚅动着,多少让人觉得就像扮演俄狄浦斯[4]的演员在说他的台词。以他的心境很有可能做出最古怪的行为。但是以他现时的情形,却又无法采取这些行为。在他面前出现的并不是尤斯塔西雅那张苍白的脸,还有那张未知的男人的脸,他面前只有这一片饱经世纪创伤而无动于衷的冷峻的荒原,在它那张满是皱折和古老的地容地貌面前,这个孤独男人的狂乱骚动简直是无足轻重的了。
“你已经把马铃薯和别的块茎植物都挖出来了吗?”
[1] 指《圣经·旧约·耶利米书》第42章16节所述:“你们所惧怕的刀剑,在埃及地必追上你们,你们所惧怕的饥荒,在埃及要紧紧跟随你们。你们必死在那里。”
“是的,克莱姆先生。”
[2] 根据基督教教义,耶稣复活四十天后升上天堂。因而从5世纪起耶稣升天一直是基督教绘画艺术的题材。
“克里斯廷,是你吗?”克莱姆问。“我很高兴你已经发现我走出屋子了。我要你尽快到花落村去一趟,帮我把那幢屋子整理一下。我想在我离开以后它是一直锁着的吧?”
[3] 据《圣经·新约·约翰福音》第21章所述,耶稣死后,曾在提比哩亚海边显灵。当时有几个他的门徒在打鱼,打了一夜没打着,于是耶稣出现,告诉他们该往哪儿撒网,果然打得了满网的鱼。
一天晚上,他就这样站在院子里,用他的手杖全神贯注地挖一棵野草,这时,一个瘦削的人影转过屋角,走到他的面前。
[4] 即希腊神话中底比斯国王和王后的亲生子,因不知底细而杀死亲父,又婚娶亲母,发觉后无地自容,自己刺瞎双目,流浪而死。
克莱姆的悲痛随时光流逝而逐渐缓和。他的体力恢复了,在托马茜来看他后过了一个月,人们有时可以看见他在院子里散步。在他的脸上,忍耐和绝望,镇静和忧郁,健康的红晕和死亡的灰白,不可思议地交织在一起。现在,他很不自然地对跟母亲有关的过去的一切,都持一种缄默的态度;尽管尤斯塔西雅知道他一直在想着它,不过她很高兴能避开这个话题,甚至提都不愿提起。在情绪低落时,他的心就会让他把这一切全都发泄出来;不过现在理性多多少少有所抬头,他就陷入了深深的沉默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