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您说什么?我吗?我说什么了?不是,我为什么要把那个女孩……不是我,是我男友。是他太恨那个女孩了,恨到想把她杀了。不,不,说想杀她是我说得太夸张了,只是他心里有过一些想法吧。为什么?这个嘛,因为那个女孩没穿内衣,不但没穿胸罩,连内裤都没穿就出门了,她想诱惑我男友……所以我男友就把她杀了?不是的,老师,您在说什么?不是的,他说自己并没有杀那个女孩。不,他没有杀她,没有。
不!不!他不爱她,肯定不爱的。那不是爱。那女孩真的没什么特别的。大家都觉得她眉清目秀,殊不知她高傲得要命,成绩更是一塌糊涂,简直跟头脑空空的白痴没什么区别。就是这样一个人某天突然插只脚进来,我男友就想玩玩,于是……男人们不都有花心的一面嘛。说不定他是为了让我嫉妒才那样做的吧。我再说一次,他绝对没有爱过那个女孩,哪怕只是一瞬间。是的,他就像遇到了一个自己喜欢的玩具。可当他发现无法随心所欲玩弄时,他就恼了。他的性格就是这样,绝对不能容忍自己无法随心所欲,所以才想杀人的吧。
是真的。他不只没有杀人,他什么都没有做。他只是想吓吓她,结果那个女孩突然像只疯猫一样跳了起来,然后就自杀了……为什么?还能为什么?因为……太羞耻了……本想诱惑别人,结果却失败了……所以就自杀了呗。是的,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她把自己的头往墙上撞……因为头部损伤……头部损伤所以死了。光是想象都很可怕……啊,真是……可怕……一个十九岁的女孩怎么会……把头往浴室的墙上撞……撞得大理石瓷砖都裂了……一直撞到断气……即使被绑住了……还是那么激烈地……啊……可怕……疯了……一定是疯了……
那我说说那件事吧。我想说一下,哪怕只说个大概。不,可以的话我还是详细地说一下吧。不然的话,我感觉什么都说不明白。所以刚开始……他和我一度交往亲密,所有人都说我们两个很般配。所有人?这个……当然是指我们的朋友们。他的朋友,还有我的朋友都这样认为。我知道大家都很羡慕我们。我们的爱真的很纯粹,也很完美。如果那样继续下去,我们应该会比任何人都幸福……可是突然出现了一个她。我是说,另一个女孩。这时出现了另外一个女孩。我……有些不知所措。我没想到他这么轻易就变了,真的无法相信。您问他爱不爱那个女孩?他……爱……她吗……
什么?老师?您说什么?
什么?啊,什么?您说什么?我现在在做什么?我在和您谈话啊,啊,您问我手里拿的是什么?是一根发绳,扎头发用的发绳,是绿色的,上面有一些亮片。我一会儿把它缠在手上,一会儿松开。您问我是不是经常这样?也不经常,只是偶尔会这样。等一下,算是经常吗?我也不知道了。不过您怎么问这个?这是什么不好的症状吗?有点复杂?好的,那请您日后再告诉我。老师您确实非常厉害,不知为什么我很愿意相信您。我信赖您,我想把一切都说出来。
被……绑住了?
那件事?我现在不想说那件事,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啊,刚才我说很可怕吗?嗯,对他而言是这样的。如果说可怕的话确实是比较可怕的。不过,谁也不知道那件事到底对谁而言才是更可怕的。这么说来他有什么可害怕?他当时被吓得不轻,浑身都在发抖。但最后他毫发无伤,脱身逃去美国了。
谁?那个女孩被绑起来了?没有,她为什么要被绑起来?我没这样说过,是您听错了。真的不是,我真的没那样说。我没说,我什么都没说。
什么?我的苦恼?啊,我之所以苦恼要不要和他结婚,首先是因为现在结婚还有点早,然后……我担心他会束缚我。您能理解吗?我怕他会把我绑起来,把我关起来。想必您也知道,世界上是有这种男人的,他们会打着爱的旗号束缚女人。当然,我觉得他应该不至于这么过分,因为以前他也有过可怕的经历。不过,是不是正因如此才更让人害怕?毕竟自己也经历过那么可怕的事情,这种程度就不算什么了吧,我担心他会这样想,然后……
我干吗说那种话?我没说,没说。什么?绳子?什么绳子?你在说些什么?!我都说了没有绑起来,哪来的什么绳子?你疯了吗?我哪有拿着什么绳子?我跟那件事没关系!别总这样对我!你们都怎么了?!
他的职业?他是会计师,目前在一家有名的大型会计师事务所工作。未来的公公也在那家会计师事务所工作了很多年,算是子承父业的会计师世家了。他妈妈和我毕业于同一所大学,他们家也信仰基督教。本来我去的是其他教会,后来他妈妈说服我去了他们去的那个教会。那里既有大法官,也有法律界人士,还有国会议员等政界人士,也有大学教授或艺术家,啊,还有很多演艺界人士。有不少艺人在现实中见到后挺失望的。怎么说呢?个子也不高,不知怎么的看上去有点像牵线木偶,和以前在屏幕中看到的很不一样。他妈妈说,我比一般的女演员强多了。他妈妈为什么会这么说呢?
喂?喂?
好的,那我来说一下自己的问题吧。我快要结婚了,但最近陷入了深深的苦恼中。结婚对象是高中时交往的同校的男生,他高三的时候去了美国留学,今年春天才回来。一回到韩国,也不知他怎么就知道了我地址,直接就来找我了,不问青红皂白就说要和我订婚,我非常吃惊。我没有立刻答应,而是在犹豫。结果他问我,这难道不算是一桩不错的交易吗?是的,交易,他是这样说的。当然这是玩笑,他开了个玩笑。他这个人就是喜欢开玩笑。
老师?您挂断电话了吗?电话断掉了吗?
有点偏题了,不好意思。我是想把一些深入的细节都说出来,所以拿出犯罪这种极端的例子来向您咨询。从出生到现在,我从未和犯罪、暴力这些扯上过关系,也没和这类人打过交道。很幸运,当然很幸运。只是有时我会觉得比较遗憾。您不觉得电影里面那些抗争、武装革命势力什么的,这类抵抗式的暴力隐隐有些迷人吗?您觉得不可思议?到现在我还有那种小孩子一样对冒险的憧憬……啊,说着说着又……
不行!我的话还没说完呢。我什么都没做错。我真的没看到什么短裤。因为没看到,所以我就说自己没看到,这有什么错?我只说事实。我可以对上帝发誓,没有任何人因为我而受到伤害。那个,那个善良的、傻乎乎的,那个男生,名字叫……恨满——呜……韩曼……宇……对,韩万宇!听说他很快也被放出来了。那不就行了?我从没希望那个女孩死,我发誓没有。我从没见过像她那样漂亮的女孩。可梦里面她为什么那么恐怖……啊啊……太可怕了……请问有人吗?
先不说这个了,老师,我想问一个问题。如果我说的是别人,是其他人犯下的罪行,会怎样呢?也会被看作在饱受精神疾患煎熬的情况下做出的陈述,您刚才说是陈述对吧?这样的陈述是不是不会被采信为证据,也不具有证据的效力呢?不,我可以理解,确实不好界定。法律本来就是模棱两可的东西。我虽说不是法律专业出身,但我学的是政外系——政治外交系,因此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比较了解法律的适用性及其运用。假如法律不存在任何的模糊性和灵活性,政治和外交这类东西有什么必要存在,又怎么可能实现?经常听到有人说,法律是一体的,法律面前人人平等,说这些话的人根本不明白法律是什么。法律不是机器,执行法律的人也不是机器,所以,怎么可能每次都做到毫无偏差呢?我在想,也许法律就是像神一样的存在吧。我们这种渺小的人类怎么可能猜透神的意志?也许法律也是这种深奥、强大的存在。那是一种无法测量、无法抗拒,也无法回避的强大的力量、意志,那类东西……老师,您信耶稣吗?不一定是虔诚的基督徒,只是去教会的那种也算。这样啊,我是虔诚的基督徒,所以我的ID也用了christ。
哼!
老师,您现在在喝什么吗?咖啡?您在喝咖啡啊。什么咖啡呢?古巴产咖啡?这样啊。我肠胃不太好,一年多以前就戒掉咖啡了呢。当时把所有的咖啡都扔掉了。那款比利时的磨豆机本来是我的心爱之物,连那个我也扔了。我没送人,就那么扔了。我感觉这样才能完全戒掉咖啡。不过我现在非常想喝咖啡。我想念咖啡的香气,滚烫的温度和浓郁的味道……如果现在能喝一口就好了……
什么?交易?
什么?您问我有什么问题?啊,我听不太清楚。
他竟敢说这是交易。他用了“交易”这两个字啊。肮脏的家伙!把我当什么了,玩这种伎俩?要不是我,你想想会有什么下场吧。胆小鬼变态狂!让天使一样的女孩丧命的恶魔混蛋!杀人犯!
开始咨询之前,我想先确认一件事。我现在说的话会被录音吗?您说正在录音?可以不录吗?谈话内容必须录下来?那么,您可不可以向我保证,我在这里所说的一切,也就是录音内容,绝对不会对外泄露?这样啊,那就安全了。过一段时间都会删除是吧?那我就放心了。还有就是,在删除之前,如果出于调查需要,或者警察之类的需要了解一些信息,要求提供录音怎么办呢?那样的话是不是就不仅仅是对外泄露的问题了,而是全部录音都会作为证据提供?您说几乎没有这种可能?好的,就算提供,首先这是患者的陈述,还有什么?这是在饱受精神疾患煎熬的情况下做出的陈述,就算是犯罪事实的供述,也不会追究当事人即患者的责任?如果是这样……那没问题了。
啊,主啊!敬爱的主!
老师,您好。我叫christ。是的,这是我第一次打电话。其实申请之前我犹豫了很久。是的,我需要帮助,非常迫切地需要帮助。现在我想把自己非常难过的、漫长的故事讲给您听。再不说出来,我就要承受不住了。我最近一直睡不好觉,还会出现幻听,看到奇怪的东西,我觉得自己快要疯了。
请您原谅那个混蛋……不,不要原谅……我含泪祈祷,敬爱的主啊,请帮助我……您知道,我没有犯下任何一点罪行。请您为我指一条明路……在我们前进的时候,请坚定地守护我们,让我们不要陷入死亡的峡谷……我渴求智慧,请赐予我辨别的智慧……
确认好了吗?现在给我转接咨询老师?好的,我知道了。我等着。
啊……那边没有人吗?我好怕……好怕……真的好怕……
确认身份?好的,我的ID是christ(1),c、h、r、i、s、t,就是耶稣基督的那个“基督”的英文单词。年龄是二十七岁,按照咱们国家虚岁的算法。未婚。
(1)此处原文为小写,译文中保留原文写法。——编注
喂?是援助天使1004吗?我预约了这个时间进行电话咨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