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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部 第八章 与众不同的勋章

“先生,你整个冬季都在这里,今晚的舞会是冬季最精彩的,不是吗?”玛蒂尔德对他说。

他在用眼睛搜寻她时,玛蒂尔德正好看到他。“我的责任在呼唤我。”于连对自己说,但他的表情还有怒色。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走上前去,玛蒂尔德露出肩膀的衣衫让他心跳加快起来,说实话,对他的自尊心来说,这有点难堪。“她的美散发着青春的活力。”他想。有五六个年轻人,站在他们之间,于连认出了刚才说话的人。

他没有回答。

“在这些玩偶眼中,既然她是这么出色,那就值得我研究一下,”他想,“这样,我可以明白这些人所说的完美是什么。”

“库隆注129的这套四组舞真不错,夫人们也跳得很出色。”年轻人都转过头去,看看究竟谁是那个幸运儿,令她非要他回答不可。但是回答令人沮丧。

门口的人松散了,于连能够进去了。

“小姐,我可不是高明的裁判,我是靠抄东西过日子的,这么豪华的舞会我是第一次见到。”

“俄国皇帝的私生子……为了这门婚事,会登上王位;或者干脆就是泰莱伯爵,一副精心打扮的农夫模样……”

留小胡子的年轻人感到很愤怒。

“谁能配得上高贵的玛蒂尔德呢?”第一个人说,“也许是一位才貌双全、身材匀称的王子,一位有战功的英雄,年龄不超过二十岁。”

“你是一位才子,索莱尔先生,”她接着说,兴趣更加浓厚,“你像一位哲学家,像卢梭一样看待这些舞会,这些热闹场景。这些疯狂场面让你感到惊奇,但却诱惑不到你。”

“这种矜持的表情似乎在说,你如果是配得上我的男人,我会对你多温柔啊!”

这句话扑灭了于连的想象,把他心中的一切幻想驱散了。他的嘴角流露出一丝轻蔑,也许有点夸张。

“你看,美丽的富尔蒙在她身边,显得多俗气啊。”第三个人说。

“卢梭,”他回答道,“当他妄议上流社会时,在我看来他不过是个傻瓜,他不了解上流社会,是用发迹的佣人的心去评论的。”

“这双蓝色的大眼睛,欲说还休,”旁边的人又说,“真的,没有比这更妙的了。”

“但他写了《社会契约论》。”玛蒂尔德用尊敬的口吻说。

“这种高贵的矜持确有迷人之处。”留小胡子的年轻人说。

“这位新贵虽然鼓吹共和、反对君主专制,却因为一位公爵饭后散步时改变方向,陪着一个朋友注130走走,就会高兴得忘乎所以。”

于连想看看这个迷人的女人,但费了很多力气也没看到,七八个比他高的男人挡住了他的视线。

“啊!是的,在蒙特朗西,卢森堡公爵曾经陪着库安德先生朝着巴黎的方向走过……”拉莫尔小姐说,初次尝到了卖弄学问的快乐。她为自己的学识陶醉,就像那位发现费雷特里乌斯国王的存在的院士一样。于连的目光仍然尖锐而严厉。玛蒂尔德的兴奋维持了片刻,对手的冷漠使她非常扫兴。让她感到惊讶的是,平时是她习惯于在别人身上造成这种结果,这次却反过来了。

“很好!这才是诱惑的艺术。”

这时,克鲁瓦泽努瓦侯爵匆忙地向拉莫尔小姐走来。在离她三步远的地方,由于人多,挤不过来。他隔着人群,对她笑笑。年轻的鲁弗莱侯爵夫人在他身边,她是玛蒂尔德的表妹。她挽着才结婚半个月的丈夫的手臂。鲁弗莱侯爵也很年轻,心怀一种痴心的爱,这让他可以接受由公证人操办的门当户对的婚事,还觉得新娘美丽动人。只等年迈的伯父故去,他就可以成为公爵。

“拉莫尔小姐知道自己赢了,她在克制着胜利的喜悦,好像害怕跟她说话的人喜欢她似的。”

克鲁瓦泽努瓦侯爵无法穿越人群,只好满脸微笑地看着玛蒂尔德。与此同时,她那双蓝色的大眼睛也望着他和他身边的人。“世上还有比他们更平庸的人吗!”她心想,“这位克鲁瓦泽努瓦侯爵还想娶我,他跟鲁弗莱先生一样彬彬有礼、举止文雅。这些先生如果不令人讨厌的话,还是挺可爱的,他将来也会带着平庸和满足的表情跟着我参加舞会。结婚一年之后,我的车马,我的衣服,我在巴黎郊外的别墅,这一切都会完美无缺,这些足以让一个像鲁瓦维尔伯爵夫人那样想要发迹的人嫉妒得要死,但之后会如何呢?……”

“确实,她是竭尽全力想讨人喜欢。你看她在四组舞中一个独舞时的微笑,多么优雅。我敢说,这真是千金难买呀。”

玛蒂尔德已经对希望感到厌倦。当克鲁瓦泽努瓦侯爵最后走到她旁边,跟她讲话时,她还在做梦,根本没听见。对她来说,他的话语和舞会的嘈杂声混为一体。她的目光机械地追随着于连,他已经离开了,带着虽说恭敬却骄傲又不满的表情。玛蒂尔德在远离人群的一个角落里,看见了阿尔塔米拉伯爵,读者也许知道,他在自己的国家被判处死刑。在路易十四时期,他的亲戚嫁给了孔蒂亲王,这段历史多少保护了他,使他免受圣公会密探的迫害。

“富尔蒙小姐整个冬天都是最美的,”他旁边的人答道,“现在发现自己退居次席了,瞧她那表情多怪啊。”

“我看只有死刑才能使一个人与众不同注131,”玛蒂尔德想,“这是唯一不能用钱买到的东西。”

“必须承认,她就是舞会的王后。”一个留着小胡子的年轻人说,他的肩膀正好顶在于连的胸口上。

“啊!我刚才说的是一句精辟的话!很遗憾,它来得不是时候,没有为我增光添彩!”玛蒂尔德十分苛刻,不愿在谈话中引用事先想好的警句,但是她太爱慕虚荣,不能克制自我炫耀。于是在她的脸上,幸福的神情取代了厌烦的表情。克鲁瓦泽劳瓦侯爵一直在说话,他以为成功在望,就更加滔滔不绝了。

至于于连,刚进入第一个跳舞的客厅,就被迷住了,惊叹不已,激动得几乎有些胆怯。大家挤在第二个客厅门口,根本进不去。第二间客厅的布置简直就像一座阿尔汗布拉宫注128

“有哪个坏蛋会质疑我精辟的话?”玛蒂尔德心想,“我可以这样回答批评者:一个男爵或子爵的头衔,花钱可以买到;一枚勋章,可以赠送,我的哥哥刚刚得到一枚,他有什么成就呢?一个军衔,可以获取。驻防十年的军人,或者有个当陆军部长的亲戚,就能像诺贝尔一样当上骑兵上尉。一笔巨大的财富!……这当然是最难的,所以价值最大。真奇怪,书上说的正好相反……好吧,如果想发财的话,可以娶罗斯柴尔德先生注132的女儿。

诺贝尔在这种盛大的排场中,只注意到几个被忽略的细节。他评估着每件东西的价值,达到一个可观的总数时,于连发现他满脸妒意,情绪也变坏了。

“我的话确实很深奥。死刑是唯一无人渴求的东西。”

所有这一切在我们外省人眼中,都是别具一格的。他想不到竟会有这般的豪华,顷刻间,他的想象力飞升,把坏情绪都抛到千里之外了。诺贝尔在来舞会的路上,满心欢喜,而他眼前一片漆黑。一进院子,两人的角色就彻底扭转了。

“你认识阿尔塔米拉伯爵吗?”她问克鲁瓦泽努瓦先生。

晚上,当他来到舞会时,雷斯府邸的豪华让他感到震惊。门前的院子里,覆盖着缀满金星的深红色斜纹布的帐篷,没有比这更雅致的了。帐篷下面,院子里是一片开满花的橘树和夹竹桃。花盆在地下埋得很深,没有痕迹,这些树就像从地里长出来的一样。车子经过的路都铺上一层细沙。

她好像刚从天边归来一样,这个问题与可怜的侯爵跟她讲了五分钟的话毫无关联,善良平和的侯爵也感到很尴尬。不过,他是个聪明人,而且以聪明而得名。

诺贝尔讲话礼貌而亲切,简直无可挑剔,于连的坏情绪只能发泄到客气的回答中。他感觉其中有种卑贱的味道。

“玛蒂尔德的性情古怪,”他想,“这是缺憾,但她能给丈夫带来很高的社会地位!不知道拉莫尔侯爵是如何跟各党派搞好关系的,这是一个永不倒的人。还有,玛蒂尔德的性情古怪可被视为天才。有了高贵的出身和大笔财产,天才就会与众不同了,不会被人耻笑!而且只要她愿意的话,她就能做到集才华、个性和智慧于一身,让她变得无比可爱……”由于一心不可二用,侯爵在回答玛蒂尔德时,已经走神了,像背功课一样:

“我知道托了谁的福,才受到如此厚爱。”于连答道,深深地鞠了一躬。

“有谁不认识这位可怜的阿尔塔米拉呢?”接着他向她讲述了荒唐可笑的未遂阴谋。

“亲爱的索莱尔,我今夜到哪里去接你,一起去参加雷斯先生的舞会?他特意让我把你带去。”

“太荒谬了!”玛蒂尔德似乎在自言自语,“但他有行动。我想见识一下这个男子汉,请把他领过来。”她对侯爵说。侯爵很惊讶。

诺贝尔伯爵朝于连走过来,对他说:

阿尔塔米拉伯爵是公开赞美拉莫尔小姐的高傲、近乎无礼态度的人之一,在他眼中,她是巴黎最美的女人。

拉莫尔小姐在她哥哥要离开客厅时,叫住了他。

“假如她坐上王位,该有多美!”他对克鲁瓦泽努瓦先生说,接着就跟他走了。

“这个大小姐真不讨人喜欢!”他心想,一边看着她离开,她的母亲叫她去见见她的几个女友。“她太时尚了,整个肩膀从衣服里露出来……她比旅行之前还要苍白……金黄的头发都没有颜色了!好像阳光都能穿透一样。看她行礼的方式,看人的目光,多么高傲!真有女王的风范!”

世上有不少人想证明,没有比搞阴谋更令人不齿的了,有一种雅各宾党人的味道。还有什么比失败的雅各宾党人更加丑陋的呢?

于连恭敬地点点头。“这么说,即使是在舞会上,我也要向这个家的每个成员通报。我这不是花钱雇用的办事员吗?”他很生气,又想,“谁知道我跟女儿说的话,会不会影响父亲、哥哥和母亲的计划呢!这真是一个专制王朝!在这里,人人都得百无一用,又不让任何人抱怨。”

玛蒂尔德的眼神和克鲁瓦泽努瓦先生一样,都在嘲讽阿尔塔米拉的自由主义,但她听得津津有味。

“和我哥哥一起去参加舞会吧。”她强硬地又说了一句。

“舞会上有个阴谋家,这是有趣的对比。”她想。这个人留着小胡子,她觉得他像一头睡狮,但她很快发现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功利,功利的崇拜。

于连没有回答。

年轻的伯爵认为,除了在他的国家建立两院制政府之外,没什么值得他关注的。他快乐地离开了玛蒂尔德,这位舞会上最迷人的姑娘,因为他看到一位秘鲁将军进来了。

“他让我的哥哥领你到他家去,如果你去,还可以跟我说说维勒基耶领地的情况,也许我们春天会去。我想知道那里的城堡能不能住人,四周的景色是不是像传说的那么迷人。虚假夸大的事太多了!”

可怜的阿尔塔米拉对欧洲已经感到绝望,只好这么想,等南美各国强大以后,可以把米拉波带去的自由再还给欧洲。

“小姐,我还没有被引荐给公爵的荣幸呢。”(可以说,这句话和这个头衔对于骄傲的外省人来说,是难以启齿的。)

一群留小胡子的年轻人旋风般地走近玛蒂尔德。她清楚地发现,阿尔塔米拉没有被她迷住,对他的离去她很不快。她看见他跟那位秘鲁将军说话时,黑色的眼睛闪闪发光。拉莫尔小姐用一种任何对手都无法模仿的严肃而深邃的目光,望着这些法国年轻人。“在他们当中,”她想,“即便有再好的机会,谁会愿意被判处死刑呢?”

“索莱尔先生,”她的语气快捷、短促,这是一种上流社会年轻女子的惯用腔调,没有女性的娇媚,“索莱尔先生,你今晚去参加雷斯先生的舞会吗?”

这种奇怪的目光让不太聪明的人感到高兴,却让其他的人惶恐不安。他们害怕她会说出什么尖刻的话来,让他们难以回应。

在这双美丽的眼中,流露出深沉的郁闷,更糟的是,寻找不到快乐的绝望。最终目光落到了于连身上。“至少,他是与众不同的。”

“高贵的出身给人带来很多优点,如果没有这些优点我就感到不快,于连的例子就是这样,”玛蒂尔德心想,“但是高贵的出身,也会让人慢慢失去可能被判处死刑的无畏精神。”

“我十九岁了!”她想,“所有镀金的精装书上都说,这是幸福的年华。”她望着在普罗旺斯旅行途中买的新诗集,大概有八九本,放在客厅的桌上。不幸的是,她比克鲁瓦泽努瓦、凯吕斯、吕兹等其他朋友更聪明。当他们谈及普罗旺斯美丽的天空、诗歌及南方等等,她想象得出他们会说什么。

这时,有人在她身边说:“这位阿尔塔米拉伯爵是圣纳扎罗-皮芒泰尔亲王的次子,他的先人一二六八年曾经营救过被斩首的康拉丹。这是那不勒斯最高贵的家族之一。”

玛蒂尔德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她仿佛又看见父亲客厅里的镀金古董和昔日的常客。她想到在巴黎又要开始无聊的生活了。不过,她在耶尔时又想着巴黎。

“看看,”玛蒂尔德心里说,“这恰好验证了我的格言:高贵的出身让人失去个性的力量注133,没有个性的力量,就不会被判处死刑!看来,今晚我注定要胡言乱语了。既然我只是一个跟其他人一样的女人,那就去跳舞吧。”她接受了克鲁瓦泽努瓦侯爵的请求,他一小时以来,不断地邀请她跳一个加洛普舞。为了抛开探求哲理的烦恼,她让自己变得妩媚动人,克鲁瓦泽努瓦先生欣喜若狂。

这时,佣人通报说雷斯公爵到了。

但不管是跳舞,还是取悦于宫廷最漂亮的男人,都无法解除玛蒂尔德的烦恼。不可能有更大的成就了。她知道自己是舞会的王后,但是她并不开心。

“没错,但于连有意想不到的才智,这是你说的拉莫尔家族的人所没有的。”

一个小时以后,他把她送回到座位上,她对自己说,“我要跟像克鲁瓦泽努瓦这样的人在一起,生活会多么乏味啊!”她对自己说,“我半年没在巴黎,如果在巴黎所有的女人都渴望参加的舞会上还找不到快乐,那我该去哪里寻找呢?而且,舞会上这群人这么敬重我,我想不出还有比他们更好的人。这里除了几个贵族院议员和一两个于连这样的人之外,没有一个平民。但是,”她越来越难过了,“还有什么长处,命运没有赋予我呢?名誉、财产、青春!唉!什么都有了,只缺幸福。”

“他缺少的不是机智,而是松弛,”拉莫尔小姐对父亲说,并且拿他给于连的勋章开玩笑,“我哥哥向你要这个,等了一年半,他可是拉莫尔家族的人!”

“在我的长处当中,最可疑的是他们整个晚上向我谈到的那些。我相信我有智慧,显然我让他们感到恐惧。如果他们提出一个严肃的主题,五分钟之后,他们就会紧张得喘不过气来,好像在我一小时以来不断重复的事情上,有了重大发现一样。我是美丽的,这是我的长处,为此斯塔尔夫人注134愿意牺牲一切。但我厌烦得要死,这也是事实。有什么理由认为,我把我的姓改成克鲁瓦泽努瓦侯爵的姓以后,就会不像这么厌烦呢?”

拉莫尔小姐发现于连的个子高了,脸也苍白了。他的身材和举止,完全不像外省人了,但谈吐却不同,感觉过于严肃,很现实。尽管这些可以理解,但是他的自尊,使他的言行没有下人的样子,大家认为他把太多事看得过重。不过,大家知道他是个说话算话的人。

“可是,天哪!”她接着说,几乎快要哭出来了,“他难道不是一个完美的人吗?他是本世纪教育的杰作。你只要看他一眼,他就会找到中听的话,甚至风趣的话对你说,他是勇敢的人……但是,这个索莱尔真奇怪,”她对自己说,眼神里的忧郁转成了恼火,“我跟他说过,我有话要说,他竟然不肯露面了!”

现在于连已经成了穿着时髦的人,他精通巴黎的生活艺术。他对拉莫尔小姐的态度很冷淡。似乎已经忘却了她曾经兴奋地问他是如何从马上掉下来的。

新爱洛绮丝》时,圣·佩鲁的顾虑使他成为一个非常诚实的人”。但有时他对人的判断很严厉:“地位的影响总是通过一个暴发户的天才来感受的。看看卢梭爱上了他所遇到的所有女人,并且感动得流泪,因为L公爵,一个当时最平庸的奉承者,为了陪伴卢梭的朋友库安德先生,他在散步时不惜屈尊向右走,而不是向左走。”(司汤达《亨利·布拉德的一生》)

一天,于连从塞纳河畔的维勒基耶庄园回来。那里景色迷人,拉莫尔先生对这块土地很在意,因为在他所有的地产中,只有这里曾属于声名显赫的博尼法斯·拉莫尔家族。于连回到府上,见到了从耶尔返回的侯爵夫人和她的女儿。

注131 司汤达于1829年完成的一部小说《瓦妮娜·瓦尼尼》,也表达了类似的观点。

——佩利科注127

注132 即詹姆斯·罗斯柴尔德(1792-1868),他在巴黎建立了一家银行,并且支持复辟的政府。

“但这是整个迪亚-尼克最清凉的井了。”

注133 司汤达所喜欢的想法(参见《自恋回忆录》):“法国上流社会的礼节,大概是英国的,禁止各种的活力及其运用,如果它偶然存在的话。”“在我看来,”他在别处写道(参见《亨利·布拉德的一生》),“在我看来,活力甚至只存在于那些为真正需求而斗争的阶层中。”

“你的水不能止渴。”干渴的精灵说。

注134 斯塔尔夫人(Mme de Staël,1766-1817),法国评论家和小说家,法国浪漫主义文学先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