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因是美国电影界有一个“美国电影艺术科学学院”这样的组织,它是在“电影是与科学密切结合的艺术”这一牢固的认识基础之上建立起来的。
尽管人们常说,目前电影日薄西山的景况是世界现象,那么,美国电影正在恢复昔日的繁荣,这又是什么原因呢?
为了和电视这一新兴势力作斗争,电影必须有不逊于电视的科学装备才行。
电影公司不仅怠于培养新人,连制作电影所需的器材,以及新的科学技术手段等,也没有考虑引进。
面对电视器材既科学又新颖的局面,如果电影不改变设备陈旧的现实,就无法保持电影的特性。因为电影和电视只是看上去相似,本质上却完全不同。
究竟是因为没有培养新人,因而旧人占据要津呢,还是正因如此才不培养新人?不管出于前者还是后者,对培养人才的责任视而不见都是行不通的。
把电视当作电影的大敌,只是脆弱的电影观的产物罢了。
在日本,再没有像电影界这样领导始终不变、长据要津的企业了。
电影只要按照电影艺术科学的道路前进就可以了。
不论什么企业,只要不注意培养新的人才,不将新鲜血液注入躯体,就会不可避免地老化并走向衰退。这是非常明显的道理。
把电影日薄西山归咎于电视,根本文不对题。
从那时起,日本电影就渐渐出现了崩溃的迹象。
电影是半路睡着了的兔子,不过是被电视这只乌龟赶超过去而已。
我不由得大声说:“简直是开玩笑,需要改悔的是你们!”
现在有些电影开始模仿电视,搞什么电视电影。而愿意花很高的票价跑到电影院去看什么电视电影的人毕竟不多。
后来我回到东宝,工作伊始,东宝的一位董事就向我诉苦说,而今的副导演没有从前的副导演那种豪迈气魄。我说,是你们把有豪迈气魄的人赶走的。那董事却问我:“他们能不能改悔?”
话说得离了题,无非是电影创作者这条鲑鱼,看到养育他的河流被污染了,水也干枯了,没法在这样的地方产卵——拍电影,所以才发了这样的牢骚。
就这样,日本电影界失去了几名优秀导演。
我这条鲑鱼没有办法,所以才远适异域,溯苏联的河流而上产了卵,这就是《德尔苏·乌扎拉》。
他们无一不是才华出众的。正因为他们勇敢地参加了那场斗争,才被列上开除名单,以致星散。
这大概不是坏事吧。
无论我到哪里,自己成长的地方都常存心底,偶有触发,就会想起东宝这条河流。特别难忘那些因罢工而被开除的副导演。
按理说,日本的鲑鱼应该在日本的河里产卵。
我三十九岁时离开东宝,三年内遍历了大映、新东宝、松竹三家公司,四十二岁时又回到东宝。后来,又曾多次反复离开与重返东宝。
这一部分就是电影鲑鱼的牢骚。
我像鲑鱼一样,不忘生我养我的地方。[1]
[1] 鲑鱼的特性是秋季自海入河,逆水而上,在上游河流底部的沙砾上产卵,产卵后死亡。鱼卵在河中孵化长成幼鱼后,游入大海生活。它们从哪条河入海,产卵时仍回那条河,从不去其他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