影片送呈美国检查官看的时候,他们边看边窃窃私语,我想,这部影片大概是失败了。当放映到最后二十分钟时,他们突然安静下来,开始向前探着身子注视银幕,而且屏声静气,一直看到出现“剧终”的字幕。
这部影片完成时,由于亢奋和疲劳,我没有多余的时间冷静地评价它,总觉得制作了一部奇怪的东西。
放映室灯光一亮,他们全部站起,一齐向我伸过手来。他们一致赞扬,有的连声祝贺。不知为什么,我却有些惘然若失。
在这两千英尺长、将近两百个画面的胶片中,我倾注了近乎顽固的热情,也利用这些画面发泄了我对剧本审议会的愤怒。
到了和他们道别的时候,我才觉得这部影片确实获得了成功。
这部影片的最后二十分钟是用来纠正瑕疵的。我决心用这二十分钟的时间扭转影片的败局。
这次到场看片的检查官叫卡奇。后来,他为祝贺这部影片的成功召开了一次招待会。
《我对青春无悔》的第二稿硬是把故事改了,所以我并不把它看成一部完美无缺的作品。
那时,正是东宝第二次罢工时期,这部影片的主演们参加了以十位明星为中心的“十人之旗会”,他们反对罢工,去了新东宝。卡奇先生招待了我们,也招待了已经和我们分道扬镳的本片的演员们。卡奇先生说,正是因为双方通力合作,才拍出了《我对青春无悔》,他希望双方再次携手。
久板荣二郎的第一稿非常出色,却葬送在这些人手里,现在想起还不胜遗憾。
结果,这些演员并没有回来,过了大约十年他们才回到东宝。不光是演员,和他们一起离开的技术人员也一样,不仅把东宝花了十年工夫培养起来的班底全部丢掉,也浪费了自己十年光阴。
后来,剧本审议会的成员看了完成的两部影片后说,果然和你说过的一样,早知这样,按你的第一稿拍就好了。
《我对青春无悔》就是在这动荡不安的时期诞生的。
我认为这两个剧本不仅毫无类似之处,主题也截然不同。我说,一拍出来就会明白,根本是完全不同的两部影片。我在审议会上陈述了意见,然而没有被采纳。
战后有了自由,这部在当时那种形势下拍摄的影片,使我有很多感慨。
根据剧本审议会的意见,《我对青春无悔》剧本不得不修改第一稿,影片是按重写的第二稿拍的。这倒不是因为内容的是非问题,而是因为类似题材的另一剧本也提交审议会了。
影片的外景地在京都。春光明媚的小坡,野花盛开的小径,波光粼粼的小河,按现在的标准来看都是些不足为奇的背景,然而在当时,我却是怀着特别的感慨拍摄的。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激动不已的心情,仿佛展开双翅翱翔在晴空中一般。
第一次罢工的胜利,使从业员工的工会壮大。他们对作品的意见强而有力,此时组织了剧本审议会。
战争期间,连这样的背景都不能随便拍摄。那时的电影也不许正面描写青春。
这部作品诞生于东宝两次罢工之间。一九四六年二月东宝第一次罢工,同年十月第二次罢工,两次罢工之间相隔的七个月,就是这部作品的制作时间。
按检查官的见解,恋爱是淫猥的行为,青春新鲜的感情与躁动,一概被视为英美式的柔弱精神的表现。那时的青春,正在名为“一切为了前线”的牢狱之中忍气吞声。
但是,对我来说,这部作品却正好和片名相反,是很有愧的。因为这部作品的剧本,是违背我的意愿重写的。
然而,战后的青春如何呢?为了使它苏醒,也必须经过一个痛苦的时期。
此片公映之后,报纸、期刊等到处使用这个片名,“我对……无悔”屡见不鲜。
表明这种见解的,就是我的下一部影片。
《我对青春无悔》是我战后第一部作品的片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