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读书网 > 文学作品 > 海上大教堂 > 第47章

第47章

“你要我告诉你他犯了什么罪?你自己也是个优秀的宗教法官,怎么……难道你是想帮助自己的哥哥不成?”卓安低下头来,“我只能告诉你,事态非常严重。只要你答应见他是为了让他认罪,我就让你去看他。”

尼克劳·艾摩力突然站起来。

鞭刑十下!十五下,二十五下……这几年来,他下过多少类似的命令?“直到他说实话为止!”这是他经常对卫兵军官说的话。而如今……如今他们却要他逼迫自己的哥哥吐实认罪。他要如何办到?卓安很想回答,但是一直开不了口,只能在一旁猛搓手。

“他犯了什么罪?”

“这是你的义务啊!”艾摩力提醒他。

“你应该让他坦承罪行,并且让他忏悔。”

“他是我的哥哥,是我唯一的亲人……”

宗教法庭大法官眯起了他那双原本就细小的眼睛。

“你有教会。你还有我们这些信仰基督的弟兄们呀!”艾摩力停顿片刻之后,继续说,“卓安修士,我一直在这里等着,因为我知道你一定会来的。你如果不能答应我的要求,那我只好亲自审理这个案子了。”

“我想看看我哥哥!”卓安才抵达主教宅邸,立刻向尼克劳·艾摩力提出了这项请求。

当他闻到主教宅邸地牢发出的恶臭时,忍不住露出嫌恶的表情。卓安走在阴暗的地道里,不时听见墙壁渗出的水滴滴答答地落下,还有老鼠在脚边乱窜。他吓得浑身发抖,这个地方就像艾摩力的恫吓一样恐怖:“那我只好亲自审理这个案子了。”亚诺到底犯了什么罪?他该如何告诉宗教大法官,他自己也犯了不该犯的错……

因为罹患癫痫,乔默·巴耶拉必须去找主教陈情,再三说明自己并非恶魔缠身才得了这个怪病。不过,宗教法庭非常确定的是,芙兰希丝卡一定是个该死的恶魔。

狱卒打开地牢铁门,迎接卓安的是一片漆黑及一阵恶臭。里面好几具黑影在晃动,嵌在墙上的链条嘎吱作响。这幅惨不忍睹的景象,让他突然一阵反胃,连胆汁都涌了上来。“他在那里。”狱卒指了指蜷缩在墙脚的黑影,然后径自离开了地牢。背后传来铁门关上的声音,又把卓安吓了一大跳。他站在地牢入口处,周遭一片幽暗;唯一一扇铁窗在墙壁上方,只有几丝幽微光线隐隐渗入。狱卒离开后,墙上的链条又是一阵嘎吱作响。地牢里有十几个幽影缓缓晃动着。他们都是如此平静,究竟是不知事态严重,还是已经死心绝望?卓安在臆想的同时,一声声哀叹和呻吟让他越来越难受。他走近其中一团黑影,本以为狱卒指给他看的就是这个,上前蹲下一看,凑上来的却是一张老妪的脸,牙齿全都掉光了。

“当初根本就不该让我喝她那该死的奶水!”赫尼曾经几次听到巴耶拉男爵这样抱怨,“她那该死的奶水应该给自己儿子亚诺·艾斯坦优喝。当他正在享受荣华富贵以及国王恩宠的时候,我却要承受他那婊子娘传染的恶疾!”

他往后跌坐在地上。老妪端详了他好一会儿,随后又躲回阴暗里。

卜赫尼也在一旁帮腔,大声督促着军官尽快行动。

“亚诺?”卓安坐在地上轻声唤着。接着,他一次又一次高声大喊,直到有了回应。

“去把那个当年给我喂奶的臭婊子找出来!”巴耶拉男爵对军官下令,“然后把她关进城堡的地牢。”

“卓安?”

“哼!他很快就会破产了。”卜赫尼自信满满地说。

他赶紧往那个声音冲过去。然后,他在那团黑影前蹲下来,双手捧着哥哥的头,将他拢进怀里。

乔默·巴耶拉和卜赫尼互看了一眼。

“我的天啊!这……他们到底是怎么折磨你的?你还好吧?”卓安不停地轻抚着亚诺;他那粗糙的头发,以及明显凹陷的双颊……“他们没让你吃东西吗?”

“目前还有,不过大家都知道,亚诺·艾斯坦优让许多家无恒产的穷人借贷,如果这些贷款都收不回来的话……人们想到这点心更慌了,因此才为了领钱而发生肢体冲突——百姓们怀疑,艾斯坦优的偿付能力恐怕撑不了多久。总之,现场一片混乱啊!”

“有的,”亚诺回答,“一片硬面包,还有水。”

“他们有钱让客户提领吗?”

当卓安无意间碰触到亚诺脚踝上的大铁环时,立刻把手缩回去。

“目前还不清楚。有人说他的罪名是异教徒,另外一些人说他是因为信仰犹太教被捕,还有人说是因为他和犹太女子有不正当的关系。现在被关在主教宅邸的地牢里。至于巴塞罗那百姓对这件事的看法,支持他和反对他的各居半数,但是,不管支持或反对,大家都挤在他的兑换铺子前要求提领存款。我亲眼看到的,人们甚至为了领钱而大打出手。”

“你可以帮帮我吗?”亚诺突然开口,卓安没吭声,“你也是教会的一分子。你曾经多次跟我提过,那个宗教法庭大法官很器重你。这不是人过的日子呀!卓安,我不知道自己能在这里撑多久,我一直在等你来。”

“他们以什么罪名逮捕他?”巴耶拉男爵继续追问。

“我已经尽快赶回来了。”

“他是三天前被逮捕的,当时,他正在领事馆里仲裁纠纷。”

“你和那个大法官谈过了吗?”

“闭嘴!”坐在摇椅上的巴耶拉喝斥他,“军官,你继续说!”

“是的。”即使置身黑暗中,卓安还是别过头去。

“这么说来,玛格丽妲说的果然没……”赫尼当场脱口而出。

兄弟俩都默不作声。

“宗教法庭已经逮捕了亚诺·艾斯坦优。”军官一抵达就进入塔内报告这个消息。

“结果呢?”亚诺还是忍不住问了。

两人正在等候军官确认玛格丽妲在前一封信中提到的讯息。落难到纳瓦克雷斯的卜赫尼说服了妹妹,当爱丽诺在卜家原有的宅邸日日独守空闺时,玛格丽妲可以逐步打入男爵夫人的生活圈子,进而取得她的信任。后来,向爱丽诺通报亚诺行踪的人,正是居心叵测的玛格丽妲。捏造亚诺与芮琦有婚外情的人也是玛格丽妲。亚诺因为与犹太女子有不正当的关系而被捕,早已是巴耶拉和卜赫尼预料中的事。

“亚诺,你究竟做了什么?”

“你的军官还要多久才会到啊?”赫尼依旧在塔里来回踱着。

亚诺的手突然紧抓着卓安的手臂。

“你能不能别再这样走来走去?”

“你怎么可以有这样的想法?”

乔默·巴耶拉抬头望着塔顶。

“我必须知道事情的真相啊,亚诺!我必须弄清楚他们以什么罪名指控你,这样我才能帮你呀!你也知道,这种事情都是秘密举发的。尼克劳·艾摩力根本就不肯告诉我。”

“没错。”过了半晌,他终于答腔,“简直是可笑极了!跟我比起来,你痛恨亚诺·艾斯坦优的理由幼稚得可笑!”

“那么,他到底跟你说了什么?”

在纳瓦克雷斯的高塔里,巴耶拉坐在他的摇椅上一动不动,他一直面无表情地看着赫尼在这里踱来踱去。

“什么也没说。”卓安回答,“在我见到你之前,我也不想跟他多说什么。我必须了解大概是什么样的指控,这样我才能想办法说服艾摩力。”

“你觉得这件事很可笑吗?”

“你去问爱丽诺吧!”亚诺脑海中又浮现妻子站在被活活烧死的无辜者前面,对他指指点点的嘴脸,“哈斯戴死了。”他幽幽地说道。

卜赫尼在乔默·巴耶拉面前停下了脚步。

“爱丽诺?”

“而你只是个没有任何下属可以为国王作战的骑士!”男爵没好气地替他说完这句已经重复了上千次的老话。

“你觉得奇怪吗?”

“我的父母和弟弟去世时,贫病交迫,吃不饱、穿不暖,简直跟农奴没两样,而我……”

卓安突然失去重心,必须抓住亚诺才稳住了脚步。

但是,赫尼并未理会他。

“卓安,你怎么了?”亚诺用力扶住弟弟。

“金钱、女人和权力!”男爵忍不住替他接了话。

“这个地方……看你这个样子……我……我只是头有点晕。”

“依照他这个罪名,我看他恐怕没什么好下场了……”卜赫尼说,同时在屋里不停地来回踱步,“想当初,我有享用不尽的……”

“你快走吧!”亚诺随即吩咐弟弟,“与其在这里安慰我,不如到外头去帮我想办法吧!”

卓安加紧赶路。沾了污泥的宽松黑袍不断拍打着他的双脚。

卓安站起来,但是两腿发软。

而他确实也这么做了。“无须迟疑,尽管毒打他们,直到他们乖乖说实话为止。”他确实照着艾摩力的交代去做了,一直不断地刑讯百姓。他们会用什么样的手段虐待亚诺,逼他承认自己是异教徒?

“嗯!我想也是。”

“卓安修士,我们一定要努力打击异教邪说!我们一定要揪出人们善良面目下隐藏的罪行。”

他叫来狱卒,然后离开了地牢。痴肥的狱卒领着他走出地道。他身上刚好有几枚钱币。

卓安当然记得尼克劳·艾摩力这个人。当他决定成为宗教法庭法官时,尼克劳·艾摩力曾经多次祝贺他。

“这个你拿着。”他说,狱卒一言不发地把钱收下,“明天你得对我哥哥好一点。”在他脚步间穿梭的鼠群是他得到的唯一回应,“你听见我的话了吗?”他继续追问。最后,他听见的只是怒斥鼠群的叫嚣,在地牢通道间萦绕不去。

“尼克劳·艾摩力一定会使尽手段逼他说实话的。”军官也加入了谈话。

他需要钱。卓安离开主教宅邸之后,立刻赶往亚诺的兑换铺子,到了以后才发现,大批群众在铺子前挤成一团。卓安往后退了几步。

“一个宗教法庭法官的哥哥,怎么会这样?”另一个卫兵大声惊呼。

“他弟弟在那里!”有人忽然大喊。

“听说,他好像是以异教徒的罪名被逮捕的。”一位卫兵刻意提高音量,好让卓安也能听清楚。

好几个人立刻朝着他冲过来。卓安本想拔腿就跑,但当他发现人们自动止步时,马上改变了主意。人们怎么可能会攻击一个道明会修士呢?他刻意抬头挺胸,迈着大步往前走。

卓安没在亚诺的封地多停留。启程返回巴塞罗那途中,卓安没跟任何人开口说过话,就连与他合作密切的文书官也没听他说过半个字。然而,他这一路上倒是仔细听着旁人的谈话。

“修士,你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有人趋前追问卓安。

返回巴塞罗那城途中,卓安经过亚诺的封地,他特地脱队去看了那一大片土地,这片土地如今在亚拉岗贵族和其他骑士的经营之下,又见亚诺当初亟欲解决的滥垦或废耕问题。“听说,举发亚诺的人就是男爵夫人。”有人告诉卓安。

卓安当场面露愠色。

“我们到巴塞罗那去!”他对卫兵下了这道命令。

“我是卓安修士,宗教法庭的法官!”提到自己的职称时,他还刻意提高了音量,“你可以叫我法官大人。”

卓安看了看台下的村民。

卓安扬起眉梢,直视着那人的双眼。“你呢?你犯了什么罪行?”他默默质问他。男子接连后退了好几步。卓安继续往铺子走去,人群也自动让行。

“您不打算继续审问吗?卓安修士……”军官问他,“一群罪人正在等着您。”

“我是卓安修士,宗教法庭的法官!”他对着紧闭的店门大声喊着。

台下的村民开始骚动起来。卓安试图继续审判,但是他一个字都说不出口。他又一次盯着军官看,这一次,他看见军官咧嘴笑了。

迎接他的是亚诺的三位员工。铺子里一片凌乱,一本本账册散放在铺着红缎的长桌上。亚诺要是看到这种情景的话……

亚诺?

“我需要钱。”他对三位员工说。

他再转过头去看着军官,军官默默点着头。

三个人同时露出无法置信的神情。

法官转过头去看着前面那群村民。他要跟这些村民说什么?亚诺被捕?

“我们也需要钱啊!”最年长的那位员工说。他叫雷米吉,进铺子工作,递补吉良的职位。

“我看应该是真的。”军官说。

“你说什么?”

卓安盯着那位军官。

“卓安修士,我们现在连一分钱都没有!”雷米吉靠在桌边,用力晃动着寂静的保险箱,“一分都没有啊!卓安修士。”

几天之后,加泰罗尼亚北方的一个小村子里,当那位正在恫吓村民的宗教法庭法官从一位军官口中得知这个消息时,一时惊愕得说不出话来。

“我哥哥居然没有钱?”

亚诺·艾斯坦优被捕的消息很快就在巴塞罗那大街小巷中传开了,然后在贵族、商人或农奴口耳相传之下,几乎传遍整个加泰罗尼亚。

“他没有现金。您以为那一大群人会没事聚集在外面吗?他们要提领存款!他们已经闹了好几天了,我们也不堪其扰啊!亚诺还是非常富有的。”雷米吉试图安抚他,“但是,他的钱都用在投资、借贷、贸易、做生意……”

“我们可以走了。”他说。

“你们不能要求贷款人还钱吗?”

亚诺握拳拍桌定案,接着站起来,走到宗教法庭军官面前。

“我们的贷款大户是国王,您也知道,国库一直闹穷呀!”

“我在此宣判,已故水手的遗孀胜诉。”他非常冷静地念着最后裁决,“遗孀和三名幼子应获得水手在整个航海期间应得的所有薪资为赔偿,而不是船东认定的只有两个月薪资。以上。”

“难道就没有别人可以偿还贷款了吗?”

军官迟疑了半晌。领事神情镇定,比着手势要他们尽量往门口移动,最后,军官妥协了,决定站在门边监视,好让亚诺继续审理水手的案件。

“有的,还有很多,但那些都是一时收不回来的贷款。您也知道,亚诺把钱借给许多穷人,他们真的还不起。即使如此,在他们知道亚诺的状况之后,许多人特意赶来还钱,虽然数目不大,但已经是他们手边仅有的钱了。那一点钱,根本不够去补足钱币贬值的损失差额。”

“请各位先退下。”亚诺这样要求宗教法庭的军官。

卓安看了看门口,然后举起手来指着。

领事馆卫兵要上前护卫领事大人,不过亚诺使了个眼色让他们别轻举妄动。

“那他们呢?他们为什么可以要求提领存款?”

“根据宗教法庭的命令,您被捕了,跟我走吧!”

“原则上是不行的。大家既然把钱存在这里,就必须同意让亚诺把钱用来投资,可是钱的事情最敏感了,宗教法庭……”

“您说的正是,军官。”亚诺连忙抢话,“但是……”

卓安示意雷米吉不必在乎他那一身黑袍。狱卒怒斥鼠群的叫嚣,霎时又在他耳边响起。

“你就是亚诺·艾斯坦优,海洋领事暨蒙普男爵?”

“我需要钱啊!”他在心里大喊着。

军官往前走到亚诺面前。

“我已经跟您说过了,我们没有钱。”雷米吉是这样告诉他的。

“这是怎么回事?”亚诺气得当场咆哮,“你们好大胆!居然敢来干扰法庭?”

“但是我真的需要钱啊!”卓安重申,“亚诺需要钱。”

“亚诺·艾斯坦优?”问话的军官直视着亚诺。

“亚诺需要钱,更重要的是……”卓安看着门口,心里不停地嘀咕着,“亚诺需要平静。这个丑闻可能会重创他的声誉,人们会认为他恐怕要破产,所以从此淡忘他的存在。我们需要支持呀!”

突然,领事馆法庭的门被猛力推开。一名军官带着六名全副武装的宗教法庭卫兵,看都不看就把法警推到一边,一行人径自往厅内走。

“难道没有办法可以安抚这些人吗?我们没有东西可以变卖吗?”

“没有任何水手签的是长达数月的聘雇合约……”

“我们可以把贸易转让给其他同业。”雷米吉回答,“但是亚诺不在,没有他的许可……”

“你继续说吧!”亚诺指示作证水手往下说,目光却落在已故水手的遗孀和三名幼子身上。

“由我核准行不行?”

有位水手在出航期间死于意外,船东只愿意支付两个月的薪资作为补偿。水手的遗孀手上那份丈夫的工作合约,并不是长达数月的长期聘雇合约,结果水手在合约期才过半不久,就在公海死于船难。

雷米吉惊愕地盯着卓安。

“叫他们等到审判结束再说吧!”亚诺做了吩咐,示意水手继续说下去。

“事态紧急呀,雷米吉!”

“他们有什么事吗?”亚诺问道。法警一副不知情的模样。

“我想应该可以的。”经过深思熟虑之后,雷米吉同意了,“事实上,我们不会有金钱上的损失。纯粹只是业务转让而已。再说,少了亚诺的参与,他们也会比较放心吧!不过,您得提供书面核准给我才行。”

“有位军官带着几名宗教法庭卫兵,他们要见您。”法警凑在他耳旁低语。

卓安在雷米吉准备好的文件上签了字。

亚诺要求到场作证的水手保持安静,他转向那位中断审判的海洋领事馆法警。

“你想办法去弄来一笔现金,我明天一早就来拿。”卓安一边签字,一边说,“我们需要现金。必要时,贱价变卖现有的任何东西都可以,总之,就是要筹到一笔现金。”

亚诺·艾斯坦优成为蒙普男爵的决定,已在贵族圈里引起不少争议,而他解放农奴的大胆作风,尤其让其他贵族觉得反感。有些贵族因此被逼得非得认真经营封地不可,因为亚诺那个奴隶出身的男爵居然大声疾呼废除部分贵族的封地!在这一大批与亚诺对立的贵族当中,其中一位是乔默·巴耶拉,纳瓦克雷斯封主的儿子,正是芙兰希丝卡当年喂哺母乳的小男婴。至于巴耶拉身边这位,他的住家、财富和豪奢生活,全被亚诺剥夺了——他就是卜赫尼,目前住在祖父留在纳瓦克雷斯的老房子里。这栋老旧的房子与他度过大半生的蒙卡塔尔街大宅邸根本无法相比。这两个落魄贵族聚在一块儿,总要为自己的贫穷哀声叹气,接着就兴起了复仇的念头。两人策划已久的复仇计划正是开花结果的时候,如果赫尼的妹妹玛格丽妲所言不假。

卓安一踏出铺子大门,喧嚣的群众立刻安静了下来。雷米吉开始联系贸易商。当天巴塞罗那港最后一艘离港的商船,将把亚诺的转让同意书送往地中海地区的业务代表。雷米吉够明快够机警,隔天就满足了不少存款户的需求,而这些人也开始四处宣扬:亚诺的生意又有起色了。

在这场谋划多时的复仇大计中,爱丽诺并非单打独斗。这场控诉亚诺和犹太女子芮琦的复仇大计,才刚起头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