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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艾摩力转过头去瞪着这个莽撞的骑士。有什么好跟他解释的?

“我们可以把他带来给您!”卜赫尼激动大叫着,手中的宝剑依然指着军官,注意力却放在另外两人身上。

“我们向您提供了这么多证据,绝对足以证明他的罪过,”乔默·巴耶拉忍不住插话,“宗教法庭不能就这样……”

“他都已经跑了。”艾摩力驳斥他。

“什么证据?”艾摩力对他咆哮。那两个笨蛋的确曾经提供了让他挽回荣耀的好机会。如果他扭曲那些证据呢……“什么证据?”他再问一遍,“像您这样自曝妖魔附身的证据吗?男爵先生……”乔默·巴耶拉正打算开口,艾摩力用力挥手阻挡了他,“我去找过您自称当年出生时由主教签发的证明文件。”两人目光交锋,“结果……您知道吗?我什么都没找到!”

“您还是可以将他定罪啊!”他终于说了一句清晰的句子。

卜赫尼握着宝剑的手慢慢放了下来。

乔默·巴耶拉支支吾吾的,嘴里咕哝着模糊的字句,双手挥个不停。

“一定有!应该是在主教管区的档案里。”巴耶拉急忙替自己辩护。

“我不记得我曾经答应过什么,至于我让他逃走这个说法……我告诉您,让他逃走的是国王,您口中尊贵的国王陛下,他对教会的求救完全置之不理。您要理论,就去找国王吧!”

艾摩力摇着头。

“您答应要将亚诺·艾斯坦优绳之以法的,没想到,您居然让他就这样逃走了。”

“还有骑士您呢?”艾摩力转向卜赫尼发出愤怒的叫嚣,“您为什么要出面反对亚诺·艾斯坦优?”大法官一眼就看出了卜赫尼因为隐藏事实而心生恐惧;那可是他的职业专长啊!“您知不知道,对宗教法庭说谎是有罪的。”卜赫尼急着要求助巴耶拉,可惜这位男爵只是两眼茫然地盯着大法官办公室的角落。他正在孤军奋战呀!“您怎么说呀,骑士?”卜赫尼局促不安地回避着大法官的目光。“那个货币交易商对您做了什么?”艾摩力勃然大怒,“大概是让您破产了,是吧?”

“好了,男爵,”他还是让步了,“您有什么事呢?”

卜赫尼作出回应。仅仅一秒钟,就在那一秒钟,他的眼角余光瞥见了大法官。就是那个意思:一个货币交易商怎么可能让一个骑士破产?

艾摩力紧盯着巴耶拉的双眼。他大可呼喊求援;其他卫兵很快就会赶来,但是,那双怒火炽烈的双眼……谁知道这两个男人会做出什么骇人的疯狂举动?他叹了口气。这一天显然不是他这一生最风光的日子。

“他并没有让我破产。”卜赫尼一脸无辜地答道。

卜赫尼在一旁猛点头,手中的宝剑一挥,挡住了正想找大法官求援的军官。

“他没让您破产?那就是让您的父亲破产了?”

“我好歹也是个加泰罗尼亚的男爵。”他刻意拉长了每一个字,“我自认有资格受到我应有的尊重。”

卜赫尼低着头。

大法官作势要把门关上,但是乔默·巴耶拉却阻止了他。

“两位竟然为了利用教会而说谎!两位谎报罪证,就为了进行个人的复仇行动!”

“我就是不想接见任何人!”艾摩力对着已经脱离卜赫尼威胁的军官大吼,“我已经告诉过你了!”

大法官这么一吼,乔默·巴耶拉终于回过神来。

“我们已经等了很久了。”巴耶拉回答。

“他真的放火烧了他父亲!”卜赫尼微弱的声音几乎像含在嘴里。

卜赫尼收回宝剑,看了看巴耶拉男爵。

艾摩力的手用力一甩。现在该怎么做才好?逮捕他们、审判他们只会让这个他希望尽快结束的案子拖得更久。

“什么事?”大法官怒气冲冲地质问他,眼睛则瞪着应该在门外守卫的军官,此刻却被手持宝剑的卜赫尼逼到了墙角,“你们好大的胆子!居然敢胁迫一个教廷军官?”大法官怒声斥责。

“两位去找公证人,然后撤销检举。否则……懂吗?”艾摩力大声斥责畏畏缩缩的两个贵族,两人猛点头,“宗教法庭不可能根据谎报的事证来审判一个人的。两位可以走了!”发出命令的同时,他递给军官一个严肃且不耐烦的脸色。

拳头紧握的乔默·巴耶拉正打算再往门上敲。

“你以你的荣耀发过誓的!”卜赫尼回头望着大法官办公室房门,一边叨叨提醒巴耶拉。

“什么……”

艾摩力听见了骑士的抱怨。而且,他也听到了对方的回复。

剧烈的敲门声把办公室震得砰砰响。艾摩力走到门边,用力把门打开。

“你放心!纳瓦克雷斯的历任封主,从来没有人无法实践誓约的!”

他多么希望能将艾斯坦优那个家伙丢进火炉里!还有他那个母亲呢?那个老太婆现在怎么样了?可想而知,她一定趁着局面混乱……

大法官眯起了双眼。他的麻烦已经够多了。他释放了一个罪犯。刚刚才命令两名证人去撤销检举。他正在进行一桩金钱交易,对方是……是个比萨人?哼!他连对方是谁都不知道!如果乔默·巴耶拉在他拿到亚诺那笔巨款前实践了誓约,那会怎么样?他和那个比萨人的协议还算数吗?不,这个案子一定要彻底解决才行。

艾摩力再往门上望了一眼。

“不过,这一次……”艾摩力在两人背后大声斥责,“纳瓦克雷斯封主不可能实践他的誓约了!”

敲门声再度响起。

两人转过身来,一脸愕然。

没错。最轻微的刑罚足以挽救他大法官的声望,并让他避开了与国王之间的对立,而且还有一大笔钱可以……

“您说什么?”巴耶拉答道。

响了几次的敲门声扰乱了他的思绪,但是,艾摩力将视线从门上移开之后,继续在办公室里踱着。

“我说教会绝不容许两个……”大法官比了个轻蔑的手势,“教会不容许两个庸俗的凡人私下执行审判。司法是非常神圣的,不准再进行其他复仇行动!懂吗?巴耶拉男爵!”贵族踌躇了,“您若要实践誓约的话,那么,我会开庭审判您妖魔附身那个案子的……这样,您到底听懂了没有?”

吉良离开之后,艾摩力在办公室不停地来回踱步。如果亚诺没有钱,那么,将他定罪也没什么用。教皇永远不会忘记他曾经承诺过的那件事。那个比萨人老早就看准了这一点。如果他要实践对教皇的承诺……

“但是,我发了誓……”

与国王正面冲突一点好处也没有。

“放心,我以宗教法庭之名免除您无法实践誓约的罪过。”巴耶拉点头同意了,“还有您……”大法官指着卜赫尼,“您可要特别小心啊!千万别找上宗教法庭已经审判过的人私下复仇。我这样说得够清楚了吧?”

两人一言不发。海儿加入大力士行列,一起把亚诺抬上了商船。

卜赫尼默默点着头。

海儿在双臂下垂的亚诺面前停了下来。这时候,她看见两行热泪从他的两颊滑落。她靠过去,在他唇上印上深情的一吻。

那艘长度只有十米的三角帆小船,已经在贾拉夫海岸的一处隐密小港湾找到了适当的停靠处。这个小港湾远离其他靠岸地点,举目所及皆是汪洋大海。

一旁的大力士们松开了搀扶着亚诺的手……迎风奔跑的海儿,仿佛岸边最轻柔的一缕波浪。

这幢简陋的焦黑木屋是几位渔民搭建的,伫立在蔚蓝的地中海和满地的灰色卵石之间,渔民们偶尔在此躲避烈日和高温。

亚诺看着她狂奔过来。

三角帆小船的船长从吉良那儿收到一袋沉甸甸的钱币,以及他再三嘱咐的要求:“你把他安顿在那里,派个信得过的船员陪同照料,准备充足的饮水和食物。接着,你可以继续运输货品。但是,尽量选择附近的地点,至少每隔两天返回巴塞罗那接收我的最新指示。事情结束之后,你会再获得一笔丰厚的酬劳。”为了赢取船长的信任,吉良对他作了这个承诺。吉良根本就不需要这么做的——所有在海上讨生活的人都非常敬爱亚诺,大家一致认为他是个裁决公正的海洋领事。不过,那毕竟是一大笔钱,船长还是接受了。然而,当初设想的状况并不包括海儿在内,而这个女孩又坚持不让船员插手照顾亚诺的工作。

于是,其中一位大力士急忙跑去找海儿。

“我会负责照顾他的。”大伙儿把亚诺安顿在木屋里之后,她这样告诉船长。

“老天啊!”他大叫着,“快把她带来!我求求你们!”

“可是那个比萨商人说……”船长正想反驳她。

亚诺忍痛站在船边,由两名大力士搀扶着。他望着海滩。“海儿在等着你。”吉良的话突然在他耳边响起。吉良、艾摩力、宗教法庭、地牢……所有景象又一一浮现在脑海中。

“你去告诉那个比萨商人,就说海儿跟他在一起,如果他不同意,您再把船员找来吧!”

“只是个女孩子。”其中一位大力士回答他,“没什么问题啦!我们应该赶快……”

这个年轻女子展现了出乎意料的权威。船长看着她,试图再次反驳。

“等一下,”他试着要坐直,“那个声音……是谁?”

“您可以走了!”她断然下令要他离开。

“亚诺!”

三角帆小船逐渐在小港湾的巨石间消失了,海儿用力吸了口气,接着仰头望天。曾经有过多少回,她对自己否定了那个梦想?曾经有过多少回,她怀想着亚诺在她身边的日子,却要极力说服自己命运另有安排?如今……她望着那幢小木屋。他依然沉睡着。航行途中,海儿确定亚诺并未发烧,也没有任何伤口。她靠在船边坐着,双腿交叠,并让亚诺的头部枕在她的腿上。

大力士们涉水前进,目标是吉良事先租借的商船,此刻就停在港口中央。海水溅在亚诺身上。

亚诺几次睁开了双眼,望着她,然后又闭上眼睛,嘴角同时泛起微笑。她一路握着他的手,每当亚诺望着她时,她总会把他的手握得更紧,直到他再次安心入睡。同样的情景上演了一次又一次,仿佛亚诺有意证实她的存在是真实的。如今,海儿回到木屋里,在那个沉睡中的男子脚边坐了下来。

声音从远方传来。

他在巴塞罗那闲逛了整整两天,回顾着他曾经造访多次的地方。吉良在比萨这五年,巴塞罗那城并没有太大的改变。虽然世道艰困,这座城市依旧繁荣热闹。巴塞罗那仍然是个开放的港口,唯一的防御还是外海堤防,当年亚诺曾指挥捕鲸船停靠在此抵挡暴君贝德罗的侵袭。贝德罗三世下令建造的西侧城墙依旧矗立着。皇家船坞工程仍在进行中。船坞尚未完工之前,所有建造或整修中的船只都停靠在雷戈米尔堡垒前方的海岸旁。在这里,吉良闻到一阵阵浓郁的沥青味,捻缝工们将沥青和麻絮混合,以此做船只防水处理之用。他静静观察着那群在海边辛勤工作的木工、铁匠以及缆绳匠。多年前,他曾经陪着亚诺前来检视缆绳匠的工作情形。当时,他们在众多船只之间来回穿梭着,经常可见神情专注的木工在船上敲敲打打。检查过缆绳之后,亚诺必定前去视察捻缝工。打过招呼以后,亚诺不但观察工人的工作情形,有时也和他们闲话家常。

“亚诺!”

“捻缝工是个非常关键的角色,政府已经立法禁止他们以包工、计件的方式工作。”亚诺向初次到访的吉良解释。正因为如此,领事大人总会亲切地和捻缝工人闲聊片刻,借此了解他们的经济情况。捻缝工人生活安稳,自然能够安心工作,对于船只的安全也更有保障。

亚诺!海滩。他的回忆混合着阵阵涛声以及沁着咸味的海风。他在海滩上干什么?

吉良仔细端详着其中一位捻缝工人,他跪在地上,正在仔细检查刚刚填补完成的所有接缝。这幅景象让吉良不禁闭上双眼。他紧抿双唇,缓缓摇着头。他们俩辛苦奋斗多年,如今,亚诺却被迫避居小港湾的简陋木屋,等待大法官从轻发落。唉!这些基督徒啊!还好,他至少还有海儿在身边陪着……他心爱的丫头!当三角帆小船船长在谷物市场描述海儿力争的经过时,吉良一点都不讶异。那就是他心爱的丫头!

他曾经多少次梦想自己能够听到这声呼唤?当他睁开眼睛时,他发现自己被几个男人抬着,这些人的面孔,在他眼里全都模糊成一片了。他们要把他带去某个地方,这几个形色匆匆的男子,一路保持沉默。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他在哪里?亚诺!没错,这就是那个被他离弃的女孩以沉默的眼神发出的呼唤,那是几年前的一天,就在菲力普·彭兹的农庄里……

“祝福你!我的心肝宝贝……”他喃喃说着。

“亚诺!亚诺!”

“您说什么?”

大力士将她揽腰抱起。这个女孩如此轻盈,连他每天搬运的大石块或船货的一半重量都不到。

“没什么!没事。您做得很好。现在,您可以出海了,过几天再来吧!”

“放开我!”海儿大叫着,双脚腾空踢个不停。

第一天,没有艾摩力的信息。第二天,他又在巴塞罗那城里闲逛。他总不能一直待在谷物市场的房里苦等,因此,他交代两位少年奴隶,如果有人到谷物市场来问,务必尽快到城里找到他。

海儿正想扑上去时,其中一名大力士挡住了她。比萨商人再三交代,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亚诺的落脚处。

商人小区景物依旧。他闭着眼睛都能逛巴塞罗那城,鼻子嗅到的不同味道就是最好的向导。大教堂也和圣母教堂一样,仍在施工中,不过,圣母教堂的进度超前许多。同样在施工的还有圣塔克莱拉教堂和圣安娜教堂。吉良总会伫足在这些教堂前观察木工和泥水匠的工作情形。还有海岸城墙呢?港口呢?基督徒们想做的事情还真多。

海儿穿过广场,然后转进海洋街,街上已经没有了民兵队的踪影。她一路跑,海洋领事馆;六名大力士合力抬着依然昏迷的亚诺!

“有人到谷物市场来找您啦!”少年奴隶上气不接下气地说。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你赶快跑到海边去吧!”他能说的只是这些了。

“你终于屈服了吗?艾摩力……”吉良暗自忖度,立刻加快脚步赶回谷物市场。

不,他没见过这个人,倒是听过大伙儿谈过这个人,还有他的女儿,那个亚诺收为养女的女孩。

艾摩力在吉良面前签下了判决书。接着,他盖了印,默默将判决书递给站在桌前的这位比萨商人。

“我是海儿·艾斯坦优!”她急得连咬字都含糊了,“我是大力士雷蒙的女儿!你应该认识他的。”

吉良接下判决书之后,当场就翻开来细读内容。

大力士公会代表面无表情地低头看着她。那是秘密。宗教法庭……

“看后面!看后面就可以了!”大法官这样催促他。

“亚诺在哪里?”满身大汗的她又急又喘地问着。

为了这份厚厚的判决书,艾摩力强迫公证人挑灯夜战,他可不想在这里花一整天等这个异教徒从头看到尾。

民兵队已经聚集在布拉特广场。海儿已经很接近大力士们扛在肩上的圣母像了,此刻,这座石雕像正在广场中央摇摆舞动着,但是亚诺……海儿似乎听见好几个男子正与官员们讨论事情。而在他们中间……没错,他就在那里。就差那么几步路了,但是,广场上实在是水泄不通呀!她用力掐着某个男子的手臂,因为他坚持不肯让路。男子气得握紧了拳头,突然间,他哈哈大笑起来,并且大方让她走过去。亚诺应该就在男子后面了,然而,当男子退开时,映入她眼帘的却是几位政府官员以及大力士公会代表。

吉良捧着判决书,瞥了艾摩力一眼,继续自顾自地读着判决书内容。原来,巴耶拉和卜赫尼已经撤销检举了。艾摩力是怎么办到的?审判小组成员并不相信卜家大女儿玛格丽妲的证词,因为他们已经查出卜家破产后,宅邸被亚诺接收一事。至于爱丽诺的部分,法庭认为,她并未证明亚诺未尽婚姻义务是否属实。

海儿差点儿被绊倒,如果跌倒了,恐怕难逃被踩踏的命运。“民兵队伍不是女人应该出现的地方!”有个男子这样责备她。于是,她转身往回走。她在充满公会旗帜的圣乔美广场上寻寻觅觅,最后到了毕斯柏街。这大半个早上以来,海儿第一次抹干眼泪,任由自己尽情呐喊着。她甚至已经把卓安抛到脑后了。她声嘶力竭地喊着,用力往前推挤,踩踏所有挡住她去路的人,并打开双肘替自己开路。

此外,爱丽诺坚称亚诺公然拥抱犹太女子,而且两人之间必有奸情一事,当时在场的艾摩力和德瑞主教以证人身份推翻了这个说法。吉良又瞄了艾摩力一眼,大法官也不动声色地盯着他。“爱丽诺夫人举发被告在处决异教徒现场拥抱犹太女子,此非事实。”艾摩力是这样说的。他和同样在判决书上签了名的德瑞主教都认为这是不可能的。吉良翻到最后一页检查了主教的签名和盖章。“这样的举发事证当然也可能是真的。不过,以当时的情况来说,浓烟、烈火、喧闹、激情……”艾摩力继续说道,“这些状况都可能让她产生错觉,甚至看走眼了。至于爱丽诺夫人举发亚诺和犹太女子过从甚密一事,显然是爱丽诺夫人为了强化罪证而做的不实指控,根本不足相信。”

霎时,她在人海里失去了踪影。

吉良露出了得意的笑容。

“你要好好照顾他呀!”雅莱迪思又喊了一遍,此时,海儿凝望着前方,试着在人群中寻觅她的脸庞,“那是我好多年前就想做的事啊……”

亚诺唯一确定应受惩罚的是海上教堂两位神父指出的事证。被告已经承认自己在教堂内发言不当,并且当庭表示了悔意。因此,宗教法庭将没收亚诺的资产作为罚款;另外,被告每周日应披上悔罪衣站在海上圣母教堂前示众,为期一年。

海儿急着往前跑,却被人撞倒在地上。

吉良读完判决书内容,最后又检视了大法官和主教的签章。啊!他成功了!

“你要照顾好他呀!”雅莱迪思隔着一大群民兵对她大喊,一脸灿烂笑容。

他把判决书卷好收妥,然后从上衣内部的口袋里掏出亚伯拉罕·利瓦伊的存单交给艾摩力。吉良默默看着艾摩力检视着那份证明亚诺已经破产的文件,而那份文件,同时也意味着亚诺重获自由和生命。就这样吧!反正,这份藏匿多年的巨额存单,他一直都不知道该如何向亚诺解释来源!

海儿一路都在想办法跟上抬着亚诺的那群人,不过,拥挤的人群总是把她挡在远远的后头。她一直回想着雅莱迪思最后那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