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会儿,马其顿号就超过了我们。它开始放下小艇,它有14只小艇,而我们只有5只。它赶到离我们最远的一只小艇处,开始放他们的小艇。这样一来,他们的小艇就占据了有利的位置,而我们的小艇跟在它们后面,根本没什么东西好捕猎的了。今天是狩猎以来难得的好天气,整个狩猎季节也很难碰上三四天这样的日子,可是我们却一无所获。人们从我身边走过,嘴里都在咒骂着:“不得好死,千刀万剐(guǎ)。”
“等着瞧吧!”他冷冷地回答。
“听一听,他们灵魂是什么?”海狼问,“爱?美?还是理想?”
“可是这跟这艘船有什么关系?”
“他们天赋的人权丧失了。”莫德插嘴说。
“偷走了我的钱袋,偷走了我的老命。”他回应道,“你弄反了那句话。他偷走了我的面包和肉,也就要了我这条老命。没有那么多救济粮,你只能悲惨地死去。”
“你这个感伤家!”海狼讽刺道,“又是一个范·卫登。他们的叫骂不过因为别人挡住了他们的生财之路。他们只想有了薪水,就可以去岸上风流快活。而现在,有人割走了他们的钱袋,同时也割走了他们的心。”
“‘偷走我的钱袋,偷走的是脏钱。’”她引用了一句俗语,还作了修改。
“你倒不像被割掉钱袋的人。”她微笑着说。
“偷走我们的钱袋。”他回答,“人要靠钱活命。”
“这是我和他们的不同之处。今天因为马其顿号的拦截,我们的船至少损失了价值1500块的毛皮。”
“还有比杀头更糟糕的吗?”她问。
“你看起来没有生气啊。”她说。
“很好,可你没想到最坏的事情。”海狼说。
“那是表面,其实我心里很想杀死那个抢劫我的人。”他又插了一句,“而那个人是我的亲哥哥,呸!”
“差不多吧。我不太了解这行,但不管发生什么,我都有准备。”莫德平静地说。
海狼渐渐伤感起来,对我说:“你们一定很快乐,你们这些梦想家,总是在寻找善良的东西。那么,你们觉得我善良吗?”
海狼看了她一眼,眼神变得柔和起来,“你所谓的麻烦是有人会来杀死我们吗?”
“从某一方面看,你挺善良的。”我回答得很谨慎。
马其顿号离我们不到2公里了,海狼注视着那艘船。莫德好奇地问:“会有什么麻烦吗?船长。”
“你有向善的潜质。”莫德也说。
大家都笑了,这顿饭总算顺利地吃完了。今天早上,风浪平息了,下午就能捕猎海豹了。当我们放下小艇时,马其顿号已经追上来了。小艇四面散开了,海上风平浪静,海豹挤得密密麻麻。看样子,今天会是大丰收。
“全是空话。”他有些恼火,向莫德叫道,“你的思想还不成熟。你有的只是一种感觉,一种由幻想产生的错觉,理性在这里毫无作用。”
拉蒂默说:“不赌,输点儿钱倒没什么,你和你哥哥就是冤家对头,到一起准没好事。我愿意以二十对一打赌。”
然而,接着,他的声音又变得柔和,诚恳了,“知道吗?有时,我也想只沉浸在虚伪的梦幻中,得到片刻的欢愉。但是,我的理智告诉我,那是错误的。”
没人应声,他又说:“那我以十对一和你赌。”
“我有时会怀疑理智的价值,伴随理智的很可能是忧虑。而情感的欢愉则更令人开心,因为你不必担心什么后果。你们总是那么快活,我忌妒你们,真的忌妒你们。”
大家的神经立刻绷紧了,他们可惹不起俄国人的巡洋舰。然而海狼笑着说:“没事的。你不会再被抓去采盐了。斯莫克,我愿意以五对一打赌,那是马其顿号。”
“请你们注意,我只是在理智上忌妒你们,而不是发自内心的。世人皆醉我独醒,我很厌烦,我真希望也能醉一场。”
“俄国人的船?”拉蒂默猜想。
“就像一个聪明人在看一个呆子,然后他自己也成了呆子。”我笑着说。
“船尾,船长。”
“你们俩是一对穷光蛋呆子。”海狼刻薄地说道。
“在哪里?”海狼向上喊道。
“但我们和你一样潇洒自由。”莫德反对道。
“烟!”叫声传了进来。
“更潇洒,因为你们一无所有。”海狼说。
幸亏莫德在场,海狼有所收敛,不然又会发生一次暴力冲突。这时,外面突然有人叫了起来。
“还因为我们向着永生。”她再次反驳。
“反对什么?”斯莫克又在装傻。
“你和范·卫登都一样。因为你们从出生就获得了一些别人没有的东西,你们凭借这些东西得到的价值,比我辛辛苦苦获得的东西价值还要大。”
“没什么,我以为你会反对呢。”海狼说。
“你可以换用别的钞票。”莫德带着嘲弄的语气。
午餐时,海狼宣布,以后猎手们都要回自己的房舱吃饭。这可是从来没有过的事情。原因是霍纳和斯莫克总向莫德献殷勤,这本来没什么,可海狼却很不快。桌上一片沉默,霍纳没什么表示,但是斯莫克看起来很生气。海狼盯着他问:“有意见吗?”没想到,斯莫克装傻反问:“什么意见?”这倒令海狼有些尴尬。
“晚了,我的钱袋里早就被塞满了古董。那些东西很顽固,别的钞票在我这儿行不通。”他懊悔地说道。
我一生中最动人的记忆,就是在我爱上莫德之后的40个小时里。这40个小时里,我体会到了前所未有的激动和兴奋。
海狼不再说话了。他凝望着浩瀚的大海,沉浸在忧郁和伤感中。估计过不了几个小时,他又要兽性大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