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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四回 跌茶碗初次上台盘 拉辫子两番争节礼

单说随凤占自到蕲州之后,东也拜客,西也拜客,不上三天,居然把前任署事的一本账簿都打听得清清楚楚,自己又去同人家讲:“兄弟是实缺。彼此以后相聚的日子正长,将来叨教的地方甚多,诸位一定是照应兄弟的,还要兄弟多虑吗?”他一连走了多处,都是如此说法。有几家年礼未被前任收去的,乐得送个顺水人情。有两家不懂得这里头诀窍,已经预先在前任面上做过好人,却不免有点后悔。

随凤占随又分赴别位大宪衙门,叩谢禀辞,且说他这个吏目,在湖北省佐贰实缺当中,还算中中。到了蕲州,照例先去禀见堂翁区奉仁。知州大老爷没有官厅,右堂太爷至此,只得先下门房。见了门政大爷,送过门包,等到里头堂翁请见,跟着手本进去,一般花衣补服,灿烂夺目。同堂翁区奉仁虽然在省城里已经见过,不能算数,重新磕头行礼。彼此敷衍了几句,端茶送客。随凤占辞了出来,预先托过执帖门上,凡是堂翁衙里官亲、老夫子,从账房起,钱谷、刑名、书启、征收、教读、大少爷、二少爷、姑爷、表少爷,由执帖门上领着,一处处都去拜过。预选吉日是第二天腊月十九,接钤任事。到了这天,招了无数若干的化子,替太爷打着伞,扛着牌。又弄了两个鼓手,一个打鼓,一个吹唢呐,一路吡哩叭喇冬,一直吹进了衙门。随凤占虽系初任,一切经络都还牢记在心,他晓得做捕厅的好处全在三节,所以急急赶来上任,生恐怕节礼被前任预支了。到地头的头一天,禀见堂翁下来,就到盐公堂以及各当铺等处拜会管事人。无非先拿人家一派恭维,慢慢地谈及缺分清苦,以后全仗诸位帮忙,蕲州城厢里外一共有七家当铺,内中有两家当铺是新换挡手,只知道年下送捕厅有此一分礼。那署事的预先托人来预借,挡手乐得送个人情。有两家老硬的,却板定一定要到年下再送,竟其一毛不拔。那署事的却也拿他无可奈何。还有两家只借给他一半。譬如一向是送两块洋钱的,先叫他带一块去,说明白那一块须留送正任。内中只有盐公堂的管事人,因同这位署事的是同乡,另外送了他两块,说是彼此乡情,至于正项,须得到年下方好支送。那署事的为盐公堂的节礼向比别处多些,便道:“从中秋到年下,一共是一百三十五天,我做了一百二十来天,这笔钱应该我得。”他虽如此说,无奈人家只是不肯送,只得罢手。

却说随凤占接印下来,忙叫自己的内弟同了一个心腹跟班,追着前任清算交代,前任移交下来,一共是五只吃茶的盖碗,内中有一只没有盖子。这边点收的时候,跟班的又跌碎了一只盖子。无奈这跟班的不肯说是跌碎了,只推头说是前任只交过来三只有盖子的。谁知这位太爷一根针也不肯放松,逼着跟班的找前任去讨盖子,“倘若没有,就剥下他的王八盖来给我。”那跟班心上是明白的,自己打破了,怎好向人家去讨呢?只得出去打了一个转身,仍旧空着手回来,说:“没有。”随凤占不免又拿他埋怨了一顿,后来还是被舅老爷劝下的。

申守尧跟在众人后头,走得很慢。那爷们又说道:“刚才大人的话可听见了没有?这厅上的椅子,除了今天,明天又没得坐了。”众人只好低着头退了出去,仍走到大堂底下。秦梅士年老嘴快,说:“我们熬了几十年,才熬到这们一个机遇,如今又被你闹回去了。怎么能够不来怪你呢!”申守尧自知理屈,不敢置辩。众人议论了一会子,各自散去。

交代算清,听说前任明天就要回省。他忙忙地连夜出门,找齐了城厢内外地保,叫他们去吩咐各烟馆,各赌场,以及私门头窑子:“凡是右堂太爷衙门有规矩的,都通知他们一概不准付。况且他是署事,我是实缺,将来他们这些人都是要在我手下过日子的。”着地保分头传命去后,他一想“当铺是些有势力的绅衿开的,有两家已被前任收了去,年下未必肯再送我,这事须得趁早向前任算了回来”。主意打定,立刻亲自去拜望前任。

定睛看时,原来是右手末二位那位太爷,把茶碗跌在地下,砸得粉碎,连制台的开气袍子上都溅潮了。制台一面站起抖抖衣裳上的水,一面嘴里说道:“这是怎么说!”急得那位太爷蹲在地下,拿两只马蹄袖掳那打碎瓷片子,嘴里自言自语得说:“卑职该死!卑职该死!”制台也不理他。打碎茶碗的不是别人,正是申守尧。原来他此番一时乐得手舞足蹈,一见端茶送客,忙将两手把碗连托子举起,误将指头伸在托子底下,往上一顶,那茶碗啪啦托一声,翻倒在地下来了。制台拿他望了两眼,只站起身来,回头对巡捕说道:“以后还是照旧罢,这些人是上不得台盘的。”说完了这句,一直径往里头去了。只见制台的一个跟班进来说道:“诸位太爷不走等甚么?还想大人再出来送你们吗?”众人听说,只得相将出来。

前任听说他来,只得出来相见。归座之后,把脸红了几阵,要说又不爽爽快快地说,吞吞吐吐了半天,才说道:“兄弟今日过来,有一桩事情要请教。论理呢,兄弟世代为官,这几个钱也见过的。但是既然犯了本钱出来做官,所为何事?所为的并非别事,就是年下节礼一层。这笔钱虽然有限,也是名分所关,但是这笔钱,总得拖到年下,他们方肯送来。”前任署事顺着他的嘴说道:“这班人真是可恶得很!不到年下,早一天决计不肯通融的。”随凤占忽然把脸一板道:“谁知此地这些人家竟其大谬不然!”

制台见话已说完,只得端起茶碗送客。随凤占进来的时候,原预备有许多说话面禀的。及至见了制台,不知不觉,半个字也说不出。刚把茶碗端起,忽听得啪挞一声,不知是谁的茶碗跌碎了。

前任听了他的说话,晓得他指的是自己,面子上只装作不懂。随凤占又笑嘻嘻说道:“我们这个缺,一年之计在于三节。所以兄弟一接印之后,就忙忙地先去打听这个,谁知连走几家,他们都说这份年礼已被老兄支来用了。兄弟听他们说话奇怪,心想吾兄是个要面子的人,决不至于如此无耻。所以很疑心他们趁我们新旧交替,两面影射。所以今天特地过来请教一声。我晓得老哥决不做对不住朋友的事情。咱俩一同到两家当铺里去,把话说说明白,也明明你老哥的心迹。”说罢,起身要走。前任署事一想:“这事遮遮掩掩,终不是个了局,不如说穿了,看他如何?”想定主意,便哼哼冷笑了两声,说道:“你老哥也太精明了!固然你是实缺,兄弟是署事,难道兄弟不是上宪栽培,就会到这里来吗?辛苦了一节,好容易熬到年下,才收人家这分节礼。你到任不过十几天,兄弟我在任一百多天,论理年下的这分礼统统都应该我收才是。”随凤占见他直认不辞,不觉狠狠地说道:“那可不能!通天底下没有这个道理。照此说来,一定这处钱已经被你支了用了。我赶了来做什么的?你把这预支的年礼乖乖地替我吐了出来,大家客客气气。如果要赖着不肯往外拿,我们同去见堂翁,评评这个理去。”前任署事便也不肯相让,说道:“见堂翁就见堂翁,我亦不怕他什么。”随凤占立刻走前去一把胸脯,说了声“我们同去”!前任署事的见他动手,也乘势一把辫子,两个人从右堂扭了出来,一扭扭到正堂的宅门里头。

走到会客厅上,制台已经站在中间,大众团团请了一个安。制台摊了一摊手,说了一声“坐”,便团团地坐了下来。大家必恭必敬,静听大帅吩咐。只听得贾制台说道:“现在各处官场体制,佐杂见首府多半都是站班见的,不要说是督、抚了。我如今破除成例,望你们大家都知道自爱才好。过几天我还要挨班传见,当面考考你们,听清楚了没有?”众人听制台说要考试,早已彼此面面相觑。等到临了问“大家听见了没有”,方才有两个答应了一声。

把门的是认得的,连忙上前相劝。谁知再三的拉亦拉不开。一揪揪到门房里,只见执帖门上同了几位门政大爷正在那里打麻雀牌哩。见了,一齐上前喝阻。随凤占说:“请堂翁替我评评这个理。”前任亦说:“一共总我只收到人家四块钱的节礼,这钱也是我名分应得的。我没有短处,不怕什么。”几位门政大爷只得上来劝的劝,拉的拉,好容易才把他两位拉开。州里执帖门上跺着脚说道:“你二位这是怎么说呢?叫上头听见了生气,就是旁人瞧着也要笑话的。”他俩扭进来的时候,各人都觉着自己理长,及至被执帖大爷训斥一番,登时哑口无言,一声不响。那班打麻雀牌的人也不打了,一齐拿眼睛钉住他俩,始终随凤占熬了半天,熬不住了,把前任预支年礼的话,原原本本述了一遍。前任也抢着把他的苦况陈说一番。前任还未开口,只听一个打牌的人说道:“真是你们这些太爷眼眶子浅。四块钱也值得闹到这个样子!我们打麻雀,只要和上一百副就有了。我昨天还输了四十多块哩!”执帖门上道:“老哥,谁能比得上你?你们钱漕大爷,一年好几千地挣,人家当小老爷,做上十年官,还不晓得能够嫌到这个数目不能?”众人你一句,我一句,直把个随凤占同前任羞得无地自容,当下随凤占也没有再说别的,淡淡地谈了两句,自行回去。至于那前任,另有同他说得来的人,早拉他到别的屋里去了。正是光阴似箭,转瞬间三春易过,已到四月。向例,各属犯人到了这个时候定须解往省城由大宪订期会讯详察有无冤枉。这日巡抚、司、道统统朝服升堂,提犯勘验,其名谓之“秋审大典”。名字说是“秋审”,及至犯人上堂之后,就是有冤枉,那坐在上头的几位大人实在也没闲工夫同犯人说话。

各官自清早七点钟上院,一等等到十二点,制台方才统统见完。然后巡捕拿手本下来,说是传见三十位佐班。某人某人,叫着名字,鱼贯而入,各位太爷当然高兴,毕竟是第一次上台盘,由不得战战兢兢,一齐放放马蹄袖,跟了进来。

且说蕲州是黄州府该管,到了这个时候,府太尊便把合属的捕厅开了单子,酌派两位解犯进省。这趟到省,本缺未便久悬,例在本府候补佐贰当中轮派两人前往代理,这年府太尊所委两人,偏偏有随凤占在内。到得四月初十边,本府公事跟着府委代理的一同下来。随凤占照例交卸,倘若到省没有耽搁,约计四月底、五月初就可回来,赶收节礼,尚不为晚。设遇有事,迟至节后亦未可知。随凤占甚是懊闷。也无可奈何,只得将钤记交与代理的人看管,急急进省。

太太听了,说道:“你站着见也好,坐着见也好,我只要有钱用,有饭吃,不要当当就好了。”申守尧道:“你不要愁。以后就有了指望了,你等着罢。”本来次日申守尧是不上衙门的。因为制台有了这句话,又说检班次老的,一天先传见二三十员。次日一早,仍旧是老妈拿了衣帽跟着到了制台衙门。头天制台的话早已传遍的了,所以到了这天,那些佐贰老爷都兴头的了不得,申守尧到了制台大堂底下,换好衣帽,会见秦梅士、随凤占一干人。一干人正在那里窃窃私议,只见藩台、臬台、粮道、盐道以及各著名局所总办、道班、府班、首府、首县,同、州、县班实缺、候补,一起一起的进去出来。那些大人们,有两位客气的,还同他们点点头。

不料到省之后,各属犯人刚刚这天到齐。臬台正要请抚台几时秋审,偏偏抚台得了病症,不能出外见客。因此就把这“秋审”一事耽误下来。一班实缺捕厅太爷眼巴巴望着,又不敢擅离省城一步。

向来申守尧吃了中饭出门,要半夜里才回来。这天不到两个钟头就回来了。一进门,拍手跳脚,太太见了问他:“为什么大早就回来?”他说:“好了!好了!如今好了,有了出头之日了。我刚才同朋友出门,走到素来我同他商量借钱的胡太爷家。齐巧胡太爷出差回来,禀见藩台。藩台同他说:‘制台今天已有过话,自从明天起,凡是佐杂一班,一概有个坐位,制台还说:‘大小都是皇上家的官,坐了下来,他们有什么话,都可以同他谈谈。’你想这位制台也总算好的了。彼此坐下谈两句,他也好晓得晓得我。你不记得今年八月里,算命的还说我今年流年腊月大利?而且还有一样,藩台见制台也不过有个座位。如今我们佐班竟同藩台一样!”

书中单表随凤占随太爷只因端节就在目前,眼看着一分节礼要被人家夺去,更是坐立不安。等到四月二十六这一天,听得同寅说起抚台的病虽有转机,但一时总难出外,必须节后方能举行秋审。他一听此信,犹如浑身浇了一盆冷水一般。踌躇了半夜,方想出一条主意来:“照此样子下去,不过闲居在省,我何如赶回蕲州,等到节礼收齐,我再回省。神不知,鬼不觉,岂不大妙!”

这天仍是太太叫老妈出去当了当,买了米来,才有饭吃。等到做好,太太一头吃饭,一头数落道:“当初我嫁你的时候,只图有碗饱饭吃也够了。后来你出来做官,我们老人家还说:‘如今好了,你可以不愁了。’谁晓得我们做官是越做越穷,眼前当都没得当了。”申守尧听了太太的话,满面羞惭,说道:“时运不济,叫我也没法想。”说罢,连连叹气。太太更是扑簌簌地泪如雨下,申守尧亦只吃了半碗饭,凑巧有朋友来找他,也就出去了。

主意打定,立刻出城过江,临走的时候,有同他住在一起的一位同差的问他那里去。他说:“接到家信,太太在蕲州生产,不得不亲自回去。这里的事,千万拜托老兄。”人家见他说得如此恳切,便亦无话,谁知他老人家回到蕲州,既不禀见堂翁,亦不拜客,天天钻在那几爿当铺里,或是盐公堂里走走,同人家说:“我已经回来了,几时几日接的印。”人家都信以为真。到了五月初三,所有的礼物都被他收了去了。

当时秦小狗子把申守尧拉开之后,即便把衣帽等等一一点交清楚,方去了。

那代理的人起先听说抚台有病,晓得实缺一时不得回来,以为这分节礼逃不出我的掌握之中。那知等到初五早上,才知道早被随太爷半路上截了去了。立刻出门查访,后在一爿小客栈里把随太爷找着。见面之后,拿随太爷一把辫子,说他擅离职守,定要扭他到堂翁跟前,请示定夺。随太爷亦不肯相让,因此彼此又冲突起来。要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他主仆拌嘴的时候,太太正在楼上捉虱子,听得不像样了,只得蓬着头下来解劝。其时小狗子还未走,小狗子说道:“申老伯,你不要去理那混账东西,等他走了以后,老伯要送礼,等我来替你送,就是上衙门,也是我来替你拿衣帽,不稀罕他。”申守尧道:“世兄,你是我们秦大哥的少爷,我怎么好常常地烦你送礼拿衣帽呢?”小狗子道:“这些事我都做惯的。况且送礼是你申老伯挑我赚钱,以后十个钱我亦只要四个钱罢了。”申守尧听了他的话,又是好笑,又是好气,齐巧太太亦下来了,见是老爷同老妈怄气,太太心上是明白的,晓得老爷这两天是没有钱,面子上只得劝老爷不要生气,却丢了个眼色把老妈招呼到后面去劝他,“老爷一时气头上说的话是不好作准的”。老妈禁不住太太左说好话,右说好话,也只好住下来再说。

【注释】

单说秦梅士打发儿子把申守尧的衣帽送到他的寓处,只见那老妈正坐在堂屋里哭骂哩,气得申守尧要立刻赶他出去。老妈口称:“要我走容易,把工钱算还了给我,我立刻走。”申守尧道:“如今老爷我并没有得什么差使,你怎好问我要呢?”老妈道:“老爷,你是做官做府的人,难道还吃我们这几个脚钱不成?我记得清清楚楚,自从去年五月到如今,大大小小也有三块多钱的脚钱。连着十三个半月的工钱,一共是十元八角,老爷,我就再让些,你一共给我十二块洋钱罢。”申守尧急得头里火星直迸,嘴里嚷着骂:“混账王八蛋!岂有此理!老爷我那里欠你这许多工钱?也不过是三个月没有付,真正岂有此理!明明讹人罢哩!因为你会讹人,如今把脚钱罚掉,我不给了。”老妈道:“还有工钱呢?”申守尧道:“依我算三个月工钱就拿了去,彼此一刀两断。”老妈道:“好便宜!只付三个月。你同我了事,我却不同你干休,你如果少我一个钱,我同你到江夏县打官司去!”申守尧不听则已,听了他这番议论,立刻奔上前来,要同他拼命。老妈索性发起威来,跳骂不止。

羞赧:羞愧得脸红。

随凤占说:“可惜兄弟还要到别处拜客,否则就叫我的跟班的替你拎了回去了。”申守尧道:“不消费心。”毕竟是老头子秦梅士古道热肠,便说:“守兄的衣帽脱下来没有人拿,我们怎么走呢?”说完,喊了一声“小狗子”。只见一个小厮应了一声,跑过来叫了一声“爸爸”,老头子道:“这位是随老伯,这位是申老伯。”小狗子果然请了一个安,随凤占便晓得是老头子的儿子了,于是拉住了手,问长问短;又道:“世兄品貌非凡,将来是要一定发达的。”老头子道:“这是三小儿,今年已经十五岁了,不肯读书,外才倒还有点。”老头子一面说,一面回头吩咐儿子道:“你在这里站着听什么?还不拿鞋来。”小狗子听说,立刻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把鞋取出,等他爸爸换好。老头子亦一面把衣裳脱下折好,同靴子包在一处。又把申守尧的包裹、靴子、帽盒,亦交代儿子拿着。无奈小狗子两只手拿不了许多。幸亏他人还伶俐,便在大堂底下找了一根棍子,两头挑着,吁呀吁呀地一路喊了出去。

勘验:调查检验。

却说申守尧一时面上落不下去,嗔怪老妈不会说话,顺手一个巴掌打了过去,把老妈打倒了。偏老妈又是个泼辣货,趁势往地下一躺:“老爷,你打死我,我也不起来了!”说完就在地下号啕痛哭起来。被他这一哭,惊动了许多人,一齐围住来看。后来还亏了本府的门政大爷出来骂了两句,方才住了哭,此时弄得个申守尧说不出的感激,意思想走到门政大爷跟着敷衍两句。谁知等到走上前去,门政大爷早把他看了两眼,回转身就进去了。申守尧更觉羞赧无地自容。老妈早已跑掉,靴子、帽子、衣包都丢在地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