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得对,”歌德接过话头,“对于细心的人这差不多已经够了,尽管如此我还是想再加几句诗。”
咱们自己的小小创造。”
“不过,”我应道,“结尾的那句非常棒,很难设想可以没有。”
“搞来搞去还是得依靠
“我想啊,”歌德说,“它得让人捉摸一阵子的。好比一个父亲养了六个儿子,不管他怎么做,都注定落不下好。还有国王和大臣们,他们提拔了许多人到位高权重的职务上,也可以根据自身的经验想象出一点个中的意味。”
“这样做没有妨碍,”我说,“更何况也已经暗示出来了,通过落幕前靡非斯托斐勒斯的那句
浮士德梦见丽达的情景又出现在我的脑海中,以我心灵的体会,这应该是关系全局的极为重要的一笔。
“你对他的处境体会得很准确,”歌德说,“是这个样子,我也考虑过是不是在靡非斯托斐勒斯去找瓦格纳,看见荷蒙库鲁斯正在形成时让他念几句诗,以表明他的参与其事,也让读者心里有个谱。”
“真是奇妙,”我说,“在这样一部作品里,各个部分之间怎么能相互联系,相互影响,相互补充,相互提高。通过这第二场的浮士德梦见丽达,后边的海伦那场才获得了真正的基础。在那里一再地提到天鹅和天鹅生的女儿,可这里却出现了那个情节本身;以后再带着对它的实感去看海伦那场戏,一切便豁然开朗、切实完整啦!”
“确实,”我说,“在这里靡非斯托斐勒斯显得是要低一个档次;只是我呢忍不住要想,他在荷蒙库鲁斯的产生过程中也暗中起了作用,正如我们迄今对他的了解,还有在出现海伦的那几场他都是充当暗中起作用的角色。这个样子,他的地位在总体上又得到提升,在个别问题上也就可以心安理得一些了。”
歌德承认我说得对,看样子挺高兴我有此见识。他说:
“总的来说,”歌德道,“你会发现跟荷蒙库鲁斯相比,靡非斯托斐勒斯处于不利的地位,荷蒙库鲁斯在头脑清醒这点上与他旗鼓相当,但通过对美和善的追求却又远远胜过了他。还有他称他为亲爱的表弟,对嘛,像荷蒙库鲁斯似的精神产物,他由于还没有完全变成人而未受到蒙昧和局限,可以算作灵魔一类,如此一来他俩之间就确实存在某种亲缘关系。”
“你还会发现,在前面这些场已经常响起古典和浪漫的音调,也经常提及古典和浪漫时期的人和事;这样,就好像筑了一层层阶梯,好让人走上去见海伦;在那儿两种文学风格都得以充分展现,并得到平衡和谐。”
今天饭后歌德给我念《浮士德》的第二幕第二场,也就是靡非斯托斐勒斯去找瓦格纳,发现他正在实验室里用化学方法造人。实验成功了,烧瓶里出现了一个发光的小人荷蒙库鲁斯,并且立刻开始活动。瓦格纳对一些自己不理解的事情提出了问题,靡非斯托斐勒斯却拒绝回答,说什么他才不爱废话连篇,他只想行动,他迫切需要关心的是咱们眼下人事不省的主人公,他急需他的帮助。对于荷蒙库鲁斯这个人造生命来说,现实如同透明似的一清二楚,他窥见了酣睡中的浮士德的内心,发现他正做着一个幸福的美梦,梦见丽达正在一个风光秀丽的地方沐浴,突然天鹅却来与她幽会。荷蒙库鲁斯一说出这个梦,我们心里便显现出那极其迷人的情景。靡非斯托斐勒斯却什么也看不见,荷蒙库鲁斯于是嘲笑他,说都怪他是个北方的魔鬼喽。
“现在法国人也开始正确理解这些关系了,”歌德继续说,“‘一切都很好,很协调,’他们说,‘古典的就像浪漫的,问题只在于要懂得使用这些风格,善于驾驭这些形式。你也可以把两种都同时用得很糟糕,这种不像样子,那种也差不离。’我想,他们讲得有理,说得不错,这样就可以安静一阵子了。”
(歌德解说《浮士德》中的人造人;古典风格与浪漫风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