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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松锦大战

帐篷的门帘被人挑开,进来一个士兵,手里提着食篮。多尔衮见是给自己送饭的伙夫,也没在意,随手一指,“放在桌子上吧!”

奏章递上去之后,众人在辽河旁的营地中等待皇帝的决定。有些人忐忑不安,担心皇帝真的按照大家自议的罪责处置,丢官甚至掉脑袋。多尔衮胸有成竹,待在自己的帐篷里抽烟、喝茶、读书。帐篷里烟雾缭绕,外人进来后被呛得咳嗽不止。随着年龄的增长,多尔衮的烟瘾越来越大。

伙夫把食篮放下,并没有离开,背朝多尔衮站着不动。多尔衮有些奇怪,问道:“你怎么还不走啊?有什么事吗?”

杜度和阿巴泰自认应当削爵为民,将属下的牛录拨出。其他人有的认死罪,有的认革职,有的认罚银。

那伙夫没有吭声,两个肩膀控制不住地抖动着。多尔衮正要发怒,伙夫“咯咯”地笑了起来,才笑了两声,就被帐篷里的烟雾呛得剧烈地咳嗽起来。

豪格上奏:“睿亲王是王,我也是王(豪格已恢复王爵),我和额齐克睿亲王一起领兵,他做的决定我也同意,自认死罪。”

多尔衮听那声音非常熟悉,大步走到伙夫的面前,拉住他一看,竟然是“辣白菜”。“辣白菜”止住了咳嗽,对多尔衮嗔怪道:“你个大烟鬼,小心抽死你!真是呛死我了。”

多尔衮上奏:“我是统军的主帅,擅自遣兵回家,违抗皇命,其罪当死!”

多尔衮开心地笑了起来,“你这个机灵鬼,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多尔衮微笑着点点头,“那就认死罪!”豪格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其实,多尔衮已经看穿了皇太极的底牌。这次牵涉到这么多人,诸王、贝勒、公、固山额真、梅勒章京、护军统领,大清国一半的军政要人都在其中。如果真的要处罚的话,就没人治国领兵了。所以,认罪只是一个形式,表示向皇帝的权威低头,罪越重,皇帝越高兴,但不会真的按照自认的罪来处罚大家。

“那个混蛋皇上不让你回家,我只好冒充士兵来看你了。他可真不是东西,你们在外面打仗,那么辛苦,不奖赏不说,还要惩罚你们。还有没有公理啊?”

豪格发怒道:“那不是自己找死吗?违心地认罪已经够冤枉的了,还要认重罪。死罪重,我们就认死罪吗?”

多尔衮拍拍她的脑袋,说:“别乱说话,不想活了?他是想吓唬我们一下,让我们顺从一点,不会真的大动干戈。放心吧!你跑出来了,女儿怎么办?”

多尔衮想了想,说:“认重罪,领重罚!”

“辣白菜”摘掉帽子,坐到了多尔衮的椅子上,拿起他的烟袋锅,在手指间转动。“女儿有下人照看着呢!我在王府里实在憋闷,所以来看看你。”

豪格眨巴眨巴眼睛,问:“认什么罪啊?领什么罚啊?”

多尔衮调侃道:“我还以为你是想我想得等不及了,所以跑出来了。那么大一个王府都装不下你啊?怎么不出去逛逛呢?别告诉我盛京城太小,你都逛遍了。”

多尔衮无奈地笑了笑,说:“皇上给我们出了一个难题啊!要么就自己认罪领罚,要么让皇帝惩罚,怎么都逃脱不了!我的意思是就按皇上的意思办,他让我们认罪,我们就认罪;再违抗皇命,皇上可要真的动怒了。”

“辣白菜”撇撇嘴,“倒不是因为这个,是你的那两个侧福晋,天天找我的麻烦。我受不了她们,才离家出走的!”

多尔衮与豪格等人面面相觑。使者走了之后,豪格向多尔衮道:“睿亲王,还是你拿个主意吧!该怎么办?”

多尔衮眉头一皱,问道:“谁找你的麻烦?告诉我,我回去找她的麻烦,替你出气。”

次日一早,皇太极的使者来到驻地传旨,“尔等违抗皇命,证据确凿,不容狡辩。尔等非但不认罪伏法,还百般抵赖,妄图侥幸脱罪。现命尔等自认其罪,自定其罚。再有心存妄想者,一定严惩不贷!”

“辣白菜”摇摇头,“还是算了吧!女人嫉妒很正常的,将心比心,如果你将来有了新宠,把我丢在一边,我也会嫉妒,也会找那个人的麻烦。我不想你因为这件事去处罚她们”。

杜度、阿巴泰也纷纷表示愿意担责,绝不独善其身。看到几位将领同心同德,多尔衮的心怦然一动,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瞬间的温情被惯常的理智所取代,他很清楚,这仅仅是大家同病相怜时的一时冲动,因为每个人都面临着相同的困难,休戚相关,所以大家只有齐心协力,才能渡过难关。将来一旦发生了利益冲突,马上就会翻脸,这令人感动的一刻就是美好的回忆了,不可能延续下去。

“那你总得告诉我她们是怎么欺负你的吧!”

豪格把眼睛一瞪,说:“哪能由额齐克一个人领罪!这件事是我们大家一致同意的,就算皇阿玛要责罚,也得大家一起承担,没有归罪你一个人的道理!”

“辣白菜”歪着脑袋想了想,说:“这个可以告诉你,其实也没什么,就是当着我的面说风凉话,含沙射影。但我想反驳的话,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她们又没指名道姓地说我,当面对质的话,她们可以矢口否认,反倒显得我疑神疑鬼,自找麻烦了。所以,我才觉得郁闷,就跑出来了。”

这么一想,多尔衮的心反倒安定下来。既然皇太极只是想借此事来威慑一下诸王、贝勒,只要顺着他的意思做就可以了,相信他不会动真格的,最多也就是给予象征性的处罚罢了。“大家不要担心,遣人返家是我提出来的,如果皇上怪罪的话,我会一力承担,不连累各位。”

多尔衮把“辣白菜”揽入怀里,叹了口气:“我们这些男人在外面斗,你们女人就在家里斗。看来,斗是人的天性,不相互斗的话就没法活了!”

多尔衮没有说话,但他心里一直在分析皇太极此举的真实意图。他相信,自己的军中肯定遍布皇太极的眼线,自己的一举一动皇帝都了如指掌。所以,皇太极不会不知道这件事的真相,他之所以大张旗鼓地兴师问罪,恐怕醉翁之意不在酒。“皇上是想借这件事给我和诸王、贝勒敲敲警钟,让我们老实一点,别背着他搞鬼!”

“辣白菜”有些哀怨地说:“我们干脆离开这里吧!你也别当这个王爷了,我们找座深山,在里面盖间房子,开开心心地过日子,没人打扰,那该多好啊!”

这时,多尔衮才多少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看来,皇太极要大动干戈、兴师问罪了。范文程刚走,豪格、杜度、阿巴泰等人就来找多尔衮,他们也都接受了调查。豪格不满地说:“皇阿玛这不是小题大做吗?就放回去那么几个人,根本就不影响战局,至于揪着我们不放吗?”

“好啊!不过要等我把自己想做的事情做完了,然后再带着你和东莪去隐居。”

听了多尔衮的解释,范文程点点头,“我回去之后一定如实禀报皇上。不过,睿亲王要有个准备,这次皇上的火气不小,他命军中诸王、贝勒、公、固山额真、梅勒章京、护军统领等官将在此驻扎,不得入城返家,听候处置”。

“不带其他人吗?”

多尔衮恍然大悟,当初遣将士回家休整的时候,他就做好了心理准备,万一将来被皇帝知道了,该如何辩解。所以,经范文程一提醒,多尔衮知道了问题所在,从容地回答道:“原来是为了这件事,并不是我有意违抗皇命,实在是事出有因。这次围城,明军援兵众多,与守军里应外合,轮番向我军进攻。将士的伤亡很大,人困马乏,为了抚慰将士、稳定军心,所以才安排每个牛录抽出若干人回家休整,整顿盔甲、喂养马匹,而且严令按时返回。这不过是在将士们烦躁不安,有军心动摇之患时的权宜之计。回家的人数量很少,并不影响围城。我与豪格诸将围困期间,锦州城交通断绝,粮食辎重都被阻挡在城外,没有辜负皇上的重托。以上情形,还请老先生回禀皇上,代我们解释清楚,以免皇上误会,错怪了有功将士。”

“一个都不带。就我们三个,你在家里做饭、洗衣服、打扫房间,我去种地、打猎。”

“你在围城期间,擅自放纵将士回家,皇上知道了这件事,非常生气,所以派我来调查。”

“好啊!不过,你要做的事情是什么呢?什么时候可以做完呢?”“辣白菜”在很认真地考虑这个梦幻般的隐居计划。

多尔衮愣了,不知道范文程的话是什么意思。“老先生,您可别吓我啊!我闯什么祸了?”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现在还不能告诉你。”

范文程怀疑地看了多尔衮一眼,从多尔衮的表情判断,他对自己此行的目的毫不知情。“睿亲王,你闯了大祸了!”

“切!”

军队刚刚安顿下来,皇太极的使者大学士范文程赶到了军中。多尔衮闻讯,连忙将这位备受皇太极尊重的老先生迎进了自己的营帐,“老先生,您怎么来了?是不是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多尔衮等人的奏章摆在皇太极的御案上,皇帝终于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正如多尔衮猜测的,皇太极并不想真的处置这么多军政要人,而是敲山震虎,让大家听话一些。但是,既然事情已经闹到了这个地步,必要的处罚是难以避免的。多尔衮由亲王降为郡王,罚银一万两;豪格由亲王降为郡王,罚银八千两;杜度和阿巴泰罚银两千两。其他人也受到了轻重不等的处罚。

被激怒的皇太极当即传旨,派济尔哈朗带兵前往义州城替换多尔衮等人。多尔衮与豪格并不知道一场暴风雨即将向自己的头顶袭来,兴高采烈地带领部下返回盛京。大军行进到辽河边上,盛京已经触手可及。多尔衮下令扎营,明日入城。

盛京,一封密奏送进了皇宫,呈现在皇太极的面前。匆匆浏览之后,皇太极的脸上阴云密布。上奏的人是皇太极安排在多尔衮军中的眼线,随时将军中的动态报告给皇帝。一个月前,皇太极收到了一封相同的密奏,告知他多尔衮等人私遣将士回家。经过权衡之后,皇太极把这件事压了下来,暂时不予理会。现在战事胶着,随便处罚领军将领会影响军心、士气。但这次的密奏中说,由于围城的将士擅离职守,返家休整,导致对锦州城的围困松懈,锦州守军已经可以自由出入,从城外搬运粮草入城。长此以往,围城的计划会彻底失败。

崇德六年(1641年)五月的一天,多尔衮神色凝重地回到了王府。阳光明媚,鲜花盛开,青翠欲滴的杨柳迎风飘拂,“辣白菜”正在院子里逗弄着东莪,两岁多的东莪已经会说话和走路了。看到多尔衮走进来,摇摇摆摆地迎上前,嘴里叫着“阿玛”。看到女儿,多尔衮的脸色明朗起来,弯腰将女儿抱了起来,逗弄了一会儿,交给了仆人。

豪格、杜度和阿巴泰也觉得这是目前唯一可行的办法,让大批将士回家休息显然是不可能的,一旦防线出了漏洞,谁也担待不起。所以,只能象征性地安排少量将士回去,安抚军心。大家一致同意,照此办法执行。一个月后,又安排了一批将士回去休整,每牛录五名。

“辣白菜”问道:“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看你的神色不太对头啊!”

多尔衮猛吸了一口烟,拿定了主意,“这样吧,每个牛录选出三名作战勇敢、有伤在身的将士,让他们回家休息几天,然后马上回来,不得耽搁。这样一来,将士们的情绪能够稍稍安定一些,既安抚了大家,也鼓励那些作战勇猛的有功将士”。

多尔衮叹了一口气,说:“郑亲王从前线送来战报,说明朝大批援军赶到锦州,屯聚在锦州南面的松山。郑亲王带领将士出击,遭到敌人的猛烈攻击,伤亡惨重,形势危急啊!”

看多尔衮不说话,豪格知道他为难,转而道:“睿亲王,都说你聪明机智,主意多,你倒是想个办法啊!就这么坐视不理,一旦发生骚乱,皇上还不是要怪罪我们!”

在多尔衮身边生活了几年,军国大事耳濡目染,“辣白菜”也能感受到问题的严重性了。“那怎么办?你要出征了吗?”

多尔衮看了看跟在他身后的杜度和阿巴泰,两个人默默地点头,表示情况确实如豪格所说。其实,多尔衮对军中的情况了如指掌,很清楚现在军心不稳,将士满腹牢骚,怨气冲天。但围城的清军三个月轮换一次,是皇帝规定的,任何人都无权提前返回,包括他们这些统军的将领。他们这批人马是去年十二月来义州城的,要等到三月,济尔哈朗才领军前来替换。现在新年刚过,还有将近两个月的时间。一旦提前回师,让敌人钻了空子,皇太极必然会龙颜大怒,严惩不贷。

“下个月我就要去轮换郑亲王了,到时候可能免不了一场恶战。按照郑亲王的说法,敌人的援兵还在源源不断地赶来,我估计等我和豪格等人带兵到义州城的时候,敌人会更多,而且集结完毕,锦州决战的时候到了!这一战关系双方的生死存亡,会异常凶险和惨烈。”在战场上驰骋了十多年,经历过无数次大大小小的战斗,打仗对多尔衮来说已经是家常便饭,但是,这一战命运攸关,多尔衮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和压力。

豪格一进来就嚷道:“这兵没法带了,将士们都熬不住了。明军不是放炮就是偷袭,每天都有伤亡,大家筋疲力尽,再不让将士们回家休整,恐怕就要激起兵变了!”

“辣白菜”正要劝慰多尔衮几句,外面忽然响起一阵放荡的笑声。多尔衮听出是自己的两位侧福晋——扎尔莽(第二位侧福晋,扎鲁特博尔济吉特氏)和巴特玛(第四位侧福晋,科尔沁博尔济吉特氏)。再看“辣白菜”的脸已经涨红了,好像正在克制胸中的怒气。

扎尔莽和巴特玛显然不知道多尔衮已经返回了王府,在小福晋“辣白菜”的院子外面肆无忌惮地说笑着。两个人不过是在闲谈而已,倒没说什么出格的话,可气的是她们说话的语调,完全是在模仿“辣白菜”带着朝鲜口音的满语,暗讽“辣白菜”是靠嗲声嗲气来取宠,而且形容得非常夸张。

豪格、杜度、阿巴泰走了进来,打断了多尔衮的思绪。

多尔衮终于明白了这些人是怎样欺负“辣白菜”的,他大步走了出去。扎尔莽和巴特玛看到多尔衮回来了,登时愣在那里,张嘴结舌,变成了哑巴。多尔衮怒视着两个人,沉声道:“你们在做什么?”

多尔衮站起身,在帐篷里来回踱步,“都说刘关张桃园结义,同生共死、义薄云天,不过是后人一厢情愿的美化而已。为了权力,为了利益,同样是钩心斗角、相互倾轧,不惜置兄弟于死地。这种事情从古至今都不罕见,要想成为最后的赢家,不能不汲取历史的教训啊!”他想到了努尔哈赤去世后兄弟相残的屡次斗争,自己就置身于斗争的旋涡里,要想保护好自己,挫败对手的阴谋,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必须打起十二分的精神,随时保持警惕。皇太极的笑脸浮现在他的脑海中,尽管两个人的联盟关系还没有破裂,但彼此都已经成为潜在的危险对手。

扎尔莽咽了口吐沫,不再那么害怕了,装出一副问心无愧的样子,说:“我们在聊天啊!王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今天他看到关羽失荆州、走麦城一节,“关云长出兵北伐,一开始战果辉煌,后来遭到曹操和孙权的前后夹击,兵败身死。前后长达半年的时间,占据巴蜀和汉中的刘备为什么不派一兵一卒支援?真是让人费解!”多尔衮吸了一口烟,呷了一口茶,注视着飘浮在空中的烟雾,“看来,当时刘备与关云长已经分道扬镳,荆州已经是关云长的天下了。刘备的这个二弟自恃劳苦功高、行事飞扬跋扈,把他的大哥都不放在眼里了。所以,刘备想借曹操和孙权的手除掉关羽,才见死不救!这样一来,事情就有了合理的解释”。

多尔衮没有理睬她的问题,话里有话地说:“我看你们说话的时候舌头好像打卷儿啊!要不要我帮你们拉直?”

天气逐渐暖和起来,多尔衮坚持每天早起,练习骑射,闲暇时靠读书来打发时间。傍晚时分,多尔衮吃过饭后,习惯性地点了一锅烟,坐下来喝茶,翻看《三国演义》。这本书在满洲贵族和皇室中非常受欢迎,努尔哈赤、皇太极都喜欢看,既是消遣,也可以从中学习政治、军事上的谋略。多尔衮不但看《三国演义》,还拿《三国志》来对照着看,发现书中的演义与史实相距甚远,历史上留下的许多悬案让他感到费解。

扎尔莽和巴特玛看多尔衮的样子,知道再纠缠下去肯定没自己好果子吃,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彼此打着哈哈溜掉了。赶走了这两个讨厌鬼,多尔衮返回院子里,“辣白菜”对他说:“你何必与她们计较呢?你在的时候,她们当然不敢对我怎么样,可是你一走,她们没有了顾忌,就会变本加厉地报复我。”

正如多尔衮所预料的,对锦州的围困演变成了一场持久战。时间过去了一年,到了崇德六年(1641年)年初,参与围城战的将士精力已经消耗到了极限,敌我双方在比拼意志力和忍耐力,看谁最先支撑不住。

多尔衮知道妻妾之间争宠的事情是难以避免的,家家有本难念的经,自己也没什么好办法,只能安慰“辣白菜”,“别跟她们一般见识。你不要看她们出身尊贵,其实不过是一些庸俗的刁妇而已。我不希望你成为她们那样的人”。

不等多尔衮开口,豪格就主动请命,进击杏山的明朝援军。多尔衮以豪格为先锋,自己带领清军一部在后策应。豪格的前锋部队与明朝援军在杏山城下鏖战,战斗一直持续到傍晚,双方都有很大的伤亡,参战的将士筋疲力尽。明军退回城内,多尔衮与豪格也带领清军返回营地。两军的拉锯战从此开始,互有胜负,难分上下。

“辣白菜”点点头。这时,多尔衮的几个庶福晋说说笑笑地走了进来,看到她们,“辣白菜”眉开眼笑,迎了上去,显然这些和“辣白菜”身份、地位相近的庶福晋与她相处得比较好。庶福晋们纷纷向多尔衮见礼,多尔衮道:“那你们聊吧!我去处理公务了。”

两天后,锦州城外的庄稼已经收割完毕。多尔衮组织将士加固防御工事,开垦田地,种植庄稼,开始对锦州城的新一轮长期围困。这日,多尔衮正在巡营,有探卒回来禀报:“明朝援军已经进抵杏山城!”

走出“辣白菜”的院子,多尔衮自顾自地笑了起来,“看来‘辣白菜’找到自己的盟友了。在这王府中,妻妾们营垒分明,有反对她的,也有支持她的,当然也会有中间派。我这王府就是个小朝廷啊!拉帮结派、钩心斗角,有人的地方就会有这些东西”。

趁锦州城外的清军后撤的机会,城中的守军冲了出来,追杀跑在后面的清军。豪格刚想带兵反击,被多尔衮拉住了,“敌人的火炮杀伤力很大,你冲上去太危险,万一有个闪失,我跟你皇阿玛不好交代。忍一忍吧!小不忍则乱大谋”。豪格无奈,只好眼睁睁地看着几十名清军被出城攻击的守军杀伤、俘虏,还有一些人在炮击中伤亡。

崇德六年六月,多尔衮与豪格领兵前往锦州前线,替换济尔哈朗。两军交接的时候,济尔哈朗如释重负,就像一个大难不死的人庆幸自己躲过了一劫,提醒多尔衮说:“睿王,你可要小心啊!这次明朝的援兵不计其数,领军的主将是经略洪承畴,此人是个帅才,有勇有谋,不好对付。我跟他交过几次手,吃了大亏,你可别走我的老路啊!”

豪格骂道:“真该把我们的红衣大炮也调来,跟这些缩头乌龟对着轰,把个锦州城轰平了!”

多尔衮道:“感谢郑王提醒,我和肃王(豪格)会加倍小心的。”

豪格刚想和多尔衮争辩,远处传来震耳欲聋的炮声,锦州守军开始炮击在城外收割庄稼的清军。多尔衮连忙传令,“后撤,后撤,等炮击过了再说!”

军队刚刚安顿下来,多尔衮马上组织将士加固防御工事,挖掘堑壕,设置拒马、鹿角,配置弓箭手,分配随军带来的红衣大炮,在制高点上建立炮兵阵地。同时派出密探,侦察敌情。经过几天的侦察,终于基本摸清了明朝援军的情况。这次,洪承畴带领东协总兵曹变蛟、辽东总兵王廷臣、援剿总兵白广恩、山海总兵马科、宁远总兵吴三桂、宣府总兵杨国柱、大同总兵王朴、密云总兵唐通,共八位总兵官,率领十三万重兵,军马四万匹,在宁远集结后增援锦州。现在,前锋和部分主力部队已经到达锦州城南的松山。清军的围城阵地夹在锦州和松山之间,明军充分发挥火器的威力,洪承畴从松山北岗向北放炮,祖大寿从锦州城头向南放炮,前后夹击,清军无处容身,遭受很大的伤亡。

多尔衮头也不抬,一边挥舞镰刀,将禾秆齐刷刷地斩断,一边说:“根据俘虏提供的情报,城中的粮食储备很充足。别小看了这个祖大寿,他在大凌河城败过一次,这次肯定会汲取教训,早有准备。我看这锦州城一时半会儿是打不下来的,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吧!”

多尔衮在自己的帐篷里,目不转睛地盯着眼前的地图,外面炮声隆隆,地皮在发抖。多尔衮的眉毛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来锦州已经将近两个月了,明朝的援兵越来越多,形势越来越严峻。他几度想派人回盛京求援,但最后都克制住了。这些年来,明清交战,清军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在大清君臣的眼中,明军就是一盘散沙,不堪一击。现在自己带领八旗劲旅出征,非但不能消灭明军、攻克锦州,反而屡战屡败、损兵折将,要向朝廷请求增援。这么做会招致满朝文武的嘲笑,自己的颜面和威望何存?弄不好,还会有人在皇上面前弹劾自己怯战畏敌,将自己革职问罪。多尔衮不是一个没有政治头脑的将领,他很清楚,战场的胜败和政坛的沉浮息息相关,自己不仅要和明军作战,还要和内部的敌人较量。

正值盛夏,白天烈日炎炎,下田干活的时候汗如雨下,是一种让人难以忍受的折磨。但晚上凉风习习,蝉鸣蛙噪,收割庄稼的时候就舒服多了。豪格站起身来,活动一下累得酸痛的腰,对多尔衮道:“看来明天庄稼就能收割完了,祖大寿没有粮食吃,饿也把他饿死了。这回和大凌河城那次一样,最后他还得乖乖投降。”

豪格裹着一身的尘土冲了进来,冲多尔衮嚷道:“睿王,我快要撑不住了。洪承畴和祖大寿一天轰我十几轮,将士们死伤无数,只能躲在堑壕里,头都不敢抬。锦州的守军和松山的援军前后夹击,大炮一停就冲锋,我们的防线眼看就要被突破了。如果他们汇合起来,这一战我们就彻底输了。”

六月,多尔衮、豪格、多罗安平贝勒杜度、多罗饶余贝勒阿巴泰带兵替换济尔哈朗与多铎。大军赶到义州城,多尔衮与济尔哈朗办理了防务交接手续,马上布置将士们抢收锦州城外的庄稼,让锦州城守军的粮食得不到补充。全军将士昼夜不停地抢收,入夜后锦州城外灯火通明,在抢收的同时还要防范守军出城袭扰以及城头的火炮和弓弩。多尔衮与豪格等统军将领操起镰刀,赤膊上阵,与将士们一起干农活。

“走,我们去看看!”多尔衮拔腿就往外走,带上自己的正白旗护军,直奔城南的战场。

崇德五年(1640年)三月,济尔哈朗与多铎带领第一批围锦官兵出发,进抵距离锦州九十里的义州城,一边屯田,一边骚扰锦州,使锦州城周边无法耕种,并抢收已经成熟的庄稼。按照计划,围困锦州的官兵每三个月轮换一次。

锦州城南,清军的围城阵地上到处都是弹坑,硝烟还没有散尽,敌人的冲锋就开始了。这一次冲锋是由松山的洪承畴援兵发起的,上千名骑兵呼啸而来,扑向清军的营垒。被炮火压制在壕堑中的清军艰难地爬出战壕,用弓箭阻击明军,骑兵纷纷上马,发起反冲锋。

锦州在明朝的关外据点处于举足轻重的关键位置,牵一发而动全身。锦州城南十八里为松山城,西南四十里为杏山城,杏山西南二十里为塔山城,明朝关外另一军事重镇宁远在锦州西面一百二十里。镇守锦州城的是当年大凌河城的降将祖大寿,后来他设计逃脱,仍然受到明朝重用,拜为征辽前锋将军,镇守关外重镇锦州。锦州城坚炮利,祖大寿誓死守城,报效朝廷,清军屡攻不克。所以,皇太极决定改用长期围困、围城打援的战术,在实战中证明,这种战术非常有效,百试不爽。

多尔衮带领着护军恰好赶到,战场形势危急,明军的骑兵眼看着就要突破清军防线,他摘下马刀,高喊了一声,“跟我冲啊!”便带领着正白旗护军直奔明军的侧翼扑去。几千匹战马在战场上奔腾跳跃,骑士们绞成一团,舍命厮杀。多尔衮挥舞着马刀,与一名明军骑士展开搏斗。对方的长刀几次险些砍中多尔衮,都被他灵敏地躲了过去,但还是被吓出了一身冷汗。这时,多尔衮的卫士用马枪向对方的肋下刺去,趁这名骑士分神的机会,多尔衮奋力劈出一刀,砍在敌人的肩膀上。那骑士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从战马上栽落下去,在尘土中打着滚,鲜血与泥土混在一起。多尔衮的卫士催马上前,在他身上补了一枪,结果了这名勇猛的明军骑士。

经过几次入境扫荡,明朝举国上下对清军畏之如虎,不但百姓和地方遭到摧残,明军的士气也一落千丈,见到清军之后不战自溃,上至将领下到普通士卒,都产生了怯战情绪。而清军经过实战的锻炼,战斗力提升,士气高昂。屡次出征缴获的无数战利品充实了皇太极的国库,为更大规模的决战做好了准备。于是,皇太极决定攻取明朝关外军事重镇锦州,迈出进军山海关、问鼎中原的关键一步。

由于清军的两面夹击,明军渐渐支持不住,很多人调转马头,向松山方向退却。少数人被清军纠缠住,无法脱身,只好殊死搏斗。这时,隆隆的炮声再度响起。明军竟然不顾战场上还有未能及时撤退的自己人,就开始了新一轮的炮击。多尔衮见势不妙,刚想指挥将士们撤出战场,强大的气浪就将他从马上掀了下来,重重地摔在了地上,多尔衮失去了知觉。当他再度醒来的时候,已经身在自己的帐篷中了,豪格和其他将领们都在外面焦急地等待。好在多尔衮只是摔晕了,并没有受伤。

多尔衮苦涩地一笑,“狡兔死,走狗烹;飞鸟尽,良弓藏。看来皇太极从来没有真正相信过我,他早就看穿了我的意图,借他的手扳倒三大贝勒,伺机上位,然后再谋取皇位。他只是在利用我,一边利用一边防范,时机成熟的时候就把我清除掉。”多尔衮冷笑了一声,“好啊!那就看谁比谁出手更快,更狠了!我倒要看看,我们两个当中谁的手段更高明”。

豪格走进来,对刚刚坐起来,脑海还在发晕的多尔衮道:“睿王,洪承畴已经带领大队人马到了乳峰山,估计很快就要大举进攻了。我们赶快向皇上求援吧!再拖延就来不及了!”

但这仅仅是表面上的理由,真正的原因是皇太极担心自己主持镶白旗时间过长,培养自己的势力,以后尾大不掉,对他构成威胁。多尔衮愈发坚信自己当初的预感是正确的,皇帝正在把矛头转向自己。“清除了三大贝勒之后,皇位巩固了,我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而这些年我的地位节节上升,权力越来越大,对他是新的威胁。所以,现在要压制我了!”

多尔衮觉得头疼欲裂,艰难地摆摆手,说:“不要鲁莽,看看情形再说,皇上有病在身,不要随便惊扰他。”豪格见多尔衮如此固执,气得一跺脚,扭头离开。

庆功宴结束后,多尔衮骑马走在回家的路上,一群卫士不远不近地跟随着,队伍在已经行人寥寥的街道上缓缓行走。多尔衮在猜测皇太极的真实用意,他说的那些理由虽然都是事实,多尔衮也曾规劝过自己那个任性妄为、我行我素的弟弟。但多铎从小就被父母娇惯,努尔哈赤和阿巴亥去世后,一方面没有人管教他,另一方面父母的去世和环境的骤变让他精神上受到刺激,行事就更加荒唐了,除了享乐之外,其他事情都不放在心上。

入夜后,阵地上的炮声还在继续,即便是夜间,明军也在不停地炮击清军的营垒。多尔衮的头痛还没有消失,在床榻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睡。他想到了远在盛京的“辣白菜”和东莪,“如果自己有个三长两短,她们今后的日子该怎么过啊?谁来照顾这娘俩儿?”多尔衮用力地摇摇头,想减轻一下头疼的症状,同时把那个不祥的念头从脑海中赶出去。“不行!我一定要活着回去,我不能抛下她们。”

皇太极突然提出要调换多尔衮和多铎的位置,让多尔衮措手不及。但他从皇帝的口气中听得出来,皇太极不是在征求他的意见,而是通知他自己的决定。“意下如何”不过是客套话,“打个招呼”已经表明了皇帝的立场。所以,多尔衮清楚自己没有提出异议的权利,只得说:“臣听从皇上的调遣!”

明军一方,统帅洪承畴登上山头,向北眺望,锦州城和城下的清军营垒近在咫尺。洪承畴叫来宣府总兵杨国柱,“明日你领兵进攻西石门,要不惜一切代价突破清军防线,与锦州守军汇合”。

皇太极正想走向坐在多尔衮身边的豪格,忽然又转过身来,“有件事情我提前跟你打个招呼。多铎不务正业,行事荒唐,成天跟一些戏子混在一起,酗酒狎妓。正白旗军纪废弛,旗务无人打理,将士无法无天,经常侵扰百姓,出征打猎毫无章法,经常临阵脱逃、擅自行动。所以,我打算让你和多铎调换一下,由你主持正白旗。你意下如何?”

“遵命,大帅!”杨国柱领命而去。次日,明军向西石门发起猛烈的攻击,清军在多尔衮和豪格的指挥下死守阵地,经过一场激战,杨国柱中箭身亡,明军未能突破西石门的清军防线。

皇太极离开自己的御座,向将士们敬酒。他首先走到多尔衮的面前,“这次你的功劳最大,攻陷城池、连败明军,缴获的钱帛牲畜不可计数。我们痛饮此杯!”说罢,自己一饮而尽。多尔衮也跟着干了杯中酒。

进攻再次受挫,洪承畴也有些坐不住了,他下令明军发起总攻。明军如潮水般涌向清军的阵地,两军在乳峰山下展开厮杀。多尔衮带领护军作为机动队,随时出击,哪里的防线被突破,机动队就奔赴哪里,将越线的明军赶回去。锦州守军也出城作战,与松山援军南北呼应。清军的防线屡次失守,虽然旋即被夺回,但形势万分危急。为了遏制明军的攻势,多尔衮决定发起反击,亲自带领将士向乳峰山的明军进攻。只是明军人多势众,清军不但兵力上处于劣势,而且征战多时,人困马乏,战斗力极大地削弱了。明军以逸待劳,占据了主动,清军的反击以惨败告终。

庆功宴上,皇太极当众宣布,赏赐多尔衮马五匹、银二万两。其他人也都得到了数量不等的重赏。多尔衮从见到皇太极的第一面时起,就一直在注意观察这位皇帝的表情,如果岳托真的是皇太极暗杀的,总能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但皇太极看上去神色如常,没有表现出任何的异样,这让多尔衮困惑,要么就是有人散布谣言,嫁祸给皇太极,要么就是皇太极的心机已经超出了自己的想象,帝王权术已经到了炉火纯青的地步。

拖着疲惫不堪的身体,多尔衮回到了自己的帐篷里。豪格紧随其后进入了帐篷。“额齐克,再不向皇上奏明实情,请求派兵增援,我们可就要成为大清国的罪人了!”

皇太极大度地摆摆手,“我了解你的心情,出征前女儿还没出生,回来的时候都几个月大了,肯定等不及想见见她了!不要放在心上,今天要开怀畅饮。这次你们战果辉煌,还抓了一个亲王回来,我要重重地犒赏有功将士”。

这次失败的反击让多尔衮认清了形势,以一己之力消灭明朝援军的幻想彻底破灭了。他终于下定了决心,“好!我马上写奏章,向盛京求援。在援兵到来之前,我们一定要坚持住,绝不能让明军里应外合,否则就前功尽弃了。一旦明军趁此机会,转守为攻,盛京危急,我们大清危急啊!”

第二天,多尔衮和出征的将领们一起进宫,参加皇帝欢迎他们凯旋的庆功宴。见到皇太极之后,多尔衮解释说:“昨天我因为家中有急事,所以未能进宫面见皇上,请皇上恕罪!”

豪格重重地点点头,提刀出了帐篷,找明军拼命去了。

多尔衮强作笑颜,说:“睡吧!我有点累了,有什么话明天再说。”

听“辣白菜”提起岳托的事情来,多尔衮的心抽搐了一下,可怕的念头又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回家以来的喜悦消失得无影无踪。“辣白菜”发现多尔衮走神了,推了他一把,问道:“你想什么呢?看你那失魂落魄的样子!”

盛京,正在养病的皇太极接到了多尔衮送来的战报,才知道前方的战局已经如此危急。一股急火攻心,鼻血流个不停。他当即传旨,全民动员,召集了一支大军,由他亲自统领,赶赴锦州增援。大军昼夜兼程,疾行数百里,于八月十九日赶到锦州附近的戚家堡。皇太极命人告知多尔衮和豪格,准备按照既定方针,包围明朝援军,实施围城打援的计划。

“辣白菜”忽然想起来,“我听说跟你一块儿出征的岳托贝勒在军中去世了,他是那个礼亲王的长子吧!礼亲王真可怜,一把年纪了,白发人送黑发人,不知道他心里有多难过!”

多尔衮和豪格获悉皇太极带领大军赶到,精神为之一振。豪格兴奋地道:“这回好了,明军嚣张不了两天了,我们和皇阿玛联军发起总攻,一定可以消灭洪承畴的援兵。”

多尔衮笑了起来,“你怎么连女儿的醋都吃啊?好好好,是你们娘俩儿的功劳,一个都不能少!”

多尔衮没有说话,豪格奇怪地问:“睿王,你在想什么?”

“辣白菜”不满地说:“都是女儿的功劳,那我呢?只想你的女儿,就不想我了?女儿是谁给你生的?”

多尔衮走到地图前,指点着地图说道:“皇上让我们与他联手消灭松山的明朝援兵。可是,锦州城还没有拿下,祖大寿在背后威胁我们。一旦他们内外夹击,我军处境危险。虽然皇上带领大军赶到,但兵力上我们并不占优势,火器更是比明军稍逊一筹。这一战如果失利,就把我们大清的家底全部赔光了,风险太大了!”

躺回“辣白菜”的身边,多尔衮说:“女儿真是个福星啊!这次出征我如有神助,所向披靡,收获超过了以往任何一次。一想到她,我就觉得有使不完的力气,脑子也转得快,好主意层出不穷,指挥作战也比以前果断了,这场仗打得真痛快!”

“那你的意思是?”

多尔衮歇过劲来,想起身去看女儿,“辣白菜”阻止了他,“都什么时辰了?孩子肯定睡着了,你再把她吵醒了,又要哭个不停。放心吧,有保姆照顾着她呢。”

“我建议,请皇上统领大军驻扎在松山与杏山之间,截断敌人归路。皇上的大军以逸待劳,在松、杏之间观战,可以威慑敌人,让松山的明军援兵首尾不能兼顾。趁明军军心动摇、士气低落的时候,我和你带领所部进攻。在我们与敌军战事胶着、相持不下之时,皇上的生力军再投入战斗,一定可以一举击溃明军。”

一场蓄势已久的暴风雨席卷了盛京城,电闪雷鸣,地动山摇。暴风雨过后,世界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房檐上的滴水声,让人出神地倾听。多尔衮和“辣白菜”把压抑了很久的激情一股脑地发挥殆尽,筋疲力尽地躺在床上,气喘吁吁。

豪格点点头,“这个办法要比较稳妥一些。我同意,就按睿王说的回奏吧!”

接到多尔衮的奏章,皇太极深以为然,采纳了他的建议,引兵驻扎在松山与杏山之间,观望战事的进展。这一战关系到明清两国的前途和命运,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的皇太极也无法从容入睡,他彻夜呆在大帐中,一边擦拭着还在不断涌出的鼻血,一边紧张地等候前方的战报。

大福晋喝止了她,但她的几句牢骚话当即让在场的妻妾们马上分化成了两个阵营,地位卑微的小妾虽然也嫉妒“辣白菜”,但毕竟同病相怜,“辣白菜”受宠,在某种意义上也为她们争了一口气。今天是“辣白菜”,明天就可能是她们中的某个人生子、得宠。那些名正言顺的福晋对“辣白菜”的嫉妒已经升级为敌视,她们不会坐视自己的地位被人夺走,王府中的平静日子彻底结束了,妻妾争宠的大戏即将拉开帷幕。

随军的学士刚林进来禀报:“皇上,密探送来消息,侦知敌军的粮草存放在塔山附近海中的笔架山上。此山距离海岸不远,落潮时与陆地相通,可以派军袭取明军粮草。”

望着“一家三口”的背影,众福晋忿忿不平,一个生了女儿的小妾让所有的人都被冷落了,身为正妻、地位尊贵的福晋们觉得自己被羞辱了。一个嫉妒得失去了理智的侧福晋当众发起牢骚来,“不就是生了一个女儿吗?又不是儿子,跟我们这些没生的有什么两样?她不过是一个小妾,能跟我们比吗?为了她,王爷有一年没到我的房里来了,也太没有尊卑之别了!”

皇太极眼前一亮,仿佛看到了胜利的曙光,他想了想,果断地说:“叫武英郡王阿济格来!”

多尔衮跟站在旁边的众福晋说了几句客套话,就一手抱着女儿,一手拉着“辣白菜”,回两个人的爱巢去了。换作平时,心思缜密的多尔衮不会把自己对“辣白菜”的宠爱表现得如此明显,以免刺激其他福晋的嫉妒心,但此时的他被满怀的喜悦所左右,已经顾不上很多了。

阿济格接到皇帝的传召,一刻也不敢耽搁,匆匆赶到皇太极的帐中。皇太极吩咐道:“阿济格,你立即带领一支精兵,奔袭塔山,目标是夺取明军存放在笔架山的粮草。可以待潮落时进攻,一定要攻下笔架山。这一步关系到整个战局的胜负!”

“嗯!”不管多尔衮给女儿取什么样的名字,“辣白菜”都没有异议,这是丈夫的权利。

阿济格满怀豪情,视死如归地说:“皇上,我如果不能夺取明军粮草,就不回来见您了!”

多尔衮的眼睛没有离开女儿,回答道:“就叫‘东莪’吧!”这个名字多尔衮在出征的途中就想好了。在给女儿起名字的时候,他想起了自己那位像母亲一样慈善的大姐——东果格格。特别是父母去世的时候,四大贝勒对兄弟三人虎视眈眈,其他人则冷眼旁观,甚至不敢对一夜之间成为孤儿的三兄弟说一句安慰的话。就是那么危险的环境下,东果格格给了他们一个拥抱,虽然她没说任何话,对于三兄弟而言,却是雪中送炭,是他们在人生的寒冬中感受到的仅存的一丝温暖。那个拥抱是需要巨大的勇气的,换作其他人,可能被视为公然向四大贝勒挑战,遭到无情的打压,只是因为东果格格是备受所有兄弟尊重的大姐,一直被大家当做母亲一样看待,才没有惹祸上身。所以,多尔衮决定给女儿取名“东莪”,来表达对这位大姐发自肺腑的尊敬和爱戴。

皇太极站起身来,走到阿济格的面前,按住他的肩膀说:“你们三兄弟为大清出生入死,战功累累,等我们打赢了这一仗,我一定要重重地赏赐你们。这一仗赢了,取山海关、进军北京、入主中原,就是指日可待的事情。那时,我们兄弟就可以安享富贵了!”

“还没给她起名字呢,就等你回来!”“辣白菜”乖巧地说。

阿济格看着皇太极流出的鼻血,关切地说:“皇上,你要保重龙体啊!大战在即,你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辣白菜”喜极而泣,朝思暮想的丈夫终于平安归来了。多尔衮顾不上安慰“辣白菜”,相思之苦就等晚上再说吧,他从“辣白菜”怀中抱过女儿,凝视着孩子亮晶晶的大眼睛和粉嘟嘟的小脸蛋,内心是难以形容的甜蜜和满足。“原来这就是做父亲的感觉啊!真好啊!”多尔衮感叹道。

皇太极叹了一口气,“宸妃病重,所以我这段时间食不甘味、寝不安枕,身体也大不如前。现在战事紧急,只好把她的事情暂且放到一边,一切等打完了这一仗再说吧!”

“辣白菜”怀抱女儿,和众福晋站在王府门前,眼巴巴地张望着。坐骑在王府门前还没完全停稳,多尔衮就翻身下马,他没有理会迎上前来的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和其他几个侧福晋,而是直奔站在她们身后的“辣白菜”,众福晋一脸的尴尬,最难堪的就是大福晋博尔济吉特氏。她脸色阴沉了一下,但转瞬即逝,很快就恢复了原来的笑容,紧紧地尾随着多尔衮。

阿济格点点头,道:“皇上,我去了,等我的捷报吧!”说罢,掉头离开。

崇德四年(1639年)三月,大军返回盛京,办理完交接的事宜后,多尔衮甚至顾不上进宫面见皇太极——他暂时也不想见这个让他感到恐惧的人,而是让豪格代为禀报出征经过和战果,自己快马加鞭,直奔王府。他归心似箭,想早一些见到“辣白菜”和女儿。

松山的洪承畴见清军主力赶来增援,如芒在背,坐卧不安。明军将士远望清军无边无际的军营,个个气馁,斗志全无。洪承畴巡营的时候,看到将士们窃窃私语,人人忧虑不安。他清楚地知道,战场的形势已经开始逆转,必须马上采取行动,否则局面会日益恶化。洪承畴召集几个总兵官商议:“清军现在截断我们的归路,我最担心的是笔架山的粮草,万一有失,我们就会全军溃败,死无葬身之地。”

豪格成了哑巴。在多尔衮的安排下,知情的人全都被秘密处死了。解决了这件事之后,多尔衮才回到自己的帐篷。几个月来一直伴随着他的喜悦之情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恐惧和不安。如果那名军官所说的话属实,他自己的处境也很危险。三大贝勒一个接一个地倒下了,尽管他们是多尔衮和皇太极共同的敌人,但他们倒台之后,地位扶摇直上的多尔衮可能就是下一个目标。他不知道皇太极是否会用同样的手段来对付自己,为了以防万一,多尔衮命令镶白旗护军统领亲自带领卫士,昼夜贴身保护自己。

“大帅,你说该怎么办吧,我吴三桂早就想跟他们拼了!”宁远总兵吴三桂慷慨激昂地回应道。

多尔衮冷笑了一声,“揭发他的是他的好友,这么大的事情他都跟好友讲了,想必也是结交多年,以为对方绝对可靠,不会出卖自己吧!结果还不是被人出卖了。你敢保证你的这些卫士将来不会背叛你吗?你想把皇上的安危也赌上吗?”

洪承畴断然道:“明日全军出击,猛攻清军主力,一定要确保笔架山的粮草安全。”

“这……”豪格有些犹豫,至少他不愿意把跟随自己多年的卫士也牺牲掉,“我的这几个卫士对我非常忠诚,应该可以保守秘密,不泄露出去”。

崇德六年八月二十日晨,聚集在松山的明军向清军发起总攻。皇太极坐镇指挥,亲自部署清军反击。清军将士斗志高昂,奋不顾身,与明军展开搏斗。多尔衮和豪格也率军出击,从背后牵制明军。锦州城外杀声震天,轰鸣的炮声声闻几十里,战场上人山人海,松锦之间成了吞噬生命的黑洞,一架巨大的绞肉机在不停地转动。锦州的守军发起了十几次冲锋,想与松山援兵汇合,均被多尔衮和豪格指挥的清军死死地堵在城下,无法突破清军铜墙铁壁般的防线。

“全部处死,一个不留!”

在城头观战的祖大寿心如火燎,决定亲自带队出击。一轮比以往更加猛烈的炮击过后,城门大开,明军蜂拥而出。从炮击的猛烈程度上,多尔衮就判断出这一轮攻击非比寻常,可能是锦州守军的最后一次突击,也是最强大的一次。他带领着自己的护军返回锦州城下,将从背后袭扰洪承畴部的任务交给了豪格。

“事情是他的一个军中好友揭发的,他就对这个人讲过。那人来告发的时候,我的贴身卫士也在场。”

祖大寿一马当先,带领明军扑向清军阵地。随着多尔衮的一声令下,清军的红衣大炮轰鸣起来,炮弹落入明军人群中,烟雾腾空,血肉横飞。明军的攻势为之一挫。祖大寿挥舞着大刀,声嘶力竭地呐喊着:“弟兄们,跟着本帅冲啊!跟我们的援军汇合,杀尽鞑子(对清人的蔑称)!”

“随便找个借口,将他处死,不能给他声辩的机会。知道这件事的还有哪些人?”

在他的鼓舞下,明军振作精神,继续冲锋。多尔衮命令弓箭手放箭,雨点般的箭矢飞向明军,冲锋的队列中不断有人中箭倒下。眼看着明军已经逼近了营垒,多尔衮和祖大寿一样身先士卒,冲出了营垒,迎击明军。他的护军像一把锋利的匕首,插进了明军的阵形中,战壕中的清军随之一跃而起,全线出击,与明军在营垒前展开肉搏。

听多尔衮这么一说,莽撞的豪格才觉得自己解决问题的方式的确欠妥,“那该怎么办?”

多尔衮挥舞着长刀,已经砍翻了两名明军的步卒。他远远地看见了在卫士簇拥下的祖大寿。天聪五年,多尔衮随皇太极围攻大凌河城,城中粮尽,祖大寿出城投降。所以,多尔衮一眼就认出了这个当初的降将(祖大寿投降后献计,愿意回锦州做内应,多尔衮带兵随行,因大雾迷途而返,祖大寿逃脱),旋即带领着自己的卫士扑了过去。正在与清军厮杀的祖大寿见一群人朝自己冲过来,知道来者不善,调转马头就跑。多尔衮率军殊死力战,终于挫败了明军最猛烈的一轮攻击。

多尔衮稳住心神,对豪格道:“那这个家伙的确该死,不过你这么当众处罚也不妥,这不是把事情越闹越大吗?谣言一旦在军营中传播开来,不止会动摇军心,对皇上也非常不利,如果有人借此向皇上发难,那该如何是好?”

皇太极指挥的清军鏖战了一整天,终于将明军的进攻击退。二十一日,明军再度发起攻击,又被清军击退。

代善的两个儿子——岳托和玛瞻同时病逝于军中,多尔衮也觉得有些奇怪,但他猜测是作战中发生了意外,为了稳定军心,才对外声称是病逝,从来没想过此事与皇太极有关。皇太极打压三大贝勒的事情众所周知,但他从来没用过如此狠毒的手段,都是从政治上扳倒对手。现在听豪格这么一说,多尔衮觉得有一股凉气从后背上冒出来,那是发自内心的恐惧。如果这件事情的确如被豪格鞭打的军官所说,岳托和玛瞻才是一个开始,以后会有更多的人不明不白地死去。其中会不会有自己呢?

阿济格率领的奇兵如同神兵天降,出现在塔山附近的海岸上。潮落之后,清军将士在猛将阿济格的带领下直扑笔架山,与守军展开了激烈的厮杀。阿济格弃马徒步作战,用盾牌掩护自己的身体,抵挡迎面飞来的箭矢,向山上仰攻。逼近明军的营垒后,他将盾牌砸向前方的明军,一跃而上,冲入了明军的人群中,手中的长刀在空中挥舞,以开山裂石的气势横扫明军,不一会儿就砍杀了数名明军士卒。清军被主将的勇气所鼓舞,争相追逐和斩杀明军,很快便将笔架山的守军击溃。

豪格见自己的这位额齐克发火了,再不跟他说清楚可能就要动真格的了,只好暂时住手,将多尔衮拉到了一边,躲开人群,悄悄地对多尔衮说:“你知道他私下里对人说什么吗?他散布谣言,说岳托和玛瞻不是病死的,而是父皇悄悄派人处死的。”

阿济格突袭成功,明军的粮草被夺。消息传到洪承畴的军中,他预感到大势已去,不得已下令全军突围,返回宁远,补充粮草。十几万明军、数万匹战马,兵败如山倒,大家都想着逃命,骑兵步兵争路,自相践踏,加上清军趁机发动总攻,明军一败涂地,溃不成军。

多尔衮感到自己作为统帅的权威被人冒犯了,呵斥道:“我是主帅,未经我的允许,擅自处罚将士,你该当何罪?”

多尔衮率领精锐的八旗护军,从锦州至塔山沿路追杀明军。明军走投无路,纷纷跳入海中,溺水而死者不计其数,尸体遮蔽了海面。短短几天的时间里,五万多明军丧命,清军大获全胜。

豪格甩开多尔衮的手,怒气冲冲地说:“你别管,打死了我负责,他就该死!”

多尔衮所部一直追到塔山,才掉头返回。全军沿着海岸驰骋,奔向锦州。正值傍晚,落日的余晖洒在海面上,色彩斑斓。波浪拍击海岸,将明军的尸体推上陆地,旋即又卷了回去。望着密密麻麻的浮尸,多尔衮的心中泛起一阵过去从来没有感受过的悲悯之情。“这些人和我们一样,也是一个家庭的丈夫、父亲、儿子,有自己的妻子儿女。一具尸体后面,就有一群悲痛欲绝的家人。这一战,我们和明国牺牲了多少人,造了多少杀孽啊!”

多尔衮上前拉住豪格,问道:“怎么回事?大军凯旋,为什么要鞭打有功的将士,还打得这么重?”

他的目光越过明军的尸体,投向大海的深处,遥望着依稀可见的地平线。“不知道什么时候可以过上太平的日子,不再征伐,不再杀戮。那时,我就可以带着‘辣白菜’和东莪四处云游,享受天伦之乐了!”

刚刚进入营门,多尔衮就听到前方传来刺耳的哀嚎声,还有一圈人在围观。他连忙催马上前,将士们看是睿亲王回来了,纷纷让路。下马后,多尔衮走近一看,一名军官被绑在木桩上,自己的副将豪格贝勒(豪格因过从肃亲王降为多罗贝勒)正在发疯似的鞭打这名军官,已经把他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九月,皇太极因为他深爱的宸妃海兰珠病危,匆匆返回盛京,多尔衮随同皇太极返回。松锦大捷的消息轰动了盛京,只是因为海兰珠的去世,皇太极悲痛不已,举国哀悼,不能举行盛大的庆祝活动。人生有得有失,战场凯旋,爱妻去世,皇太极此时的心情百味杂陈。

女儿给多尔衮带来的变化,不止是在战场上让同僚刮目相看,打猎时候的表现也判若两人。浑身是劲、激情四射的多尔衮纵马狂奔,双眼闪闪发光,尽情地追逐自己所看到的每一只猎物,箭无虚发,手到擒来。他觉得腹中有一团火在燃烧,让他不再是那个有病在身、虚弱无力的病秧子,而是成了一个强壮如牛的勇士。“等回到盛京,一定要和‘辣白菜’大战一场,灭灭火!”想到这里,多尔衮觉得自己的火燃烧得更旺了。

回到自己的王府,多尔衮终于见到了朝思暮想的“辣白菜”和东莪。这次大战形势险恶,几次命悬一线,险些不能活着回来见自己的妻女。如今平安归来,拥着“辣白菜”,怀里抱着已经开始懂事的东莪,多尔衮有种大难不死、劫后余生的感觉,笑得合不拢嘴。

多尔衮甚至认为,这次出征如此顺利,势如破竹,都是女儿带给他的好运。事实上的确如此,女儿的诞生激发了他的勇气,振奋了他的精神,让他勇往直前,而他的表现感染了全军将士,在战场上争先恐后、奋勇杀敌。良好的精神状态让多尔衮面对瞬息万变的战场形势,总能作出高明的决定,指挥有方,调度灵活,成为一个更加优秀的统帅。

全家人坐到一起吃了晚饭,多尔衮回到“辣白菜”的房中。东莪被保姆带去睡了,夫妻二人可以放心地亲热。一番云雨过后,多尔衮抚摸着“辣白菜”的脸颊,问道:“这段时间她们欺负你没有?”

美中不足的是,统帅右翼军的岳托和他的弟弟玛瞻在出征途中病逝。回师途中,大军择地宿营。多尔衮兴奋得在帐篷里坐不住,带着自己的护军出营打猎。他之所以高兴,不仅仅是因为这一战战果辉煌,还因为他出征不久,“辣白菜”就为他生下了一个女儿,现在已经快半岁了。生的不是儿子,多尔衮难免有些失望,但这种失望很快被初为人父的喜悦所取代。

“辣白菜”坏笑了一下,说:“借她们一个胆子,也没人敢欺负我了!”

多尔衮与岳托的大军在通州会师,在巨鹿击毙明军督师卢象升,接着向西挺进,驰骋千里,一直打到山西,京西六府都被清军铁蹄践踏得支离破碎。清军挟新胜之威,掉头东返,攻至山东临清州,渡过运河,攻陷济南,然后途经天津,返回盛京。这一战,仅仅多尔衮的左翼军就攻陷城池三十六座,逼降六城,连败明军十七阵,俘获人畜近二十六万口。两翼军共斩杀总督二员、守备以上官将一百多员,俘获一名亲王、一名郡王,斩杀五郡王,攻克一府三州五十七县。战利品堆积如山,仅白银就多达一百多万两。这次出征是多尔衮几年前提出的“残毁明朝”战略的又一次实践,给明王朝以重创。

多尔衮非常诧异,问道:“你使了什么绝招啊,能够制服这些刁妇?”

“放心吧!这次我一定打一个大胜仗,缴获无数的战利品,迎接我们的孩子诞生。”

“辣白菜”光着身子跳下床,从墙上摘下自己的弓,说道:“就是它!我每天爬到房顶上,她们到我的院子附近说三道四,我就朝她们眼前放一箭,把她们吓个半死,掉头就跑,谁还敢跟我叫板?”

“一定要小心,我们母子等着你回来。”“辣白菜”神情凝重地望着自己的丈夫,充满忧虑的眼神让多尔衮心碎。

多尔衮听了,“哈哈”大笑起来,“‘辣白菜’就是敢想敢干,你还别说,这招绝对管用!这些刁妇,跟她们讲道理是没有用的,还真得吓吓她们。除了你之外,没人敢这么做!”

崇德三年八月二十三日,皇太极任命多尔衮为“奉命大将军”,岳托为“扬武大将军”,分统左右两翼军,挥师伐明。“辣白菜”临盆在即,多尔衮本不想在这时候离开,但皇命难违,只得踏上征程。

“辣白菜”得意地挥舞着自己的弓,多尔衮叫道:“快回到被窝里来吧!小心着凉。”

次年(崇德七年,1642年)二月,松山被攻陷,洪承畴被俘;三月,祖大寿出城向多尔衮和济尔哈朗投降;四月,塔山、杏山被清军占领。松锦大战以明军完败、清军完胜告终,明朝从此一蹶不振。

在多尔衮出征期间,“辣白菜”为他生下了独生女东莪。不久,决定明清两国命运的松锦大战拉开了序幕。清军长期围困明朝关外重镇锦州,多尔衮私自放纵疲惫的将士回家休整,遭到皇太极的谴责和惩罚。多尔衮的预感得到了验证,随着三大贝勒的倒台,地位显赫的自己成为了皇太极下一个打压的目标。洪承畴统领大军增援锦州,多尔衮支撑不住,向皇太极求援。随着大批清军的赶来,战场形势逆转,明军进攻受挫,囤积在海中笔架山上的粮草被清军夺取,一败涂地。经此致命打击,明朝一蹶不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