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该怎么做了,斯塔宾斯。这是我年轻时常玩的一种游戏 —— 那时萨拉还没跟我一起住。我把它叫着‘盲选目的地’。当我想出去旅游而又不知道该去哪儿时,我就拿出地图册,闭着眼睛打开它,接着拿支铅笔,也不看,点在翻开的那页上面。然后,再睁开眼睛看。这游戏特有趣,因为,在开始前你得发誓,铅笔点在哪儿,你就得去那里。我们来玩玩,怎么样?
我想去的地方真是太多了,一时间还拿不定主意。我正在盘算着,这时,杜立德医生坐直身子说:
“哦,咱们玩吧!”我几乎喊了出来,“好刺激!我希望是中国,或是婆罗洲,巴格达也行。”
“是的,斯塔宾斯,别担心。我们会去旅行的。就算可怜的长剑不见了,我们也不能停止工作和学习呀。可是,去哪儿呢?这倒是个问题。我们该去哪儿呢?”
我立即爬上书柜,从顶上拖下那本厚重的地图册,把它放在医生面前的桌子上。
他抬起头紧紧地盯着我,我想他一定是看出了我对这次旅行有多么期待。因为他脸上又露出了熟悉而又童真的笑容。他说:
那本地图册上的每一页我都铭记于心。不知有多少个日日夜夜,我一次又一次地翻阅着这里面一张张褪色的地图,追寻着从高山流向大海的蓝色河流,想象着一个个小镇究竟是什么样子,以及那些不规则的湖面到底有多宽。从这本地图册上我得到了不少乐趣,想象着周游了全世界。现在我还记得:第一页上没有图,只是注明本图册于1808年出版于爱丁堡,以及一大堆有关本图册的说明。第二页上是太阳系,展示了太阳、九大行星,还有别的星星和月亮。第三页上是印有南北极的地图。接下来的是半球、海洋、大陆和各个国家的地图。
“可是,医生,即使找不到长箭,旅行还是要继续的,对吧?”我问。
医生开始削铅笔,我这时脑子里突然冒出一个想法。
我们返回书房,吉扑赶紧给医生拿来拖鞋和烟斗。他点燃烟,大口大口地吸着,很快整个房间已烟雾弥漫。这时,这位老人才显得精神了点儿。
“如果铅笔点到了北极,”我问,“我们也得去吗?”
“试想想,”他喃喃道,“我和长箭,两个学者,虽未蒙面,可我觉得我们仿佛神交已久。他以他独特的方式 —— 未上过一天学 —— 跟我一样,一生都在孜孜不倦地探寻大自然的奥秘。可现在,他不见了。天各一方,却只有一只鸟了解我们彼此。
“那倒不用。游戏规则规定,只要去过的地方就不必再去,你可以重选。我去过北极了,”他平静地结束了说明,“因此,我们不必再去那儿。”我惊得说不出话来。
说完,他又陷入了茫然。
“你去过北极!”我惊奇地叫了起来,“可我认为那儿还没人去过。地图上凡有人去过的地方,都标有最先去的人的姓名,甚至连打算要去某地的人的名字都有。如果你去过,地图上怎么没有你的名字?”
“可是,你知道,斯塔宾斯,”他说,“现在我都不知道要去哪儿了。自米兰达带来这个消息,我就陷入了迷茫。我一直打算这次去拜访长箭的,我期待这次旅行都一年了。我觉得他一定能帮我学会贝类语言,说不定还能想出办法潜到深海去。可现在……?他不见了!满腹经纶也随之消失了!”
“因为我答应过要保守秘密。你也得答应我不要告诉别人。真的,我是1809年4月去的。刚到不久,所有北极熊就围住我,还告诉我那里冰雪覆盖着丰富的煤炭资源。它们说,它们知道人类为了开采煤炭,什么事都干得出来。因此,它们请我保密。因为一旦人类开始到这儿开采煤矿,就会毁掉它们洁白而美丽的家园。而世界上再也没有可供北极熊安身立命之所了。于是,我当然答应替它们保密。哦,当然,那里总有一天会被人发现的,我只是希望北极熊尽可能在自己的乐园过得更久一点。不过,我敢说这会是很长一段时间,因为那儿的确艰苦 —— 哦,怎么样,准备好了吗?好!拿起铅笔,站在桌子旁边,等地图一翻开,就把铅笔挥动三圈再快速点下来。好了吗?好,闭上眼睛。”
我们起身离开桌子,拍拍和奇奇开始收拾起来。
这真是一个令人紧张而又担心的时刻,不过很刺激。我们两个都闭上了眼睛,只听地图“砰”的一声翻开了,我盘算着究竟翻到了哪一页,是英国还是亚洲?要是亚洲就好,现在就看我手里的铅笔了。我挥动了三下,然后慢慢放下手,铅笔已经碰到书页了。
我也故意讲起下午他在法庭为卢克夫妇所做的事,想让他高兴起来,但是没用。于是,我提到了为航行做准备的事儿。
“好啦!”我叫道,“选定了!”
有关长箭的消息使我们非常沮丧。见医生端着茶杯在那儿沉默不语,我看得出他心绪不宁。吃饭时,他也不时停下来,盯着桌布上的圆点,魂不守舍,直到一直注视着他、想让他好好吃顿饭的拍拍见到后猛地咳声嗽或是把洗碗池的锅碗弄得哗啦响时,他才回过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