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没钱,我们自然不能住旅馆。不过,第二天晚上,我们在经过一个卖床的店铺时,注意到店主做好的几张床就放在便道上展示。而店主则坐在门口吹着口哨逗弄笼子里的鹦鹉,杜立德医生走过去用西班牙语和他交谈起来。他们谈的都是鸟类相关事情,谈得特别投机。快到吃晚饭时,店主人还邀请我们留下来一块儿吃饭。
这个小镇很有趣,跟我以前见过的大不一样。街道弯来拐去,十分狭窄,只过得下一辆马车。房屋顶部悬伸在街道上空,与对面隔得那么近,以至于阁楼上的人可以探出身子,可与街对面的邻居亲热握手。医生告诉我们这个镇非常非常古老,叫蒙特沃德。
我们当然很愉快地接受了。晚饭后,我们又坐到外面的便道上,接着聊到深夜。
第二个原因和斗牛有关。在这些隶属西班牙的岛上,每个星期天都有斗牛表演。我们到的时候是周五。在处理好那位“海上好手”的事情后,我们去镇上逛了逛。
当我们最后起身,准备回船上去的时候,这位热情的店老板说什么也不让我们走。说是到港口的路上光线不好,又没有月亮,我们肯定会迷路。他让我们留下来过夜,第二天再回船上。
我们原本正急着赶路,却在这儿停留了那么久,主要有两个原因。一个是由于那位自命不凡的水手的胃口特大,船上的食品供给所剩无几。我们清理后发现,他不但吃掉大半的咸牛肉,其它食物几乎也一扫而空。而且没有钱,不知道拿什么再去买食物。医生翻遍了行李,看看有没有可变卖的东西,结果只找到一块旧怀表,而且还断了表针,后盖还有个小凹痕。商量来,商量去,大家觉得这顶多只能换来一磅茶叶。帮坡王子说他在那个“快乐王国”学会了一些滑稽歌曲,可以去大街卖唱挣钱。可医生说他认为这个岛上的居民恐怕不会对非洲歌曲感兴趣。
最后,我们同意了。由于这位好朋友没有多余的卧室,我们三个 —— 我和杜立德医生,还有帮坡王子,就睡在了店铺外面便道上准备出售的那几张床上。夜里天气还是很热,被子就用不着了。像这样睡在街上真是太有趣了,街上人来人往,一片欢腾。照我看,这些西班牙人似乎根本不用睡觉,都这么晚了,附近的小饭馆和咖啡厅还开着,顾客们围桌而坐,喝着咖啡,相谈甚欢。远处,柔和动听的吉他演奏声,和着瓷器的碰撞声,喋喋不休的说话声,响成一片,不绝于耳。
我们在卡帕·布兰卡岛停留了三天。
不知咋的,这些声音竟让我想起了远在泥塘镇的父母,想起他们的老习惯 —— 每天晚饭后吹吹笛子,以及别的事情。我有点儿替他们难过,因为他们没有享受过这种旅游生活的乐趣,我们一路上碰到了多少新鲜事,就连睡觉都与众不同。不过我又想,若真让他们睡在店铺前的人行道上,他们恐怕还不愿意呢。人就是这么有趣,想法各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