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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三章 海外来客

他伸手抹了一把脸,轻轻叹一口气,抬起头来。

“很多人对她想不透,但很多人喜欢她,对我是百依百顺。”

“玛莎还和你们在一起吗?”我问道。

他坐在那里,仍旧望着火,我们则默默地看着他。

“玛莎呀,”他回答说,“大卫少爷,第二年就结婚成家了。”

“我也说不上来,总觉得她改变了许多。”

“格米治太太呢?”

“她改变很大吗?”我问道。

我试着问。

“影响大,”他摇着头说,“直到最近才算恢复了。依我看,住在那么一个不常见外人的地方对她是没坏处的。再说,什么养鸡呀、养鸭呀,好多事都得要她亲自操心,她也就把心都操到这上头去了,就这样她熬过来了。如今你要是见了爱弥丽,”他说,“大卫少爷,我都怀疑你认不认识她!”

这个问题像是触到佩戈蒂先生的痒处,他突然哈哈大笑。

“那个消息对她影响大吗?”

然后就说:“居然有个当过厨子的人向她求婚,是真的少爷。”听后我们都笑个没完。

他说这几句话时,声音降低了,我并不陌生的那种严厉神气布满他脸上。

“格米治太太怎么说得?”

在我知道那个消息后差不多一年,是一个旅行家的旧报纸,让她知道了。

我能忍住笑的时候问道。

“她何时才听到那消息的?”我问道。

格米治太太竟提起一只水桶打到那个人头上,弄得那人大喊救命。

自你离开后,我们在澳洲住下来,每天都为你祷告,照料别人。

说到这里,佩戈蒂先生又大笑,我和阿格妮丝陪着他笑。

阿格妮丝和我异口同声。

“不过我得为那个好人说句公道话,”当我们笑得实在精疲力竭的时候,他擦着脸接着说,“她是一个能吃苦的好人!”

“爱弥丽如何?”

“喏,现在咱们来谈一谈最后一位,但并非最不重要的一位,米考伯先生吧,”我说道。“他已经把他所有的债务都还清了。”

“好吧,大卫少爷,”他回答说,“我就来谈谈我们这几年的情况。我们没碰上过不如意的事,我们过得很顺利。并且我们一直是顺利的。”

“米考伯先生还在你们旁边的丛林里吗?”我说。

“如今,”我说,“把你们这些年来的境况和我们说一说。”

“你可说对啦,”佩戈蒂先生说,“他还留在丛林里,而且认真干他的活儿。我没见过一个认字的人像他那样认真在那地方干活。我见过他那秃头顶在太阳底下晒得直冒油,大卫少爷,我真担心他的脑袋会晒化了。如今他是个地方行政官了。”

他不厌其烦的盯着我们看。阿格妮丝笑着把他披散开来的几绺花白头发,给他撩到后面。

“地方行政官,呃?”我说。

“是的,太太,”他回答。“我答应过爱弥丽,会回去早点,如不来看看你们会成为我一桩心事的。”

佩戈蒂先生用手指一指报纸上的一段,那报纸名叫《米德尔贝港时报》,于是我仔细看了看佩戈蒂先生拿的报纸。

“跑上几千里路,好不容易来了,只住这么短的日子就回去?”阿格妮丝说。

我仔细看梅尔先生的名字,想到他从前给米德尔塞克斯的地方行政官当助理的那会儿,很穷,现在居然境遇甚佳,我真为他高兴。我正这样想着,佩戈蒂先生又指着报上另一处让我看,于是我看到上面写着我的名字,因而读道:

“来时要走不少水路,”佩戈蒂先生说,“只住上几个星期。”

致著名作家大卫·考波菲尔先生

我和阿格妮丝让他坐在我们两个中间,我又听到过去那熟悉口音,又使我想像到,他仿佛依然在长途跋涉,找寻他那亲爱的外甥女。

亲爱之老友足下,

“是的,太太,”他吻她的手,说道。

自有幸获见于足下,于兹有年矣。今文明世界之众莫不心仪,对足下风采心慕而神往。

阿格妮丝问道。

亲爱之先生,余虽与风华少年之友伴睽违两地,不得朝夕继见(概因非人力制御之境况),然未尝忘怀子之激昂青云于一日也。纵使若诗人彭斯所言

“是你一个人来的吗?”

狂澜惊波,瀚海相隔

“从那个时候以后,时光带给我的变化,可就比带给你的变化大多了,”我说。“不过,先叫这几个可爱的小淘气们上床睡觉去吧;既然来了,我就在准备这里落脚,让我们叙叙十年的别情吧。”

足下所张之心灵盛宴,余仍得参与之也。

“还有这些可爱的孩子们,”佩戈蒂先生说。看看眼前,想想第一次见你。

是故,值吾辈所共钦敬之人离此返国之际,亲爱之先生,余不自揣,愿假此良机,以本人名义,亦以米德尔贝全体居民之名义,伸谢足下加于吾人之厚惠。

“的确是个大喜的日子,老朋友!”我大声说。

勇往直前,亲爱之先生!足下之名望已著于此间,足下之文章为此间所激赏。吾人虽“远托异国”,但非“无与为欢”,亦非“抑郁愁苦”,更非“步履维艰”。勇往直前,亲爱之先生,冲天而起,鹰扬万里可也!米德尔贝港之居民,怀欣喜、赞赏、受教之情以望先生!

“大卫少爷,”他说。又看到你和你的太太,真是个大喜的日子呀!

于地球此一部分举目仰望先生之人中间,倘一息尚存,亦有

果然不错,正是佩戈蒂先生。孩子们都偎在他的膝头,他可以说是英俊的老人。

该区地方行政官

不一会儿一个发白老人进来了,我妻子一跃,激动的说是佩戈蒂先生。

威尔金·米考伯

“让他来这里吧。”我说。

我把报上的内容看一遍,我认为都是他的手笔。

仆人问他来做何事,他说他只是来叙旧的。以至于我的孩子发生了一阵骚动。

佩戈蒂在英国住的这段时间,他妹妹和我姨婆来看过他,他回去时,我和阿格妮丝为他送行。

在我名利双收的一个夜晚,仆人通报,有生客求见。

但在他走前我们去了哈姆坟前,他从那里摘一把土,一束草。

我本打算记述的,已接近尾声;但在我的记忆里,还有一件事尤其特别,每忆及此事时我心情很欢畅;这件事若略而不写,就像少了一些东西。

“这是给爱弥丽带回去的,”他说,一面把土和草揣进怀里。“我曾答应过她,大卫少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