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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最是仓皇辞庙日

“咱大宋皇帝传承,一开始是兄终弟及,之后又是父子相传。民间对此传承一直传言甚多,暗地里也会听到一些微词。不过年代已久相沿成习,现在倒没什么人说起了。说宗翰长得像太祖,这还只是婉转的说法,坊间甚至有人说,太祖死不瞑目,便转世为完颜宗翰前来寻仇,要把太宗一脉连根拔掉。这就是宗翰执意要让太上皇与诸位皇子皇孙前往青城就质的真正原因。”

张邦昌一边说着,一边关注赵桓的脸色,他做好了准备等待皇上暴跳如雷或者严厉斥责,但是这两样都没有发生。张邦昌于是胆子大了起来,说话更无遮拦了:

赵桓耐心听完了张邦昌这一段颇为犯忌的议论,仍然很平静地问:“你说完了吗?”

“太祖创建大宋,一统天下,可是他却没有传位于儿子,而是把皇袍传给了弟弟太宗。从此,咱大宋的皇帝传承,全在太宗一脉,从真宗以降,经仁宗、英宗、神宗、哲宗、道君皇帝到陛下,一共经历了七代,而太祖那一脉,却渐渐凋零,后代如今都不知去向了。”

赵桓这种超然物外的态度让张邦昌很吃惊,为了保护自己,也为了明辨形势,张邦昌进一步表明心迹:“陛下,放在往日,借咱一百个胆子也不敢说的话,现在都说了。咱是陛下一手荐拔的宰揆,始终感恩不尽。为陛下办事,不敢有一丝懈怠,即便肝脑涂地,也不能报答万一。我刚才说的那些话,绝不是可怜太祖,也不是美化宗翰那个金虏,而是想说明,世有沧桑,人有浩劫。大难来时,无论是鲲鹏还是蝼蚁,都难逃厄运。陛下登基这一年多来,宵衣盰食励精图治,但时势助虐,勤政犹如沸汤救火,真个是越努力越溃败,越谨慎越出问题。以致到了今天……陛下,臣要说,今日汴京之亡,不亡于君而亡于势也。”

“你说吧。”

这席话让赵桓感动,他望着张邦昌,忽然觉得这个人比印象中的那个老滑头要好一点,便说:“不亡于君而亡于势,你解释一下。”

“臣说出来,陛下千万不要生气。”

张邦昌于是又说开了:“八年前,陛下还在东宫时,太上皇听信蔡京之言改了个年号,政和改为宣和。第二年,便发生了道德院里生长金芝的事,太上皇为此写诗有‘定知金帝来为主’这样的句子。太上皇怎么知道金虏要来汴京为帝呢?这不是巧合,而是冥冥之中另有天意。去年,金虏第一次南侵围汴,就有人暗中议论,说金虏之祸,是宣和这个年号出了问题。”

“你别弯弯绕了,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宣和怎么啦?”赵桓问。

“辛兴宗还有更深的想法,但老臣实在不敢转告。”

“宣和这两个字拆开来,便是‘一旦宋亡’这四个字。”

“这想法太荒唐!”赵桓本能地驳斥,想了一想,又问,“辛兴宗这样想,就不怕犯欺君之罪?”

“有这个说法?”赵桓说着,便蘸了茶水在案几上划了起来,喃喃言道:“这个蔡京,真是死有余辜啊。”

“他说他从未见过宗翰,但却不止一次在太庙瞻仰过太祖的御容。乍一见宗翰,他就感到很害怕。他心里猜想,这个宗翰,会不会是太祖的转世呢。”

张邦昌看到赵桓心力交瘁无可奈何的沮丧样子,便趁机说出了自己的想法:“陛下,汴京陷落,我们已是手无寸兵,金虏愿意和谈,是我们不幸中的万幸,他们开出的和谈条件,我们只能答应,因为我们已没有任何讨价还价的本钱。”

“他怎么说?”

赵桓点点头,他的干枯的眼帘里,滚出了浑浊的泪水。

“请陛下恕罪,但辛兴宗说出了他的道理。”

破城后的第六天早上,也就是丙午年腊月初一,皇城中很少开启的朱雀门突然打开了。身着缟衣骑着白马的皇帝赵桓从门内走了出来,他的身后是御史大夫陈过庭、太子太傅孙傅、知枢密院事李若水、阁门宣赞范琼四位大臣,他们同样穿着白衣骑着白马。再后头是一乘两匹马拉着的油壁青呢小轿车,车里坐着的是头戴青笠圆帽身穿青袍的太上皇赵佶,他旁边还坐了一个九岁的孩子,这便是太子赵谌。小轿车后头,是三百名小帽素衣打扮的随班。

“啊?瞎说!”

皇帝与太上皇此行的目的地是南薰门外的青城。

“辛兴宗说,完颜宗翰长得很像太祖。”

却说破城之夜赵桓答应了金军提出的全部和谈条件之后,主导谈判的完颜宗翰立即委派大金枢密院副使萧庆率人进驻大宋枢密院,名义上是监督办理各种移文诏告,实际上是取代张邦昌等一班宰执之臣掌控枢机重地。凡枢密院发出的文告,都先要经过萧庆点头同意。萧庆忠实执行完颜宗翰的命令,按和谈条款催索甚急。如割地一事,鉴于黄河以北许多州府仍闭城坚守,枢密院饬文各地务必顺利割让,并委派聂昌、耿南仲、许翰、折彦质、秦桧等二十四名割地使分赴各州府督促执行。再如筹措赔付之金银布帛等物资,萧庆下令枢密院封存所有国库乃至皇史馆、崇文院、教坊、太学等衙门庋藏之地,并让吏、户、礼、工等部开列皇亲国戚缙绅大户名单,向他们摊派金银。再就是就质的皇室人员,金军所开列的上至太上皇,下至亲王、驸马,乃至嫔妃、太子、皇子等人,务必全部送到指定之地。这个名单中,除太上皇与太子两人外,余下将近七百余人皆已就质,分别在七处羁押。赵桓让张邦昌向萧庆解释,太上皇多病,太子又年幼,希望不要就质。并言如果必欲让这两人就质,自己愿意以身代之。萧庆向完颜宗翰转告,遭到拒绝。完颜宗翰让萧庆回话,既然赵桓有此态度,那就让他护送太上皇与太子一同前来。得令后的萧庆旦夕催促,这才有了今日皇帝一行的青城之行。

赵桓早就听到过传言,太祖长得凶心中却藏着善,太宗长得慈心中却有杀气。太庙里挂着的太祖御容,还是经过修饰的,否则会把小孩儿吓哭。他不知道张邦昌为何在说完颜宗翰时又突然说到太祖,他有些不耐烦了,责问:“你究竟要说什么?”

连降多日的大雪这时仍然不止,汴京所有的街道都铺满了冰雪。头天夜里,城里的百姓就得知消息,皇帝将带着太上皇与太子前往青城投降。于是一大早就有许多人来到朱雀门外等候,他们自发地清扫了朱雀门到南薰门长达七里的街道。当骑着马的赵桓从朱雀门里出来,街两旁守候已久的市民们纷纷跪了下去,不少人哭了起来,不时听到人高喊:

“臣曾陪道君皇帝与陛下多次到太庙致祭,每次走到太祖御容前,臣心里头就发毛,太祖的相长得凶啊,你走到哪儿,他那双眼睛就跟到哪儿,盯着人浑身都起鸡皮疙瘩。”

“皇上,您不能投降啊!”

“见过,你怎么突然说起太祖来了?”

“大宋不能亡,皇上,您不能去啊!”

张邦昌拐着弯儿问:“陛下,您见过太庙里太祖的御容吧?”

“皇上,皇上,您留下来。”

“什么说不得?”赵桓急切想知道结果,催促他,“你别卖关子了,快说他像谁?”

从朱雀门到南薰门的七里长街上,哭声震天,喊声震天。面对这些捶胸顿足哀恸欲绝的百姓,赵桓一路上流泪不止。雪越下越大,虽然已过卯时,天色仍欲明未明,赵桓的泪眼看过去,街两旁一片片跪着的人们脸色都是模糊的。多半的时候,赵桓都伸着双手捂住自己的脸,他没有脸面正视自己的城郭、自己的子民。他的肩头飘满了落雪,不知是后面哪一位大臣上前替他拂去了雪片。有那么一刹那,他突然想到了南唐李后主的词句“最是仓皇辞庙日,教坊犹奏别离歌,垂泪对宫娥”。赵桓感到自己比李后主更可悲,他此刻流出的清泪不是对着宫娥,而是在满天风雪的长街上长跪不起的父老子民。

“辛兴宗说,他只觉得这个人很面熟,却不知道在哪儿见过。等回到皇城路过太庙时,才突然想起他像……”张邦昌突然打住,捂着嘴说,“哎呀,说不得,说不得。”

由皇帝打头的这一支出降的队伍,在大街上走得很慢,很慢。大约走到一半的时候,队伍跨过了汴河,骑在马上的赵桓,依稀看得见南薰门的城楼了。这时,忽然有一个人从跪着的人群中跑了出来,当街拦住了赵桓的马头,凄惨地喊道:“上皇,上皇,奴家要见你。”

“这又怎样?”

队伍顿时停了下来,赵桓打量着眼前这位身穿一件大红袄儿外头却披了一领素色斗篷的女子,问她:“你为什么要见上皇?”

“又丑又凶。”

女子哀哀切切地说:“皇上,求求您,让咱见一眼上皇。”

赵桓觉得张邦昌词不达意,追问他:“你是说这个完颜宗翰究竟是长得丑,还是长得凶?”

路边维持治安的人正欲驱赶,被赵桓制止了,凭直觉他觉得这位长相妖娆的女子有些来头,便用手指了指后面的马车。

张邦昌于是让所有的在座的大臣回避,上书房只剩下他与赵桓两个人时,他才悄声说:“前天,陛下派出特使辛兴宗在青城见到了完颜宗翰,当时只觉得这个人长相凶狠,一脸杀气,他那一双鹰眼盯着谁,谁就会打哆嗦。”

女子机灵,猫着身子从四位陪臣中间穿过,在马车前跪了下来,喊道:“上皇!”

“啊?你说说是什么原因?”

赵佶坐在轿厢里,正搂着自己的长孙赵谌流泪,忽听一个妇人的声音喊他,挑帘一看,顿时吃了一惊,这妇人不是被自己宠幸过的梅二娘吗?她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呢?

张邦昌也附和着说:“臣也觉得不妥,完颜宗翰提出这个条件,实在是别有所因。”

“梅二娘。”

张邦昌以为赵桓听了这句话会爆起来,却没料到赵桓听后非常冷静,他说:“朕的各位弟弟、各位儿子,凡在汴京的,都可以到青城去当人质。但太上皇不能去,哪有儿子把父亲送去当人质的,天理不容啊。”

赵佶把脑袋伸到窗帘外喊了一声,梅二娘一见,立马嚷道:“上皇,奴家想死你了。”

“听说是大金西路军主帅完颜宗翰特别提出,要三天之间,将太上皇及各位皇弟、皇子,全部送到青城就质。”

梅二娘自得宠幸后,被赵佶安排到一所宅子里幽居,但却从未去过,算来已有两年了。大金军南侵后赵佶一切变故,梅二娘都时刻关注。昨夜,她听说赵佶要去青城投降,便起了个大早赶到这里迎候。此时此刻,梅二娘热辣辣地一声喊,倒让赵佶很是难堪,他想躲避却来不及了,只得随口问道:“梅二娘,你这一向可好?”

“你说。”

“床上不缺人,但就是想你。”

“还有,”张邦昌看了赵桓一眼,“还有最后一条,有些不通人情。”

“放肆!”

“还有呢?”

赵佶轻轻斥责了一句,便把脑袋缩回到轿厢里去了。

“时间以三月为限。”

维护治安的人见状,赶紧冲过来把梅二娘扭住拖开了。梅二娘还想叫唤,但嘴巴已被铺兵塞进了一团布。

赵桓心中骂了一句“贪得无厌”,但出口却说:“金人索要太多,这得宽限时间。”

经过这一个小小的插曲,队伍重新前进,悲痛的市民们仍然哭泣着哀叫着送别这一对父子皇帝。

“赔偿一千万两黄金、两千万两白银、两千万匹布帛。另,皇家所藏一应图书卤簿、各类宝物,凡大金方面提出名单者,一律交付。”

大约在巳时,赵桓等走到了青城,金将完颜娄石与郭药师将两位皇帝迎进西路军元帅府的廨厅。只见这廨厅的上首坐着完颜宗翰与完颜宗望两位元帅,两厢坐满了金军东西两路军各大军团的主将。

“还有呢?”

太上皇赵佶与皇帝赵桓被带进来时,立刻感到廨厅里杀气腾腾。他们被安排坐到廨厅正中,与两位元帅面对面,随行来的萧庆向两位皇帝介绍了大金军两位主帅。赵桓借机多看了完颜宗翰两眼,这才相信了张邦昌所说的话,这位大金西路军主帅,果然是又丑又凶的长相,鹰钩鼻子,倒八字眉,长马脸,这长相果然与太祖有几分相像。

“国土以黄河为界,大河之北全部划归金国。”

会见的第一道程序,就是由御史大夫陈过庭代表皇帝宣读降表。这降表经过完颜宗翰改过,内中多屈辱自侮之词,当读到“十里之城,已失藩篱之守;七祖之庙,几为灰烬之余。奈大金旌旄所至,社鼠顿除。久烦汗马之劳,辄效牵羊之礼”这段话时,两位皇帝眼中都噙满了泪水。

“金使提了什么条件?”

读完降表之后,完颜宗翰让赵桓站了起来,厉声问他:

听到这个消息,赵桓仿佛又看到一线生机,他问:

“这降表的每一个字你都听清了?”

张邦昌于是又奏报第二条消息:当大金军控制了汴京十二座城门及所有通道后,却没有发生兵士们蜂拥进城烧杀抢掠的局面,正在全城官民惊诧之时,大金又派出特使萧庆一行来到枢密院,告知大金军东西路两元帅同意与南朝重启和谈。

赵桓心中胆怯,小声回答:“都听清了。”

“啊,是吗?”

“声音大点。”

张邦昌回道:“陛下,城陷了,但国还未亡呢。”

赵桓又提了嗓子重复了一句。

赵桓艰难地转动了一下眼珠,盯着张邦昌像盯着一个陌生人,喃喃地说:“亡国了,你们为何还跟着朕?”

完颜宗翰接着问:“你这位皇帝,是真投降还是假投降?”

看到赵桓呆若木鸡的样子,张邦昌担心地喊了一声:“陛下。”

“真投降。”

赵桓听罢,好长时间一言不发。尽管他登基这一年来政务诡谲国事颓唐,没有过一天舒心日子,但毕竟处在九五之尊的地位,通过断事驭人,他培植了自己的信心与自尊。但当他意识到现在他已是亡国之君的时候,他的那一颗疲惫不堪的心突然爆裂了。他想哭,可是眼窝干枯没有泪水;他想笑,可是他连抓狂宣泄的力气都没有了。

“你怎么称呼咱大金皇帝?”

张邦昌于是奏报了在赵桓昏迷这四个多时辰中发生的事情:大约在戌时左右,大金军已全面控制了汴京,大金军东路军的金兀术与郭药师两大军团占领了西门与北门;西路军的完颜娄石与完颜活女两大军团分别占据了南门与东门。在南薰门的争夺战中,王宗濋血战而死。张叔夜的十万援军被西路军完颜希尹与时立爱两大军团阻击于东门外汴水河畔,兵马损失大半。张叔夜父子皆身负重伤,只得率残部退守郑州。城中七万禁军,死伤近五万人,参将以上将领阵亡三十七人,余下不到二万人从西城突围,如今不知去向。偌大都城,如今已无一兵一卒。

“称伯,我只配当侄儿。”

“城……陷了。”

“呸,你连侄儿都不配!”完颜宗翰怒骂了一句,接着问,“大金与南朝以黄河为界,你是否同意?”

“城怎么啦?”

“同意。”

张邦昌哽咽起来,在座的大臣也都垂头掩面。

“限期支付大金的金银物资,图书卤簿,是否同意?”

“陛下,城……”

“同意。”

“城还在吗?”赵桓问张邦昌。

“现在,你与你的父亲赵佶一起,向我大金国的太祖皇帝完颜阿骨打、皇上吴乞买行跪拜之礼。”

赵桓一动怒,身子就倍感虚弱,他看到眼前这几位枢机大臣,心中的厌恶无法消除。放在往常,他肯定会将他们撤职,轻者远谪,重则拘谳。但现在他已无人可用,只能依靠这几个窝囊废苦撑危局。

说话间,已有金兵将两位皇帝的画像悬挂在两位元帅之间,这两位皇帝别无选择,只得跪下向画像三磕头。

大臣们没有一个人敢接话。

这一仪式完成后,完颜宗翰让两位皇帝坐回到椅子上。

张邦昌说话时很是小心,他生怕触动皇上的痛处,但赵桓仍然恼怒地说:“他就是不死,朕也要治他的死罪。”

完颜宗翰又问:“让你们带龙袍来,你们带来了吗?”

“他在护驾回宫的路上,掉进龙湖里淹死了。”

“带来了。”

跟着去了南薰门城楼的诸位大臣都站在门前迎候。赵桓扫了一眼,问打头站着的张邦昌:“唐恪呢?”

“七方玉玺呢?”

赵桓说着下了床,在丫鬟的帮助下整了整衣冠,皇后拗不过他,只得请求他用膳。赵桓喝了半碗小米粥,在太医的陪护下,穿过长廊来到上书房。

“也带来了。”

“朕这就去见他们。”

“呈上。”

“都在上书房候着。”

在门外听旨的素衣内侍们便抬了十几口包金的大红木箱子进来,府衙检点无误,完颜宗翰命令把木箱中分别放着的赵佶与赵桓的龙袍取出来,他接过来抖了抖,扔到两位皇帝面前,嘴里吐出一个字:“烧!”

“大臣们呢?”

立刻就有金兵举火,将两件价值连城的龙袍点燃。

“你是被抬回来的,大半天了,你都不醒。”皇后说着哭了起来。

赵佶与赵桓父子两人对视了一眼,又各自垂下头不敢看这悲惨的一幕。

“啊。”赵桓忽然想起南薰门城楼上的事,他挣扎着坐了起来,又问道,“朕怎么回到宫里来了?”

当两件龙袍化为灰烬,完颜宗翰突然站起来,喊道:“赵佶、赵桓二人站起来接旨。”

皇后答:“这是你的寝宫。”

两位皇帝站起来,完颜宗翰瞟了他们一眼,高声说道:“大金西路军主帅完颜宗翰宣读我大金国吴乞买皇帝圣旨,从即日起,褫夺南朝太上皇赵佶、皇帝赵桓封号,降为庶人。”

赵桓再次醒来时,已是深夜交了子时,他迷迷瞪瞪地问守候在身边的皇后:“朕这是在哪里?”

听到这道圣旨,赵佶与赵桓二人呆若木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