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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精忠报国

“千难万难,为苍生计,为皇上分忧,我也得迎难而进。”

接了李纲的话头,宗泽发出了更大的感慨:“村庄里的好母亲教儿爱国,可是朝廷中却有一些大臣,专门唆使皇帝卖国。李大人,你的故事我也略知一二,你接替种师道,等于是双手捧了个马蜂窝。”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李大人,你我是同类之人。”宗泽抚着他的花白山羊胡,神情有些伤感,“当下的大势,我看是小人道长,君子道消。皇上励精图治,必欲驱除北虏。一旦发觉身边的大臣不对劲,就立马撤换,可是撤下来的是小人,换上来的还是小人。”

岳飞脱了甲衣,只见他后背上,果然竖着刻了鸡蛋大小的“精忠报国”四个字,李纲忍不住上前抚摸了一下,感叹道:“你有一个好母亲!”

李纲明白宗泽这些牢骚话是有感而发。这位朝中老臣素以刚直著称,所以为官三十余年,一半在贬谪,一半在闲职。今年初,由御史陈过庭举荐,他才从巴州通判这么一个偏远之地的小官位置升调为磁州知州。其实,陈过庭最早推荐宗泽不是让他担任磁州知州,而是出任对金谈判特使。张邦昌、聂昌等人都知道宗泽与金人势不两立的态度,生怕他惹得金人不高兴而生起新的祸端,于是改任他为磁州知州。这位六十七岁的老人也没说什么,带着十几个老弱病卒前来赴任。金人南侵,来回都经过磁州,将城中殷实人家洗劫一空。宗泽二月春荒时到衙堂坐堂,每天接待的都是请求赈济的饥民。城中不法商人,更是囤积粮食待价而沽,导致物价飞涨,一只笼饼竟卖到二十枚铜板,升斗小民怨气冲天。宗泽擒贼擒王,当即抬出龙头铡将民愤极大的几个奸商当众铡了,又劝说大户放粮,半个月后民情就稳定了下来。接着宗泽又张榜募兵,凡投军者皆给券给粮,不到两个月竟募到了三万新兵。宗泽治理磁州的政绩不胫而走,连皇上都颁旨称赞。在为李纲饯行的御宴上,皇上还特别叮嘱李纲,一定要到磁州看望宗泽。

“有,岳飞投军之后,就让我看了。”宗泽代为回答,又对岳飞说,“你脱了褂儿,让李大帅看看。”

百闻不如一见,李纲看到宗泽上马治军下马治民的非凡才能,打从内心敬佩。同时,作为同道中人,他也能够理解宗泽表面风光内心孤独的凄凉心境。所以,听了宗泽的牢骚话,李纲苦笑了笑,小声说:“宗公,你我都是孤臣。”

“你背上有字?”

宗泽一笑,坦然回答:“凡尽忠之人,有谁不孤?”

“没有,”岳飞哽咽着说,“逃出杀熊岭后,我顺着太行山的羊肠小道回到家乡汤阴,拜见高堂老母。原来的想法是两次投军不利,报国无门,就干脆回家侍养母亲以终天年。咱将种大帅壮烈殉国的故事讲给老母听,老母哭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把咱喊到她跟前,对我说,儿啊,种大帅临死前嘱咐你要为他报仇,你可不能待在家里。娘老了,多活几天少活几天没啥计较,但你年轻,要报国仇。听说宗泽老将挂帅,在磁州招兵,你去投他吧。母命难违,咱就第三次投军了。临行前,老母为了让咱永远记住国恨家仇,就在咱的背上刻了‘精忠报国’四个字。”

李纲点点头表示赞同,又说:“我也知道,您为什么先领我来到这个崔府君庙。”

岳飞说着说着,已是泣不成声。李纲与宗泽的眼圈儿也都红了,李纲抑住悲痛,继续问道:“你突围出来,就来磁州投军了?”

“让你听迓鼓。”宗泽脸上的那点阴影又完全消除了,调侃说,“我若先领你去府衙,你只能看到门前那只登闻鼓,这是衙门之鼓,一敲响准会有官司。在这崔府君庙前,你可听到咱宗家军敲响的迓鼓,这是出征的战鼓。顺便告诉你,这迓鼓队,是岳飞训练出来的。”

“他身中四箭之后,仍忍痛拼杀,随他作战的关河兵损失殆尽,最后只剩下三十几名卫队士兵还活着,在他周围护卫他。种大帅知道大势已去,便要我们分散突围,但没有一个卫队士兵愿意离开他。看到这情形,种大帅把咱喊到他身边,流着泪对咱说,老卫队士兵要与我死在一块,我无法阻拦。但你刚跟了我半天,你不能死,你要活着出去,有朝一日若你能见到长官,你要对他们说,咱种师中不怕死,但死得窝囊。许翰这王八羔子,坐在汴京城里瞎指挥,说咱逗挠军务,就这两个字,毁了咱一世英名。小子你快走吧,将来如有发达,记得为我报仇。”

李纲称赞了一句:“这后生也是当将军的好苗子。”

李纲听到这里,打断岳飞的话提问:“种师中到底是怎么死的?”

宗泽抬头看了看天色,又问:“李大帅,你是愿意在这里再坐会儿,还是回衙门里聊。”

“是的,第三次。”岳飞回答很肯定,“第一次真定投军,投到王禀部下,后来部队整编,童贯把咱们那一营划到郭药师名下,郭药师叛变后,咱就逃了出来。去年大金南侵时,我第二次到鄗城投军,这次投到种师中麾下,种大帅率师进军太原,咱有幸加入到种大帅卫队。杀熊岭一战,咱一直在种大帅身边……”

“宗公,既来了崔府君庙,您总得让我看看啊。”

“第三次?”李纲有些吃惊。

“那也好,岳飞,你去弄些笼饼、拽面、焖子等一些磁州吃食儿,等看完了大庙,咱就在这里和李大帅吃顿便饭。”

“禀报节帅,咱这是第三次投军了。”

看着岳飞出了大门走了,李纲便对宗泽说:“宗公,现在您领我看看这崔府君大庙吧。”

“哦,你有这等想法?”李纲看了看笺纸上抄着的《杀四门》歌词,又问,“岳飞,你一个庄户人家的出身,怎么会有伏虎擒龙的气概?”

宗泽便将李纲领进崔府君庙大殿,并介绍说:“在两河地区,这个崔府君可是大名鼎鼎,不看看他,你就不能说来过磁州了。”

“国难当头,百无一用是书生。”

宗泽说的不假,这个崔府君本叫崔珏,本是山西祁州人,生于隋开皇五年,后在隋仁寿元年入仕,因学问好,当了太子府傅监,看到太子不是个正经人,便以养病为由辞官归里。唐太宗时,朝廷慕他高名,便征召他当了兵部员外郎,后又外放到地方主政,相继当了长子、滏阳、卫县等县的县令。六十岁时才升任蒲州刺史并兼二十四州采访使,只当了三年,就因病死在任所。他留下遗言,要葬在滏阳。这个滏阳,就是现在的磁州所在地。崔珏大半生当的都是小官,但每到一处,无论是稼穑耕耘之事,碱涝旱虫之灾,还是纾解小民之苦,狱讼断案之能,无不及时处理,妥善解决。每到一处,老百姓都欢呼雀跃,拥观塞道。他一生不爱钱,不好色,死时身边除了几十本旧书,就只有几两碎银子。但老百姓爱戴他,纷纷凑份子钱给他立庙祭祀。后来越传越神,说他日断阳,夜断阴,白天是皇帝的县令,夜里是阎王的判官,亲民爱民又铁面无私。因此各地建立的崔府君庙,几百年来香火都很旺。在老百姓心目中,他不但是个好清官,还是个大神仙。他的故事传到朝廷,秉政者便顺民意给崔府君褒奖。唐宋两朝,共有五个皇帝给崔珏加封爵号并题庙匾。现在悬在正殿前的鎏金大匾,便是本朝真宗皇帝敕封的“护国显应公”,徽宗皇帝登极第三年,重书了这五个大字。

“为什么不想?”

宗泽特意领着李纲看了徽宗皇帝书写的这块大匾。

“家穷上不起,也不想上。”

李纲看了御笔之后,斟酌了一会儿,对宗泽说:“真宗皇帝封崔府君为‘护国显应公’,应该是在澶渊之盟签订后。”

“没上官学?”

“应该是的。”宗泽补充说,“澶渊之盟签订地在磁州东南边,离这里不到两百里。”

“读过几年私塾。”

李纲与宗泽都是忧国忧民的读书人,对澶渊之盟签订的这段历史都了然于心。其实,以当时朝廷的军事力量以及辽朝举国南侵只为劫掠财物的心态,真宗皇帝如果采纳宰相寇准的建议决一死战,则宋辽两国的历史可能是另外一种模样。但胆小怕事的真宗却听信另一位大臣王钦若的建议,与辽国签订了这一个纳贡割地的盟约。解除了辽国的威胁之后,真宗在王钦若等一帮大臣的引导下,开始好符瑞、信怪异、敬神仙、学符箓,正是在这一种氛围下,他才敕封崔府君为“护国显应公”,言下之意,正是有了崔府君的保佑,澶渊之盟才得以签订,国泰民安的大好国运才得以展开。

“投军前,你是读书人?”

宗泽之所以要领李纲到这里来,乃是因为当地的老百姓都信奉崔府君,也不否认他想借崔府君说事。李纲理解宗泽的良苦用心,眼下抗金,聚集民心是第一要务。李纲于是在崔府君的大殿里,借题发挥发了一通议论:

“回大帅,咱不紧张。”

“宗公,我查了一下,这个崔府君每次获得敕封,都与兵祸有关。唐玄宗是在安史之乱平定之后,才给崔珏敕封‘灵圣护国侯’。我朝真宗皇帝对崔珏的敕封又晋升一级,由侯变成了公。据史而看,无论是平定安史之乱,还是签订澶渊之盟,和这位崔府君有半点关系吗?没有啊!由此我想到李商隐的那两句诗,‘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可怜了贾生的满腹经纶,汉宣帝不需要他的治国方略啊!”

李纲注意到岳飞回话时双手总是攥成拳头,便说:“你别紧张。”

宗泽一直认为自己是一个较真的人,现在却发现这个李纲比他更较真,于是故作惊讶地揶揄道:“李大人,你身为节帅,却一肚皮不合时宜,谨防隔墙有耳。”

岳飞略一迟疑,宗泽替他回答:“他来磁州投军,今天才第九天。”

李纲瞧了瞧崔府君高大的彩绘塑像,开玩笑说:“宗公,这个崔府君人品这么好,不至于托梦圣上,告一个刁状吧?”

“何时投军的?”

宗泽被逗得哈哈大笑,接着沉下脸来,严肃地说:“可怜夜半虚前席,不问苍生问鬼神。李商隐这是借古讽今。现在的情况又何尝不是?老夫将李商隐的诗略改为‘可怜宫内虚前席,不信英雄信小人’。”

“二十三岁。”

“宗公!”李纲充满敬意地喊了一声,口气愤懑起来,“你我忠于皇上,勤于国事,却屡屡遭人算计。”

“今年多大年纪?”

“精忠报国的人,大抵都会这样,”宗泽久经历练,回答的口气波澜不惊,“岳飞的高堂老母要他精忠报国,精忠这两个字说得好,精忠不是愚忠。李大人,乡下老娘们的智慧,胜过诸葛孔明啊!”

年轻士兵恭敬回答:“岳飞。”

李纲微微颔首,止不住又生了感叹:“就像这个崔府君,生前遭权臣冷落,死后又被抬到天上。什么叫白云苍狗,这就是。”

李纲打量着眼前的这位年轻人,觉得他眉宇间洋溢着英气,眼光也很沉稳,问他:“你叫什么?”

宗泽点点头,忧虑说:“眼下的局势,比安史之乱还要糟糕。”

“哪里哪里,老夫哪敢贪这个功劳。”说着,他便将站在门外的一位年轻士兵叫了进来,指着他说,“节帅,这词儿是他编的。”

李纲同意宗泽的判断,正想由此切入正题,将军务部署与宗泽作一次沟通,但这时岳飞进来禀报已准备好了晚膳。于是宗泽请李纲前往厢房用餐。在李纲的建议下,宗泽同意让岳飞陪餐。晚餐很简单,岳飞按宗泽的吩咐要了几样磁州小吃,且不备酒水,每人添了一碗酸辣汤。饥肠辘辘的李纲,一口气吃了两个笼饼,边吃边问:“岳飞,你说你第一次投军,是投在王禀的部下?”

“这词儿编得真好,”李纲扬了扬手中的笺纸,“宗公,这词儿应是出自您的手笔了?”

“是的。”

“段子是老的,但词儿是新编的。”

“就是如今困守太原的那个胜捷军都统王禀?”

“《杀四门》是老段子还是新编的?”

“回节帅,正是这个王禀将军。”

“是呀,迓鼓这个叫法,老夫怀疑是衙门那个衙鼓的转音,老百姓击鼓找乐子,改成迎迓的迓是再贴切不过了。这迓鼓之乐,在河北河东都很流行。”

“他是怎样一个人?”

李纲兴犹未尽,问宗泽:“宗公,这武迓鼓是磁州的民俗?”

“会打仗,不怕死。”

看热闹的人却是不肯散去,宗泽朝他们挥挥手,便领着李纲返身走进崔府君大庙院内,在厢房坐下叙茶。

“还有呢?”

表演者在锣鼓声中一起朝台阶上的长官抱拳致意,高喊着“宗爷爷!李大帅!”的口号离场。

“当年唯童贯马首是瞻。”

咚咚锵,当嚓嚓……

“为什么?”

李纲看得忘情了,禁不住高声喊道:“好!好!好!”离京七天,他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因为他投军多年,只当了一个哨长,是在一次秋操中,童贯看中他身手不凡,就提拔他当了营佐,四年后就成了参将。”

杀四门,杀四门,杀得天昏地也昏。咱们跟着宗爷爷,保国保家保百姓。

“童贯这个奸臣,还是干了一点好事。”

广场上的表演已接近尾声,敲锣打鼓的壮士们步伐越来越快,花样越来越多,最后一节是鼓手们波浪一样层层跃起,插在后背的“宗”字杏黄旗一片摇曳,在阳光下特别抢眼,雀跃的鼓手们,吼出了《杀四门》最后一节:

说到这里,一位武弁领了一位驿使进来,递给李纲一份蜡书。

离开河阳一路向北,过延津,入淇县,穿汤阴,走安阳,三天后抵达磁州。五月上旬,黄河北岸的平原麦浪千里,官道两边的村镇炊烟袅袅,柳丝重重,河汊里蛙声如鼓,树丛中蝉鸣如歌。然而这一路美景李纲无心欣赏,他心情急迫要赶到磁州与在此担任知州的宗泽相见。他与这位声闻遐迩的老知州在宦海生涯中并无交集,但因为同为主战派领袖,他对宗泽仰慕既久。这天下午未时左右,李纲在一百余人卫队护送下,来到磁州城南门外,宗泽亲自出城迎接。入城后并没有去衙门,而是直接来到东街上的崔府君庙前看了这场武迓鼓的表演。

李纲吩咐岳飞等一应侍应回避,他亲手融开蜡丸,从中拿出两张折叠的笺纸展开来读。原来是皇上命许翰书札来问解救太原的方案。

却说御筵饯行的第二天,李纲即奉敕离京前往河北。过黄河后,李纲在河阳待了两天,观看士卒训练,并召集有司听取备御措施,商量防务,请款修整器甲、攻城之具等等。甫一接触地方军政官员,李纲深感衙门多懈怠之人,而部伍犹缺豪侠之士,衙司之间遇到犯难之事互相推诿,加之经费拮据,导致人浮于事,官心民气一片溃散。与京城醉生梦死、权力倾轧的官场相比,州县所辖的军政现状,表现出另一种令人揪心的乱象。李纲为此忧心忡忡。凡此种种,让他体会到金盛不盛于天理,而盛于人事;宋衰也不是衰于天理,亦衰于人事也。

李纲看过后,又递给宗泽。

这一番武迓鼓《杀四门》的表演,李纲看得很入神,他见宗泽手上拿着一张抄了《杀四门》歌词的笺纸,便要过来看。

宗泽说:“节帅,老夫看不合适吧?”

杀四门啰杀四门,我辈英雄捣敌营。杀东门,挑了贼头金兀术。咚咚锵,咚咚锵……杀南门,郭药师见我掉了魂。当嚓嚓,当嚓嚓……杀西门,贼寇被我撵兔子。杀北门,咱是老虎出山林。咚咚锵,咚咚锵……杀了四门保家园,不斩金酋恨难申,当嚓嚓,当嚓嚓……

“有什么不合适的,我正要与您商量这件事呢。”

配合着响器的节奏,也随着队形的变化,表演者吼唱了起来:

宗泽看过后,并没有立刻发表看法,尽管李纲信任他,但他恪守本分,不肯就两河军务参与意见。

以锣钹铙镲为主的铜器应和着雄浑的迓鼓声,让广场沸腾起来了。只见一百名表演者在敲打响器的同时,一会儿丁字步,一会儿弓箭步,一会儿又是马步、猿步……步伐变换中,队形也不断变化,一字长蛇阵、品字阵、蛟龙出水阵、八卦阵……让人看得眼花缭乱。

李纲看出宗泽的心思,便主动说:“宗公,我这次来,是要与您商量两件事,第一是解救太原,第二是秋操。我们先谈第一件事情。”

当!当嚓嚓,当嚓嚓……

李纲于是说了自己解救太原的方案。宗泽斟酌了一会儿,才问道:“节帅,听了你的部署,我先问你一句,你自己去吗?”

六十面迓鼓有节奏地敲打,那气势虽说不上掀天揭地,却也轰轰烈烈,迓鼓手登场先敲了一个前奏,接着就见另一拨大约四十名士兵穿戴着同样的衣帽出场,他们手持云锣八面,银锣四面,铙、钹、大镲、小镲各两副。

“去哪里?”

咚!咚咚!咚咚咚——咚!

“太原。”

宗泽与李纲站在崔府君庙大门前的台阶上,观看由宗家军表演的迓鼓舞。迓鼓流行于两河地区,表演者胸前挂着扁扁的箩筛大小的一面漆红牛皮鼓。迓鼓表演分文武两种,文迓鼓以演唱为主,武迓鼓则以演阵为主。今日表演的是武迓鼓《杀四门》。

“我手上无一兵一卒,怎么去?”

崔府君庙前的广场上,六十面迓鼓一齐敲响。六十名鼓手一律头戴窄檐笠子帽,身着宽袖大袴戎服,足蹬矮腰皂靴,每人后背还插着一面三角形杏黄旗,上面都绣了一个魏碑体的“宗”字。

“症结就在这里。”宗泽说,“走,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在衙门的廨房里,我已吩咐人摆好了地图。”

咚、咚、咚!咚咚咚咚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