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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八章 老宰相毙命潭州

“他们都要些什么?”

“金人虽已退兵,但仍催索甚紧。完颜宗望与完颜宗翰两位主帅,索要的东西不一样。”

“完颜宗望要尚未缴齐的金银,而完颜宗翰则一再强调要立即办妥三镇割让手续。”

“啊?”

“都是和约中的内容吗?”

“父皇,事情并没有过去呢。”

赵桓点点头,脸上有负疚的表情,他为自己在和约上签字感到羞耻。

“还好,”赵佶苦笑着,声音像从古井里发出的,叹道,“宁为太平犬,勿作乱世人。此话不假,好在一切都过去了。”

赵佶感到儿子心智还不成熟,容易让人左右,加上心中那一些芥蒂作怪,于是告诫儿子:“你是一国之君,万乘之主,既已在和谈上签字,就得认这个账。”

赵桓坐下,看了看父亲的神情,用慰问的口气说:“父皇,您这一路辛苦了。”

“父皇,您去江南避难虽然辛苦,但儿在汴京守城,就不仅仅是辛苦了。在金虏面前,儿子丧尽了尊严;在大臣面前,儿也受尽了委屈。儿如果不当这个皇帝,这些罪我一样也不会受。”

赵佶刚刚坐定,赵桓就穿着平居的 裳走了进来,赵佶指了指那把锦椅示意他坐下。

赵桓说着说着就哭了起来,这会儿他已不是九五之尊了,而是一个受尽折磨见了父亲撒娇的孩子。

“啊,让他来花厅。”

赵佶本来还想数落儿子几句,没想到儿子这么敏感,一说到和约,竟然就提起葫芦根也动……

赵佶正这么思虑着,侍者进来禀报:“上皇,皇帝来看望您了。”

赵佶长叹一口气,出于父亲的责任,他想帮儿子出出主意,便问道:“桓儿,告诉父亲,此刻你要怎么做?”

这龙德宫是赵佶逊位后新的住所。住了不到一个月,他就带着皇后及部分嫔妃到东南避难去了,这次回来便觉得陌生。他换了居家便服,踱到花厅,看到左侧那把罩了丝绵套子的锦椅,心中不免泛起一阵苦涩。他记得禅位的第二天,刚在登基大典上龙袍加身的赵桓应他之请来花厅相见,坐的就是这把锦椅。那一天,父子两代皇帝谈了很多,从海上之盟谈到燕云十六州的收取,从蔡京、童贯、梁师成、王黼、朱勔这国之五蠹谈到君子与小人的交相使用。最后又针对金军南侵的局势,提出去扬州避难……凡此种种,父子二人有争吵,也有沟通;有商量,也有隔阂。让他怏怏不乐的是儿子登基这三个多月来,特别是他离京的这两个多月里,对他的态度产生了些微的变化,比如说今天,他就不肯出城迎接……

“儿想叛盟。”

坐在八匹骏马拉动的玉辇里,已经变成太上皇的赵佶并没有因为欢迎场面的隆重而感动。他的眉心里始终蹙着疙瘩,眼睛微闭着,即便有大臣前来请安,他也只是鼻子里哼哼着算是回答。玉辇在宣德门口停了下来,赵佶下车,换乘四人抬暖轿回到龙德宫。

“撕毁和约?”

函首押走的第三天,即三月十五,徽宗皇帝在李纲的陪同下回到汴京。这是徽宗皇帝亲自选定的吉日。李邦彦、张邦昌、吴敏、宇文虚中、聂昌、王宗濋等一班大臣以及在京的皇子康王、越王、郓王等亲眷浩浩荡荡出城迎接。冠盖如云,轿马盈衢,归城的銮驾仪仗足足排出几条长街。三十名手持金瓜的镇殿将军以及引旗护驾的三百名虎贲勇士,个个威风凛凛,尽显“挟泰山以朝北海舍我其谁乎”的英雄气概,招来围观的市民们一片喝彩。看这景象,看这排场,好像才结束不过四十三天的汴京围城战压根儿就没有发生过。

“不是撕毁,是金国先已背盟。”

三月上旬,金军索要的六贼头颅的最后一颗——蔡京的函首从潭州押运到了汴京。为避晦气,这六颗函首都不许进城,而是送往牟驼岗一处库房由禁军看守。第二天,聂昌奉旨让金国驻南朝特使萧绪庆前来查验,并当场移交。萧绪庆派两名属官随同三十名禁军一起押运函首前往大同。按照皇帝赵桓的旨令,此事不可张扬,悄悄押运交付了事。

赵桓于是把宇文虚中的话向赵佶复述了一遍。

禁军的士兵加上在场的官员没有任何一个人敢上前与蔡京搭话,但他们依蔡京的话做了,在东明寺大门左侧十几丈远的坡地上,他们重新在一棵乌桕树上系上了白绫。

赵佶沉吟了一会儿,回答说:“朝令夕改,秉政之大忌。和战两派始终未能调和。这一次,桓儿你是否已下决心,要与金人决一死战?”

禁军本在东明寺院中的银杏树上挂了一根白绫,他们挟蔡京出门,蔡京看了那根白绫,说道:“佛门清修之地,岂可玷污,你们出门再寻个僻静地儿。”

“是的。”

金殿五曾拜相,玉堂十度宣麻。追思往昔漫繁华,到此翻成梦话。

“所有后果是否都已考虑妥当?”

八十衰年初谢,三千里外无家。孤行骨肉各天涯,遥望神京泣下。

“这个……”

诗成之后,蔡京抄在笺纸上让慕容南带走了。听得哭声渐远,蔡京心如槁木,唯听春虫唧唧,似叹人生无常。孤立无援的蔡京哪里知道,聂昌已携带君命于两天前到达潭州。闭城而不准蔡京进入,先夺宠姬后夺老命均出自聂昌的设计。夺取蔡京的三位宠姬并非皇上的旨意,而是郭药师唆使完颜宗望提出的要求。只因前年蔡京在官邸中宴请郭药师,让慕容南、邢三儿、武媚裳三人献唱让郭药师惊为天人,故有今日之下场。夺走三位宠姬之后,第二天下午,聂昌给随他前来的三十名禁军下达了缢杀蔡京的命令,并命潭州知府监刑。当禁军进入东明寺,潭州知府在板房里宣读完皇帝赵桓给蔡京赐死的诏书时,蔡京一言不发,自宠姬被押走后他就已产生了大限将至的预感,听完诏书后,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笺纸交给潭州知府,希望他能转呈皇上。潭州知府一看,是一首词:

赵桓一时语塞。

蝶为花狂花易主,门前流水自西东。潭州此夜伤离别,灯尽天官若病虫。

赵佶继续说:“去年腊月,你当皇帝的第一天,在这间花厅里,我对你说的话你还记得吗?”

为爱飞花三树红,年年岁岁惹春风。如今去逐他人手,谁复樽前念老翁。

“记得,那天父皇您谈了很多,但最重要的两条,我记忆犹新。”赵桓说到这里,看了看父亲的眼神,并没有流露反对的意思,于是接着说了,“第一条,您说要立即与金人和谈,不惜割让三府,也要保住汴京……”

事出仓促,蔡京无法抗拒,只得流泪写了两首诗作别:

不等赵桓说完,赵佶插话了,他说:“你最终同意和谈,签订了割让三府的盟书,可惜是在金人围城之后,这叫城下之盟,肯定会听凭金人摆布,这也是你今天要叛盟的原因。”

蔡京到了院子,但见三位宠姬已在院子哭作一团。蔡京上前搂住她们,跺着脚哭道:“东明,东明,厄运啊!”

“是这样,”赵桓承认,接着又问,“太原被围两个多月,仍坚持不肯投降,中山、河间也是坚决抵抗。人民不弃朝廷,朝廷又如何能弃人民呢?”

大约子时,蔡京躺在木板床上因潮气太重无法入睡,忽听得寺中起了喧闹声,他披衣而起正在趿鞋时,房门被推开,潭州府判官向他宣读了皇帝的诏书:着蔡京交出宠姬慕容、邢、武等三人,立即解送京师。

“你能这样说,我这当父亲的为你高兴,桓儿,你再说第二条吧。”

蔡京吃完了粥,老应和尚端着空碗走了。蔡京神情怏怏,他记起七年前曾向一位名叫徐神翁的活神仙讨问命理,徐神翁什么也没说,只写了“东明”两个字送他。他一直不知晓这是什么意思。现在风烛残年骨肉离散无家可归时却住进了这座潭州东明寺,蔡京念叨着“东明”两个字,已是不寒而栗。

赵桓今天到这里来,就是为了说第二条,他忽然紧张起来,憋闷了一会儿,他才开口说:“父皇,去年那一次谈话,您对儿子说,您一直宠信的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等人,其实是几个小人。”

“没有,没有。”

“是的,我说过。”

“正是这两个字,东翁有何见教吗?”

“您还对儿说,要想立威,就把这几个人干掉。”

“东明?”蔡京一惊,又追问,“是东方的东,明天的明吗?”

“你不是干掉了吗?”

“东明,修建于东晋,已有七百年了。”

“不是儿主动要干的,是金人索要他们的脑袋,这也是和谈的条件之一。”

“哦。”蔡京吃了一个软钉子,尴尬地笑了笑,又接着问,“这寺名叫什么?”

“这个我也知道。”

“佛不用学,要修。”

“父皇,儿看您有些不高兴。”

“从此后,我不问政事,就跟着您学佛。”

“儿啊,不瞒你说,为父是很不高兴。”

老印和尚一边捻着摩尼珠,一边回答:“东翁您知道得多,修佛却少。”

“可是,杀他们是您的建议啊!”

“啊,你们的祖家大禅师是洞山良价与曹山本寂。”

“你派聂昌带着禁军赶到镇江,将童贯与蔡攸从我身边骗出来杀掉,这也是我的主意吗?”

“曹洞宗。”

“我是怕您为难啊!”

“哪一宗的?”

“你怕我为难,可是你想过没有,你这样做,是让天下人都看到,你掴了父亲几个巴掌!”

“禅家。”

“父亲,我不是……”

老应和尚也不回答,只在一旁陪坐。蔡京又问他:“老应和尚,你这寺是禅家的,还是净土的?”

“别给我解释了,”赵佶的怒气终于爆发,“今天,在朝的文武大臣倾巢而出,至城外迎接我,可是他们谁不知道,是你安排人从我身边将童贯、蔡攸拖出去斩首了。你刚才说,你在金人面前只有恐惧,没有尊严,可是你想过没有,我把帝位传给你,如今我在你面前,也成了一个只有恐惧没有尊严的人了。难道我是一个被废黜的皇帝吗?难道新皇帝不是我的儿子吗?桓儿,为父的处处为你着想,可是你也得为父亲想想啊!”

蔡京自是感激不尽,一边吃粥一边叹道:“久居京城,替皇上料理国事,没想到丧失人心到此地步。罪过,罪过!”

赵佶与赵桓虽是亲生父子,但赵桓拘谨柔弱的性格更像母亲,他的口才比起赵佶也差老鼻子了。赵佶这一顿噼里啪啦的数落,赵桓觉得与事实并不相符,但一时又找不到词儿辩驳,他的眼眶里又一次溢出了委屈的泪花,半晌,他才委屈地说:“父皇,儿绝不会让您恐惧。”

寺中的住持叫应海,人称老应和尚,也是七十多岁的老人,僧腊有一个甲子了。蔡京往昔的尊贵以及这一路的惨状,他早有耳闻,一俟蔡京在板房里住下,他亲自端了一碗红豆稀饭送来,给蔡京止饿。

赵佶说完了气话,又开始同情儿子,缓和了口气说道:“你让人转来蔡京的绝命诗给我看,他夸耀自己五次拜相、十度宣麻,临死都没有一句忏悔的话。”

一席话说得蔡京破涕为笑,情绪安定了许多。第二天出门,情形更是难堪。皆因皇上的诏旨到后,沿途的居民都知道南行的这位白头老官儿是蔡京,便挤在道旁争相诟骂。官家断了供应,家人自去购买食品,不要说大的店家,即便是小商小贩也坚决不肯售卖,好说歹说千求万求,便是给付十倍的价钱人家也不肯多售,就这样忍饥挨饿到了潭州。早已得到消息的潭州知府下令门禁,不准蔡京一行进城,辗转多时,总算在城南五里许的一处寺庙找到投宿之处。

“这个老奸臣,的确死有余辜。”

慕容南领头按调唱了,蔡京犹自唏嘘,慕容南安慰他说:“家翁不必哀戚,这一辈子您可是福禄寿三全,到老来还有我姐妹三人陪您。到唐朝李宰相住过的地方住下来,离京城远远的,两耳不闻烦心事,只看着青山,听着鸟语,还不是过着神仙的日子?”

“朝廷里头,小人如狼,君子如虎,都不好对付。我当了二十多年皇帝,这一点是清楚的,小人得利不让人,君子得理不让人,都很难缠。桓儿,用人之事,你万不可马虎。”

写完了,他着人将一直陪侍左右的三位宠姬慕容南、邢三儿、武媚裳喊来,为她们讲解了李德裕与这首《登崖州城作》的前因后果,跟着主人一起遭受厄运的三位美人儿,听了都哽咽起来。蔡京爱怜地看着她们,吩咐说:“你们三位将这首诗唱给老夫听听。”

“谢谢父皇教诲。”

独上高楼望帝京,鸟飞犹是半年程。青山似欲留人住,百匝千遭绕郡城。

赵佶看到赵桓局促的样子,心中又充满了爱怜,他问:“诛杀国贼的行动,由谁负责?”

宣旨之日,官府中人立刻像躲避瘟疫一样逃离,蔡京真正成了孤家寡人。当晚,觅得一处破旧的客栈安顿。他想起唐朝时曾深得武宗皇帝信任的宰相李德裕,君臣之谊在朝野间传为美谈。但是,武宗的太子却不喜欢这位政声卓著的宰相,他登基第二天,就罢免了李德裕,并将他贬到岭南崖州安置,这崖州就是今天的儋州。蔡京认为他的贬斥与李德裕的遭遇如出一辙,一种历史的苍凉让他潸然泪下,他当即凭记忆在笺纸上写下了李德裕在崖州城楼上写下的一首七绝:

“李邦彦与聂昌。”

蔡京带着妻眷老小数十口在春节前八天离开汴京,他的本意是回福建仙游老家。出京时官场形势尚未恶化,沿途各府州县听闻老宰相回籍路过,莫不程程相送礼敬有加。蔡京仍是风光无限,一路上游山玩水,故旧酬酢,虽是去国怀乡之人,倒也饱尝林泉之乐。可是过了荆州进入潭州地界,忽有使者前来传达圣旨,削去蔡京左元仙伯一应荣衔,褫夺所有诰命俸禄,贬往岭南儋州安置,四个在官场的儿子,也都尽贬远地。

“桓儿,这两个人立即免职。”

比之童贯、王黼、梁师成、蔡攸兄弟等人,年纪最大的蔡京反倒多活了几天。这乃是因为他是六贼之首,又最早离开汴京,秘密行动开始时,他已到了潇湘地面。赵桓指示聂昌须得亲自前往监督诛杀,不得出任何差错。聂昌不敢怠慢,大约在二月下旬赶到了潭州。

“就为他们诛杀了六贼?”

金军撤离汴京后,聂昌立即请旨按单诛杀。此前,这几位奸臣在放归原籍的处置下再遭贬斥:蔡京贬儋州,蔡攸贬雷州,蔡翛贬梧州,童贯贬南雄州,王黼贬崖州,梁师成贬彰化。但这几个人没有一个到达贬所,几乎都是在京畿周围伏诛。如王黼被杀于雍邱城南负固村(后人将村名改为负国村);梁师成行至京城顺天门外二十里地的八角亭被迫自缢;蔡攸饮鸩酒于淮南;蔡翛上吊于杞县;童贯于押解回京途中赐死,拒不饮药,只得杖杀。凡死者都被割下头颅,放进灌满生漆与水银的铁函匣,外面再用生牛皮密密缝制加固后送往京城查验。

“不能说这个理由,他们不都是和议的推动者吗?”

在金军南侵攻城之前,被完颜宗翰索要头颅的这几个人大都削籍归田或贬谪远地。蔡京携家小三十余人离京回籍;王黼早在金军南侵前就转移了京城大宅之中的大部分资产,而后在宵禁前一天青衫小帽混在人群中逃离京师;朱勔革职回家;梁师成亦在金军围城时被皇上勒令致仕,宵禁一除,他就被禁军押送回乡;只有童贯与蔡攸陪着徽宗老皇帝南巡避祸。在镇江金山寺中,君臣三人还痛哭流涕议了一回国事。第二天,徽宗皇帝赵佶还给继位皇帝赵桓写了一封信,力主和议并重申海上之盟的功绩远胜于澶渊之盟,随信还附了他填写的《临江仙》词一阕及蔡攸奉和之作。收到这封信,赵桓极为反感。他坚信联金伐辽的海上之盟是给朝廷带来灭顶之灾的祸乱之源。当他这个继位皇帝为此一夕数惊苦苦煎熬时,太上皇却还在为自己的失策而辩护,真乃是可忍孰不可忍。凭感觉,他认为是童贯与蔡攸继续在蛊惑太上皇。“此贼不除,祸患无穷”,他在心里头不知把这八个字念叨了多少遍,并与李邦彦、聂昌及王宗濋秘密商议,从王宗濋麾下的禁卫军中调拨一百人,分头乘吊篮缒城而出,前往镇江骗出童贯与蔡攸实施抓捕。这一秘密行动非常成功,以致抓捕后的第三天太上皇才知道真相。据说他看了驿使呈上的赵桓的诏书时不声不吭,回到房间里待了整整一天足不出户。事后,他也绝不向身边的人谈论此事。

“啊,儿明白了。”

经与皇上商议之后,李邦彦将诛杀这一批国贼的秘密使命交给了聂昌。这聂昌是赵桓当太子时的老师,自认为有经邦济世之才,但在徽宗皇帝时不被重用。他因此怪罪蔡京、童贯、梁师成、王黼四人结党营私排除异己。赵桓甫登大位,立刻拔擢这位藩邸旧臣为开封府尹。宋朝诸多宰相都担任过这一职务,因此开封府尹素有“储相”之称。聂昌顿时成了炙手可热的人物。李邦彦推荐他来当这个秘密行动执行人,一来是聂昌与这些国贼积怨甚深,二来开封府尹素有谳审拘杀之权。虽然秘密行动方案制订时,聂昌因在汴京守护军政事务中与李纲屡屡发生龃龉甚至激烈争吵,赵桓出于对他的保护让他换岗担任户部尚书,但这项行动的负责人仍然是他。

父子相视一笑,他们达成了和解。

在皇帝颁诏告示天下之前,处死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蔡攸、蔡翛、朱勔、赵良嗣等一干奸臣的消息就已经不胫而走,传遍朝野,闻者无不拍手称快。京师里巷人家,甚至放鞭炮摆筵席喝大酒相庆。其实,金人最早提出的六贼,仅限于制订方略诱降张觉、离间耶律余睹的核心人物,即蔡京、童贯、王黼、梁师成、蔡攸、谭稹六人。因谭稹先已病死,故换上了赵良嗣。但赵良嗣摆在六贼里头的确冤枉,他是第一个明确表示反对诱降张觉的人,甚至还找到李师师希望她能够劝说皇上取消这一计划,因此招蔡京王黼之流的猜忌而被贬谪流放广西蛮瘴之地。但因他是联金伐辽的首倡者,一切兵衅祸事由此开始,当朝大臣揣摩圣意自然也不可能放过他,故将一个忠臣当成了奸臣。此类诛杀,已超过了六人,原因各异。如朱勔,则因花石纲导致民怨沸腾,不杀难以平民愤;蔡翛是蔡攸的弟弟、蔡京的三子,父子三人把持朝政,作恶太多,故同时被诛。除以上伏诛者,凡参与对金事务者,如马扩、李棁等数十人均遭贬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