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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酸枣门城楼上的内讧

咚的一声闷响,石头砸中城楼的瓦顶,由于个头儿沉,速度快,屋顶被砸了个窟窿,石头落在三楼中间的桌子上,桌子顿时散了架儿。

话犹未了,只见正中一台云车的顶盖儿掀开了,几名金军士兵转动绞盘,须臾间,只见一块足有磨盘大小的石头飞向了城楼。

吴革一行正好站在三楼的前廊,石头砸下的一刹那,除了吴革之外,剩下的人都吓得四下逃窜。

“摆威风呗!”

吴革走到木桌前,见那块石头还在摇晃,他一推桌子,石头掉到地面上不动弹了。吴革一脚踩在石头上,一手叉着腰,高喊:“你们都回来!”

“过不了河,他们开来干啥?”

散去的人又回来,鲁大成有些不好意思,觍着脸说:“狗日的金狗子,石头也长了眼睛。”

“不停又咋地,它过不了河呀。”

吴革没好气地回了一句:“咱们的抛石机,难道是吃素的吗?”

“来了就停了?”

“啊,对的!”

“刚来不一会儿。”

刘二虎一拍脑袋,跑到外头大喊:“传令,抛石机、弩机、弓箭,全都用上,射击金狗子云车。”

吴革与鲁大成来到城楼上,看到护城河外停着六架云车,问刘二虎:“这云车来多久了?”

酸枣门的防区,立刻展开了一波声势浩大的反击。

本在东大门坐镇的吴革,听说大金军进攻酸枣门,便与厢军营将鲁大成一起赶来酸枣门城楼。这酸枣门防区共有两里地长。吴革在这里布置了两千兵力,民军与厢军各一千。在这里坐镇指挥的,是厢军的营区副将刘二虎。按李纲的安排,东城防御的第一指挥官为吴革,率领五千厢军的鲁大成为副。吴革自知强龙压不过地头蛇,为了尊重厢军,他把东城六个防区的指挥官安排四个给厢军,这酸枣门的指挥官刘二虎便是其中之一。

看到石头、箭矢纷纷坠落护城河中,站在正中云车抛石机前的金兀术笑了起来,对身边的抛石机手说:“你看看,南军多么心虚啊!”

在心里头看轻敌人并不等于可以随心所欲。为了确保拿下酸枣门,金兀术还是驱马沿着护城河来回跑了两趟。回到营地,他就命令部队开始组装云车。一得到完颜宗望送来的战斗的命令,他就下令让组装好了的六部云车驶出营门,开向酸枣门,不到小半个时辰,这六部云车全在酸枣门左右一线排开。

抛石机手笑着,却不知如何回答,金兀术接着说:“他们的抛石机也真他妈的像娘们儿,长得好看,却手无缚鸡之力,抛出的石头,都过不了护城河。”

进攻酸枣门之前,金兀术已把酸枣门的地理形势及守军底细作了充分研究。他选择的营地离酸枣门只有三里地。站在中军帐前的小坡地上,就可以把酸枣门看得很清楚。这趟南侵,信德府与浚州两座重镇都是他攻克的。通过这两次战斗,他在心中彻底看轻了南朝的军队。他由此相信燕京誓师时宗望元帅在大萨满面前说的那些壮语,南朝的一座城池就是一颗土坷垃。所不同的是,汴京城这颗土坷垃比起信德府与浚州来,要大一些,但再大也还是个土坷垃,没有什么了不起的。

抛石机手回答:“帅爷,这个,是他们平日没有认真操练。”

这酸枣门城高三丈有余,城门楼三层,更是高过了六丈。这城门楼两侧三十丈远的地方,是突出于墙体的两个半弧形马面。它们与城楼成掎角之势,马面内设三层,每层可容纳四十名兵士,一遇寇敌迎面进攻,他们可通过箭孔放箭射击。主城楼及城墙上,也布置了大量的弩机、炮台和抛石机,城外还有一道水深八尺的护城河,这河水同汴河相连永不干涸。为了防御需要,护城河到城墙根之间有三十丈远的开阔地,这片开阔地上没有一棵树木。任何一个入侵者,即便越过了护城河,这片开阔地的任何一处,都是在箭矢的有效射程之内。为防止马队的冲击,还在开阔地上挖了三道壕沟。因此,这一精心设计的立体战略防御体系,让酸枣门变成了一道万人莫入的鬼门关。

正说着,偏将图朵从内梯爬了上来,问:“大将军,下一步如何进攻?将士们等着你的命令。”

时立爱的部队一边放火,一边佯装攻城,让北三门的守军自顾不暇;刘彦宗的汉军也趁势向东水门外的延丰仓发起了进攻,守护此处的马步军前军也是一支劲旅,攻守双方的激战不可避免,但此时最最重要的军事行动,莫过于东城左侧酸枣门的攻防战。

金兀术反问图朵:“咱们该如何攻城,你想好了吗?”

其实,在命令还没有收到之前,时立爱部就把北城外的住户强行驱散,近万间民房已经空空无人。接到命令之后,时立爱命令部下立刻举火烧房,所有民房都是砖木结构,一经点燃,火势立刻蔓延开来不可收拾。此时虽已立春,但天上刮着的依然是老北风。借着风势,燃烧的浓烟笼罩了整个北城,然后又继续扩散,不到一个时辰,大半座汴京都弥漫着呛人的烟雾。加之失去房屋的难民们呼天抢地的哭声、叫喊声,守城军士的呐喊声、炮击声,大金军的喧哗声、战车声,城内城外乱成一片的马蹄声、各种兵器的撞击声等等,将战争的恐怖渲染到极致。将士紧张,百姓人心惶惶,整座汴京城仿佛都要疯掉了。

还在昨天夜里,就如何攻城,图朵问过金兀术,金兀术当时并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要图朵自己去想,并说如果他实在想不出来了,到该攻城的时候再告诉他。图朵认为现在就是到了攻城的时候了,所以才来请示。没想到金兀术还这样问他,他搔了搔脑袋,不好意思地回答:“大将军,咱要是能想出办法来,咱不也能当大将军了?仗都开打了,您还是快揭开谜底儿吧。”

郭药师率军进攻西水门时,完颜宗望坐在牟驼岗的元帅府中等候消息,当他得知西水门的城楼已被水师营控制,便立刻派出几路哨队,向各部指挥官传达进攻的命令。

“云车按既定的目标,抛三轮石头。”

李纲的军事部署与兵力调度还在实施之中,完颜宗望就得到了准确的情报。这次侵宋围汴,大金的细作的确发挥了特殊的作用。有的细作已潜伏在汴京城多年,在许多重要的衙门里都发展了耳目,所以获取情报的渠道颇为通畅。分析这些情报之后,完颜宗望对已形成决议的军事行动作了重大调整,如原来准备配合郭药师攻击西水门,而让大旲部进攻西大门。现在,针对西大门的军事行动暂告停止,而让围困东城的金兀术部对东城左侧的酸枣门发动攻击。宗望做出这种改变,乃是因为从情报得知,西城守御乃是城中马步军的精锐,而东城卫戍部队只是吴革率领的五千民兵与平日只是承担治安责任的五千厢军。为了牵制就近官军的增援,完颜宗望又命刘彦宗部围攻守护东水门外延丰仓的马步军前军,并让驻扎在北城外的时立爱部伺机烧毁北城外的一大片民房。

“好嘞。”

当官军们拼死抢回身负重伤的张二朱,命人火速抬往医药局抢救时,李纲下达了第二道命令,再调左军两千人前来增援。他本想留在这里等待援军的到来,却突然发现东城方向升起了滚滚浓烟,紧接着又收到情报,大金军对东城的酸枣门发动了进攻。

图朵答应着就要离开,金兀术一把拽住他,又道:“咱话还没有说完呢。刚才说的是第一。第二,酸枣门左右,四个马面之内,共有六百八十个垛口,咱们的弓箭手两千名,全部都到护城河边,每两名弓箭手对准一个垛口,守敌一旦露头,立即射杀。第三,护城河的吊桥,已被八根大铁链拴死,一百名卫队官兵必须跳进河口中泅水上岸,爬上立柱砍断锁桥铁链,放下浮桥,剩下六百名弓箭手全都射击城楼,掩护敢死队。第四,咱布置的那一支奇兵,一俟敢死队开始行动,立即按约定擂鼓为号,展开行动。你听明白了?”

而这时,西水门城楼已完全被大金军控制。通过西水门,大金军的援军又进来了两千人。他们沿着河街一路疾行,与浴血奋战的水师营会合。

“听明白了。”

主将受伤,十几名官军奋勇来救,水师营这边也有七八名敢死队员汹汹而来。弹丸之地,几十号人又杀成一团。

“去吧。”

两人还在船上的时候,右军将领张二朱就发现他们绝非一般的士兵。待郭药师落地时,张二朱立刻纵身上前挥刀便砍。郭药师本不是省油的灯,单打独斗他不惧怕任何人,怎奈他落地时正好踩着水渍,脚底打滑站立不稳,加上手持一丈余长的大铙钩也施展不开。眼见张二朱的大砍刀就要从他的肩头斜劈下来,幸好甄五臣及时赶来,在张二朱落刀前那一刹那,他的弯刀削向了张二朱的手肘,只听得“咣当”一声,大砍刀落地,张二朱的手肘连同铠甲被削断。

图朵一溜小跑出了云车传达命令去了。

郭药师一跺脚,噌地一下就跳到了岸上。甄五臣见状也不敢怠慢,撑着舵把借力,也大马猴一样蹿落上岸。

随军的太史令史济不知什么时候也来到了抛石机前,金兀术问他:“你看到对面酸枣门城楼上的那块匾了吗?”

“好,你有种,你不去,我去!”

“看到了。”史济答。

“药帅,你就是杀了咱,咱也决不能让你上岸。”

“写的什么?”

“将错就错,上岸去打肉搏战。”

“好像是河山锁钥四个字。”

“上岸?”

“河山锁钥,”金兀术笑了起来,他拿起强弓,拔了一支箭,问史济,“这四个字,关键是哪个字?”

“随我上岸。”

“锁,这‘锁’,就是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意思。”

“药帅!”

“好,咱就射那个‘锁’字,咱让它一箭穿心。”

“我操你妈,这话是你说的?”

说罢,金兀术拉满强弓,松指放箭,只见那支两尺六寸长的铜矢响箭嗖的一声飞了出去,不偏不倚,正中三十多丈外的那块大匾,插进了“锁”字。

“你是大帅,这一千多敢死队员死光了,也不能让你死。”

史济看得真切,情不自禁大声喊道:“好箭,好箭!”

“你想让我当逃兵?”

站在城楼上的吴革一行,也看到对面云车上的一支响箭射中了大匾,他们都站在大匾的下面,比起刚才那一块半空砸下的石头,这一箭更让他们吃惊。

“因为你在船上。”

吴革盯着护城河外云车顶上那位一身盔甲的将军,问:“射箭者何人?”

“为啥?”

鲁大成指了指云车上飘扬的军旗,颇为不屑地回答说:“吴壮士,欲知来敌,先看军旗。”

“药帅,这条船得赶紧回去。”

吴革辨认,说道:“军旗上写了一个斗大的金字儿。”

看到战争的态势发生了意外,甄五臣沉不住气,他摔了海螺,大踏步走到后甲板上,亲自去扳舵。郭药师尾随而至,按着舵把问:“你要干什么?”

“那,射箭的人必定是金兀术。”

用海螺号控制部队的行动,原也是有讲究的。若是进攻,号声便短促;若是撤退,号声便悠长。甄五臣鼓着腮帮子,吹出了一连串悠长的号音。可是,除了跟前的少数敢死队员听到号音回撤之外,大部分都还在河边的街巷决斗。统一号令听从指挥本是大金军百战百胜的关键,但今天显然是指挥不灵了。一来是巨大的呐喊声、打斗声遮盖了号声,二来是右军官军开始反扑,截住了回撤的水师营官兵。大约一里多长的河街上,两军纠缠在一起,乱成了一锅粥。

“金兀术,就是人称黑煞星的大金国四太子?”

再说水师营这边,既然有人带头跳上岸来,各船的敢死队员们也都纷纷离船朝岸上蹦。眼见这一幕,郭药师叫苦不迭,他命令甄五臣迅速吹号让敢死队员们回到船上来。

“金狗子中,姓金的也不止金兀术一人,你怎么知道他就是金兀术?”

从战斗开始,李纲就没有离开。当水师营的石头凌空飞舞时,李纲也没有惊慌,他被护卫强拽到一座临河的骑楼下躲避。大金军在船上使用抛石机,这是他不曾料到的,他本想全歼这一股子冒犯之敌,但抛石机让他的部队从主动变成了被动,这一转变让李纲很是懊恼,他脑瓜子急速运转想着如何反败为胜。这时候,看到大金军的水手们跳上岸来,他感到机会来了,知道两军相接,抛石机便失去了作用。他立刻命令率领右军驰援部队的将领张二朱率部包抄,掩杀过去。

鲁大成嘴一撇,明显表露出轻侮。他觉得吴革虽为民军首领,但对金国基本军事情况太不了解,于是半是讥笑半是显摆地问:“吴壮士,你看得懂军旗吗?”

趁着官军的混乱,四十只战船得以从容掉头。按原定的计划,水师营只是冲进城来作一次试探性的进攻,原定目标是到达大虹桥后即原路返回,占据西水门,将这一条水上通道牢牢控制。但是,水师营的敢死队员们没想到官军溃败得如此之快,战争还没有开始就已经结束,这一帮在混同江或者辽河上长大的水鸭子们,还没过上瘾呢。于是,趁船头触岸的时候,一些敢死队员便跳上岸来,寻找官军厮杀。河边上,一场新的混战开始了。

吴革抑制着不满,讨教道:“请问鲁将军,军旗该如何辨识?”

郭药师的这个鬼点子的确起到了意想不到的效果。当四十部抛石机向汴河两岸抛出第一批石头的时候,驰援来的官军们顿时乱了阵脚,平射的羽箭以及凌空砸下来的石头雨,让官军们的死伤又增添了不少。遭此打击,官军连忙撤退,寻找躲避的地方。

鲁大成以训诫的口气回答:“就说对面的这架云车上的军旗吧,它白底黄边,三根飘带,这是大将军的令旗。大将军之下,还有车骑将军、龙骧将军,他们的令旗是白底红边,两根飘带。你看看,那六架云车上,除了正面那一架上只插了一面白底黄边的军旗,余下五架上,都插了两面军旗,一面是白底黄边,一面是白底红边,这已经告诉我们,前来进攻酸枣门的,是金兀术的军团。这次金军南侵,东路完颜宗望是主帅,他下面有四大军团,除了金兀术,还有郭药师、刘彦宗、时立爱等。大将军令旗上,绣了一个金字儿,不是金兀术,难道是郭药师?吴壮士,这么简单的事儿,你得弄清楚。”

与此同时,只见每条船的舵楼忽然都掀了顶,露出了早就装置好的抛石机。前面已经讲过,这漕船的底舱很大。为了让船行驶平稳,也为了战斗需要,郭药师别出心裁将底舱全部装满石头,并在舵楼里安置了抛石机。为了迷惑敌方,郭药师并没有拆掉舵楼的木制外墙。

当着七八位将军的面,鲁大成这一顿数落,让吴革很觉难堪。他知道,李纲将东城防御指挥官的重任交给他而没交给鲁大成,让鲁大成很不开心。毕竟,鲁大成是朝廷正儿八经任命的六品武官,他吴革只是个白衣秀才,领了几千个庄稼汉跑到京城来遛弯儿,美其名曰勤王,实际上是蹭官。鲁大成心里头这么想着,便觉窝火,怒气顶着脑门子,所以处处盛气凌人,与吴革闹别扭。

四十条船上的官兵听到海螺声,都一起弃了盾牌射箭,与官军不同的是,他们没有一个乱射,而是看准对象才放箭出去,官军这一下子伤亡了几十号人。

吴革一忍再忍,这会儿忍不住了,便故意装出真心讨教的样子,又问鲁大成:“团练大人,金兀术这一箭射过来,称得上百步穿杨吧?”

这一动作太快,以至于岸上的官军都还来不及反应,紧跟着甄五臣也站了起来,呜呜地吹响了海螺。

“算是的。”

郭药师说着就迅速放下盾牌,猛地站起来,以极快的速度张弓搭箭,奋力射出,只见那位站在系船石上的小校应声倒地。

“那,你回他一箭?”

“好,看我一箭撂翻他,你就立马吹响海螺。”

“我?”

“在咱腰上别着呢。”

“当然是你,你不是朝廷正经八百的六品武官吗?射箭应该是你的看家本领。”

“这冒了什么险?只当是打了一棒马毬。”郭药师说着,从背上箭囊里拔了一支箭,又问甄五臣,“海螺在谁手上?”

鲁大成这才明白吴革故意绕着弯揶揄他,脸都气歪了,跺着脚说道:“不管怎么说,我这身官服不是骗来的,你有本事,也去弄一件穿到身上。”

“药帅,你可不能冒险。”

“将军你说得不对,昨儿个在金殿里,皇上不是赐了一身五品官服给吴壮士吗?比你还高一个品级呢。”

“那好,我的正对面岸上,有一名官军小校露了半截身子正好可以当靶子,你看我射杀他。”

刘二虎明是替吴革说话,实际上是取笑他,在场的人一起哄笑。

“以海螺为号。”

吴革听罢再也忍不住了,火冒三丈,狠狠反击说:“就是你们这样一些戴着乌纱帽的人,把大好的社稷江山弄得如此破烂不堪。不然,何以让我们这些种庄稼的人,也跑来与金狗子打仗?文官误国,武官丧国。呸!”

郭药师与甄五臣背靠背躲在盾牌之后,听到落船的箭镞变得稀少了。他从盾牌的瞭望孔中看到一名官军小校正站在岸边的系船石上指手画脚,对甄五臣说:“该他娘的反攻了,各船之间如何联络?”

“你,你……”

第一轮射击,水师营的敢死队并无伤亡。郭药师尽量把防御的时间拖得长一点,目的是消耗官军大量的箭矢。但他知道,像这样不进不退被动挨打的局面不可长久,敢死队毕竟是孤军深入,长此下去必会全军覆没。

“我咋了?庄稼地里不只是长庄稼,也能生长不怕死的英雄汉!”

好在水师营训练有素,对各种骤然出现的危机都有演练。此时,只见四十只大小战船一齐沉锚锁舵,一溜儿停在汴河中流。船上的士兵也迅速用盾牌掩护,在舵楼两侧将自己遮蔽得严严实实。岸上官军一半是攻击一半是壮胆,片刻之间,向河中船只射出了上万支羽箭,四十只船刹那间被射成了刺猬。不要说船身,就是甲板、盾牌,甚至舵把、桅杆都钉满了箭镞。

吴革慷慨陈词,呛得鲁大成脸色变成了紫猪肝。正在这时,只听得护城河对岸鼓声大作,六架云车上都启动了抛石机,疯狂的石头朝着城墙上的工事一片狂砸。两千弓箭手对着城楼及每一只垛口精准放箭。在石头与羽箭的掩护下,一百名敢死队员跳进了护城河……

转眼之间,郭药师的水师营便陷入了绝境,四十只战船无法前进,也无法掉头回撤。汴河水面宽不过三十丈,小船调头要五丈远近的半径,大船更在十丈开外,此时若掉头,大船就会触岸,官军的各类武器一齐用上,水师营弄不好就会全军覆没。

面对突然启动的凌厉攻势,吴革冲到垛口前,冒着箭矢指挥战士们反击。刘二虎却将鲁大成拽到一处较为安全的地方躲避。

李纲得到大金军进攻西水门的消息,立即从北城驱马前来。走到半道上,又得知西水门的城楼已被大金军的敢死队控制,他当即下令抽调守护西城的右军两千兵士赶来西水门救援。看到大金军的战船顺河而下,急行的军士们就想开弓放箭。李纲眼见战船尚在射程之外,便命令士兵就近隐蔽,两千名军士分别布置在大虹桥及汴河两岸。李纲本想让敌船接近大虹桥时再一举射杀,谁知郭药师贼精,发现动静后立即停船。但躲得过初一躲不过十五,两岸的官军这时都从隐蔽处闪现出来,他们离兵船的距离不过三四十步远近,正是箭矢最有效的射程,也不用再等射击的命令,军士们一齐向兵船放箭。

看着吴革奔跑的身影,鲁大成咬牙切齿,低声吩咐刘二虎:“瞅准时机,把这小子收拾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