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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 虎头盔

梁师成回答:“凡有十万火急之事,不须先报准,方面大臣即可入宫求见。”

“朕没有请他们,怎么就到了?”

“既是这样,就让他们进来。”

宇文虚中看到徽宗对几个月来发生的军民大事一概不知,他意识到自己闯了大祸。但既然揭开了这个虽然路人皆知但皇上却全然不知的真相,宇文虚中索性横下心来,准备把事情原原本本尽数说出,正在这时,忽见梁师成从屏风后闪了出来,对徽宗一揖,禀道:“皇上,蔡太师、童太师等几位大臣已来到门口了,他们有紧急事情禀奏。”

“谢皇上,”梁师成说着把脑袋扭向宇文虚中,“宇文大人,请你先回避。”

徽宗摇摇头。

宇文虚中正要起身告辞,徽宗示意他坐下,言道:“爱卿不必回避。”

“皇上,千真万确,难道童太师没向您禀报?”

说话间,蔡京、童贯、王黼、蔡攸、白敏中等枢机大臣鱼贯而入,他们依次向徽宗行了觐见之礼。看到一侧侍立的宇文虚中并不回避,蔡京恼着脸,他本想质问,还未开口,徽宗先开口断了他的话头:“左元仙伯,看你的样子,似有责怪宇文虚中的意思。这就是你的不是了,朕今日请他来,是想了解当下大金国的军事,话没说完,你们几位大臣邀齐了来上书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

“这,这是真的?”

这时众位大臣都已落座。却说这五人一齐来到上书房,乃是因为接到了梁师成的通风报信。蔡京乍一听此消息,立刻就觉得不对头,皇上为何在这战事一触即发的节骨眼上,要单独召见一名五品官员,何况这名官员还是当年第一个跳出来反对与金联盟共同伐辽的急先锋。当年,极力怂恿皇上开边伐燕的正是今天来的这五个人。王黼本已致仕,两个月前又被起复为中书省台臣;白敏中是蔡京的心腹亲信,半年前出掌秘书省。这几个人都因联金灭辽而成为徽宗最为宠信的股肱之臣。如今金廷叛盟,他们难辞其咎,所以他们才千方百计阻止别的大臣与皇上亲近。一方面他们竭力隐瞒宋金两国在燕云地区交兵的真实情况,将一触即发的战争说成是摩擦;另一方面,他们正千方百计为自己怂恿皇帝做出的错误决策寻找理由进行开脱。他们几个人虽然面和心不和,为争权争宠费尽心机,但在联金灭辽问题上,却始终沆瀣一气。他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要死都得一块儿死,对这一点,他们心知肚明。因此,他们必须想出一切办法,让皇上永远相信他们,宠幸他们。只要皇上的态度改变,灭顶之灾顷刻就会发生。

“微臣说过,必不可免。金虏野心越来越大,据已获得可靠情报,金虏不但要夺回已按誓书割还给我大宋的燕云地区之州县,还要我再割让太原、中山、河间三府。”

所以,听说皇上单独会见宇文虚中,蔡京就约了童贯、王黼、蔡攸、白敏中急匆匆赶来上书房。

“能避免吗?”

徽宗看似聪明,这会儿却表现出糊涂。第一,他没有觉察到梁师成为五位大臣通风报信;第二,他没有想到五位大臣前来是为了搅局,而认为他们真的有什么大事禀报。

“金虏的两支劲旅,一在平州,由完颜宗望掌帅,一在大同,由完颜宗翰掌帅,这两人是大金两员悍将,无论是死去的阿骨打,还是现在的吴乞买,都对他们倚之甚重。两人南侵之心,已是路人皆知。听说半年前,大金国在上京会宁府召开御前会议,成立两个枢密院,一在平州,宗望领东枢密院,一在大同,宗翰领西枢密院。这两个枢密院都可以代表金主对我大宋便宜行事,人称东西朝廷。与此同时,两厢枢密院同时加挂两个元帅府衙牌,人又称东西元帅府。枢密院与元帅府对外为二,对内为一。微臣分析,这是一种方便军事行动的战时体制。从种种迹象来看,这一场战争必不可免。”

看茶之后,徽宗问:“诸位爱卿,究竟又有什么大事发生?”

“朕知道了。”徽宗蹙紧眉头,叹道,“金虏贪得无厌,如何是好?”

蔡京向童贯使了个眼色,童贯会意,反问徽宗:“皇上,不知宇文虚中是否向您禀报过两河军事?”

“皇上应该接到了童太师报呈的密札,这次大金使者杰布来太原,提出了割让太原府的无理要求。”

“禀报了一些。”

“可是什么?”

“是否禀了大金国东西朝廷、东西元帅府之事。”

徽宗的话,宇文虚中听了很扎心,他体谅皇上收复国土的苦心,但他的苦心却被几位好大喜功且曲意媚上的枢机大臣所利用。他略略思考,字斟句酌地说:“皇上心存社稷,意欲恢复汉唐疆土,一统江山,唯苍天可鉴。可是……”

“禀过。”

徽宗没有接这个话茬儿,可能是宇文虚中的话触痛了他的难言之隐。宇文虚中在奏疏中讲,女真比起契丹,将更邪恶,觊觎中原的野心也更大。这位擅于吟风弄月翰墨丹青的皇帝这会儿心情糟透了。他虽然两眼看着宇文虚中,说出的话却更像喃喃自语:“当年,童贯将赵良嗣带来,讲述他的联金灭辽的大计,朕之所以同意,乃是为了实现祖宗遗愿。石敬瑭把燕云十六州割让给契丹,太祖、太宗都想收回,但一直未能如愿。如果有这么一个收回燕云十六州的机会,朕岂肯放弃?”

“大金国西路军元帅宗翰提出要我朝割让太原府给他们。”

“拿是拿回来了,但我泱泱中国,从此就不太平了。”

“也禀过。”

“你反对用兵燕京,两年前,我们不就拿回了燕京吗?”

“老臣要禀的就是这件事。”

“六年过去了,臣的观点没有变。”

“这是重大事件吗?”

“你讲。”

童贯听出徽宗话风中的不满,于是以退为进,反过来问宇文虚中:“宇文虚中,你还给皇上禀报了什么?”

“皇上,微臣讲实话,能恕微臣无罪吗?”

宇文虚中这几年一直深得童贯的信任,童贯这个人虽然曲意媚上朋比为奸,但他对待下属与僚吏又疏财仗义,所以在朝野之间也有一些好名声。两河军事机密,他也从没有向宇文虚中隐瞒。所以,宇文虚中对他的感情一直很纠结,一方面对他心存感激,另一方面又因政见不合而耻于攀附。通过皇上与童贯短暂的谈话,他已明白五位枢机大臣对徽宗刻意隐瞒,导致徽宗对燕云地区的局势茫然无知。他意识到自己捅了一个天大的马蜂窝。五位大臣一起来到这里,可能就是要当着皇上的面对他兴师问罪。虑到这一层,宇文虚中心情反而平静了,大不了一个死,憋了多年的话,今儿个就索性痛痛快快地说出来。于是,他坦然回答童贯:

“你反对开边,反对与金结盟,反对对燕京用兵……”徽宗说着说着忽然停了话头,低眉深思了一会儿,又问宇文虚中,“现在,你还像当年那样想吗?”

“童太师,卑职是还有很多话要对皇上说,但您们来了,一些要紧的话就来不及说了。”

宇文虚中没想到皇上旧事重提,不免心下紧张,但又觉得自己并无亏心之处,便静心答道:“六年前卑职年轻气盛,一心尽忠,却引起圣怒,实大不该。”

“你还有何要紧话,快讲!”

徽宗点点头,不再追问这件事。他拿起身边角案上的那份从秘档库中调出的奏疏,朝宇文虚中晃了晃,说:“这是你六年前写给朕的奏疏,为这份奏疏,朕撤了你的官。”

宇文虚中回答:“既然童太师来了,这些要紧话就轮不着微臣饶舌了。”

徽宗脸色拉了下来,宇文虚中这才猛然记起离开太原前一夜,司衙收到秘书省转来的圣旨,着两河各路驻军将士,每人须贴身穿一个大红布兜兜。童贯当即吩咐相关衙司立即办理。他没想到皇上此时会提起这件事,仓促之中没想起来,于是解释说:“两河将士都要穿红布兜兜,童太师已于回来前安排布置,如今过了五天,应是全都穿上了。卑职一时失礼,望皇上恕罪。”

“童太师?”

“怎么,你们没有接到旨意?”

徽宗目光转向了童贯,宇文虚中看到童贯有些尴尬,又赶紧补了一句:“皇上,微臣刚才所言之事,是童太师向微臣交代的,见了皇上,一定要说真话。”

“红兜兜?”宇文虚中一愣。

“啊,是吗?”

“都穿上红兜兜了吗?”

徽宗目光盯着童贯,大臣们这时都几乎屏住了呼吸,因为两国军事问题他们采取一致的态度:对皇上能瞒多少就瞒多少,能瞒多久就瞒多久。如果宇文虚中此话是真,那么就证明童贯背叛了他们。

“随太师回驾两万,还有一万留在太原。”

童贯毕竟是对金军事的实际掌控者,蔡京等人在这一问题上蒙骗皇上,实际上是替他隐瞒。但宇文虚中既然把事情捅穿了,他若再遮掩,必犯下欺君之罪,为保全自己,童贯也顾不得许多了,他迎着徽宗的目光,坦然答道:“禀皇上,宇文虚中说的话并非虚言。”

“捷胜军回汴京了吗?”

屋子里起了一阵小小的骚动。很显然,其他几位大臣,包括在屏风旁边站着的梁师成,都不满童贯的回答,他们没有想到在节骨眼上,童贯会出卖朋友。

“卑职研究两河军务多年,稍有知解。”

有那么一瞬间,童贯有芒刺在背的感觉,但他很快就调整了过来,继续对徽宗说:“大金叛盟,老早儿就有了迹象,但咱们却有一个判断,这些啃着半生不熟的羊腿子长大的女真人,全国加起来的人口没有咱汴京的多,借给他一个胆子,也不敢同咱大宋叫板。他们说往南边用兵,老臣只当是舞枪弄棒赚吆喝,全不当回事儿。直到他们抢了灵丘、飞狐之后,这才觉得这帮孙子不是闹着玩的,宗翰宗望这俩小子,都是站在马背上撒尿的人,野惯了,他们一天到晚在大金国皇帝吴乞买耳边聒噪,说是要教训教训咱南朝。老臣怎么觉着都是一场猴戏,两只大毛猴成精了,公然钻出老林子,找路人讨果子吃。咱把这观点说给左元仙伯、王太宰等等在座的大臣听,他们也都同意我的判断,于是一起商量,不把这些有惊无险、负气赌狠的猴把戏讲给皇上您听,免得误了圣听,让皇上烦心。”

“你对军事很熟悉?”

童贯这一番话,既安慰了同僚,又巧妙地遮盖了他们刻意隐瞒事实的真相。但已起了疑心的徽宗,不再轻易相信他的话了,而是提出了反问:“你认为大金国的军事行动是猴把戏?哪有几十万大军来做一场猴把戏的?”

“按规矩,大将马八匹,骠骑将军、龙骧将军马六匹,参将四匹,游击三匹,校官两匹,兵士一匹。”

“现在看来,这的确不是一场猴把戏,大金国君臣是决意背盟了。”

“哦,马还多一些。”

说话的是蔡京,听了童贯的解释后,蔡京认为童贯并没有“卖友求荣”,于是主动插话帮着解释。

“三万兵士,四万匹马。”

“左元仙伯,依你之见,现在的危局该如何破解?”

“童贯训练的捷胜军有多少兵马?”

蔡京回答徽宗:“今天,咱们五大臣一起来觐见皇上,就是提出破解之法,请皇上圣裁。”

“是的。”

“爱卿请讲。”

徽宗这才打量坐在他对面的宇文虚中,高挑个儿,一副文质彬彬的样子,但两道剑眉却溢出英雄之气。他坐得很端直,挺着腰杆,神情恭敬而又泰然。徽宗不禁对他生了几分好感,于是问他:“你是随童太师从太原回来?”

蔡京说:“金虏之祸,其实早有迹象,这一点,徐神翁老神仙已向皇上禀告明白,老臣我不再啰唆。我要说明的是,即便我大宋不与大金签订海上密盟,大金灭辽之后,照样也会南侵。我大宋不是东郭先生,但大金绝对是一只嗜血成性的狼。乾坤正鉴,大宋被大金南侵之祸,是在所难免。李淳风的《推背图》,对此早有预测。”

妙官谢恩退出。

徽宗皇帝听了一惊:“啊,这件事朕怎么没有听说?”

“辛苦了,给小火者发一些赏银。”

“老臣也是刚刚听到高人指点。”

“大大小小有七百多件。仅屏风就是六十多座。从八扇到四扇不等。艮字库塞得满登登的。”

“《推背图》是怎么说的?”

“有多少件?”

“皇上,《推背图》上的那两句谶语我暂且不讲。老臣自有密札呈进,皇上一看便知。在这里,老臣只讲一件事儿,则可证明此事。”

妙官恭谨回答:“小的领旨带着几十个小火者,清到昨儿半夜总算清完了,全都搬到牟驼岗的艮字库里,严严实实锁了起来。”

“什么事?”徽宗追问。

当妙官将宇文虚中领进上书房,宇文虚中向徽宗行了觐见之礼,徽宗吩咐赐座。妙官安排好座位,正要退出时,徽宗喊住他,问:“宫中各类玛瑙物件儿,都清理完了吗?”

蔡京继续说:“皇上,您可还记得前年冬天,您赏脸要到老臣拙居去品鉴建州老龙团。路上看到一户人家,贴在大门上的两个门神,皆戴着番人的虎头盔,样子极威武。皇上您说,这两个门神好,威风凛凛虎头盔,天罡地煞都不怕。皇上您这么一说,京城的官宦人家几乎一夜之间都把门神换成了虎头盔番人。本来,各府邸大门都是漆成黑色,有人嫌不好看,便漆成金色,这都是调了金粉的,故明黄灿灿。各家府邸也都依样漆成金色。三年下来,不仅官宦,即便富户人家,也都如法炮制。前不久,那位老神仙看到,不禁抚门长叹,天意呀,天意呀……”

宇文虚中虽然成了童贯的得力助手,但是,他却从未将宇文虚中带到御前与徽宗见面。所以,徽宗虽然知道这个人,却对他没有什么印象。重读奏疏之后,他当即下旨宣宇文虚中进宫。

“天意?”徽宗紧张起来。

徽宗重温这篇奏疏,不觉读了两遍。他依稀记得当年职掌秘书省的王黼拿来这篇文章请他过目时,还没来得及读,但听说是反对派兵攻打燕京的进言,立刻就不想读了,加上王黼一旁极力诋毁,徽宗一怒之下就下旨免去了宇文虚中聚英殿修撰的职务,亏得时任门下省长官郑虚中的保护,宇文虚中才不致卷铺盖回家。褫职一年后,郑虚中才将他安排到自己麾下当了一名录事。两年后,童贯为了和缓与郑虚中的关系,主动要求将宇文虚中调到两河宣抚司衙门,出任赞务之职。宣抚司一应重大文牍诸如奏章、条札、告示、露布、关报、国书等,皆出自宇文虚中之手。

“是呀,天意!”蔡京故弄玄虚,“老神仙说,番人虎头盔,这是虏兵,金漆大门,这是大金,金虏守门,汴京势危啊!”

冒昧进言,不胜战栗。

“汴京势危?”徽宗想到今日的危机竟与他当年喜欢的门神有关,心情越发忐忑,又问道,“左元仙伯,你家的门神也是这个?”

伏望陛下思祖宗创业之艰难,念邻域百年之盟好,下臣此章,使百僚廷议。傥臣言可采,乞降诏旨,罢将帅还朝,无滋边隙,俾中国衣冠礼义之俗,永睹升平,天下幸甚!

蔡京汗颜回答:“也是这个。”

中国与契丹讲和,今逾百年。间有贪鄙,不过欲得关南十县而止耳;闻有傲慢,不过对中国使节稍亏礼节而止耳。自女真侵削以来,向慕本朝,一切恭顺。今舍恭顺之契丹,不封殖拯救,为我藩篱;而远逾海外,引强悍之女真为邻国,彼既籍百姓之势,虚喝骄矜,不可以礼义服也,不可以言说谕也。视中国与契丹,拏兵不止,鏖战不解,胜负未决,强弱未分,持卞庄两斗之说,引兵逾古北口,抚有悖桀之众,系累契丹君臣,雄据朔漠,贪心不止,越逸疆圉,凭陵中夏。以百年怠堕之兵,而当新锐难敌之虏;能寡谋持重,久安闲逸之将,而角逐于血肉之林,巧拙异谋,勇怯异势,臣恐中国之边患,未有宁息之期也。譬犹富人有万金之产,与寒士为邻,欲肆并吞,以广其居,乃引强盗而谋曰:“彼之所处,汝居其半,彼之所畜,汝取其全。”强盗从之,寒士既亡,虽有万金之富,日为近邻强盗所窥,欲一夕高枕安卧,其可得乎!愚见窃以为确喻。

徽宗又问童贯:“太师,你家也是吗?”

今宣抚司兵,约有六万,边部可用,不过数千。契丹九大王耶律淳者,智略辐辏,素得士心,国主委任,信而不疑。今欲亟进兵于燕城之下,使契丹自西山以轻兵绝吾粮道,又自营平以重兵压我营垒,我之粮道不继,而耶律淳者激励众心,坚城自守,则我亦危殆矣。是在彼者,未有必胜之兆也,夫在我无万全之策,在彼亦未可必胜。兹事一举,乃安危存亡之所系,岂可轻议乎?

童贯点点头。

臣仰睹圣上恢睿圣英武之略,绍祖宗之诒谋,将举仁义之师,复燕云之故境,不以臣愚不肖,使参预机密。臣被命之初,意谓朝廷未有定议,欲命臣经度、相视其事。及至河北诸路,见朝廷命将帅,调兵旅,厉器械,转移钱粮,已有择日定举之说。臣既与军政,苟有所见,岂敢隐瞒,辄具利害,仰干渊听。臣闻用兵之策,必先计强弱虚实,知己知彼,以图万全。今论财用之多寡,指宣抚司之所置,便为财用有余,若沿边诸郡帑藏空虚,禀食不继,则略而不问。论士卒自强弱,祖宣抚司所驻,便言兵甲精锐,若沿边诸郡,士不练习,武备残缺,则置而不讲。夫边圉无应敌之具,军府无数日之粮,虽孙吴复生,亦未可举师,是在我者,未有万全之策也。用兵之道,御攻者易,攻人者难;守城者易,攻城者难;守者在内,而攻者在外,在内为主而常逸,在外为客而常劳,逸者必安,劳者必危。

徽宗的目光从一个个大臣身上扫过,大臣们都低下了头。

伏惟陛下:

徽宗长长叹了一口气。

早膳后,徽宗在上书房里,重读这一篇当年令他十分反感的奏疏:

这时,妙官从外头急匆匆跑了进来,锐声禀道:“皇上,马扩紧急求见。”

徽宗说着就让梁师成立即把六年前宇文虚中写的那篇反对开边之议的奏疏找出来。

“马扩,他从哪里来?”

“啊,这就奇了,他倒成了童太师的文胆。”

“肯定是燕京,”童贯插进来回答,“我离开太原之前,遣他前往燕京郭药师处犒军。”

“两河宣抚使赞务。”

徽宗挥挥手,指示妙官:“让马扩进来。”

“啊,是他。”徽宗记得宇文虚中当年供职聚英殿修撰的时候,是反对盟金之议的,于是又问,“宇文虚中现在是何职务?”

不一会儿,灰头土脸的马扩几乎是跌跌撞撞跑了进来,连官袍都来不及提摆就直挺挺跪下,嗫嚅着报告:“皇上,郭药师反了!他开门揖降,完颜宗望的东路军已占领了燕京城。”

“回皇上,是宇文虚中。”梁师成答。

“什么,什么?”

“童太师从太原回来,谁陪着他?”

徽宗气急败坏站了起来,又一摊泥似的倒了下去。

与童贯会见之后,一连几天,徽宗茶饭不思,晚上也不要嫔妃侍寝,一个人在上书房之侧的寝房独卧。这一日早上起来,盥洗之后,一边喝着冰糖银耳汤,一边问站在旁边侍候的梁师成: